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十之八九

　　五指山覆蓋下，一條時光支流形成，這支流銜接在主流之上，但是卻繞過了一段時間，直接落在未來的點上，無論猿通有多厲害，如何閃躲這五指山，他都只能夠在未來的時間點上脫困！

　　不過天下一切的術法都有解決的辦法，即使是圣人的術法也一樣。

　　圣道之橋上，大夏皇帝忽然之間聽到一陣聒噪的蟬鳴，這蟬聲起起伏伏，交織錯亂，讓他想到了前年夏天，百官送上的如山如海的評判奏折，雖然奏折上說的是周鐵衣十惡不赦，但是卻也在說他，特別是那御史臺的儒家官員尤其可惡！

　　大夏皇帝猛然清醒過來，他看向五指山下覆蓋的猿通，不知道何時起，那猿通身上飛出一只只蟬蟲，這蟬蟲歷經千年不死，蟬蛻能不受時光影響，蟬鳴能夠撥動時光之弦。

　　在春秋蟬蛻的保護下，猿通自身的時光不變，從更高維的視角看去，大夏皇帝和猿通都沒有了恐怖的體型，一個不再是千丈高山，一個也不再是通天徹地的圣人。

　　大夏皇帝就像是在河邊捕螢的小孩，而猿通則是那在指尖飛躍的，閃著亮光的螢蟲。

　　只不過這個景象對于大夏皇帝而言并不美，那蟬鳴聲是如此聒噪，以至于他抓捕螢蟲的時候不小心一只腳已經踏入了時光之河中。

　　“儒圣！”

　　大夏皇帝憤怒地吼道。

　　但當他抓住猿通，被猿通身上春秋蟬的力量影響的時候，三位神尊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于是時光長河之上，蒼龍睜眼，鳳凰起舞，雷神擊鼓。

　　恐怖的潮汐在時光之河中形成，拉扯住大夏皇帝，不讓他能夠輕易脫離上岸。

　　現實世界之中，紫霄天之上，在眾生眼中，無論是揮掌的大夏皇帝，還是被那五指山覆蓋的猿通都瞬間消失不見，他們共同在時光的作用下坍縮到未來的時間點上。

　　一位位一品，二品們隱約知道發生了什么，所以三十三天的對抗仍然持續，幽冥之中，沒有阻撓的李劍湖則摧枯拉朽，手中的帝吼劍封印一尊尊旱魃。

　　就在李劍湖封印最后一尊旱魃的時候，他周圍的空間之中血光滌蕩，匯聚成為一位絕美的女子，正是前血海尊首祭司，如今的蕩魔帝君琯琯。

　　因為琯琯的名號已經通過太乙觀傳播天下，所以李劍湖知道對方是太乙觀赦封的帝君。

　　“蕩魔帝君？你來此可是帶著天尊旨意？”

　　李劍湖聲音凝重地問道。

　　此時琯琯這位蕩魔帝君突然出現，肯定不是無緣無故。

　　琯琯頷首，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現在大夏皇帝和猿通都被引入時光之河中，不過從時光之河中出來后，馬上大夏皇帝的實力會更加強大，我只有很少的時間給你解釋前因后果。”

　　李劍湖皺眉問道，“是因為更加接近他的成圣之時了嗎？”

　　琯琯手中出現一卷書簡，這書簡用丹青竹制成，自從學宮變成了大赤天之后，這丹青竹也就成了絕唱。

　　“也因為天尊會開放更多自身的權柄給大夏皇帝。”

　　琯琯說了一個李劍湖不知道的消息。

　　“為什么？”

　　李劍湖神色錯愕。

　　琯琯莞爾一笑，抬頭看向天空，“如今蓮花世界，一共鎮壓了血海尊首，太虛幻主，生死帝君三位神尊的意志。”

　　“生死帝君已經屈服，和人族達成了妥協，另外兩位另有布置，肯定不會這么容易屈服，而除了祂們之外，地母已經順利轉生成為人族，這不用我們擔心，但鳳祖，蒼龍，雷神脫困，如果不趁著祂們還虛弱的時候將祂們重新鎮壓起來，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千萬年的時間中，人神之間，人族和其他種族之間的戰斗將永無休止。”

　　“現在大夏皇帝和天尊一體兩面，就像天尊不會放任鳳祖，蒼龍，雷神三神流毒世間一樣，三神也會抓住現在這個僅有的人族內訌，圣人未出的時間，所以這也是最好的鎮壓祂們的機會！”

　　李劍湖聯想到三位神尊在猿通身上產生的異象，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就像他小時候在山林里面設下陷阱一樣，想要神尊們落入圈套之中，就要給祂們看得見的，無法拒絕的利益和威脅。

　　現在天尊正是利用了這點，以自身為局，讓大夏皇帝，諸位神尊都陷入了其中。

　　神尊們無法接受大夏皇帝借助天尊成圣，所以祂們不能逃，同時天尊和大夏皇帝的內訌也讓祂們看到了勝機，所以祂們才會下場，兩者相加之下，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忽然，李劍湖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天帝呢？”

　　剛剛琯琯的分析將諸位神尊都包括了進去，但是卻缺少關鍵的天帝。

　　琯琯聞言，露出幾分苦笑，“人算不如天算，即使天尊也無法算盡世間一切，天帝在這萬年的時間之中放棄了神道的主導權，這讓祂流出的信息太少，以至于無法推算出祂的因果。”

　　“但人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天尊已經能夠幫人族占據八九分的天下氣運，留一兩分在外，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天留一線生機，這是天尊的成圣之道，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神道和大夏天地外面的百族也會有一線生機，這生機就會落在天帝身上。”

　　李劍湖笑道，“能夠讓人族占據天下十之八九的氣運，天尊也是夠厲害的了，倒是不用再多求什么，我需要做什么？”

　　李劍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即使手握一件絕世神兵，身上有儒家一品和西方佛教的加持，但是想要擊殺一位無冕之圣，自然需要有人犧牲和付出代價。

　　琯琯看到李劍湖堅決的神情，笑道，“不用這么視死如歸，你可真是一個好運的家伙，或許這就是天命本身的含義。”

　　她帶著李劍湖離開了幽冥，來到玉京山上，一團蜃氣組成的迷障之外，妙善手持玉瓶，默誦真經，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除了誦經之外，也無法再多做什么，不僅是她，天下間的二品，一品們也一樣，他們甚至無法進入那個已經超脫世間萬物的戰場，自然更不要說影響戰場的結局了，這個時候眾人才意識到圣人和一品之間的差距。

　　兩者看上去只是一個層次的差距，但實際上圣人已經是另外一個維度的存在，之所以看上去和一品只有一個品級的差距，是因為這個維度一切能夠描述的話語都局限在一品之上，圣人之境。

　　成為圣人之后，只要沒有同層次的對手干擾，就算是窮盡天下一品，也無法損傷圣人一毫。

　　妙善默誦真經的時候，周圍的空間忽然血氣彌漫，瑰紅色的血液如同上好的綢緞，從幽冥之中卷來，妙善看向來人，恭敬地一禮，“見過蕩魔帝君。”

　　琯琯微微頷首，看向蜃氣迷障之中，無邊無盡的蜃氣里面，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佛光浮現。

　　妙善點化了神秀，讓當年佛陀栽種的菩提樹重新煥發生機，借此來遏制住太虛幻主的力量。

　　但此時內外天地已經貫通，太虛幻主也明白這是祂為數不多的脫困機會，所以即使只有一縷意志，但是太虛幻主仍然調動了大夏之外，那廣袤無垠的幻想之鄉的力量，無窮無盡的蜃氣從眾生念頭之中產生，如同蠶絲一樣一層層裹住趙佛兒和神秀。

　　趙佛兒本身的面容卻不斷變化，他五官扭曲流動，一會兒像天后，一會兒又像其他人，這種連自我都無法肯定的狀態，正是太虛幻主寄生的最好狀態，所以即使有佛陀的菩提樹，即使天后也在努力幫助趙太歲維持自身，但是他仍然不能夠穩定下來，不斷在思考一個問題，“我是誰？”

　　琯琯對妙善點了點頭，然后帶著李劍湖走入一層層蜃氣籠罩的繭中，在這里，即使是她也辨別不清真假，但是李劍湖卻可以，有著李劍湖的帶領，幻想鄉織成的迷障不過十幾步的距離。

　　周圍的空間如夢似幻，混淆真假，但卻是一類術法施展的絕佳地點。

　　琯琯看向手中的竹簡，忍不住嘴角勾了勾，她還記得自己當時提醒周鐵衣小心家，不過那個時候她和周鐵衣的盟友關系并不牢靠，雙方都各自隱瞞著秘密，所以她當初的提醒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則需要周鐵衣自己覺察到家的另外一半史家。

　　但事實上周鐵衣不僅覺察到了這一半，還順勢布下了如今的局面。

　　她拋出手中的竹簡，上面的圣力解封。

　　“太和元年春三月，周鐵衣九日開海，初入武道…”

　　一位天尊被封閉的歷史與周圍的真幻之力相結合，時光回溯，周圍景象變化，一時間竟然回到了太和元年春，那日春風凜冽，臨水軒中紅帳玉暖，美人入懷。

　　仍然陷入執念之中的趙佛兒忽然察覺到眼前景色突變，他看到了精美的樓閣，熟悉的亭臺，他如同牽線木偶般上了樓，推開門。

　　他看到琯琯在一旁似哭似笑，他看到那討人厭的家伙朝他招手，“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