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處佇立的男子,只覺一陣心驚肉跳,急忙轉頭望來。
“你是何人?”
鄧玉湘邁步上前,口中吐出了一句冰冷的話語。
隨著她步步前壓,浩蕩天威彌漫開來,似驚濤駭浪,碾碎著渺小生靈的心神。
“噗通”一聲!
男子毫無反抗能力,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甚至連轉身逃跑的勇氣都沒有,顫顫巍巍地說著:“大大人息怒!小的是一名山嵬弟子,不知這里是您的居所,大人恕罪。”
陸燃面色錯愕,他剛剛走進來,恰好見到了這一幕。
在這遺世獨立的漠孤峰上、在自己的落腳點內,竟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陸燃先是錯愕,隨后就是一陣后怕。
他之前南征北戰的兩個月時間里,可是常常留宿此處!如果對方是在他酣睡的時候,來到這座漠孤峰.
誠然,陸燃擁有許多神兵法器,能夠提醒主人有情況,但神兵的感知半徑畢竟只有百米左右。
一時間,陸燃的臉色愈發難看。
自己都已經藏到世界的盡頭了,躲到一片荒蕪的大漠最深處了!
依舊不得安寧嗎?
“唔。”喬元夕藏在姜如憶身后,用如憶姐姐的身體當肉盾,遮擋著天境大能的威壓。
可惜,擋不太住。
姜如憶足夠高挑,但是身材纖細。
如果換成膀大腰圓的牛頭,應該能擋得嚴嚴實實吧?
喬元夕縮著小腦袋,偷偷想著。
“不止這一個。”姜如憶上前兩步,目光掠過洞內各處,像是能穿透墻壁,見到外面存在的人似的。
她一身的神兵法器,正不斷匯報著方圓百米之內,其他生靈的所在位置。
漠孤峰怎么來了這么多人?
姜如憶眉頭輕蹙。
洞口處跪拜的山嵬弟子,實力境界并不高,僅是江境中階。
難不成,這群人是逃難來的?
“大人,我們是.”山嵬弟子話音未落,突然瞪大了雙眼,其中滿是驚恐。
鄧玉湘當即轉身抬頭,看向頂部石壁。
只見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竟然洞窟頂部的石壁中,極速墜落而下。
穿墻?
鄧玉湘目光一凝!
陸燃面色微變,心中暗道不對勁。
此人有古怪!
這是一個.普通人嗎?
這怎么可能呢!
這名中年男子手中拎著大斧,又是以“穿墻”的方式出場,明顯是一名修煉者。
可為什么,自己感覺不到他的氣勢呢?
凡是人族信徒,都具備或強或弱的氣息波動。
河境及以下,可能還不太明顯,但隨著人們晉升江境、邁出成神的第一步之后,氣勢便由內而外、彌漫周身了。
對方身上也很“干凈”,不存在任何神兵法器的氣息波動 陸燃想得很多、思索很快,但現實中不過短短一瞬。
“咚!”
洞窟頂部到地面的距離,不過短短兩三米,魁梧男子重重落地,站在了古銅鏡旁。
壞了!
陸燃瞬間意識到了此人的身份。
這他媽是一尊天境·劊子手!
對方就這么直視著鄧玉湘、面不改色,這必然得是同級別強者,才能有的風采。
鄧玉湘當即上前兩步,將幾人攔在身后。
陸燃更是果決,一手探到腰后,握住了熾鳳紋葫蘆:元夕,你先進去待會兒。
哥!我 聽話!陸燃態度無比強硬,直接將喬元夕收入了葫蘆里。
連帶著一旁的姜如憶,也被陸燃裝了進去。
姜如憶臉色難看,一股無力的滋味涌上心頭,她最終還是沒有反抗,任由小熾鳳將自己吞入腹中。
她自認為已經很努力了。
很努力的追隨陸燃的腳步,讓自己變得有用一些,更有用一些。
可她還是差了一步,好像永遠都差一步.
“呼”洞窟內,落地鏡悄然破碎。
魁梧男子自然察覺到了蓑衣青年的小動作,只是沒有阻止。
他生得人高馬大,起碼得有一米九開外,穿著一襲黑色勁裝,衣衫下的肌肉鼓鼓脹脹的,手里拎著一柄長桿大斧。
他的短發有些凌亂,一張黝黑的面龐上,嵌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隨著銅鏡破碎,那雙眼睛也鎖定住了鄧玉湘:“孽鏡妖大人也派人下來了?”
鄧玉湘并未回應,思緒急轉。
能走嗎?
截至目前,對方應該只見到了孽鏡邪法·鏡花月 “你的氣質,不像是一名孽鏡妖信徒。”
魁梧男子看著年輕的蓑衣女子,隨即稍稍歪頭,看向女子身后更加年輕的蓑衣青年:
“而你好像是一位大夏天驕啊?”
陸燃心中一沉。
“邪魔弟子,如何當得了天驕?他若真的是,我早就宰了。”鄧玉湘冷冷開口,“這是我收的奴仆,趕路用的。”
魁梧男子卻是笑了,看著鄧玉湘:“你在我眼里,也像是大夏天驕。”
98年出生的鄧玉湘,與01年出生的陸燃,在這圣靈山中,的確過分年輕了。
更加過分的是,二人的實力境界!
一個是天境第一重,一個是海境巔峰!
那么問題出來了: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才配在這種年齡段里,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
答案昭然若揭!
“呵。”鄧玉湘一聲嗤笑。
其實,她還真就算是天驕,畢竟鄧玉湘是參加過內測版本的選手。
可惜她天賦炸裂,在《天驕》正式開賽之前,一不小心晉升江境了,所以被踢出了天驕之列。
說來還挺委屈的。
由于你太強了,所以我們不帶你玩.
“這里是你們的住處?”魁梧男子突然轉移了話題。
鄧玉湘一手抬起,握住了肩膀上方的刀柄,眼神中漸漸涌現出一股殺意。
此事,恐不能善了。
其實在內心深處,她也希望有這一戰。
雖然對方只見到了孽鏡邪法,但若是不拿下對方、任其帶著情報離去,真的沒問題么?
己方二人的年紀與實力,實打實的擺在這里,身份也的確難藏。
不過話說回來,每一位天境劊子手,又都是被神明重點關注的對象!
如果真把這人宰了,也會出大問題吧?
一時間,鄧玉湘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如此,陸燃也是如此!
“我本打算飛升天界、回去復命了。”魁梧男子掂了掂手中天辰鋼材質的大斧,“本想將此地當做最后一站。
結果卻在這里,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居所。
我就想著,到底會是怎樣的人,有實力渡過重重萬刃山,來到這種地方躲到這種地方呢?”
陸燃:“.”
我tm就不該在洞內鋪草墊子!
“哎”魁梧男子突然一聲輕嘆,“好幾個月了,我只有在剛剛降臨山界那陣,殺了一個天驕。”
陸燃面色一僵!
魁梧男子打量著陸燃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繼續道:“那是在燼滅魔一族邪巢的北邊,在一群熔熊弟子中,藏著一個天鸞弟子。
他和你們一樣年輕,風采真是不得了啊!
他叫什么來著?他叫.”
魁梧男子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突然又聚焦視線,盯著陸燃的雙眼:“算了,他已經死了,被我踏碎了頭顱、碾碎了尸骨,不重要了。”
陸燃面色陰沉,聲音低沉:“做這種事,你很驕傲是嗎?”
燼滅魔一族大本營北邊?
熔熊弟子群體之中?
陸燃的心都在顫抖!
之前,他北上的路,就是在燼滅嶺一帶戛然而止的。
金雀兒告知過陸燃,燼滅魔一族大本營北面,有一個熔熊弟子創建的門派。
但她沒說那里有大夏天驕,許是安之一隅的她,一直沒調查清楚,亦或是那位天驕,是隨后到來的。
不管怎樣,陸燃沒再北上了。
彼時魚長生晉級天境,他不得不火速回援。
隨后屠峰主就帶來了天境劊子手下凡山界的消息,陸燃那一條北上的路,徹底停在了那里。
后來,陸燃再四處殺戮邪魔、培養各大石塑的時候,還特意去過燼滅嶺北方。
然而,他沒能找到熔熊弟子們創建的門派。
只見到了一片焦土。
對陸燃而言,那就是“哀歌”的一部分。
而這一整座圣靈山內,到處都響徹著令人悲痛的哀歌.
見慣了一切的陸燃,曾捫心自問,自己本該麻木的。
可他發現,自己只是越來越恨。
而如今,罪魁禍首就站在他的面前!
這一位天境劊子手,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向陸燃炫耀著戰績 “你看起來很憤怒,好像也有一點悲傷?”魁梧男子臉上的笑容愈發肆意了,“是不打算裝了么?”
“你叫什么名字。”陸燃寒聲道。
“焦烈山。”魁梧男子倒是沒有隱瞞,大大方方的說著。
“原來是天荒山宗主。”陸燃稍稍垂眼,看向了對方手中的天辰斧。
這一柄開山大斧,就是以毀滅神兵、法器為生的家伙吧?
“你認得我?”焦烈山稍顯詫異。
陸燃一手探入腰間,緩緩抽出了八荒刀:“幾個月前,我屠盡你們天荒山一派的時候,聽說過你的名字。”
“啊?”焦烈山表情頗為精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焦烈山突然放聲大笑,氣質陡然一變。
他依舊沒有半點氣勢外泄,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但他的笑聲是如此的猖狂。
“好一個大夏天驕,哈哈哈哈!”焦烈山抬起一只大手,捋了捋凌亂的頭發,“你比那個天鸞弟子強多了,有血性!
你的同伴見我都發抖呢,就只會哭著哀求,說什么愿意自刎歸天,只求我能放過那群熔熊弟子。”
焦烈山看向陸燃,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齒:“可我偏偏讓他最后一個死哈哈哈哈哈哈!”
陸燃雙眸猛地睜大!!
你!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