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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七點蒼之鷹(七)

更新時間:2024-08-27  作者:一片蘇葉
劍出衡山 番七點蒼之鷹(七)
普安州溫山怡園。

溫廷榕將三人招待安頓后,察覺三人無意多話,便識趣告退。

回到內堂,溫家最核心的幾人又坐到一起。

包括溫幫主的二弟、三妹,兒子,以及侄子侄女,還有數名核心幫眾。

“今日細看這三位,瞧著面生得很,我一點也分辨不出他們的底細,不像是普安州附近勢力。”

副幫主溫廷林身材高大,魁梧雄健,此時一臉謹慎:

“不過從當晚表露的身手來看,決計不是泛泛之輩。”

他朝其他人提醒道:

“在園中這幾日,大家吩咐下去,不可怠慢恩人。”

“是。”

幫眾核心成員各都應諾。

溫廷榕順著二弟的話,對幾個小輩叮囑道:“平日里你們喜歡鬧騰,此際萬不可沖撞了貴客。”

小輩們點頭。

那二十歲出頭的侄女抬頭好奇問:

“大伯,我瞧三位恩人與尋常江湖人沒多少差別,他們真有你說的那般厲害?”

旁邊兩位稍微年長一些的青年,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溫幫主,聽他作答。

“你們見過的江湖人還是太少了。”

“論及這三位的身手,哪怕是那個小姑娘都能算是江湖高手。咱們小門小幫,只在普安州有些勢力,可底蘊與大宗派無法對比。”

溫幫主很有耐心地指點晚輩:

“這次溫山馬幫有難,憑自身的能力是解決不了的。”

“那些人知道我們的根腳,將信送到莊上,通過我們引出這三位。”

“你想想看,若他們沒有本事,怎敢來赴約?”

他的語氣稍有沉重:

“當晚黔滇古驛道多有強人,只盼此事造成的影響不要繼續擴大,否則便難以收場。”

晚輩們見他面色沉重,也不再追問。

溫幫主的妹妹溫元秀則是將話題引到別處,又猜測起兩邊人的身份。

一時間,內堂議論紛紛。

只可惜.

不管是發信到溫家的勢力,還是今日來的這三位,都叫他們看不透。

這也不怪溫家人短見薄識。

哪怕是收到信的鄒松清、趙姝,此時也不明對方來歷。

不過有點蒼之鷹坐鎮,底氣十足。

在溫山怡園等了七天。

暮夏后的第一場大雨不期而至,溫家在普安州西側,地勢較高。

上游河水泛濫,門前檐溝下匯水成溪,濕了官道。

大雨不歇,路面坑洼地聚著渾濁泥水。

然而.

就在這大雨傾盆之日,一群黑衣人首戴茅蒲,身衣袯襫,駕馬登門。

“噠噠噠!!”

馬蹄踩在泥坑中,濁浪排空,四下激射。

來人有二十多騎,一齊揮動馬鞭,口中喊著森冷號子,聽口音像是塞外之音。

這些人來勢洶洶,到了溫山怡園門口也不下馬。

有兩人拽韁走馬,在溫家庭園門口晃蕩,不顧溫山馬幫一眾漢子的眼神,在馬上高高俯視,好生無禮。

“溫幫主在嗎?”

雨下得甚急,馬上說話之人斗笠前沿壓得深,雨水如線成簾,也看清楚他是什么表情。

如約早早守在門口的溫廷榕可不敢得罪這些煞星。

他立刻往前走出人群,也沒接旁邊人遞來的油紙傘。

淋在雨中,拱手揚聲喊道:

“知悉今日有諸位高客駕臨,溫某人久候多時。此際趕著午時,天漏雨大,在下在園中略備薄酒,不成敬意。”

“還請諸位入門敘話。”

他自知馬幫勢力招惹不起對方,想要平事,這姿態擺得極低。

之前說話那人微微抬頭:“你倒是會來事。”

“不過.”

他冷哼一聲:“一個小小馬幫卻沒資格與我共飲。”

溫幫主也不生氣,立即遞話:“前輩的信我已送出,另外幾位高客已在園中。”

“好。”

那人聞言這才滿意地應了一聲。

二十多人紛紛下馬,須臾間就涌入園中。

別瞧列隊等候的馬幫成員加上溫園中的護衛人手是他們的數倍,這二十多披蓑戴笠之人,卻正眼不瞧他們。

這隊人顯是訓練有素,且目標極其明確。

他們順著溫幫主指路,直奔溫園中心。

這是一個巨大的會客廳堂,可以輕松容納兩三百人。

等他們入門時,閉目養神的點蒼老人抬眸看了一眼,跟著又合上雙目。

鄒松清站了起來。

他準備迎上最前方兩人,可是少女更快他一步,搶先走了過去。

也就在這剎那間,廳堂之中,像是傳來一陣淡淡香氣。

雖然這是溫家地盤,但連著溫幫主與一眾馬幫成員圍在最外邊,幾乎都成了看客。

他們心中難免有些驚異。

只見那英氣靈動的少女,竟無懼這些氣勢兇悍的蓑衣人。

反而搶在兩位長者之前與最前方兩人對峙,面對面坐在了廳堂中央的席面上。

那兩人在少女面前摘下斗笠,露出兩張煞白恐怖的臉來。

細細去看,能發現烏青的經絡。

且二人太陽穴高高鼓起,可見內功不俗。

“小娃娃”

開口這人四十余歲,說話時煞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眼睛如毒蛇一般,有種說不出的陰森之感。

“我記得不錯的話,那天晚上你殺了我們這邊好幾人。”

趙姝漫不經心道:

“我娘教過我,如果有人對我起了殺心,那么這人死得一點也不冤枉。”

“你們的人對我動手,我就不能殺他們?”

左側白臉人繼續道:“你娘沒教錯,江湖便是如此。”

“但她有沒有教過你,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有什么不能得罪的?”

少女輕哼了聲,微微揚起下巴:“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劍神惹了我,我也要拔劍跟他動手,何況是你們這些藏頭露尾之人。”

她這話一出,四周圍觀的馬幫幫眾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

溫家幾位后輩與溫幫主都嚇得一激靈。

這.這可不興說啊。

要說也別在我溫家莊園說啊。

便是對坐兩位白臉人,聽了這話也太陽穴微抽,不禁頓了一頓。

左側那人冷笑搖頭:“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娃娃,看來你還不知江湖險惡。”

趙姝也不給他面子:“啰里啰嗦,你們費盡心思尋到我們,就是為了辯論這些無聊之事。”

“按信中所說,你們也得到了盤州遺刻殘篇。”

“若不是假的,就拿出來瞧瞧吧。”

她說話時,后方的鄒松清從袖中摸出一張羊皮,正是那晚得到的盤州遺刻。

一見這東西,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過去。

不少人眼中,都閃爍著貪婪之色。

如今盤州遺刻在知曉內情之人眼中,已不是太大的秘密。

這東西,不僅記載了“蓮”的妙諦武學見解,更有一樣驚人的東西。

那便是關于真氣外放。

從遺刻本身來看,并非年久之物,這位妙諦高手存活于世也大有可能。

自劍氣伊始,真氣外放乃江湖新學。

少林絕技因其承載真氣的媒介特性,被不少人暗中盯上。

如今這篇盤州遺刻現世,自然引發軒然大波。

這位高手能對真氣外放進行闡釋,想來他在妙諦中也不是平凡之輩。

消息正從云貴之地流出,假以時日,這篇遺刻在如今江湖中產生的影響,也許能不遜色劍神陽譜。

一些江湖老人甚至猜測,這是一位當世妙諦在與劍神爭鋒。

因此才有盤州遺刻。

此時看到鄒松清手中之物,他們如何能不眼饞?

白臉人的臉上獰出的笑容愈發森人,他即刻就想動手搶奪。

可是朝那位閉目的老人一瞧,又心生忌憚。

從那晚的戰斗來看,這老人是個硬茬,應該是一位教主掌門級的高手。

這時,從他身后的蓑衣人中,走出一個鐵塔般的漢子,那漢子伸手朝懷中一掏,也拿一塊羊皮。

至于上面有無內容,那就不清楚了。

白臉人道:“我們自然有殘篇遺刻。”

“想來大家都留有刻本,這殘篇互相交換對你我都沒有什么壞處。”

“不過.”

他面色一沉:“我們的人不可白死。”

趙姝面對兩人兇厲的眼神,反而笑了:“那何必廢話,直接動手便是。”

她有恃無恐的樣子,反倒叫白臉人氣勢一滯。

他沒接趙姝的話,而是側目看向緊張的溫廷榕。

對坐著的另外一名一直沒開口的白臉人道:“溫幫主,你既然擺了席面,還不上前斟酒?”

溫幫主看了看兩個兇神惡煞,又看了看少女。

一方開口,另一方沒有拒絕。

他感受著劍拔弩張的氛圍,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面帶僵硬笑容,三步并兩步走上前。

立時有仆人端來杯盤,溫廷榕取下幾個白玉酒盅。

又拿起那繪制粉彩仕女圖的酒壺,拉出酒線,嘩啦啦倒著酒水。

白臉人盯著酒水,手指在紅木桌上輕輕按動。

趙姝瞧著他的動作,又看著那泛起的漂亮酒花。

“請。”

溫幫主將酒斟好,立在一旁。

那白臉人對趙姝道:

“你娘應該也教過你,江湖恩怨,不一定非要刀劍解決。”

他說話時,端起那白玉酒盅。

“你敢喝下我這杯酒,之前的恩怨,我們便既往不咎。”

只見他手朝前一送,小小的白玉酒盅就打了幾個圈飛到少女面前。

神奇的是

那酒花蕩漾,酒水卻一滴不灑!

這一番出手,顯然用上了高明至極的暗器手法。

一旁的溫幫主以小見大,心下吃驚不已。

鄒松清感覺有詐,立刻上前要阻止。

沒想到.

少女笑著伸手制止了他。

眾人只見她反手一推自己面前的酒盅,那酒盅一路滑過席面,直奔那白臉人面前。

聽得“嘩”一聲響。

白玉酒盅中的酒水激蕩浮空,卻沿著略微彎曲的杯壁兜了一個圈卸力,又穩穩回到杯盞中。

不僅一滴沒灑,酒花也更甚。

其中暗含的巧力,點蒼之鷹瞧了都暗暗點頭。

眾多馬幫幫眾愣愣著盯著少女,心下咋舌不已。

這女娃娃不僅伶牙俐齒,身手竟也這般高明。

溫家幾個后輩,之前對溫家主的描述很是懷疑。

此刻都深以為然。

少女清脆靈動的聲音回蕩在廳堂中:

“你叫我喝酒,那我這杯酒,你有膽量喝嗎?”

遞酒的白臉人臉色一變,冷哼一聲。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有些生氣。

一個小女娃敢在這方面逼迫,簡直是侮辱。

于是出言相激:“混江湖自然要有膽氣,若是連一杯酒都不敢喝,那還是趁早回家吧。”

“小娃娃,你要試膽量,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話語陰森,說話時右手朝前一伸。

只見蓑衣下方的黑色衣袖中,忽然鉆出一條黑白相間的細蛇,那蛇吐著黑色蛇信,發出嘶嘶之聲。

周圍人一看,立時頭皮發麻。

此人有著賣弄之嫌,他微微吹出一個口哨,這黑白相間的環蛇竟然朝前探頭。

越探越長,最后蛇身一卷,將白玉酒盅卷了起來。

雖然灑去一些酒水,但環蛇卻將酒杯卷到白臉人面前。

此等操控毒物的本領,簡直是神乎其技,叫眾人大開眼界。

不少蓑衣人都露出得色。

又瞧著那女娃娃,看她有沒有被嚇到。

正常的小女孩看到這等毒物,肯定被嚇得哭爹喊娘。

然而.

這靈動少女瞧見這毒蛇,非但不怕,反而露出笑容。

只見她從腰間取下一個紫金紅葫蘆。

本以為這葫蘆中應該是裝著酒水,沒想到她將蓋子一揭,竟也有嘶嘶聲傳出。

兩位白臉人的眼睛微微睜大。

少女哼了清脆的號子。

忽有一條小小青蛇鉆出,也將白玉酒盅卷到她面前。

青蛇眼睛很大,看上去十分溫順,故而動作輕緩,依然是一滴酒水不灑。

點蒼老人與鄒松清也露出好奇之色,之前他們只聽藍姝辨識毒草藥草,沒想到她還會這等奇異毒術。

那操控環蛇的白臉人面色再變。

此時憤怒反倒沒了,多了幾分認可與鄭重之色。

“我看走眼了,女娃娃,你出自哪個門派?”

趙姝反問:“你又出自何門何派?”

白臉人凜聲道:“西出陽關,大漠黃沙,在下只是一座偏僻山峰上普普通通的驅蛇人。”

趙姝目色悠然:“云貴邊陲,十萬大山,識毒養毒者不知凡幾,我也僅是其中平平無奇的一個。”

二人針鋒相對。

之后,互相舉起酒盅。

酒盅很小,一口便盡。

少女與白臉人喝完,各都反扣酒盅,示意一滴不剩。

他們不再說話,暗自運功。

周圍人各都緊張,看看少女,再看白臉人。

片刻之后

少女面色輕松,嘴角蕩漾一聲輕笑。

那喝酒的白臉人太陽穴高鼓處,經絡極速跳動。

那煞白的臉遍布青色,竟與方才那條青蛇的顏色一般無二!

“師弟!!”

另外一人大喊一聲,急得屁股離開座椅。

他聽不到任何回應,一直運功的師弟渾身一顫。

仰頭朝后倒去

砰一聲砸在溫家廳堂中,他忘了呼吸,倒頭大睡

劍出衡山 番七點蒼之鷹(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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