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灣,包家大宅。
李長河回來之后,來到了包家的大宅,蹭了頓飯,順便想跟包鈺剛聊聊去往京城的事宜。
“你打算回去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新H社那邊發過來了邀請,里面特別標注了一并邀請你。”
“你這是打算以港商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去投資了?”
書房里,包鈺剛屏退了其他人,單獨跟李長河在書房里交流了起來。
私密的環境下,李長河也沒再隱瞞。
“伯父,我現在手頭的資金有些多,只靠私下里走賬,已經很難跟上國家的建設需求了,所以必須要以光明正大的方式投資回去。”
“而且私下走賬走多了,終歸會引起有心人的探查,以匯豐他們的實力,只要用心去查,總是能發現蛛絲馬跡的。”
聽李長河說完,包鈺剛輕輕地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一直靠私下走賬,確實不合適!”
“那你這次回去,想要投資哪些方向?”
“我這邊明面上主要是跟六機部談造船和買船的業務。”
包氏如今主要的業務還是航運,國家邀請他,就是希望包鈺剛能下一部分船運訂單,提升國家的造船水平,順便賺取外匯。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
“除此之外,我可能要跟大陸那邊談一下航運的合作,但是具體的我還沒想好!”
包鈺剛這時候繼續說道。
對于任何一個國家來說,航運都是他們必不可少的交通資源,畢竟這個時代,大宗貨物運輸,主要還是依靠航運。
這也是包鈺剛在全球各國元首那里都是座上賓客的原因,航運對于一個國家的發展來說太重要了。
不管是他的物資走出去,還是原材料運進來,都需要航運。
而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國內過去那些年的航運一直沒發展起來,這個時候,借助外部運輸條件就顯得極為重要了。
所以包鈺剛此去,明面上是談船的訂單,但是私下里,要談的或許就是航運業務。
“伯父,你這談不了吧?”
李長河有些詫異的說道。
造船和買船還行,但是航運這一塊,李長河覺得包鈺剛能提供的助力并不算太多。
原因在于,環球航運的運輸模式問題。
包鈺剛的環球航運雖然如今擁有的總噸位全球第一,但是他的航運模式卻是金融模式,把船長期租出去,以租金收益為主。
也就是說,他旗下的大部分船,都是租出去的,而非自己運營,這也就決定了,他的船隊很大一部分運力是在租客的手中,而非自身。
這跟另一位董船王的自營模式,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運營方式。
“是啊,這也是我有些無奈的地方,我的船隊看似大,但是其實自身掌握的運力是有限的,我也正在思考,看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包鈺剛頗為無奈的說道。
他是有心幫國家拓展海外運力的,但是他的運營模式決定了,他提供不了太大的幫助。
李長河也在思索。
對于國家來說,海運問題是一定要解決的,包括以后培養自己的遠航船隊。
但是培養自己的遠航船隊是要周期的,從人員培訓到船舶建造,再到全球各地的辦事處運行,尤其是歐美這些國家愛的辦事處,這里面都有一套獨屬于自己的規則。
而國家以前跟歐美并不怎么來往,所以要一步步搞清楚這些運作規則,然后才能慢慢的建立起自己到歐美的遠洋船隊。
所以在這塊業務上,國家是需要一個教師角色的公司的。
結合腦海中前世的記憶,李長河現在可以推導出,后來幫助國家做起這些的主力應該是董船王那邊的船隊。
至于包氏的環球航運到底有沒有出力,他也不清楚,畢竟這種事情不能公開。
李長河記得,這兩年因為石油危機的影響,董家的船運公司可是負債累累,瀕臨破產,因為董家的船隊是自營模式,自己接單賺其中的運費。
而且董船王的一個喜好就是購置大船,他覺得大船運載貨物的能力強,而船員的數量差不多,同樣的船員可以賺更多的運費。
但是這種模式在石油危機爆發后,業務就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董家的東方海外在瀕臨破產的時候,據說是霍老伸出了援助之手,讓它撐了過去。
再后來,董家的東方海外,直接賣給了中遠海運。
所以李長河估計,國家借雞生蛋的那只雞,大概率是董家的船隊。
“伯父,三伯父的公司,有沒有擴張的想法?”
李長河這時候忽然間開口問道。
包鈺剛這時候頗為詫異的說道:“你是說玉星的公司?”
包鈺剛的三弟包玉星,做的也是航運公司,只是規模上沒有包鈺剛這么大。
“對,環球航運這邊,想要給國家提供運力難度很大,因為環球航運很多船都有租約,而且環球航運匯豐也是股東。”
“如果您做的太顯眼,匯豐那邊也可能會察覺。”
“我倒是覺得,用三伯父的公司正好。”
“如果三伯父有擴張的想法,我可以注資或者借款,然后讓他訂船擴張,公司的股份,可以慢慢的讓他回購。”
“然后用三伯父的船運公司,幫國家培養一些遠洋人才。”
“而且您跟三伯父是親兄弟,所以環球航運的一部分全球資源,跟他的公司有密切合作也是很正常的,您覺得呢?”
李長河這時候思索著說道。
他跟包玉星不是很熟,但是李長河估計他的身份,包玉星應該是能猜到的,畢竟包家到底有沒有那個親人,包玉星是很清楚的。
包鈺剛聽完之后,思索著點點頭:“其實用玉星的公司,我跟父親也是考慮過的,但是之前很麻煩的一點就是玉星的公司太小了。”
“我的錢現在也不適合轉出來給他,畢竟真要那么做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明白,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阿陽你如果出面,我覺得問題反倒是不大,你的業務跟我不摻和,跟玉星的公司也不摻和,你投資他,屬于你們叔侄之間的合作,這反倒是一種很好的保護。”
“不過航運這可是個重資產業務,一艘船的價格,不會比一棟樓便宜多少,而且船是有損耗的,航運也是有周期的。”
“賺錢的時候或許很賺,但是虧錢的時候,也很虧,這兩年航運形勢并不好,你如果投錢進去,可能好多年都不賺錢甚至虧錢的。”
李長河聽完之后笑著搖搖頭:“伯父,其實我覺得還好,我跟沙特那邊一部分人關系密切,之前沙特那邊給了我一個承諾,允許我在沙特開一家外貿公司。”
“也就是說,到時候,我會承接很多沙特的全球采購業務,再加上我在新家坡的能源公司,以及港島這邊的零售公司。”
“光是我這邊的貨運體量,就能撐起一家海運公司,讓三伯父擴張是沒什么問題的。”
“只不過這樣一來,一部分海運訂單,就要交給三伯父那邊的公司了。”
現如今,李長河旗下產業的很多海運訂單都是環球航運在做的。
如果李長河轉而支持包玉星的公司,那也意味著,這些訂單,要轉到包玉星那邊的公司。
其實變相的來說,環球航運是損失了訂單的。
不過包鈺剛又怎么會在乎這些?
“訂單都是小事,正好,我這邊一直想要降低公司的噸位,等我跟玉星談一下,到時候把一部分運營的船,直接轉給他。”
“到時候你們這邊,連訂單帶船一起接收,不但擴大了規模,也不影響你自己的運輸需求。”
聽到包鈺剛的說辭,李長河點點頭:“這對我來說,也是個掩護。”
“正好,我要在大陸投資重工設備方向,我跟洛克菲勒家族談好了,我想要在大陸投資一家機械廠,專門生產起重機,龍門吊機這種重工設備。”
“如果連上對三伯父船舶公司的投資,那其實對外可以宣稱,我旗下的集團大舉進軍遠洋運輸業務,這樣也不顯得突兀。”
“哦?你要投資重工設備?”
聽李長河說完,包鈺剛頗為吃驚。
“沒錯,我這次去,兩個大方向,一個是做白色家電,包括電視冰箱洗衣機這些,另一個就是重工設備,挖掘機,龍門吊機這些。”
“預計總投資,會在兩到三億美元左右,具體的看最后談的結果。”
李長河也沒隱瞞,畢竟有些數據,肯定是要讓包鈺剛知曉的,畢竟包鈺剛是名人,到時候很多采訪估計都會落在他的身上。
李長河自己隱身,很多時候,大眾對他的好奇,都會從包鈺剛身上去探查,某種意義上來說,老包算是他的門神之一。
“白色家電和重工設備嘛?白電我了解的不多,我知道東瀛那邊的實力很強,不過重工設備,對國家工業發展確實也很重要,你這個切入點很不錯。”
“而且咱們做船運的,嗯,等回頭如果有記者問,我會對外說,是我給你建議的,包括你跟玉星的合作,也是咱們家內部聚會的時候我撮合成的。”
“這樣一來,你投資也顯得合理很多,畢竟這也算是家族產業了。”
包鈺剛一下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關鍵,隨后又幫李長河打起了補丁。
到時候他只要在外面這么一認,那李長河的投資,就完全可以看做是包氏的行為,也算是對自身產業的補齊,不會讓李長河的投資顯得特別突兀。
畢竟重工行業有時候還是挺敏感的。
“伯父,你這”
李長河有些感慨,對方真的挺.
“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這點事。”
“對了,有件事,我還想跟你參謀一下。”
“就是港島的問題,其實我這次去,唐寧街那邊也給我打過電話,他們想讓我試探一下大陸那邊關于港島的態度”
包鈺剛這時候又沖著李長河透露出了一件隱秘。
聽完之后,李長河搖了搖頭。
“伯父,這個問題其實沒什么談的空間,京城肯定是要收回主權的!”
“我知道,但是沈弼那邊有個思路,他提出以主權換治權,說白了,就是明面上歸還,私下里的管理還是英國人,你覺得他這個思路,京城那邊會考慮嗎?”
包鈺剛這時候又皺著眉頭問道。
李長河笑著搖搖頭:“不可能的,伯父,我可以這么跟你說,英國人在港島這件事上,沒有太大的話語權。”
“在我看來,他都不配跟京城談條件,畢竟現在的英國,在我眼里就是個二流。”
“當然,考慮到一些其他的因素,我認為京城那邊會適當的跟唐寧街那邊談,但是很多原則性的東西是不可能讓步的。”
“沈弼這個想法,純純是在做夢,您可別被他忽悠了,在這一點上,京城那邊不會讓步的。”
“哎,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你是不是把英國看的太低了?”
包鈺剛有些無語的沖李長河說道。
他認可李長河的觀點,但是他覺得,李長河太看低英國了。
不管怎么說,如今的英國也算是世界前三的大國,英聯邦的勢力范圍更是遍布全球,影響力僅次于米國和蘇聯。
包鈺剛覺得,李長河太看貶英國了。
聽到包鈺剛的說法,李長河也沒辯論,對包鈺剛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說,大英對他們是有特殊印記的,因為他們年輕力壯的時候,趕上的也正是大英落幕前最后的輝煌。
這就像看過籃球之神喬丹打球的那些球迷,即便是晚年喬丹水平不在,但是在很多球迷的眼中,他也不算淪落,依然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對于包鈺剛,李加誠他們這些二三十年代生人的商人來說,對大英恐怕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些“粉絲情懷”
但是李長河就不一樣了,他前世的時候,看到的是英國淪為米國的跟屁蟲和傳聲筒,甚至歐盟都不待見他,英聯邦也基本上變成了一個空殼子。
或許這個世界,只有李長河自己最懂如今大英的外強中干。
“伯父,反正我是這么覺得的,沒有了殖民地的補助,英國自身的造血能力太差了,這一點上,它甚至不如法國。”
“起碼法國還把空著西非那邊的很多隱形殖民地,源源不斷的攝取利益。”
“我覺得這種事,您不妨等兩國正式會談之后再說,現在這會,糊弄一下唐寧街那邊就得了。”
李長河立場自然是極為鮮明。
不過對包鈺剛來說,這個觀念還是太過于沖擊。
“這件事,我得再好好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