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一集我看過?
后山傳來的凌厲刀意仿佛斬破蒼穹，金川山上但凡有點修為在身之人都能真確地感受到。
去往金川山后山的路并非坦途，為了不讓人打擾老祖宗的清修，無論是當年的葉落羽，還是后來的葉隨心，都在去往后山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重重阻礙。
當然，這些阻礙或許能為難住普通人，但是對于秦老頭來說，如履平地。
此時秦老頭大袖一揮，劍意裹著張牧、諸葛南仙和葉寒舟，彷如一柄明晃晃的利劍，朝著后山飛去，眨眼間踏過山路百里，落在后山一處喚作落鳳坡的山谷之中。
天下有兩處落鳳坡。
一處在蜀中，相傳當年與諸葛明燭齊名的天下奇才龐士元率軍進取蜀中錦官城，被一尊受前朝敕封山神的巨蟒大圣所阻，為奪天時，龐士元擺下風水奇陣，散盡一身氣運，凝聚成七彩鳳凰，與那巨蟒大圣同歸于盡，那處奇陣的遺址所在便被稱作落鳳坡，至今仍然不見蛇類。
而另一處，就在這金川山中，坊間傳聞正是蘭陵王隕落之處。原本叫隕龍地，后為了避諱當朝帝王，取“龍章鳳姿”之意，以鳳代龍，也叫落鳳坡。
此地是否真是蘭陵王隕落之處不得而知，但卻天生是個氣運寶地，不僅各種寶藥奇多，所受氣運也比其他地方要更濃郁一些。正因如此，一直都被葉大風當做自家修行閉關之處。
如今正是風林山莊磨刀大會，山莊住著的武道中人自然不少。感受到那股刀意，也有不少人前來，一個個都在遠處站著，不敢太過接近。
秦老頭收斂氣息，按下劍氣，尋了個視線不錯的山頭落下。
眾人都是實力非凡，就看見一名中年人負手而行，走入落鳳坡中，舉止從容，眾目睽睽之下仿佛山野漫步一般。那人的面容讓一些上了年紀的武道中人都是一陣恍惚，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一代天驕。
“爹…”葉寒舟嘴唇微動，心中波瀾不息。
他在路上已經聽張牧和諸葛南仙與自己說了來龍去脈，正是思緒不平的的時候。
他沒有想到，自己天生傲骨，居然是父親一手壓制下來，讓自己平白吃了這許多年的白眼與嘲笑。
他也沒想到，自己一直奉若天人的老祖宗，竟然是以后輩天賦為口糧的邪魔外道。
他更沒想到，自己眼中那個只會爛醉的父親，居然背負這么多年的痛苦。
事情發生地太突然，讓他一時都不知如何去面對葉隨風。
“師父…”張牧此時突然開口道，“你之前說葉大風距離大宗師只有一步之遙？”
秦老頭點了點頭：“氣息有些古怪，但神通已足，確實距離大宗師不遠。”
此時諸葛南仙看了眼葉寒舟，才望向秦老頭，說道：“秦爺爺，那葉前輩是在做什么？”
“我哪知道！”秦老頭聳了聳肩，“只是老夫總感覺，好像哪里怪怪的。”
聽到秦老頭的話，張牧挑了挑眉頭。
何止秦老頭覺得怪怪，張牧也覺得怪怪的。
張牧視線落在那迎著山中晚風踱步慢行的葉隨風身上，面色有些古怪。
無恥的祖宗破碎的家，可憐的孩子窩囊的他…
這一集他好像看過。
接下來該不會來一句“請老祖宗赴死”吧？
張牧想到這里，又看了眼葉寒舟，葉寒舟此時面無表情，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望著落鳳坡中的身影，但是張牧卻看到他握著猿嘯哀的手已然青筋暴起。
周遭的目光并沒有讓葉隨風停下腳步，他就這么一步步往前走著，來到落鳳坡的中心，那里有一株巨大的梧桐樹。
落鳳坡，聽起來并不吉利。在葉大風八十大壽時，他親手移來了這棵梧桐樹，種在此地。鳳凰非梧桐不落，有了這棵梧桐樹，這落鳳坡的名字就多出了幾分生氣。
他站住了身形，望著梧桐樹下那道瘦骨嶙峋的身影，喃喃道：“爺爺，許久未見了。”
那身影緩緩轉身，在月光下露出那蒼老的容顏。
他的頭發稀疏，兩片眼袋幾乎耷拉在臉頰上，手中握著一柄木杖，仿佛行將就木，渾身散發著將死的氣息。
只是那一雙眼神，卻凌厲地似乎可以砍斷山石。
“你來早了…”葉大風開口說道，聲音好像兩柄刀互相摩擦，讓人聽著心里十分不舒服。
“當初晚了一步，我沒了妻子。”
“今日若再晚一步，我怕沒了兒子。”
“不敢不來！”
兩人的對話雖輕，但周圍之人各個都是通了耳竅之人，只要不是刻意遮掩，自然都能聽到。
“爹！”葉寒舟自然也聽到了這段對話，身形一動，就要朝著那落鳳坡中心奔去，張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葉寒舟。
“張兄！”葉寒舟望向張牧，張牧搖了搖頭，“你去只會分散葉前輩的精力，稍安勿躁。”
說完，他看了眼秦老頭，但見秦老頭面色不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是淡淡說道：“我徒兒說的對，你過去無非是多一個靶子而已。”
張牧看著葉寒舟焦急的神色，突然開口道：“師父，白馬義從練兵法，能不能換你出手一次，稍后護住葉隨風前輩！”
葉寒舟聞言，連忙對著秦老頭跪下道：“請前輩出手。”秦老頭砸吧了一下嘴，輕嘆一聲：“老夫自然愿意，不過…”
“不過什么？”葉寒舟聞言，立刻追問道，“還需要別的報酬嗎？”
“且看吧…”秦老頭搖了搖頭，“沖著我徒弟的面子，當盡力時，老夫會盡力。”
葉寒舟這才松了一口氣，在張牧的拉扯下，重新站了起來。
落鳳坡。
“你我之間，一直是有默契的。”葉大風咳嗽了一聲，說道，“你改了計劃，讓老夫怎么辦？”
葉隨風輕嘆一聲，對著葉大風躬身行禮：“爺爺，孫兒不孝。”
“哈哈哈哈…”葉大風聞言笑了起來，聲音中帶著蒼涼，“莫要這般說。”
“你若不孝，完全可以不必受辱這二十年。”
“只是接下來的路，你可做好了準備？”
葉隨風偏過頭，視線飄忽，最終落在遠處葉寒舟的身上，漸漸地，似乎在葉寒舟的身邊，又看到一道身影，穿著白衣，身形婀娜，宛如月下仙子。
他笑了笑，也不知這笑容是給葉寒舟，還是給這道身影。
葉隨風伸手勾了勾，下一刻，葉寒舟只感覺手中的猿嘯哀劇烈震動，他竟握不住，直接脫手而去，飛向落鳳坡，落入葉隨風手中。
葉隨風握住猿嘯哀，緩緩抽了出來，拇指在刀身上輕輕一彈：“老伙計，該醒醒了。”
緊接著，只見那猿嘯哀上光芒大放，一道道猿嘯之聲憑空響起，似乎一道巨猿從刀身中漂浮而出，落于葉隨風身后。這一刻，葉隨風渾身氣勢如一座山峰拔地而起，直沖云霄，剎那間落鳳谷中平地生風，那風如刀，在樹木和大地上瞬間就留下無數刀痕。
“聚膽境圓滿！”
“不是說他武功盡廢了嗎？”
“他修回來了？”
一時間四周嘈雜聲四起。
“聚膽境圓滿！”葉大風站在葉隨風對面，無視四周的嘈雜聲，“妖師級靈兵！”
“不夠啊！”
葉大風向前踏出一步，手中木杖炸裂，露出包裹其中的一柄斷刀，他深吸一口氣，剎那間仿佛周遭天地都被他吸入口中，周遭看熱鬧之人頓時仿佛感覺天空中有無數柄利刃沖天而降，竟然有許多人直接倒地，失去了意識。
“宗師之威，非普通人可以抵御。”秦老頭揮了揮手，一股沛然劍意從身上散發出來，直接將葉大風引起的幻象沖散，護住了張牧等人，“這葉大風，倒是長進了不少！葉隨風那小子是要和他拔刀？簡直是以卵擊石！”
說著，秦老頭向前一步，似乎有踏入戰場之意，但下一刻，他就停下了腳步，望向另外一側的黑暗，說道，“一直盯著老夫，究竟是何人！”
張牧等人聞言也是一驚，尤其是葉寒舟，眼神死死望向秦老頭看著的方向。
接著，就見那黑夜的空間微微震蕩，一道身形壯碩的人影浮現。
身著飛魚服，腰配繡春刀，身后一道血紅的斗篷在風中飛舞，只見上面寫著碩大的“鎮魔”二字。
“鎮魔司！”張牧和諸葛南仙都是心中一驚。
秦老頭看了看對方，輕哼一聲：“劍圣槍仙刀菩薩…不知是鎮魔司哪位大都督？”
“不敢當，在下沈煉心。”那鎮魔司大都督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
“原來是刀菩薩！”秦老頭淡淡道，“你要攔我？”
那被稱作刀菩薩的沈煉心看向落鳳坡，說道：“職責在身，還請秦先生不要讓我為難！”
“什么職責？”秦老頭微微蹙眉，“看著葉隨風那小子被打死嗎？”
“未必…”沈煉心淡淡笑道，“其中另有隱情，且看吧…”
眾人聞言，目光再度落向落鳳坡，其中葉寒舟更是尤為緊張。
葉隨風側過頭，目光和葉寒舟對上。
葉隨風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他輕輕張口，聲音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
“沒能成為一個好父親，我很抱歉…”
葉隨風收回眼神，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臟，下一刻，他眼瞳陡然血紅。
“碎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