第1960章,冰山一角
入夜。
篝火處處。
偌大的礦區，處處火光。
發電機被炸毀了。電線桿也被炸斷了。
本來礦區是有小范圍電燈的。甚至還有鐵絲網。現在都化為烏有。
只好用最原始的篝火照明。
幸好，這里是煤礦。最不缺的就是煤炭。
不知道這年頭有沒有蜂窩煤的說法。反正類似產品是有了。
大家都圍攏在篝火周圍。一邊準備食物。一邊休息。
沒有板凳。只有破碎的木板。或者是其他能放屁股的東西。
在兇殘的炮火面前，能碎的基本都碎了。
所以，哪怕是專員大人，暫時也是沒有立錐之地。
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不好意思。沒有。
除非是離開礦區。去外面。
但是吃得非常豐富。
除了沒有牛肉罐頭，其他什么都有。
包括來自東三省的虎鞭、鹿茸什么的。都被貢獻上來了。
顯然，礦區這里，的確是有日寇的重要人物。
但是，現在都已經徹底粉碎了。
“專員！”
“專員！”
一群勞工來到張庸的面前。
他們的神色都是非常嚴肅。又很期待。顯然是商量好了什么。
其他的勞工也都期待的關注著這邊。非常安靜。
“坐！”
張庸點點頭。做個手勢。
但是他們都全部站著。氣氛于是肅穆起來。
偌大的礦區，一時間，仿佛只有篝火跳動的聲音。以及無數人的心跳。
張庸：…
默默看著面前每個人。
總共七個。都是勞工推選出來的代表。
七個人里面，有三個黃點。
果然，還是黃點能扛事。擅長組織工作。
事實上，在他張庸到來之前，煤礦里面就存在地下黨組織。
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滲透進去的。居然能夠在日寇的眼皮底下生存。確實是本事了得。
帶頭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勞工。叫丁慶峰。也是黃點。
除了三個黃點，其他四個，顯然也是受到黃點的影響。
很奇怪嗎？
一點也不。
因為這種情況，往往只有紅黨才能逆境生存。
如果是換了果黨的人來，哪怕是戴笠，哪怕是李伯齊。估計也很難在日寇眼皮底下存活。
何況，除了日寇，還有那么多的鐵桿漢奸，時時刻刻盯著。
不是單純依靠手段就能生存下來的。
需要信仰。
需要堅定不移的意志。
需要始終相信，總會有勝利的那一天。
否則，遲早會崩潰的…
“有事？”
“專員，我們想跟著你。”
“你們現在就跟著我啊！我又沒有攆你們走。”
“我們的意思是，我們不愿意編入其他的部隊。也不愿意被其他人指揮。”
“為什么？”
“因為我們不想第二次被俘虜。”
“呃…”
張庸被噎住。
忽然覺得手里的烤肉不香了。
有時候，最簡單的話語，往往有著最沉重的分量。
是啊！
他們已經做過一次俘虜。誰也不想做第二次。
這一次，他們能夠僥幸的活下來。對于之前的經歷，肯定是不愿意回憶的。更加不想重蹈覆轍。
可是，戰場兵兇戰危，誰又能保證就沒有第二次呢？
有時候，一發炮彈下來，你被炸暈了。什么都不知道。醒來就已經被俘虜。
“那你們有什么計劃？”
“專員大人可以將我們編組成軍，我們只聽專員大人指揮。”
“哦。”
“其他人的，我們都不聽。”
重點來了。
這才是他們要表達的關鍵。
編組。成軍。都不是問題。隨便都能完成。
問題是，成軍以后，誰來指揮。
他們現在只信任專員大人。不信任其他任何人。
跟著專員大人，肯定沒有危險。最多是戰死。但是絕對不會被俘虜。
相反的，如果是跟著其他指揮官，那就不好說了。
哪怕是五戰區的各位指揮官。
張庸：…
滿足你們的要求。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拒絕就很無情了。
他也曾經是小人物。
非常明白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的頭上，就是滅頂之災。
眼前這些人，已經為國家和民族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確實不應該繼續遭受苦難折磨。
當然。
這不是最關鍵。
關鍵是，有紅黨的人負責策劃。
這個丁慶峰，顯然是個不錯的領導者。至少在組織方面是。
既然有紅黨的人托底，那就放心。
“好，以后你們就聽我指揮！我給你們配備電臺。”
“原為專員大人效勞！”
“淮南游擊縱隊這個番號如何？”
“很好。”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編組成淮南游擊縱隊吧。”
“是！”
一眾勞工們終于松了一口氣。
專員大人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這才是最值得高興的。
他們有盼頭了。
“專員大人，這是我們初步擬定的編制表。請你過目。”
“好。”
張庸伸手接過來。
就知道他們這些人，什么都準備好了。
甚至連如何編組，都已經策劃完畢。只等自己一聲命令，就能完成。
掃了一眼。
倒也不是非常復雜。
就是有點古怪。
級別最高只有團。顯然是要低調。
在國軍目前的編制里面，團級，是大佬們絕對看不到的。
光頭更加不會注意到。
分成了八個團。每個團大約三千人。
每個團下面又分成五個營。每個營大約五百人。
營下面才是常見的三三制。
“誰制定的？”
“我。”
丁慶峰上前一步。
張庸若有所思的看著對方。默默點點頭。
果然，還是紅黨那邊有人才。
這個編制，很低調。
但是將所有的勞工都編組進去了。
級別很低。但是人數很多。
露出水面的只是冰山一角。水下才是大頭啊！
“能編組到所有人嗎？”
“能！”
“那就沒有問題了。按照這份計劃執行！”
“是！”
這是肯定的。
那些勞工也沒有其他的出路啊！
身上都帶著特殊的刺青標志，無論走到哪里，都會顯得很突兀。
“可以。”
張庸點點頭。一錘定音。
從此時此刻開始，這個淮南游擊縱隊就正式誕生了。
沒有鮮花。
沒有掌聲。
沒有任何的慶祝儀式。
就是踩著日寇的尸體成立的。成立在淮南礦區。
今晚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只有一簇簇的篝火。
張庸：…
若有所思。
游擊縱隊…
一個游走在灰色地帶的番號。
本來就不是太正規的。沒有列入軍政部的編制序列表。
所有的游擊縱隊，都是掛靠在各個戰區下面的。無法從軍政部那里獲得補給。都需要自己解決。
如果戰區比較給力的話，就是戰區解決。
如果戰區不給力，那就是游擊縱隊自己解決。自負盈虧。
有點像是李云龍的獨立團。
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搞武器裝備。搞人員物資。
上級：沒事不要來煩我。
但是國軍的自力更生，獨立自主能力，比紅黨差多了。
李云龍的獨立團能夠發展壯大。一直堅持到最后。而國軍的游擊縱隊，基本上都逐漸消亡了。
維持不下去。只好取消。人員解散。或者編入其他隊伍。
現在，張庸也面臨這個問題。
編組是完成了。
問題是，軍裝什么的，從哪里來？
最起碼每人需要兩套軍裝吧。還有鞋子、日常用品什么的。
這件事，依靠紅黨不現實。
紅黨自身都是非常困難的。
還是自己來吧。
正好自己有錢。
問題是，這不是單純的大洋能夠解決的。
很多時候，大洋都買不到自己想要的軍用物資。
鞋子可以穿日寇的，或者偽軍的。但是衣服肯定不可能啊！
怎么辦？
系統也沒有供應的。
還是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去搶日寇的。
主要是棉布。
搶到棉布以后，可以自己縫制。
八路軍和新四軍的軍裝，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
那么，哪里有棉布呢？
蚌埠？
滁州？
還是要攻城啊！
而且，必須是攻打大城市。
如果拿下徐州，肯定可以獲得足夠多的棉布。
所以…
“老丁，組織部隊，明天就向蚌埠進發。”
“是！”
“后天開始，逐漸肅清蚌埠的外圍。”
“是。”
“能做到嗎？”
“能！”
丁慶峰響亮回答。
如果是攻打日寇堅固陣地，當然有難度。
但是，如果是單純的外圍據點，還是有可能的。他有信心。
畢竟，現在的淮南游擊縱隊，是有120毫米迫擊炮的。它的爆炸威力，還是很可觀的。
“我給你們配備部分的75毫米榴彈炮。”
“啊？”
“還有部分蘇羅通機關炮。”
“啊？”
丁慶峰喜出望外。又難以置信。
他也有自己的信息繭房。就是被困在礦區。不了解外面的情況。
按照他一貫的思維，75毫米山炮，應該屬于高級貨。一般都是國軍的主力部隊才有的。
至于75毫米榴彈炮。則是聽著很新鮮。以前沒聽說過。
還有蘇羅通機關炮。那不是高射炮嗎？也能分配到部隊？
這就厲害了。
“盡量將部隊里面的人才都挑選出來。”
“是。”
“技術兵種需要文化。”
“明白！”
丁慶峰答應著。
以他的心態，居然有點患得患失。
真的會有榴彈炮嗎？
真的會有機關炮嗎？
如果這些武器都配備到部隊，那不得了啊！
一般的日寇工事，都能比較輕松的摧毀。以后日寇想要建立封鎖線，可沒那么容易。
五分鐘…
十分鐘…
系統送貨到達。
還是騾馬隊送來。包括榴彈炮和速射炮。
總共十二門75毫米榴彈炮。每門包含一百發炮彈。都是由騾子牽引的。
蘇羅通機關炮總共有三十六門。多面手。多給點。
“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丁慶峰撫摸著那些榴彈炮，喜不自勝。
其他人也是紛紛涌上來，親自撫摸，確信這些都是真家伙。
好高興！
咱們現在也有直射炮了。
“先用著。技術水平上來了，給你們配備155毫米榴彈炮。”
“什么？十五厘榴彈炮？”
“對！”
張庸神色平靜。
那么驚訝做什么？之前沒聽說過？
既然是要攻堅，肯定要使用155毫米榴彈炮啊！難道指望75毫米小水管？
這種75毫米榴彈炮，也就是在外圍的時候用用。
一旦進入真正的攻堅階段，必須155毫米才好使。105毫米都威力不足。
“以后，每個團配備一個重炮營。”
“什么？”
“我說，以后每個團，配備一個重炮營，配備六門155毫米榴彈炮。”
“啊…”
丁慶峰愕然。眼睛睜得老大。
他當然希望這是真的。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專員大人又不是神仙…
“嗒嗒嗒…”
“報告！”
忽然有騎兵通訊員急匆匆到來。
張庸點點頭。
“報告專員，日寇派來使者，請求接回部分日寇尸體。”
“使者？在哪里？”
張庸下意識查看雷達地圖。沒發現紅點啊！
難道是還沒有進入十公里范圍？
“被咱們攔在外面了。”
“放它們過來。”
“是！”
騎兵通訊員轉身離開。
張庸有些好奇。
日寇的使者？接回尸體？
什么情況？
第一次遇到。有點好奇。
夜。蚌埠。
日寇第九軍司令部。
阿南惟幾心情煩躁。
第25師團和第34師團的殘部，終于是成功逃回了。
立刻給它們劃定一塊單獨的地方駐扎。嚴禁它們和其他的部隊接觸。以免傳播戰敗的壞消息。
“參謀長，其他部隊都在什么位置？”
“司令官閣下，第23師團和第27師團，都已經到達蚌埠。第47師團和第52師團還在路上。”
“第27師團在什么位置？”
“在紅塔庵村。”
“知道了。”
阿南惟幾對本間雅晴不是很放心。
本間雅晴和他的27師團，在之前的戰斗中，一直非常滑頭。
有好處就上。
有危險就躲。
仗著背后有人撐腰，出工不出力。
指望這個家伙死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寄以厚望。
倒是重組以后的23師團，戰斗欲望很高。急匆匆的從關東軍趕來。一心想要打一個翻身仗。
之前在諾門坎被蘇聯軍隊打的那么慘，一直想要證明自己。
新上任的師團長，也想要證明，自己比小松原道太郎出色。
四個完整的師團。
加上五個獨立混成旅團。
大本營對他非常不錯了。
加上原來的25、34師團殘部，差不多十萬人。
幾乎能夠和駐扎漢口周圍的11軍相媲美了。是非常強大的戰斗力量。
如果這樣，都會丟掉蚌埠的話，真的是說不過去。
但是，阿南惟幾還是不敢大意。
那個該死的張庸。
原來給日軍造成過那么大的損失。
之前都沒有人告訴自己。
都是自己惡補的秘密資料。是私人搞來的。
大本營和派遣軍司令部的通報里面，都是避而不談。根本沒有張庸這個名字。
事實上，這個名字確實隱藏的非常好。
如果是不知道底細的人，很容易上當。
因為他沒有正式官職。
從來都是隱藏在背后。
比如說，廬州戰斗，資料顯示，都是國軍22集團軍參戰。
而國軍22集團軍的總司令，是孫震。
和張庸完全無關。
戰報也不可能提及張庸這個名字。
敵我雙方的戰報沒有提及。
可是，只有私底下，知道底細的人，才會知道，張庸在里面發揮了什么樣的作用。
現在，又是這個國軍22集團軍，朝著蚌埠來了。
還有一個國軍46軍。
那么，張庸會在哪里呢？他會隱藏在什么地方呢？
阿南惟幾有點好奇。
這個張庸，會用什么樣的形式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