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種下駟換中駟的法子,用在自家掌教身上,老夫還真是為你感到可憐!”
兀骨屠的法力境界遠遠高過于陸城,雖然連場血戰元氣虧損甚巨,但他決斷能力極強,一身血煞蝕心魔功更是修煉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血河旗被陸城一劍西來、跨空萬里斬傷靈樞,威能大減,對魔魁的束縛力驟降。
雖然血河旗要高過五行天遁飛劍兩個境界,但它本身并不是以材質取勝的靈寶。
而五行天遁飛劍的材質鋒利卻幾乎不弱于九階飛劍,再加上金虹貫日劍式的增幅加持,自是對其造成巨大損傷。
兀骨屠又驚又怒,強行壓下功行反噬,眼中兇光爆射流轉,他猛地咬破舌尖,將一口本命精血噴在旗幡之上。
“血海無涯,葬仙滅道!”
轟隆!
原本被斬得氣息萎靡的血河旗,受此刺激,血光再次瘋狂暴漲!
血漫千山未肯休,吾扯蒼天一同落!
旗面徹底展開,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吞噬!
那條混沌血河不再是單獨對付魔魁的旋渦,而是化作滔天濁浪,帶著污穢萬法、消融萬物的恐怖氣息,朝著陸城四人當頭拍下。
血浪未至,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腐朽之氣已然先一步襲來,四周空間被侵蝕得滋滋作響,仿佛末日降臨。
赤烏銜血,濁云蔽空,既無普照八荒之恢弘,亦缺滌蕩九幽之正大,唯見暗日邪炎潑染天穹,血洗蒼穹!
兀骨屠的血煞蝕心魔功與血河旗完美相合,兩相增幅俱是能夠發出極為可怕的威力!
這里還是蚩魔魔軍當中,血煞蝕心大陣之內,若是真的讓兀骨屠扳回局勢,未必不能逼得太清宗四人,大敗退走。
面對這足以葬送普通大乘的十階偽仙器之威,陸城眼中卻無絲毫懼色。他不僅不退,反而一步踏出!
明闕、明河、通真三位道君,各自手掐法訣,頭頂有一道清光沖天而起,化作一柄清靜道意凝聚的巨傘,暫時抵住那污穢血氣的侵蝕。
陸城左手掐訣,頭頂清光沖天而起,卻化為四十四道若隱若現、龐大無比的上古神魔虛影光氣!
融入那柄清靜道意凝聚的巨傘當中,使之對于抵住污血的侵蝕之能驟增。
接著,這個道人右手則五指張開,琉璃一般的五行飛劍繞體飛旋,繼而五指緊握成拳!
拳勢古樸、純粹、沉重,包容萬有!
此拳揮出,并未引動風雷,也未綻放光華,仿佛只是最原始、最本真的力量在凝聚,而后揮出。
然而,以陸城為中心,方圓百丈的空間,驟然向內坍塌、壓縮!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將這片空間捏成了實質!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開天辟地之初的“力”之意志,悄然彌漫開來——先天力之大道!
天上天下三千大道之一,并且是最為強悍的道則之一。
能夠與之并論的,也唯有太極、創生、毀滅、殺戮等極為有數的道則,然而世上卻幾乎沒有幾人,會選修參悟這一道則。
因為先天力之大道,既極端純粹又極端復雜,修煉此道,需要修煉者擁有或者極多、或者極深的其他道則作為輔助,才能匯合為先天力之大道。
陸城是因為修煉道家變化飛升術,體內融入多種真靈魔神之血,自然包含多種高深道則,才可以修煉此道。
但即便如此,領悟是領悟,法力是法力,以陸城目前的法體境界,絕不可能更強過兀骨屠手持血河旗又有蚩魔魔軍相助的全力一擊。
“自不量力!?”
兀骨屠十分清楚這一點,手上更加幾分法力,要將眼前這位驚才絕艷的太清宗年少掌教,徹底卷入血河,滅殺太清宗一枚修道種子。
然而,陸城的目光,卻并未完全鎖定在兀骨屠身上,而是帶著一絲玄奧的感應,莫名注視向下方那正在掙脫血河束縛、同樣以強橫無匹法力稱雄的“禍世兇魔”!
在這個道人的眼瞳當中,隱隱有金紅火光流轉。
“是了,要將整座天工造化城所有修士的法力,盡可能完美的統合為一,除了先天力之大道以外,哪還有其它什么方便法門。
只是這門道則,窮盡天工造化城之力,也沒有幾名修士修煉到高明的境界,所以搞得這般不倫不類。”
陸城的火瞳金睛可以看出,在下方那魔魁的核心,駁雜混亂,法力亂走,卻同樣蘊藏著一絲本源性的“力”之法則!
應該是這數萬年以來,天工造化城修煉力之法則的修士,將自身一生的體悟注入某種承載寶物中,以量堆迭出來的。勉強作為中樞樞紐,卻也駁雜混亂。
如果說陸城所修煉的是先天力之大道,那么下方這禍世兇魔所強練的便是后天力之大道。
就在陸城拳勢凝聚到巔峰,拳鋒之前的空間都開始浮現出細微裂痕的剎那:
“吼!!!”
下方那混亂的禍世兇魔,似乎感應到了某種同源力量的極致凝聚與指引!
它那龐大身軀中,駁雜不堪的力之法則碎片,在陸城至精至純的先天力之大道感應、刺激下,竟被短暫地“梳理”和“點燃”!
“吼吼吼!”
伴隨著一聲比之前任何嘶吼都要更加狂暴、瘋狂的咆哮,魔魁那由無數扭曲金屬、殘骸和血肉構成的右手巨臂,猛地抬起,并且朝著陸城拳鋒所指的方向:
正是全力催動血河旗、與陸城針鋒相對、全神凝聚的兀骨屠——狠狠轟出!
兀骨屠做夢都沒有料到,居然會發生這種匪夷所思之事。
禍世兇魔這一拳,不再是混亂無序的本能掙扎,而是被陸城的拳意短暫“教導”,凝聚了這禍世兇魔體內那龐大無匹卻駁雜天地元氣的純粹力量一擊!
一道直徑超過百丈、凝練如混沌晶柱般的暗紅色毀滅拳罡,后發先至,撕裂空間,轟然打出!
所過之處,連那污穢滔天的混沌血河都被強行排開、消融。
這一刻,仿佛時空錯位、前景再現!
兀骨屠全力煉化禍世兇魔時,被陸城一劍西來斬傷。
當兀骨屠暫時壓制禍世兇魔,全力迎戰太清宗四人時,又被身后的兇魔,狠狠給了一拳。
陸城那凝聚了先天力之大道真意的古樸一拳,與下方魔魁那凝聚了無盡駁雜天地元氣的毀滅拳罡,在陸城法意的玄妙牽引下,竟在虛空中形成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共鳴”與“迭合”!
雖然并未真正觸碰融合,但其攻擊的軌跡、鎖定的目標、蘊含的“力”之本質,在剎那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統一!
兀骨屠正全力催動血河旗,心神法力大部分被陸城吸引,萬沒料到最大的攻擊竟來自于下方他視為獵物的魔魁!
更沒料到,陸城竟能以自身大道,借得這恐怖魔魁之力!
“豈有此理!?”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夾雜著驚駭欲絕與難以置信的嘶吼。
下一瞬!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響爆發!
那道混沌晶柱般的毀滅拳罡,結結實實地轟在了兀骨屠倉促間以血河旗本體所化的護體血光之上!
巨大的法力沖擊之下,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一圈肉眼可見的、純粹由法力構成的、灰白之色的沖擊波,以接觸點為中心,轟然炸開!
血河旗所化的護體血光如同脆弱的蛋殼般寸寸碎裂!旗面上無數哀嚎的怨魂瞬間蒸發!旗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噗!”兀骨屠鮮血混雜著內臟碎片狂噴而出,半邊魔軀瞬間塌陷、粉碎!
他手中緊握的血河旗,竟被這股無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震得脫手飛出!
而陸城道人的拳鋒法力,也在這一刻,無聲無息地穿透了那被魔魁一拳轟開的防御空隙,印在了兀骨屠殘破的胸膛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股至精至純、蘊含四十四變玄功神魔偉力的穿透性力量,如同處于冰海當中噴薄的火山,在兀骨屠體內爆發!
“呃啊!”兀骨屠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破敗的麻袋般倒飛出去,周身魔氣潰散,氣息已然瞬間跌落谷底。
與此同時,另一邊戰場也分出了勝負!
異族強者摩耶羅見勢不妙,在明闕道君連綿不絕的凌銳劍絲即將徹底絞殺他之前,猛地炸開所有影沙,化作一道融入空間的暗影流沙,毫不猶豫地朝著戰場之外遁逃而去!
雖是重金請來,并且已經事先訂立嚴密契約,但在勝負已分的情況下,摩耶羅當然是有脫離戰場、保全自身權限的。
明闕道君冷哼一聲,卻也并未追擊,劍光一轉,協助明河、通真。
本就重傷的兀骨戾,在明河道君玄冥真水化作的冰龍絞殺與通真道君八荒定元鑒的法光干擾之下,終于支撐不住,被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太乙分光劍光從眉心貫穿!
元神瞬間被劍氣撕裂、絞碎!一代蚩魔族大乘長老,就此隕落!
“兀骨戾!”
兀骨屠遭受陸城與魔魁雙重打擊,肉身已然瀕臨崩潰,元神重創,眼見大勢已去,眼中閃過無比怨毒與恐懼。
接著他猛地燃燒僅存的本命精血與法力,化作一道粘稠污穢的血色遁光,速度快到了極致,所過之處連虛空都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血痕軌跡,正是蚩魔一族的血遁秘術!
他甚至連那脫手飛出的血河旗都顧不得收取了!保住性命,不能讓蚩魔族成為可以被隨意滅殺的種族,成了他此時唯一的念頭!
陸城并未追擊,他身影一閃,已出現在那面兀自嗡鳴震顫、散發著恐怖兇威的血河旗旁。
那旗似有靈性,旗面卷動,卷起億萬怨魂尖嘯,扭曲掙扎著欲要破空飛走。
“哼,已是無主之物,還敢逞兇?”陸城面無表情,袖袍一卷,一股蘊含著玄天神功霸道法力與五行鎮封之力的磅礴清氣涌出,化作層層迭迭的鎖鏈,瞬間將那躁動的血河旗層層包裹、鎮壓。
十階血河旗若是在全盛狀態下,即便無人操控,也有不遜色于尋常大乘修士的法力神通,但是此時此刻屢受重創,旗靈的尖嘯被強行壓回旗內,兇威漸漸收斂。
十階偽仙器,血河旗,易主!
這件偽仙器,蘊含著蚩魔一族數萬年來對于血之大道的鉆研領悟,本身便不下于任何一部奇功道經。
陸城修煉精氣神三寶正法,鉆研此寶也是大有裨益。
在徹底將血河旗的反抗鎮壓之后,陸城的目光這才投向下方。
那禍世兇魔在打出那驚天動地的一拳后,似乎耗盡了被短暫點化得來的所有靈性,再次陷入混亂與暴戾之中,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扭曲著,發出意義不明的咆哮,在破開混沌血河束縛后,本能地繼續朝著西海歸墟之地的方向前行,對于相對來說近在咫尺的陸城等人反而視若無睹。
“不…或者說,祂是已經具備了判斷雙方力量差距的能力,在知道難以吞噬我們后,便不再選擇出手。
就如野獸,不做出無實質意義的捕獵動作,節省體力。”
禍世兇魔不斷的前行,原本在祂面前布下大陣的蚩魔族修士便因此遭了大難,他們的移動速度不可能比禍世兇魔更快,一時間閃避不及便被大量屠戮。
祂胸膛核心那里,此刻已化為一團瘋狂旋轉、深不見底的漆黑漩渦,將籠罩范圍內的一切蚩魔族修士,吸扯入其中,化為新的血肉,填補身軀。
陸城高懸于空中,眉頭微蹙,注視著這融合了機神族傳承、人族傀儡術巔峰與百億生靈血魂的怪物,眼中閃過一絲凝重與思索。
這東西放任不管,未來必成地仙界大禍,但此刻貿然出手,怕是成為太清宗的大禍…
“掌教真人,此魔該如何處置?”
在這個時候,明闕、明河、通真三位大乘道君堪堪駕馭遁光返回,剛剛他們去追殺兀骨屠了,哪怕明知追殺不到,能夠多消耗他幾分元氣也是好的,可以多為太清宗爭取來千年和平。
追殺不上更加正常,兀骨屠的修為比他們三人任何一人都深厚得多,此刻全力要走,無人能攔得住他。
“罷了,天意從來高難問,這世間劫運相濟,我們還是相信后人的智慧與氣運吧。”
陸城略作思考后,決定把這口大黑鍋留待他人。
不要輕易介入自己承擔不起的劫運,兀骨屠有十階偽仙器,有忠心耿耿于他的蚩魔大軍,若非被陸城四人打了個措手不及,絕不至于今日這般的下場。
接著,陸城四人飛遁返回太清宗,身上帶著兩件十階偽仙器,便是四位大乘修士盡數在場也是不保險的,只有迅速返回太清山門,方才是萬全之策。
人族九宗之一,東極造化天宮覆滅。
但是南遷的蚩魔一族,亦遭重創,在種族的立場上來說,這一場甚至是人族勝了,畢竟人族有九宗三十六派,按照地仙界許多異族修士原本的推演,由兀骨屠帶領的蚩魔族,應該遠遠不止這種程度而已。
但是那禍世兇魔的西行,很快便吸引了絕大多數修士的目光。
畢竟,那可是一件層次極高的十階偽仙器,沒有偽仙器的種族想要擁有,擁有偽仙器的種族想要更多,紛爭自然再起。
與此同時太清洞府,云海深處。
太清山靈脈核心深處,歷代太清掌教所擁有的秘府靈窟“玄元洞天”之內,血氣縱橫靈潮變幻。
陸城道人盤膝于一塊“虛空之石”上,周遭星輝點點,似與九天星河遙相呼應。
在他身前,橫向懸浮著一桿血色大旗:蚩魔族鎮族底蘊,十階偽仙器,血河旗。
這桿血旗表面不再有先前戰場上的滔天兇威與污穢血氣,反倒收斂了所有光華,沉靜古樸。
那混沌般的血色深處,仿佛蘊含著宇宙初開時最原始的生命律動,卻又纏繞著無盡歲月的怨毒與悲鳴。
陸城道人指間法訣變幻,一縷精純至極的玄天法力,如絲如縷,小心翼翼地探向血河旗的核心禁制。
嗡——
血色大旗微微一震,剎那間,陸城眼前景象驟然變幻!
不再是清圣至極的玄元洞天,而是無邊血海。
陸城雖然見此,本心卻不動不搖,清心凝神觀視。
無數扭曲、掙扎的魂魄在血浪中沉浮哀嚎,有人族、妖族、水族、甚至形態奇異的異域種族…他們的精血被強行抽離,融入這翻滾的血河。
恍惚間不知過去多久,陸城的意識浮出血海,再次看到五光十色的世界。
血河之畔,是蚩魔族驅御無數魔奴建造的猙獰宏偉之祭壇。
每一次宏大的祭祀,便有數萬乃至十數萬生靈被趕入祭壇,斬殺,尸身投入血河漩渦,血肉消融,骨骼湮滅,只余下最本源、最狂暴的生命精氣被提煉出來。
隨著祭司的祈祝,施法。
這些血之精粹如瀑布般落下,澆灌在祭壇下方巨大的血池之中。池內,浸泡著無數蚩魔族的幼童。
他們身體在顫抖,血脈在咆哮,貪婪地吸收著這蘊含萬靈怨念與生命力的瓊漿。
幼小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強韌,眼眸深處,嗜血與暴戾的印記如種子般深深扎根,伴隨著力量的覺醒而野蠻生長。
這是蚩魔族延續強橫血脈的規則,越是沐浴強橫之血,新生的幼兒便越是強橫。
光影流轉,隨著陸城意識的深入,他便看到了更為古老的景象:
血河旗本身,便是由數位蚩魔族大能,聯手屠戮一方小世界億萬生靈,以此界道則與眾生怨煞為材,引動混沌血河投影,方才最終煉成!
每一次催動,旗靈都在渴望著更多的血食與魂魄,它是活的,是貪婪的,是無數怨念凝聚的兇靈!
“血祭萬靈,滋養己身…此等法脈,終難長久。”陸城心念如冰湖映月,澄澈通透,不為那滔天的怨戾與血腥所動。
他看到的不僅是殘忍,更是這“血之法則”最本源、最粗糲的形態——生命能量的掠奪、轉化與強行灌注。
它原始、強大,卻也充滿了毀滅與不祥的業力,如同烈火烹油,終將焚盡自身。
“但這同樣也是血之大道的一面,便如血神經分為善冊與惡冊一樣,寂滅之力,創生之功,盡在其中。”
陸城心中明悟更深。
他緩緩收回投入的神念,血河旗重新變得沉靜。洞府內清光流轉,滌蕩著方才那血海景象帶來的一絲無形陰霾。
陸城閉目內視,那修煉至四十四變的道家變化飛升術轟然運轉。丹田如混沌宇宙,道胎坐鎮中央,周身三百六十五處大穴,宛如周天星辰,熠熠生輝。
他嘗試以方才所悟的“血之惡道”為鏡,反照自身行氣之道。
尋常修士,煉化天地靈氣為己用,如同溪流匯入江河。而此刻,陸城觀想自身氣脈運行,卻從中看到了更深邃的意象:自身每一個竅穴,都似一方微小的洞天世界,在自發地、溫和地從虛空中汲取著精純的混沌元炁與天地之力。
這種汲取,并非掠奪,而是順應宇宙生滅之道,如同星辰呼吸,潮汐漲落,自然而然。
元炁在體內周天循環,滋養血肉筋骨,淬煉元神道胎,一切都在“道”的韻律下生長、蛻變。
他的“生”,是內求己身小宇宙的圓滿,是調和陰陽五行,是感悟天地法則后的水到渠成,而非外力強奪。
“血之惡道的核心在‘生’與‘奪’。蚩魔奪萬靈之生,鑄己之強。而我道門,則是奪天地造化于無形,化外物之力為自身道基,此‘奪’乃參悟、轉化、升華,順應大道法理。”陸城心念轉動間,丹田道胎微微震顫,周身清光大放,仿佛與整個洞府、乃至外界的天地靈機產生更深層次的共鳴。
一絲絲遠比靈氣更精粹、更古老的“炁”,從虛空深處被牽引而來,無聲無息地融入他的氣脈體系之中,推動著那四十四變的道體,向著更玄妙的境界緩緩邁進。
在這一刻,觀邪法而證己道,見血海而悟清虛。陸城的氣息愈發深邃內斂,如同返璞歸真的境界。
數日之后,太清寶殿之內。
此乃宗門議定要事之所在,殿頂如蒼穹,鑲嵌周天星斗挪移,垂落絲絲縷縷瑞氣。
殿中陳設古樸,唯有中央一方巨大的玉臺,其紋理似天然云篆,道韻天成。
玉臺周圍,五道身影落座,皆是氣息淵深如海,神采氣度非凡,正是太清宗當下最高決策修士:
掌教真人陸城,明闕、明河、通真,玄真四位大乘道君,以及新晉大乘不久的玄清道君。
玄真道君原本在坐鎮古魔裂隙,但隨著時日推移,太清宗在那里設下大陣,又派遣多位合體修士開府坐鎮,因此時至今日玄真道君也可以短暫脫離古魔裂隙,返歸宗門一些時日了。
玄清道君的氣息則尚有些許新晉者的蓬勃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謹慎,但大乘道君的威儀已不容忽視。
殿內氣氛莊肅,陸城坐于主位,神色平靜,目光掃過其余四人,最終落在玉臺上空緩緩展開的靈光輿圖上。
靈光輿圖清晰顯現東極天域如今格局:
原本造化天宮統御的廣闊疆域,此刻大片區域靈光黯淡,標注著“靈脈無主”、“坊市荒廢”等字樣。
而蚩魔族的地域,雖遭受重創收縮,卻依舊盤踞在東方邊界,如同一頭正在蟄伏的兇獸。
“諸位長老,”陸城開口,聲音清越,在殿內回蕩:
“東極造化天宮遭逢大劫,道統斷絕,實乃地仙界萬載未有之慘劇。其麾下所轄之靈山、福地、秘境、礦脈、坊市,如今已然盡成無主之物,靈機散逸,秩序崩壞。”
他頓了頓,指尖在輿圖上那些黯淡區域輕輕劃過,靈光隨之亮起,仿佛被注入了生機。
“我太清宗門,地處東域,毗鄰其境。此等資源之地空缺無主,于宗門而言,既是天賜良機,亦是應擔之責。放任其荒廢,或被宵小竊據,非但暴殄天物,更可能導致靈機紊亂,魔氛滋生,遺禍一方,流毒無窮。故,當務之急,便是全力占取消化這東極天宮遺留之遺產。
可謂天授不予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陸城的話語特別加重了“消化”二字,同時目光看向身旁明闕道君。
明闕道君性格剛直銳進,聞言立刻接道:
“掌教真人所言極是,此乃萬載難逢之機!我太清宗正可借此良機,將勢力范圍向東延伸,掌控新得靈脈,重建坊市秩序,招攬散修與天宮遺脈,此為我宗奠定萬世根基之舉!當派遣精銳弟子與執事長老,火速進駐,建立牢固據點,布下護山大陣,維護當地的安寧與和平!”
然而,玄清道君此刻卻微微皺眉,開口言道:
“掌教與明闕師兄之言,固然有理。東極造化天宮的資源確是我宗所需。然蚩魔族雖遭重創,兀骨殘重傷遠遁,兀骨屠倉皇敗退,但其族中根基未毀!若我宗大舉東進,占據天宮故地,無異于將自身直接暴露在蚩魔兵鋒之下,彼時我宗既要分心消化新土,又要時刻防備蚩魔反撲,恐有首尾難顧之虞。”
破壞總是比生產容易得多,如果不能確保屬地安全,那么盲目的擴張,不僅無益甚至是反而有害的。
宗門若是精銳修士損失過多,便等若持續失血、天長日久甚至會反過來影響宗門本身的穩定。
玄清道君是新晉大乘修士沒錯,但他曾經以代掌門身份執掌太清宗多年,政務之精,并不會比陸城、明闕等人遜色。
一旁玄真道君亦點頭附和:“玄清長老所慮甚是。蚩魔族睚眥必報,不將此族的骨頭徹底打斷,始終是我宗心腹之患。”
殿內一時陷入短暫的沉默,此事關乎宗門未來千年甚至萬年的氣數,自然要慎之又慎。
陸城靜靜聽著,待眾人意見陳述完畢,他才再次開口:
“諸位長老所言,皆有道理。領土資源,我太清宗要取;宗門穩定,亦要周全。”
他目光深邃,望向輿圖上那片象征著東極造化天宮覆滅的巨大空白,仿佛穿透了空間,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既然如此,我們便只取宗門與東極造化天宮相鄰的半數土地,以及遠方少數幾處重要的洞天福地,至于蚩魔族的土地…”
“其地貧瘠,魔氛深重,即便占據,也需花費大量時間與資源重新建設,得不償失。故而,本座以為,蚩魔之地,棄之不顧!自有其他勢力去爭搶這塊看似誘人實則帶血的骨頭,無論是西海妖族、南荒巫族,或是某些心懷鬼胎的勢力。讓他們去廝殺,去爭奪!我太清宗,則當緊守‘穩扎穩打’四字”
“另外,我們大可以為蚩魔一族多找一些敵人,西極大禪寺不是在煉制十階偽仙器,四處收刮佛兵?告訴他們,我們愿意交換資源助他們煉成仙器,更可以配合他們前往蚩魔族地,收取佛兵。
我倒要看一看,到時候兀骨殘、兀骨屠到底是恨我們,還是恨這些大德高僧。”
這是一場極為漫長的商談,大乘修士彼此神識交流,剎那千言,可是這場會議還是連續談論了數個時辰之久。
在場無論是哪一位,都提出了許多的意見、建議,并且都有其道理,最后,陸城道人的手掌重重按在輿圖上那片靈光黯淡的區域:
“我們全力消化、穩固東極造化天宮留下的遺產!梳理靈脈,修復重要靈山福地,重建關鍵坊市節點,設立分舵,派遣得力人手經營。此過程務必求穩、求實,步步為營。
一方面,這是實實在在的壯大,根基扎實;另一方面,以這些新得之地為屏障,作為我太清宗東方的緩沖與縱深。若蚩魔敢來犯,這片新土便是新的戰場,而非我宗腹地!”
“其實,相比這些產業,我更在意血河旗與壽劫輪的處置,若是能換得一件與本宗功法匹配的偽仙器,便當真可用于鎮宗門氣數了。”
血河旗與壽劫輪雖好,卻并不十分契合太清宗七部真傳正法,難以降伏,難以盡展十階仙器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