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隊長的姿態有點不正常,雖然他是雙手握刀,刀還插入了腹部,但他真正死因是介錯。
此時他腹部的刀卻插的很深。
正常這樣可以自己了斷,不需要介錯人出手,畢竟剖腹不需要介錯人的話,也是證明自己的一種方式。
介錯人為什么要出手?
其次,地面上血跡很亂,還有血的腳印,明顯是聯隊長死后,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
這次司令要求,其他人不得圍觀,他們不得不在外等候。
聯隊長剖腹的時候什么樣子,只有司令和他的人知道。
但正常的話,剖腹的勇士死后,周圍的人是鞠躬默哀,不需要到他的身邊。
他又發現,聯隊長衣服被人動過,顯得有點亂。
一切都顯得那么不正常。
他身邊其他的人還在悲傷,畢竟聯隊長平時對他們不錯,他則小心觀察聯隊長腹部的傷口。
傷口有血,但是數量不多,最關鍵的是刀口,并不是握刀自裁所產生的那種。
更像被人插進去,然后做出自裁的樣子。
這個發現頓時把他嚇了一跳。
聯隊長不是剖腹自殺,他是被殺?
那樣的話也能解釋清楚,為什么他已經剖腹,介錯人還砍了他。
并且聯隊長臉部上的傷也有了解釋。
吉岡不想剖腹了,司令的人突然下刀,聯隊長本能回了回頭,所以被砍傷了臉。
之后聯隊長被殺,司令故意做出了他剖腹的樣子。
所以地面上才有那么多血跡,以及不正常的刀口。
如果真是這樣,聯隊長不是剖腹,而是被殺,還是被司令殺害。
這可不是小事。
無論聯隊長犯下的錯誤有多大,只要他自己不愿意剖腹,就要等待軍部對他的懲罰。
這里不是戰場,沒有抗命槍斃的說法,現在司令直接把聯隊長殺了,等于沒有命令,隨意殺戮部下。
而且殺人后,還做出偽裝,讓人以為吉岡真的剖腹。
性質太惡劣了。
他的級別不高,明白此時不能聲張,否則他就是下一個吉岡。
司令不會饒了他。
至于司令為什么要殺聯隊長,他能猜到原因。
聯隊長若是剖腹,司令的責任將會變的更輕,日本國內,不管犯了多大的錯,只要愿意剖腹,都會被認為勇士,所有的錯誤一筆勾銷。
司令是用聯隊長的命,來保自己的官職。
這種人是懦夫,不配做司令。
好在他不傻,沒有聲張,哪怕發現了不對,靜靜的和其他人一起默哀。
“吉岡是帝國的勇士,他是真正的英雄,我要盡快將他的尸體火化,骨灰送回國內。”
等大家默哀完畢,小田緩緩說道。
之前看出異常的那名軍官馬上抬起頭,小聲說道:“司令,聯隊長為天皇盡忠,他又敢于剖腹,值得我們敬佩,我們應該把他剖腹的照片留下來,給我們做為榜樣。”
剖腹之后留照片,是近些年的習慣,以前是沒有相機,現在有了相機后,用各種方式能夠留下更多英雄的場景。
小田則有點猶豫,他想盡早火化,就是毀尸滅跡,不想節外生枝。
“司令,留下吉岡聯隊長的照片吧,他確實很勇猛。”
另一名聯隊長抬頭說道,他沒看出異常,但這個要求很不錯,他同樣想留下一張這樣的照片。
這種要求屬于人之常情。
想了下,小田隨即點頭:“可以。”
“我去拍。”
最先提出來的人急忙跑出去拿相機,他要拍下證據,沒有照片,又被小田毀尸滅跡的話,他們聯隊長的死將永遠沒人知道真相。
他級別低,明白自己保不住尸體。
保不住尸體,那就先保住照片,等上面的人來調查。
小田沒有阻止,不少人想要照片,在他的心里,照片有什么用?
只要他盡快處理掉尸體,以后就不會有人知道,吉岡是他殺的。
跑出去的軍官拍了不少照片。
其他人紛紛要求,等洗出來后給他們幾張,作為留念。
他全部答應,此時保住照片最為重要。
該拍的地方,他都已經偷偷拍下。
這些照片能為他們聯隊長洗清冤屈。
小田命人去火化尸體,自己則去上報。
軍統那邊,戴老板已經把情況上報給老頭子,老頭子聽了后足足沉默了五分鐘。
土匪打贏日本人,還殺了那么多人,屬于大功,對他們確實有利,但偏偏這伙土匪是紅黨主導。
這讓他很難受,更加證明,他提防紅黨是正確的選擇,絕不能給紅黨成長的機會。
否則以后一定會成為他的心腹大患。
這個認識他一直都有。
“校長,這件事咱們可以宣傳下,并且宣稱要收編小黃山,讓他們加入忠義救國軍。”
“只要他們愿意,卑職有信心將里面的紅黨清除掉,讓他們成為黨果的隊伍,另外這次大勝我們也可以進行大肆宣傳,畢竟他們以少勝多,同時告訴日本人,在中國的抵抗無處不在。”
戴老板小聲說道,他這么做當然有自己的私心。
小黃山戰斗力不弱,別看人少,絕對不次于正規軍的一個團。
用好了,再將他們擴編,甚至能當一個旅來用。
“好,就按你說的辦。”
想了下,老頭子微微點頭,小黃山還沒有正式加入紅黨,這是他的機會。
現在可以宣傳他們,畢竟這是場大勝,果黨現在也需要這樣的勝利,來鼓舞民心。
“謝謝校長。”
戴老板匆匆離開,沒多久何榮堂便收到命令,讓他去小黃山談判,忠義救國軍愿意收編他們。
看完電文,何榮堂完全傻了眼。
這是戴老板下的命令嗎?
他難道不知道,小黃山現在被紅黨控制?
這會他去收編,輕則被打出來,重則可能抓他,甚至殺了他。
不過很快,他便想明白了戴老板的用意。
戴老板是看上了小黃山的戰斗力,來擴充自己的力量,畢竟忠義救國軍屬于他們軍統,只要小黃山加入,以后他們就成了戴老板的人。
但這個命令完全是強人所難。
何榮堂郁悶的想要吐血,早知道最初不上報這件事,結果給自己惹來個大麻煩。
戴老板的命令,他不敢違抗,甚至不敢弄虛作假。
這件事無論有多難,他都要去嘗試一下。
另一邊,渡邊回到家里,立刻清洗照片。
他就是今天看出異常的那名日本軍官。
照片洗出來后,他很小心又拍了一份,并將原底片放好,這些是最好的證據。
如果司令反應過來,不讓他保留照片,他就把后面的底片交出去。
不得不說,他做的計劃非常好。
火化掉尸體后,小田立刻想起渡邊今天拍的照片,下令讓渡邊上交所有照片和底片,他來進行分配。
他要看看這些照片有沒有問題。
幸好渡邊提前做了準備,將照片和底片送了過去,不過隱瞞了幾張最關鍵的照片。
這幾天照片很容易被看出問題。
比如刀口的那張,還有臉上傷痕的那張。
小田仔細看了一遍,照片正常,主要是拍下吉岡剖腹的樣子,隨即將照片選出幾張不起眼的,交給想要的手下。
至于底片,被他全部銷毀。
這些東西留著沒什么好處。
渡邊送完照片便請假,理由是吉岡的死對他影響很大,他是大隊長,而且這次沒有參與圍剿小黃山,僥幸逃過一劫。
吉岡已經沒了,新的聯隊長還沒到,小田直接同意。
吉岡聯隊需要重建,他已經上報,以后會給他補充進來新人,然后再給他安排新的聯隊長。
小田現在只想著先穩固好自己位置。
至于小黃山,他現在沒有去剿滅的想法。
小黃山太難打了,他不可能拉著警備司令部所有人,只為剿滅這不到一千人的土匪。
以后想別的辦法,將他們引出來,然后一網打盡。
比如利用后勤隊做誘餌,小黃山不是威脅他們后勤補給嗎,只要把他們引出來,在外面的平地上,只需要小黃山一半的帝國勇士,他們就能徹底打敗這些土匪。
小田對自己人有這個信心。
得到假期的渡邊,立刻前往上海。
他知道吉岡在上海有個堂哥,和吉岡一樣大佐軍銜,目前在上海憲兵司令部。
雖然不在武漢,但憲兵正好是管這事的人。
而且他是大佐,若是知道自己堂弟是被人所害,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至于自己,聯隊長已經沒了,他們聯隊也要重建。
他上面沒什么人,想直接成為聯隊長沒有任何可能。
趁這個機會,他看看能不能找聯隊長的堂哥疏通下關系,將他調到上海憲兵司令部。
憲兵在后方,一般不會參與實戰。
進入憲兵司令部會安全很多。
還有一點,憲兵管軍隊軍紀,權力不小,以他目前中佐的軍銜,到了憲兵隊,最低也是中隊長級別。
以后發展可能會更好。
小黃山上,經過幾天整頓,牛遠祥已經讓小黃山重新走入正軌。
上次抓來的偽軍,只有三十人要走,剩下的全部留在了小黃山,他們成為小黃山的兄弟。
有他們的補充,小黃山的人數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很多。
至于日本兵,牛遠祥不可能將他們放了,暫時先讓他們修路做點事,這次可是炸壞了不少路。
等組織的人,來把他們接走。
這些人不能長期留在小黃山,組織那邊則需要發展一些日本人中的反戰人士,還需要懂日語和漢語的人,這里面就有幾個。
就算不懂漢語,他們可以學,然后教給別人說日語。
總之,他們每個人都有作用,肯定不可能把他們放了。
“大當家的,山下有人給您送了份禮物。”
山上,有人帶了個盒子給昌永祥,昌永祥打開后愣了下。
里面是封信,還有一根金條。
“昌大當家,鄙人軍統武漢站站長何榮堂,對昌大當家仰慕已久…”
文縐縐的信,還好昌永祥能看懂,何榮堂是想和他認識,并且夸贊了小黃山的成績,問他想不想要更多的支援,比如槍和炮,以及子彈和炮彈。
甚至包括糧食和布匹棉衣。
眼下天冷,這些確實是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但昌永祥不傻,何榮堂不會無緣無故給他這些,見面禮都是一根金條,這些特務果然有錢。
何榮堂做過調查,知道小黃山的一些情況。
大當家的是昌永祥,牛遠祥是紅黨,但只是軍師和二當家,不算小黃山的實際掌舵人。
這給了他機會,他只要能說服昌永祥即可,這樣便能完成戴老板交給他的任務。
不過何榮堂同樣明白,哪怕是說服昌永祥也沒那么容易。
牛遠祥能在小黃山有那么大威望,甚至掌控小黃山,離不開昌永祥的支持。
他現在是沒有辦法,只能這么做。
去拉攏牛遠祥,更沒有任何可能。
何榮堂知道這些紅黨是什么性子。
“去叫軍師過來。”
看完信,昌永祥隨手把信丟在一旁,何榮堂的許諾對他沒有半點吸引力。
他為什么會上山落草?
是因為他的家人被害,官商勾結,謀奪他們的家產。
對果黨他早已失望透頂,現在見自己有用,果黨就想用高官厚祿來拉攏他?
沒有那個可能。
雖然他還沒加入紅黨,但他從不反對手下加入。
他現在是要更多的了解紅黨,以及了解兄弟們的想法,如果兄弟們全部愿意,他絕對不會阻攔。
至少紅黨對他們是真的好,幫了他們很多。
還有牛遠祥,那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大當家的。”
牛遠祥很快過來,昌永祥直接將信給了他。
“還有這好事,大當家的,可以答應啊。”
牛遠祥看完信眼睛一亮,笑呵呵說道,昌永祥則擺擺手:“你不用試探我,我和果黨不共戴天,不可能加入他們。”
“大當家的,我不是試探您,他愿意給我們這么多好東西,先要了再說,您忘了有這么一句話,停調不聽宣。”
牛遠祥搖頭,他確實不是試探,眼下是合作期間,軍統想要收編他們,牛遠祥一點也不意外。
他是想要這些好處,先從何榮堂那里拿來再說。
至于名頭,他根本不在意。
不過這件事確實需要上報組織,他相信組織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