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笑了。”
李槲微微低頭道:“河東軍之中人才濟濟,非止是在下一個人,論領兵打仗,在下在河東軍中,只能算是平平。”
“但你是河東節度使的親兄弟。”
李云看著他,笑著說道:“你們李家兄弟,這一代里,似乎只有你能領兵,這個時候,李禎要是讓外姓人領兵。”
李某人笑呵呵的說道:“便不怕領兵的將領,率眾來投么?”
現在,天下大勢,已經十分明朗了,尤其是中原已定。
自古以來,只要中原已定,沒有天險隔絕,哪怕其他地方還有割據勢力,通常也不會成什么大氣候。
而現在,大江大河,都在李云手里,他的行政力量,都已經貫通南北,沒有收服的,只剩下幾塊地方而已。
哪怕是剩下的幾塊地方,也只有關中跟幽燕兩個地方相對難一些。
河東,是相對最容易的。
甚至,李云都不需要全殲河東軍,滾滾大勢之下,只要打上幾個勝仗,河東軍的將領,大概就會直接歸降了。
李槲這一次從太原趕來洛陽,也是這個原因。
道理很簡單,這個時候歸順,說不定還能談個好價,真等到兵臨城下的時候,即便想要投降,恐怕也沒有門路了。
到時候,恐怕一家老小,都要死在江東軍的屠刀之下。
李槲臉上,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他看著李云,沉聲道:“陛下,河東李氏,不曾有大逆之舉。”
“也無甚罪過。”
他低聲道:“當年,我父領我去關中京城平亂,平亂之后,我父也是第一個離開京城的。”
李槲此時說的,“無有大逆”,是說河東軍對大周沒有太大逆不道的舉動。
雖然李云不是大周,但他即將接過大周的法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是一種傳承。
也就是說,河東軍不會“朝廷”有大逆,不管是從前的大周朝廷,還是以后的大唐朝廷。
“我知道。”
李云低頭喝茶道:“正因為如此,李將軍幾次與江東軍為難,我今天依舊抽出時間來見你。”
“李仝大將軍的為人,我很是欽佩。”
李槲看著李云,開口說道:“陛下,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攤開來說罷,河東李氏,想要求陛下的恩典。”
“我跟你見面,也是想說這個。”
李云放下茶杯,開口說道:“兩個條件。”
“第一個條件,整個河東道無條件歸降,河東軍接受新朝改編,你們河東李氏,我只當你們沒有罪過,但也沒有什么功勞。”
“你們要從太原搬出來,遷到江南道去,我會讓人在江南道,給你們家安排一些田產,不會特別多,但是足夠你們李家這一代和下一代人衣食無憂。”
“再往后,就自己去拼,自己去掙。”
李槲低頭,問道:“陛下,第二個條件呢?”
“今年下半年,最慢也就是明年年初,新朝廷將會著手征討關中,收下舊周的京畿道。”
“到時候。”
李云看著李槲,神色平靜道:“如果河東軍愿意為我先鋒,協助王師平定關中,關中既定,河東李氏便與新朝有功,到時候論功行賞,我便可以給河東李氏一個世襲的勛爵。”
“你們李氏兄弟,也可以入朝為官。”
“河東軍上下的將領,到時候與江東軍一般無二。”
李槲聞言,神色立時變得有些蒼白。
李云的意思很簡單,打關中,河東軍要出力,而且要出死力,只有這樣,河東軍以及河東李氏,才能在新朝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低著頭思考了許久,然后看著李云,開口問道:“陛下,在下斗膽問一個問題。”
李云低頭喝茶。
“你問。”
“若我們兄弟,不去陛下做這個先鋒,陛下收編河東軍之后,會依舊讓他們去打關中嗎?”
李云想了想,搖頭道:“不會。”
“到時候,河東軍的一切將領,或者開革出去,或者成為普通將士,而河東軍的普通將領,擇優編入江東軍中。”
“其余不合格的,在河東軍服三年勞役,然后各自返家。”
“至于這些編入各軍的河東軍,則是按照各自軍隊的任務,各自行事,編入江東軍之后,便與江東軍一般無二,我這個人,從來不會厚此薄彼。”
李槲聞言,認真思考了許久,然后開口道:“陛下,這個事,我需要回去與我家大兄商議。”
“沒事,你回去就是。”
李云笑著說道:“方才相戲耳,我又不會當真把你給扣下來。”
說到這里,李云看著他,繼續說道:“說白了,就是給你們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取與不取,都看你們。”
“再有,如果你們不肯歸順。”
李某人笑著說道:“那今年末,明年初,打的就是你們河東。”
“打河東要更簡單,不用準備太多,時間…”
“可能還要提早一些。”
李槲聞言,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起身,對著李云抱拳行禮:“多謝陛下。”
“在下,知道了。”
李云也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本家,不用多想,這幾天在洛陽踏實住下,可以走一走看一看,等大典結束。”
“你便可以自行離開了。”
李槲深呼吸了一口氣,低頭道:“是,在下…”
“遵命。”
正月十六。
李正終于趕回了洛陽。
不過他回到了洛陽之后,李云卻沒有在洛陽城里,李正打聽了之后,才知道李云去城郊的祭壇去了。
這處祭壇,已經建造許久,由工部尚書卓光瑞親自督建,在年前便已經準備妥當。
此時,李云以及杜謙姚仲兩位宰相,六部的尚書,以及新朝一應高官,都聚集在了這處祭壇。
祭壇外面,掛著李云親自題字的牌匾。
天地壇。
三個字雖然不是如何出神入化,但是卻帶著無可置疑的霸氣。
李云帶著一眾官員,一路到了祭殿之中,杜謙站在李云身側,對著李云開口說道:“上位您看,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只等后天良辰吉日一到,上位便可以在這里祭告天地。”
李云看了看這座大殿。
大殿里,并沒有供奉什么神像,只供奉了一塊牌匾。
上面寫著皇天上帝之位。
這是歷代朝廷祭祀的神祇,但是這尊神祇乃是代表著上天,因此并沒有被人格化。
也就沒有神像。
李云在大殿里轉了一圈之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當天是怎么安排的,細說一說,我好心里有數。”
“是。”
杜謙沒有直接回話。而是看向禮部尚書陶文淵,陶文淵連忙上前,拱手道:“回陛下,禮部與兩位宰相,已經訂好了當天的流程,后天陛下當在太極殿設朝,在太極殿中,接受周天子禪位。”
“禪位大典之后,便立刻在宮中,辦登基大典。”
“至正午,上位便可以移駕此處,祭告天地,開國建元了。”
李云摸著下巴,琢磨了一番,搖頭笑道:“那后天,要忙的事情還真不少。”
杜謙笑著說道:“后日之后,天下大位既定,想來用不多久,就可以海晏河清了。”
李云微微搖頭:“至少要五六年時間,恐怕才能恢復一些太平。”
說著,他扭頭看向一眾官員,緩緩說道:“今日,諸位都放下了各自衙門的事情,隨我來了,那我也借著這個機會,宣布一個事情。”
“后日,我便正式正位,正位之后。”
李云環顧眾人,背著手說道:“正月二十,我將在太極殿設朝,對一應開國功臣,論功行賞。”
說到這里,他看向眾人,笑著說道:“在座諸位,俱是新朝的開國功臣。”
“到時候,官職名分,也都會一一定下來。”
聽到李云這句話,一眾官員包括杜謙在內,都跪了下來,對著李云畢恭畢敬,叩首行禮。
“臣等…”
“拜謝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