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詩有時在想,如果沒耍帥以死亡作為舞臺劇的落幕,如果沒有把造化法王送給自己的復活法器拿去變賣,如果沒有聽信烏鴉的計劃打算離開現境 自己現在高低也是新海市的負責人了吧?
到底是坐辦公室用保溫杯泡枸杞再定期寫幾份報告的日子不香了,還是自己最近膨脹了覺得生活壓力太小?
就算陰家老太爺的狗頭是自己剁下來的,那頂天了也不過是走人才引進路線,直接去到原罪軍團報道對不對?!
干嘛非得折騰自己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烏鴉拍了拍渾身散發光明氣息的人偶,道:“姐姐等會去給你買個特赦令。”
當前天堂高度1
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很正常,因為僅僅是一些能讓整個世界進入天堂的‘創造要素’出現在了自己家里。
相比起被一大幫天敵追殺,甚至被可愛的白帝子小姐姐捅心窩子這種可能,槐詩覺得還是給現境和地獄增加一點風險要來得好一些。
況且蘇霖不是說了么,凡是‘受膏者’人人都會向往真善美,現在糾結這種未發生的事情就沒有意思了。
無論是地獄深度還是天堂高度。
這玩意就跟經濟環境不好的時候,名為杠桿率和人均負債率的數值差不多,都是一串數字而已,不是自己這個小老弟該操心的事情,日子該怎么過還得怎么過。
給自己的精神和內心來了一頓馬殺雞之后,槐詩好受多了。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年月日,發現距離自己高中的高考誓師大會已經沒幾天了。
“距離攻略女兄弟的魔女之夜沒幾天了啊。”烏鴉湊過來瞥了眼,嘖嘖說道:“哎呀呀,姐姐我是不是該給你留點個人空間?”
“.”槐詩覺得有點難蚌。
他還在往學業方面設想,有人卻在質疑自己動機不純。
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為了天國的偉大復興而學習!
“那一張普通高校文憑對你有用?”烏鴉仿佛在暗示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翻了個白眼:
“最多讓你在直播的時候多一條大學簡歷,但‘學生妹’的標簽還不如象牙之塔‘教師兼職’的標簽,榜一大哥們在線下更喜歡文化含量多一點的主播。”
老司姬別開車了,車轱轆都快印臉上了。
“迷茫大司命還和我同一天參加高考怎么就不行?!”槐詩試圖辯駁。
“衛宮主廚高中畢業還報了東大的法律專業,小櫻花前輩也是勤工儉學一邊當牛郎一邊讀書,葛小倫甚至還是在讀大學生”
槐詩看完之后,有很多遺憾想要彌補,其中有一條就是把握機會,避免被羅素那個老王八用五十張畢業證逼到象牙塔。
他打算在拯救世界的閑暇之余,隱姓埋名去維也納大學深造,成為登堂入室的大提琴藝術家!
現在一想到這種遺憾可能伴隨終生,他就忍不住仰天長嘆。
烏鴉帶著冷笑,用翅膀抽了槐詩的臉蛋一下,打斷表演:“行了,等老娘的消息。”
她展翅高飛,很快就跨過物質與現實的藩籬,朝著不知何處飛去。
在具有三大封鎖的現境,除了寥寥無幾的受加冕者之外,最大的暴力來源就是軍隊了,縱使槐詩現在可以一人成軍,也不想在上下關系打點完成之前,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溜達。
哪怕手機上全是大表哥的未接來電和‘99’的紅色短信。
槐詩敢打賭,現在最急的人絕對不是他自己。
“少爺。”系著圍裙的老人拎著菜籃子推門而入,問道:“烏鴉女士要回來吃晚飯么?”
房叔的菜籃子里都是新鮮果蔬,而門外遠處是高樓大廈的城市,近處則是精心修剪過后的庭院。
這里是新海市,石髓館。
在一路大殺特殺砍到邊境,化身‘牧場主神選’觸發末日鐘的轟鳴之后,槐詩再度回到了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源源不斷有人追尋槐詩的檔案痕跡來到這里調查,將此地封鎖,可房叔仍舊能每天正常出入。
畢竟這里同樣也是‘尼伯龍根’,一個悖論空間。
不是天國譜系所獨有的軍團契約,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龍族煉金奇跡,被彤姬從龍王手里學來,專程為槐詩所構筑的安全屋。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應付手段。
涌動著無盡流光的銀色的海洋,白銀之海。
締造如今這龐大世界的源頭之一。
此時,早已有人等候多時。
“你該不會是在玩詐騙吧?”絡腮胡男人挑起眉頭看了一眼‘人偶’:“就這東西能逆轉牧場主的性質?!”
男人是此世僅有的幾位天敵,也是白帝子·褚清羽的父親,公認的地獄開拓者第一人褚海。
“愛信不信,不信拉倒。”烏鴉不屑一笑。
“你覺得自己的話能信?天國都亡了這么多年了,一幫遺老遺少還能弄出這么個玩意。”褚海撓了撓臉,狐疑道:
“你應該知道,當牧場主誕生的那一刻起,即使是曾經推崇者也不再對這計劃有任何希望,你這才蘇醒多久?”
面對質疑,烏鴉啟動了留存在人偶體內的煉金罐,釋放出一點點微不足道,但卻蘊藏濃郁神性的光明。
光芒如霧,凝華成霜,一雙淡漠的白金瞳孔,自那原本無貌的人形臉上睜開。
層層圣潔羽翼從人形身后的展開,圣歌在黑暗蒼穹下響徹,沒有一絲絲詭異與不詳,僅有純凈無比的光,光芒深處則是無數相似而非的神靈威權殘留。
以愚者的權柄布置作為干擾,只要不像個咸濕癡大漢那樣上手摸索這具人偶,任誰來看,也只會在愚弄和錯誤的作用下,從人偶的復雜神話氣息內,感受到自己最為了解的神靈威權。
大概就是第一眼看上去有點問題,越看越覺得沒毛病這種。
“不是我針對誰。”烏鴉展開翅膀,淡淡地說:“而是在座的學者都是垃圾,什么東西也敢和我們天國比?”
“我以前也是天國的.”有尷尬的聲音響起。
“廢物。”烏鴉毫不留情。
于是此間再度沉默。
通過各種不同方式,窺視于此的視線有很多,但在許久注視后,便是宛若旋渦一般被那‘杰作’所吸引。
他們能感受這股權威是何等復雜,是了,完全無法靠單純模仿而誕生,還蘊藏著斯拉夫譜系、天竺眾神、東夏眾神.種種神系的神靈威權。
看的時間越久,差異感就越小,越是感覺看見了未成轉化成災厄的純正奇跡!
不用去懷疑,證據就是來源于地獄深處的某位神靈已經在試探下,感知到了這股力量的出現,爆發出席卷數十個深度的恐怖亂流。
祂貪婪無比地舌苔隨著欣喜的視線落下,胃液之海翻滾,猶如本能般,渴求吞噬這微不足道的光明。
鋪天蓋地的風暴,只會帶來毀滅的創世紀,在牧場主的意志下迸發,但卻始終無法橫跨現境之門。
祂無法降臨,反而被提前準備的手段回擊,盡管這些回擊手段沒有造成一點傷害,但侮辱性極強,這是料想到祂會出現反應而做出的埋伏。
“我和我的契約者上次在邊境界線做了個實驗,故意釣牧場主出來,你們也看到了,結果和這次完全一樣。”
烏鴉揮著翅膀,嘲諷道:“牧場主的信徒腦子是空的,你們的腦子難不成也是空的?”
褚海表情怪異,他記得對方上次說話沒這么硬氣。
許久之后,有聲音響起。
“我們只看到了一個新的牧場主雛形,沒有看見你說的逆轉。”
“這就是正在進行的課題了,我敢保證,已經初有成效。”
“還有多久才能出成果?”
“這個嘛最近研究經費有點緊張.”
觸發了關鍵詞,彤姬自然開始引導話題走向正軌。
過往有著仇怨者不在少數,可在“印證”了這份奇跡誕生的可能性之后,有些人還是心動了。
哪怕知道這可能是飲鴆止渴,可能會誘發新的災厄,也忍不住在最壞的結果出現前,去試探,去嘗試.
“這項研究和技術不可能轉讓,你們要做的只有等待。”
彤姬說道:“也不能打擾這場實驗的參與者,我的契約者和這項研究成果的聯系至關重要。”
“不可能!”
咔嚓,砰——!
宛若慶祝勝利一般,烏鴉點燃一根煙卷,又開了一罐啤酒和褚海碰杯。
“明知你在畫餅,但他們還吃的津津有味。”褚海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身旁:
“真可悲啊,其實從你上一次突然冒出來,他們聽你拿著一枚硬幣忽悠的時候就已經無法跳出來了。”
雪茄亮起紅光,白煙從紅點位置裊裊升起。
“如果我沒拿出更好的東西,他們只會認為我在畫餅,但要是我每次都拿出更好的,他們就會覺得這項研究說不定真能帶來回報。”
烏鴉抬頭一飲而盡,發出暢快的笑聲:“都是聰明人,但哪怕是最聰明的學者也會被賣保健品的給騙走積蓄,沒辦法,誰叫是人都有需求呢?”
她沒有繼續偽裝,還說起了這一套的底層邏輯。
“所以,你想用這份保健品做什么?”
褚海彈落煙灰:“吃下去無害倒是無所謂,要是吃出問題麻煩可就大了,我可不想成為一幫老頭老太的索賠對象。”
“我想想”烏鴉將啤酒罐丟入白銀之海:“大概是給這個世界治病吧。”
褚海挑起眉頭:“保健品也能治病?”
“買保健品送特效藥不行?”烏鴉掏出一套槐詩的寫真照片遞給褚海,其中還有不少是在他睡覺時、洗完澡換衣服時拍的。
“我去.才多久,這小子怎么變得娘們唧唧了?!”褚海眼皮狂跳。
男大十八變,當初那個白銀之海打撈出來的普通少年也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陰柔少女了。
“送你女兒的生日禮物。”烏鴉說道。
褚海:“?”
“也是我送給你們和這個世界的禮物,真正的特效藥。”烏鴉接著說道。
“就他?”褚海歪頭疑惑。
“他會把這個餅給烙出來,等著看吧。”烏鴉自豪地笑了,一副炫耀自家狗子的模樣:“雖然還很稚嫩,但在不久后的將來,你們會看見一份奇跡。”
“那與這份奇跡對等的災厄是什么?”前任命運書記官的候選人羅素,他的投影悄無聲息走出。
奇跡和災厄共同誕生,正如那原本應該誕生上帝的奇跡,卻締造出食物鏈頂端的墮落之神。
“無須擔心,已經支付過了。”烏鴉又將煙頭丟入白銀之海:“你們只需要給他時間就好。”
“看來這小子讓你很滿意。”
褚海說道:“但無論是剛剛買保健品的老頭老太,還是地獄深處的沒到隊伍的牧場主,都不可能就這樣滿意。”
“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售后可不歸我管。”
烏鴉揮了揮翅膀,準備向兩人告別,可又想起了什么,囑咐道:“對了,你女兒的青春期也到了,小心別被我家契約者騎鬼火給拐走了。”
“他敢對初中生下手我就把他宰了。”
褚海表情嚴肅,但又作出一副灑脫的模樣:“行了,我不信他魅力有這么大,你怎么沒被他給拐走?”
“這個嘛”烏鴉用翅膀撓撓頭。
旋即,她的身影火焰一般躍動拉長,化作一個纖細的身影,如同幻影。
“我好像已經被拐走了。”
彤姬無比羞澀地說道:“我戀愛了.”
寂靜中,兩個嘴巴長得老大的男人呆滯著,直到一只烏鴉拍打翅膀離開。
“不行.”褚海哆嗦著打了個寒顫,仿佛看到無比詭異之物,他在回過神后,低聲說道:“我得從地獄回去看看”
他身形消散,同樣遠去。
羅素掏出一張鏡子,對著自己老臉照了照,疑惑道:“如果這才是命運書記官選拔條件,我當年長的也不差啊。”
不就是出賣身體么?
翌日,槐詩在收到消息,試探性地從尼伯龍根里走出,來到新海市的街頭。
唰——!
一堆荷槍實彈的探員沖了出來,其中更是以艾晴為首,將手槍頂到祂腦門上。
“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