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方式?”柳青并非技術出身,有聽沒有懂,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張博見狀,轉身拉來一塊白板,開始連比劃帶說,為了讓這個非技術人員理解其中的復雜度,他從最基礎的概念開始科普:
“普通人最常見的存儲單位可能是GB,而企業級數據動輒以TB計算。
像咱們這種規模的企業,每天產生的新增數據就有幾個TB。
這次我們需要傳輸的數據,即便過濾掉垃圾信息、只保留有效內容,再經過層層優化,依舊高達1PB。
具體換算公式是1PB1024TB1024×1024GB。”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1PB是什么概念?
如果用現有主流的機械硬盤(HDD)存儲,大概需要150塊頂配8TB的企業級硬盤,總重量高達100公斤,得幾個壯漢才能搬動,光硬件成本就需要400萬左右;
要是采用傳輸速率更快的全閃存(SSD),重量能減半,成本卻高達數千萬。”
這番話讓柳青都有些咋舌,她從沒想過那些虛無縹緲的數據,竟有如此重量,都快趕上黃金了。
“青姐,您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塊巨大的蛋糕。
我們先把大蛋糕切成便于包裝的小塊,通過空運送到境外,到了那邊再拼裝合并,就能復原成原來的蛋糕。
蛋糕就是我們要的所有數據,小塊蛋糕相當于把數據分塊、封裝進一塊塊硬盤,到目的地后反向操作就行。”
張博盡量用通俗的比喻解釋。
柳青點了點頭,這番深入淺出的講解讓她豁然開朗:“這種方式需要多久?”
“主要看空運速度,快的話3天就能到。”
“這批數據里,地圖類占多少?”
“如果只傳京滬杭貴深這五城的呢?”
張博略一沉吟:“大概不到10TB,多線程同時導出的話,1天就能搞定,如果不引起注意,最好是隨機分布在3天內傳完。”
“那就核心數據走線上,尤其是京城的優先級最高,其他數據走線下,線上線下并行!”柳青當機立斷。
張博思索片刻,點頭應道:“可以,沒問題。”
“辛苦你了。對了張博,程總跟你說家屬旅游的事了嗎?”柳青話鋒一轉,語氣柔和了些。
“說了,家里的機票我都買好了,明天就飛新加坡。”
“嗯,家人出去玩的所有旅游費用,都由公司來承擔。”
“感謝青姐!”
“不止你一個,咱們這些高管為公司兢兢業業,做出這么大貢獻,這都是公司該做的。”柳青笑得溫和,眼底卻沒什么溫度。
“那我去做事了。”
“去吧,你辦事我放心。這幾天看你熬壞了,今天可以早點回去休息,讓下面人干就行。”
“好的。”
走出柳青的辦公室,張博查看了數據小組的進度,一切都按計劃推進,他勉勵了幾句,便回家處理家人旅游的事宜。
同時發了幾條含有關鍵字的信息,隨后刪掉了微信里的聊天記錄,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接下來的三天,滴滴滬市總部的數據部門緊鑼密鼓地處理著數據。
而京城青藤學院那間守衛森嚴的教室內,也在進行著類似的工作。
“對方的封裝算法拿到了,接下來把打的出行那邊準備好的仿真數據,按滴滴的方式封裝,大家開工!”許朝軍一聲令下,眾人開始動起來,鍵盤敲擊聲瞬間此起彼伏。
一道道命令和代碼在屏幕上閃現,最終化為拆解、切割、封裝、壓縮的指令,將龐大的原始數據處理成一個個符合特定格式的壓縮包。
這時,許朝軍的手機收到消息,是幾張硬盤和貨架的圖片及型號,附帶一行字:“匯報進度!”
他回復:“80!”
對方秒回:“給你們最后一天時間!”
“沒問題!”
許朝軍放下手機,開始調配同類型的裝配運輸物料。
他明白,無論己方還是對方,都在跟時間進行賽跑 7月18日,夜。
滴滴滬市總部頂層的會議室里,高管們屏氣凝神地圍在張博身后,注視著他的操作。
此刻正是傳輸核心數據的關鍵時刻,成敗在此一舉。
柳青看向張博:“準備好了嗎?”
張博輸入完境外服務器的IP地址和相關信息,或許是緊張,他咽了下口水:“準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柳青下令。
張博敲下一行命令,最終一咬牙按下了。
會議室內投影的監控面板上,數據開始傳輸.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屏幕中的進度條開始如螞蟻般爬行,一切看似正常。
柳青見狀點了點頭,走出會議室,幾分鐘后返回,手里拎著一瓶香檳和幾個高腳杯。
開瓶、倒酒、碰杯,清脆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為了我們即將取得的勝利,cheers”
“讓我們為這次的功臣張博舉杯~~~”
張博舉杯應酬著,喝酒時余光瞥見依舊正常傳輸的數據,心里暗暗祈禱:友軍,一定要攔住啊!
與此同時,青藤學院深處重兵把守的那間教室。
“報告,監控系統報警,滴滴開始傳輸數據了。”
許朝軍打了個哈欠:“是打包一起發的嗎?”
“嗯,要等所有數據傳輸完畢才會到對方那邊,不是分段執行。”
“那就給他們10分鐘歡樂時光”
“是!”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10分鐘轉瞬即逝。
“行了,斷掉吧。”許朝軍語氣平淡。
“已干涉成功!”
就在柳青等人激情澎湃地討論后續上市流程時,會議室里突然響起“當”的一聲,刺耳的警報聲打破了愉悅的氛圍。
張博趕緊回到座位,神情凝重地敲擊鍵盤。
柳青放下酒杯,快步走過來:“怎么了?”
“出現報錯,傳輸失敗!”
“怎么會報錯?你們之前沒模擬演練嗎?”柳青的聲音瞬間拔高。
“模擬傳輸室是沒問題的.”張博有些不耐煩,“別吵,我先查查。”
“好好.你查,你查~~~”柳青示意眾人噤聲。
“當!”“當!”“當!”“當!”.
這一夜,彈窗報警聲如同魔咒般縈繞在眾人耳畔。
起初張博還有些竊喜,還好對方靠譜。
可排查時他卻發現,對方的手段相當高明,連他都看不出端倪。
2個小時后,他打電話把公司幾個架構師從被窩里薅到公司一起排查,依舊毫無頭緒。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熬了一宿的柳青眼里布滿血絲,桌上的香檳早已喝干,她質問道:“什么時候能解決?我需要一個準確的時間!”
“我們懷疑跟公司系統和網絡沒關系。”張博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確定嗎?”
“.這事誰敢打包票?現在只能窮舉法進行排除。
剛才幾個小時,我們又模擬了一次,沒問題;
國內分公司之間傳輸也沒問題;
甚至放其他數據都能傳過去,就這次要傳的數據,即便容量縮小到100MB都報錯。
我現在只能懷疑是國內外鏈路的問題,敏感數據被防火墻攔截了”
“你們技術到底行不行?”柳青的耐心徹底耗盡。
技術出身的張博最聽不得這話,當即回懟:“你行,你上!”
“我要是行,還用你們?”
此刻張博的頭發已被撓成雞窩,他瞪著柳青:“不上就別BB!”
柳青氣得臉色發青,甩頭離去。
幾個小時后,柳青再度現身,身后跟著幾個人:“張博,你們先讓一下,我身后是聯想的技術專家組,讓他們試試看。”
張博呵呵一笑,起身伸了個懶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猜測線上的境外傳輸鏈路可能被莫名攔截,你們慢慢查,我們先去吃飯!”
說完,他招呼一聲,幾個滴滴的架構師跟著離開了會議室。
這天下午,為首的聯想專家搖了搖頭:“不是你們公司的問題,經過排查,確實如張總所說,可能被攔截了,但這攔截的力度和能量,不像是其他企業能做到的,更像是.”他指了指上方。
“好的,麻煩你們了。”柳青強壓下心頭的煩躁。
送走專家時,夜幕已經降臨,一天就在排查中虛度。
現在已是7月19日,按原計劃,那邊的校驗和審核即便一路綠燈,也至少需要5天時間。
柳青心急如焚,卻強迫自己冷靜,她很清楚,急.沒有任何意義。
看到會議室內熬了一宿加一天的張博,柳青帶著些許歉意:“張總,您看現在怎么辦?”
張博打了個哈欠,懶得多言,沖她比了一根手指。
柳青想起之前的科普,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完全走線下?好像確實只能這樣了。”
“張總,你讓技術這邊再辛苦下,明天下班前一定要保證數據裝盤。
我明天找人來搬運,跟下面的技術兄弟說,這個月工資翻倍!”
“好的,青姐。”張博出去公布了消息,外面傳來一陣歡呼。
柳青回到辦公室,掏出電話:“爸大概就是這個情況,機場那邊需要您好!我知道了。”
晚上十點多,陳默收到一條消息,只有三個詞:“明晚、機場、空運!”
滬市的機場臨時干預,陳默自認沒有這個能量,但有人有。
他翻出黑雨群的成員名單,看著“紅心A”,這是他邀請對方加入這兩年以來,第一次聯系對方。
電話響了三聲被接通,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喂”
陳默在電話里簡要介紹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及潛在危害。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久到陳默以為對方已經掛斷。
“.茲事體大,我需要證據!”
“沒問題,明天我派人帶你的人去拿!”
“好!”
電話掛斷,陳默望著窗外的夜色,眼神堅定。
這場沒有硝煙的暗戰,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