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憶與仇

牽絲影剛剛還是一副嘲弄的模樣，此刻面色一變，怒目圓睜。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陸燃吸引了，丟下了被拖入幻境的玉笛信徒，手掌向陸燃的方向一甩。

“呼”

五條紅絲線直刺陸燃，而陸燃.

他面色難看，見到了另一個維度的世界。

陸燃開啟了神法·亡界之瞳，本想將邪法·籠中火藏在瞳后，用以限制牽絲影的行動。

可當他睜開了一雙死羊眼之后，見到了令人悲痛的一幕。

玉笛信徒，看似只有一個人。

但在他的身旁，正有三道虛影守護著他。

那是三名望月人的亡魂，正是玉笛信徒的三名戰友！

他們已是亡魂，無法對現實世界造成任何影響。

但三道英魂不愿離去，依舊固執的陪伴在戰友身旁，甚至是擋在玉笛信徒身前，想攔下條條紅線。

英魂如愿。

雖然他們沒能攔下紅線，但紅線的的確確偏移了方向，放過了玉笛信徒。

陸燃來了！

不單是紅線刺向陸燃，三道英魂也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吸力。

“小陸！”

孫正方眼看著陸燃距離紅線越來越近，他不由得一聲驚喝。

陸燃腳下迷霧翻騰，一層風浪墊在鞋底，向側方躍去。

夜魅邪法·夜舞傾城！

“呲——”

陸燃幾乎是90度的轉彎，著實令牽絲影吃了一驚。

她怒不可遏，右手依舊釋放著邪法·牽絲線，左手猛地一揚。

邪法·牽絲針！

紅針似雨，傾灑而下。

“咩”

陸燃又是一個90度的轉彎，直奔那眼神空洞、面色痛苦的玉笛信徒。

見此一幕，孫正方這才松了口氣。

殺敵是假，救人是真。

其實，在眾人看不到、聽不見的世界里，早就有人提醒陸燃了。

“孩子，別沖動！”

“小心，小心！！”

“退開！陸燃，別.”

一道道急切的、悲憤的話語聲，出自三名英魂之口。

一切如剛才那般，縱然徒勞無功，三人依舊竭盡全力。

直至幾人見到，陸燃將中了幻術的玉笛信徒救走，三人的情緒愈發激昂，更有甚者喜極而泣。

三人不想見到僅剩的戰友，步己方后塵，更不愿見到那位“冠絕雨巷”的天驕，葬命于此。

“咩！！”

陸燃一手撈著玉笛信徒，于唯美的紅雨中大肆逃竄。

亡魂的話語，混著淅淅瀝瀝的雨聲，聲聲入耳。

聽得陸燃內心愈發哀傷。

他并不認得幾人。

拋開望月人、神明信徒、學生等等身份，在這十五之夜，眾人有著同一個名字——人族。

“呲！”

刃鋒入肉的聲音突兀響起。

刀劍并行，刺入了牽絲影的后腦，瞬間刺碎了她那顆美麗的頭顱。

夜空中，姜如憶面色冰冷，眼眸冰寒，盯著牽絲影的尸骨。

計劃自然沒有變化快。

姜如憶沒有按部就班的執行命令，哪怕一旁的孫正方，已經開出了神法·碧梧樹。

姜如憶捕捉機會、心念微動，直接命令涼夜劍發起了致命一擊。

涼夜劍受到主人的召喚，從夜空中飛刺向下，霞光刀察覺到同伴的動向，當即跟了上來。

顯然，姜如憶的判斷是正確的！

當眾人抵達戰場時，牽絲影為了捉住玉笛信徒，她主動取消了邪法·牽絲裳。

而當陸燃入場之后，牽絲影被“硬控”了！

她的注意力皆在陸燃的身上，也一直呈進攻的姿態，恨不得親手將小羊崽子虐待致死。

正因為此，牽絲影一直沒有再開邪法·牽絲裳。

失去了那件兒主動防御的衣裳，牽絲影的命，脆弱得可怕.

“好！”衛龍給予了姜如憶極大的認可。

孫正方見此一幕，立即向幾名望月人的尸骨走去。

這一刻，他的心都在滴血。

遠處，陸燃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前滑十數米，緩緩停穩。

他沒有去看尸骨，沒有抱任何幻想，因為他已經見到了亡魂。

“死了！她死了！”

“好！殺得好！死得好啊！哈哈哈哈！”

“我們.我們為什么？我怎么不受控制？”

悲喜交加的聲音，摻著疑惑聲，距離陸燃越來越近。

冰冷夜雨，淋濕著陸燃的身軀，落在他那件黃色雨衣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陸燃低著頭，一手撈著玉笛信徒，低聲道：

“我會把他安全送到庇護所的。”

“你？”

“陸燃？你能你？”

“伱能看見我們？你能看見我們嗎？！”三道亡魂距離陸燃越來越近。

陸燃轉過身，目光透過前方虛幻的亡魂，望向遠處的尸骨。

盡管他偽裝的很好，但他之前的那句話語聲，的的確確是跟三位英魂說的。

驚愕，留戀，以及希望。

種種表情，出現在三人的面龐上。

陸燃最不愿見到的，就是英魂的臉上，露出希望的神色。

亡魂們會不受控制的飄向陸燃，這是不爭的事實。

在這樣的基礎上，亡魂們總會升起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的確，陸燃能看見他們。

但他也只是能看見，再無能力做任何。

“陸燃，幫幫我！我們還能再戰！還能再戰！”

“救你能，你能看見我的，陸燃，你能看到我！”

“別讓我走，陸燃，別，我還不能死！我還有個孩子，他才13歲，他還沒成為信徒，我還沒見他娶妻生子.”

陸燃內心重重一顫，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急促。

父親離去之前

是不是也有相同的念想呢。

“呼”

另一方世界里，點點能量波動。

一道道亡魂不斷收束，融入陸燃那一雙死氣沉沉的死羊眼。

“走好。”

陸燃的話語聲低沉，帶著一絲哀傷，落入三道英魂耳中，也通過微型攝像機，傳入千家萬戶。

世人當然見不到英魂，但能見到散落街上的望月人尸骨。

頻道內再無嘻嘻哈哈，唯有一道道送別的聲音：

“走好！”

“走好.”

“英雄，走好！”

“看不得這些，哭死我了，真看不得這些”

“殺！陸燃，殺殺殺！殺死那群邪魔！！”

陸燃突然抬起眼簾，耳中聽到了尖銳的嘶鳴聲。

牽絲影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同樣不受控制的飄向陸燃。

“走，庇護所！”孫正方忍著悲痛，高聲喝道。

他手中也釋放出了大量的枝條，將三具尸體纏裹其中。

“陸燃？”夜空中，姜如憶的聲音傳來，喚醒了陸燃。

他抬眼望去。

而陸燃那抿著嘴唇、眼眶泛紅的模樣，看得姜如憶心中一顫。

也看得屏幕后的萬千觀眾，微微心悸。

三名望月人身死，在場的人們，再怎么悲傷也不為過。

可是，陸燃身處這座被詛咒的城市里，他身經百戰，經歷了不知多少生死，也送走了許許多多英靈。

陸燃這模樣.真的正常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一切，皆因那幾句話。

“他才13歲。”

“他還沒成為信徒。”

“我還沒見他娶妻生子”

“陸燃，走了。”姜如憶飛落陸燃身旁，伸手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眼眸溫柔，輕聲道：“我們送傷員回庇護所。”

“嗯，走。”陸燃使勁兒晃了晃腦袋，似是要甩開腦中縈繞的話語聲。

牽絲影的亡魂早已入園，陸燃撈著傷員，隨小隊向最近的庇護所沖去。

半分鐘后，眾人殺進了一個庇護所。

再出來時，每個人身上都套著一圈“月”字。

眾人卻是沒想到，他們剛剛踏出大門，正前方十余米外，便是一陣能量翻涌。

“呲——”

陸燃腳下迷霧翻涌，手持寂夜刀，直接殺了上去。

他已然沒有了悲傷的模樣，剩下的，唯有滿臉的陰沉。

亡界之瞳下，藏著一朵幽幽燃燒的黑火。

大紅艷影急速浮現，自然察覺到了身后鋪天蓋地的殺意！

她一身能量翻涌，下意識想要開啟邪法·牽絲裳，然而.

“呲！”

鋒利的寂夜刀，直接抹過牽絲影的脖頸。

牽絲影那美麗的頭顱高高飛起，只見她微微張著紅唇，還瞪大著一雙眼睛！

剛剛降世的她，還沒來得及作祟，就被干脆利落的斬首。

冤么？

不冤。

區區十余米的距離，還是背對著陸燃。

不關你是什么邪什么魔，只要你敢拼湊成型，陸燃手中的那把刀，一定會落在你的脖子上。

“噗！”

無頭尸體定在原地，脖間噴灑的血液，淋在陸燃的臉上，淋在了無數人的眼前。

“殺！！”

“對，燃神！就這么殺！痛快！”

“作亂人間，犯我家園，一個不留！”

“殺殺殺殺殺殺！！”

被鮮血浸染的屏幕上，劃過一句句充滿了憤怒與殺意的話語。

大紅艷影突兀破碎成迷霧，鮮血也化作縷縷青煙。

大股大股的能量被陸燃吸入脖間的神力珠內。

“啊啊啊啊！”

牽絲影的亡魂憤怒的尖叫著，恨不得撕碎近在咫尺的人族。

陸燃默默地睜著一雙森冷的橫瞳，將亡魂收入神魔雕塑園中。

牽絲影，

你和其他邪魔一樣，終會淪為我的忠實奴仆。

還有那一尊又一尊邪魔本尊雕塑，等著。

等我帶著我的奴仆，挨個登門拜訪.

陸燃引著濃濃的迷霧，轉身走向小隊，看向幾人：“走。”

孫正方大手一揮，沉聲喝道：“走！”

舊神之巔 218 憶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