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逆轉,覆水重收。
永夜世界的地水風火都靜止了,張九陽只覺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然而開始變得虛無。
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狀態,他好像突然來到了光陰之外,超越了某種維度,俯瞰著由地水風火聚散而成的世界。
仿佛他成了超然物外的主宰,成了創世的神明。
“救我…”
“我要…撐不住了…”
“給我…解脫…”
張九陽的耳邊再次浮現出了那道神秘的呼喚聲,比之前更加清晰,也聽到了更多內容。
他定睛望去,視線跨越了層層屏障,看到了在乾陵深處,一口被十三道鎖鏈捆著的赤色棺材。
那棺材上都已經長滿了詭異的紅色毛發,散發著驚人的魔氣。
其魔氣之盛,哪怕是踏入了第七境的格桑尊者,在其面前都黯然失色。
八境?
還是…九境?
那聲音似乎就是從棺材中傳來的,而捆著棺材的十三道鎖鏈,分別被十三道身影握著。
張九陽想看清那十三道身影,可就在他即將看清之時,身體仿佛從高空中墜落,脫離了那種神奇的狀態。
太極圖神通已然逆轉了光陰。
他回到了剛剛斬下格桑頭顱之時,才收起不滅金身沒多久,脖頸完好無損,尚未被咒力加身。
“看來你仍然藏有底牌,只是不知道你的底牌…”
地面上,格桑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邪氣,可沒等他繼續說話,張九陽的聲音就已經響起。
“能否保我不死?”
格桑瞳孔一震。
剎那間,無數道金光綻放,張九陽手中帝鐘再現,輕輕一搖。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某處方位,手掌探入虛空之中,將一道身影生生擒了出來。
那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只是此刻眼中露出濃濃的驚駭之色,咽喉被張九陽金色的手掌死死掐住,臉上迅速變得紫青。
他不知道張九陽是如何發現的自己,傳自那位佛陀的大虛空遁術,居然也被其識破了?
小沙彌當機立斷,稚嫩的童顏上露出滲人的邪惡笑容,哪怕脖子都快被張九陽給扭斷了,卻還不管不顧,準備強行敲動手中的木魚。
在帝鐘神通的封鎖下,他居然還能行動。
然而早有準備的張九陽又怎會給他這個機會,他早就察覺到,那個小沙彌身懷一門極為高深的空間神通。
連他都只能隱約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卻無法確定具體的方位。
所以張九陽便故意給了對方一個機會,他先前才會收起金身,裝作完全不設防的模樣和格桑說話。
預判你的預判。
隨著一道劍鳴,純陽法劍將小沙彌的雙手直接斬斷,那木魚也掉了下去,被張九陽拂袖收走。
至此,他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失去了這個佛頭,對方的威脅便大大降低,已經不足為懼。
“張!九!陽!”
小沙彌從牙縫中發出一聲怒吼,眼中滿是暴戾和煞氣,可回應他的是張九陽那雙金色的冷漠瞳孔。
咔嚓一聲,張九陽扭斷了他的脊椎。
“斷頭而死?”
“確實很適合你。”
純陽法劍驚鴻一閃,將其頭顱割下。
“不!不!”
“我是佛,我是大自在天之主,南無長生婆娑佛!”
“你不能殺我,張九陽,你不能弒佛!!!”
頭顱被割下,他的眼中終于露出了一絲驚恐之色,開始瘋狂大喊。
而隨著他的吼聲,那斷裂的頭顱處居然重新長出肉芽,似是要和身子再次連接。
不過回應他的,是三昧真火、玉樞天火、五方雷霆、純陽劍氣和不滅金身。
在未得到南極長生大帝的秘法前,張九陽或許還會心動,留下其一命用來研究。
對方身上確實蘊含著某種不死之秘。
可現在的張九陽,只想趕緊將其徹底毀滅。
此魔的手段實在是太詭異了,令人防不勝防,能讓帝鐘都無法鎖定的空間遁術,能讓他的頭顱差點斷裂的詭異詛咒,都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那種生命力迅速流逝,眼睜睜看著頭顱一點點裂開,鮮血噴涌的恐怖滋味,他可不想再經歷第二遍了。
轟隆!
在劍氣、天雷和真火的海洋中,小沙彌的肉身被徹底毀滅,連渣都不剩。
不過一縷神性力量卻試圖遁走。
這種神性力量哪怕是修出天眼的岳翎都無法看到,五彩斑斕,絢麗無比,有著令人迷醉的美麗。
那是神明最本源的力量。
他本有希望遁走,但遺憾的是,張九陽恰恰有一雙能看到這種力量的眼睛。
不僅能看到,他還能為己所用,快速提升觀想圖。
眉心神目轉動,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吸力,將那縷瑰麗如星辰般的神性力量收入了體內,以天遁劍意鎮壓封印。
呂祖觀想圖已經集滿了香火,不必再給其吞噬,但張九陽可以留到下一幅圖,如此就能快速獲得傳承。
“南無長生婆娑佛…”
張九陽思忖著這個名字,他從那道神性力量中,感覺到了一股浩瀚而溫潤的佛力,充滿了勃勃生機。
看來這魔頭是從此佛的尸體上所誕生的,剛才他收入袖中乾坤的佛頭,莫非就是那南無長生婆娑佛?
只是這個佛名他很陌生,回頭問一問通濟或三寶。
至于現在,他還剩下最后一個尾巴要處理。
“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他望著格桑尊者的頭顱和身子,淡淡說道。
畢竟是西域六百年來的大宗師,他并不介意給對方一個體面。
“阿彌陀佛!”
格桑嘆了一聲,道:“如此都殺不死你,看來天意要讓大乾中興。”
格桑的無頭身子緩緩坐下,雙手結印,身上的氣機漸漸消散,他的頭顱也漸漸閉上雙眼。
張九陽的天眼能看到,對方這次是真的在圓寂。
不僅法力消散,氣血沉寂,就連靈臺紫府中的圣嬰,也慢慢變成了死嬰。
咔嚓!
仿佛某種無形的屏障被打破,格桑的身體迅速老化,仿佛每一息都蒼老了數十歲,肉身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張九陽眼中生出一絲明悟。
格桑以天葬之術欺天延壽,才活了六百年而不死,為此他的真身要常年枯坐在缸中,只能以其他假身去行動,一旦法力使用過度,還會精神錯亂。
當年張九陽殺死的,就是這樣一具假身。
而眼前的格桑,是真身。
因為唯有真身,才能發揮出第七境的戰力,才能在羅天大醮中脫穎而出成為大乾國師。
他之所以敢真身出面,底氣是那從仙宮中逃出的魔頭。
修成不死秘法,便可以不再受天葬秘術的束縛。
可隨著那自稱佛祖的魔頭死去,不死秘法也瞬間告破,而他又暴露出了真身。
天葬秘術的反噬到了。
當年欺天借了多少壽,如今就要還回去多少。
數百年光陰荏苒,哪怕是七境大能的肉身,都頃刻間腐化成土。
生命的終結,他留下了最后的遺憾。
“世間最高的地方,有著最深的苦難,西域十六國,家家遺骸骨。”
“可惜,他們走不出大山,看不見這富饒的…中原了。”
六百多年前,他跟著師父一起走出大山,見到了乾元盛世,那里的百姓,有著柔軟的衣服,有頓頓能吃飽的食物。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
大乾的土地實在是太富饒了,能種出吃不完的糧食,建起住不完的屋子。
可惜,當年有個諸葛七星。
現在,又有一個張九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