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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喪神”降世

  尸羅衣!

  趙都安死死盯著寂靜的廳堂中,緩緩走出的那個青年的臉孔。

  他認出了來人!

  當初他率兵南下,馳援太倉府,前往宋家莊時,曾撞見一小股叛軍在宋家莊屠殺、縱火。

  其中就有一撮白衣門的術士,為首的乃是這位白衣門少主。

  彼時玉袖出手,將其擊敗,關鍵時刻卻令他逃了,不想時隔許久,再次相逢。

  “趙都督,玉袖神官,別來無恙啊。”尸羅衣噙著笑容,可眼神中極冷,極怨。

  儼然對上次的重傷記憶猶新。

  上次若非有冥教教主暗中搭救,撿回他一條命,還真可能死在臨封。

  今晚冤家路窄,新仇舊怨一起算,也算因果循環。

  可趙都安卻沒搭理他,而是咀嚼著方才尸羅衣的話,心頭猛地一沉。

  不祥預感成真,相較于神龍寺和尚的虛張聲勢,百世園林中此刻的異樣,無不在提醒著他:

  “陷阱…”

  趙都安握住刀柄,環顧四周,尋找可能存在的埋伏:

  “徐敬瑭可能猜到了我們來刺殺…”

  聞言,幾人也都如臨大敵,卻并未看到預想中的,一眾白衣門術士的現身。

  亦不見王府武道高手。

  “虛張聲勢,先殺了此人!”

  女道姑玉袖是個急脾氣,玉手橫舉,一枚青玉飛劍嗡鳴懸浮。

  而立在眾人身前的鐘判,卻頭也不回道:

  “我來,你們保護好趙都安。”

  話落,小天師緩緩拔出身后猩紅大劍,漆黑一片,幾乎融入夜色的神官袍下擺抖動。

  絲絲縷縷的法力,自全身逸散出,繚繞大劍,在趙都安眼中,鐘判身上緩緩撐開一道薄光,將他與眾人都籠罩保護起來,光暈之內,萬法不侵。

  鐘判兇惡的臉龐浮現神圣的光輝,巨劍朝空氣輕輕一揮。

  無聲無息。

  地面龜裂,地磚“砰砰”一塊塊掀起,宛若有地龍在地下游曳前行,目標直鎖尸羅衣!

  “天師府…”

  尸羅衣瞥見鐘判標志性的靛青面容,神態大變,認出小天師身份,悚然一驚,不敢再浪,甚而生不出抵抗的想法,只扯開脖子慌忙求救:

  “娘親!救我!”

  與此同時,空蕩的廳堂內,數十根燃燒的燭臺上,火焰齊齊抖動,扭曲。

  火苗皆轉化為碧綠色澤,連屋檐下的燈籠,也轉為黑火。

  一陣若有若無的哀樂,憑空浮現于趙都安等人耳中,令他心情莫名低沉。

  他緊握刀柄,瞪圓眼睛,只見明亮的廳堂光線扭曲,宛若鬼蜮降臨。

  尸羅衣身后,憑空出現了一個披著純白斗篷的女人。

  她全身籠罩在慘白的衣袍內,腰間懸掛一只純黑的小棺材,手中持哭喪棒,甫一出現。

  便將哭喪棒隨手一丟!

  “砰!”

  哭喪棒扎入地面,龜裂隆起的地面一震,宛若地龍被鎮壓般,崩裂延伸勢頭頓止。

  “娘親…那個小白臉就是趙都安,女皇帝胯下的面首,上次險些帶人殺了我。”尸羅衣靈活地躲到女人身后,大聲告狀。

  這一刻,白衣女人也邁步,走到廳堂外。

  趙都安也看清了這人兜帽下的臉孔,其約莫三十來歲,嘴唇毫無血色,膚色慘白,沒有眉毛,頭發銀白,整個人如入殮紙人般的臉孔。

  容貌充斥著一股近乎妖異的美感!

  白衣門主,尸幽簾!

  趙都安心頭一跳,猜出對方身份,正是邪道術士組織白衣門的首領。

  尸幽簾慘淡、冷漠的目光也同一時間,鎖定了他。

  這名白衣術士身周,突兀浮現出密密麻麻,數十個邪異文字。

  咒術發動!

  “小心!躲在我身后!”小天師如臨大敵,沉聲開口。

  這一刻,這位天師大弟子再無保留,赤紅大劍上篆字悉數點亮,他雙手持劍,猛地將劍刃刺入地面。

  “無量天尊,貧道所駐,誅邪退避!”

  一圈圈光暈以劍尖為中心,如漣漪般朝四面八方擴散,鐘判的背影好似龐大如山,又似怒海中的礁石,將那無形中降臨的咒怨力量屏蔽在外。

  “師兄,頂得住嗎?”

  趙都安只見庭院中陰風大作,草木簌簌抖動搖曳,地面裂開,噴吐出一股股黑煙,他臉色變了變,大聲詢問。

  鐘判面無表情,回應他的,只是再次邁出的第二步!

  “敕令!誅妖!”

  鐘判身軀傳來噼啪爆音,一縷縷法力火焰竄起,籠罩其全身,那火焰越來越大,越來越明媚。

  宛若一株人形燭火,而在火焰照耀下,一尊虛幻的身影浮現:

  其蓬發虬髯,面目恐怖,頭戴破烏紗帽,腰系角帶,身穿藍袍,皮革裹足,腳蹬大朝靴,袒露一臂。

  手中持握一桿龐大的近乎長槍的“判官筆”,灼灼雙目,威嚴冷漠地俯瞰尸幽簾。

  右臂后拉,而后奮力一丟,如長槍般,繚繞火焰的毛筆徑直朝白衣門主刺去!

  面容妖異的尸幽簾慘白的嘴角微微上揚:

  “鐘判,許久不見,上來便打打殺殺?你與你那老不死的師父一樣惹人生厭。”

  說話的同時,她手一撈,將腰間純黑的小棺材托起,棺蓋打開,一股股灰白色的濃煙噴涌出來。

  “屏息!這是喪氣,沾染上會很麻煩!”鐘判沉聲提醒。

  趙都安、金簡、玉袖、浪十八四人同時屏住呼吸。

  緊接著,他們望見天空中開始飄落灰白色的“雪”。

  下雪了…

  紛紛揚揚飄落的不是雪花,而是灰。

  就如紙錢燃燒殆盡后的紙灰,漫天飄落。

  四人心頭一股悲涼的情緒翻涌,哪怕有鐘判抵擋大部分法術,仍舊不可避免氣色衰敗。

  喪神的信徒,可以影響我們的運勢…趙都安臉色難看,扭頭看到金簡她們頭頂,就差寫一個碩大的“衰”字了。

  “尸幽簾,爾等邪道躲躲藏藏,今日膽敢露面,貧道正好積攢一筆功德!”

  鐘判須發皆張,聲若洪鐘,頂著漫天黑灰邁出第三步,驟然拔出大劍,迎頭劈斬!

  “敕令,伏魔!”

  一股至剛至陽的浩然正氣伴隨這一劍怒而斬出。

  而尸幽簾那指甲極長的十指掐訣,漫天灰色的“雪”瘋狂匯聚,竟在她面前,凝聚為一條極粗的“灰蟒”。

  或是一道瘋狂旋轉的風暴,寂靜的庭院被龐大灰色風暴橫亙。

  抵擋下鐘判的大劍。

  劍鋒停在半空,鐘判須發皆張,一步步試圖推進,每一次呼吸,都有無數灰燼消失,但又有更多的灰燼噴涌出來。

  一時間,鐘判與尸幽簾二人不分高下。

  “師兄,讓我們上吧!”

  玉袖身周青玉飛劍盤繞,女道姑蠢蠢欲動:

  “我等合力,定可鏟除此妖女。”

  金簡也繃緊小臉,法杖頂端金色獨眼咕嚕轉動。

  然而趙都安卻突然臉色凝重道:

  “不對勁!”

  幾人疑惑看向他,只見趙都安呼吸急促,說道:

  “不像是陷阱…若徐敬瑭在這里埋伏了眾多高手,沒必要這時候還藏著掖著,不肯出現,何況,他若知道我們今夜來,為何還要分出去神龍寺那一群和尚去外頭?

  還有…白衣門其他術士在哪里?”

  他心頭涌動著巨大的不安。

  但一時找不到突破口。

  眾人一愣,也都陷入沉思。

  玉袖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尸幽簾難道目的是拖延住我們?好讓其他人帶著慕王逃走?不…這也說不通。”

  “哈哈哈…”

  這時,廳堂內躲在白衣門主身后的尸羅衣忽然大笑了起來,他得意地道:

  “趙都安,你果然機警,不妨告訴你,我娘親在這里的確是為了拖延你們一二,不過卻不是為了逃,我且提醒你一句,可還記得女皇帝洛山封禪?”

  封禪?!

  趙都安一愣,繼而腦子里嗡的一下,猛地劃過一縷靈光。

  當初女帝封禪,本來一切順利,卻在山頂時遭遇帝星黯淡,運勢從巔峰轉入低谷,后來在逃亡路上,貞寶與他說過,在頂峰時有‘喪神’對她出手。

  而白衣門供奉的便是“喪神”…

  再聯想到,從開戰之初,白衣門術士就頻繁出現在前線戰場,從戰火中汲取“喪氣”…當初在宋家莊,尸羅衣也是為了積攢喪氣而撞上他…

  “不好!”趙都安失聲道:“走!”

  “走?晚了!”尸羅衣得意地大笑,抬手指著天空,眼神怨毒:

  “你們今天來了,就都別想走!”

  轟隆隆——

  鏡川邑的上空,以百世園林外中央,瘋狂匯聚的陰云中,有奇異雷聲浮現。

  而在高空中,云層之上,絲絲縷縷的喪氣自園林中升騰,匯聚為一尊巨大的、虛幻的棺材。

  棺材立起,轟然打開,棺材內,躺著一名雙手交疊于小腹,安然沉睡的虛幻神明。

  這神明模樣栩栩如生,乃是個滿臉晦氣,分辨不清性別的中年人,祂穿著破爛的衣衫,膚色慘白,頭頂戴著灰色羽毛編織的頭冠,棺材內鋪滿了紙錢。

  忽然。

  沉睡中的“喪神”睜開了眼皮,露出威嚴,晦暗,絕望,冷漠的一雙眸子。

  縣城內。

  一條巷子中,一個巨大的門框佇立在這里。

  在門框旁,穿著濕淋淋的衣袍,披頭散發的霽月雙臂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在默默等待。

  忽然,她猛地抬起頭,黑發縫隙中,顯露出一雙慘白的瞳孔。

  霽月心頭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死死盯著城外百世園林方向。

  只是夜色太濃,她看不清那邊發生了什么,只隱約看到電閃雷鳴。

  淮王府內。

  徐安焦急地在堂中踱步,王府內的人已大多派了出去,世子徐千和郡主徐君陵陪在父親身旁。

  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徐安沒有選擇跑路,暫時躲避可能到來的風雨,既然已經選擇投靠朝廷,他便索性賭上身家性命。

  “這個時候,不知趙都安他們是否已經見到徐敬瑭。”徐安嘆息。

  徐君陵咬著嘴唇,正要說什么,安撫父親,忽然聽到隱隱的雷聲。

  郡主愣了下,只看到兄長已經提前一步竄了出去,徐千疑惑地望向遠處:

  “那邊怎么回事?天現異象?好好的月光…咦,那好像是百世園林的方向,莫不是打起來了?”

  百世園林深處。

  一座宅院后院。

  密密麻麻,上百名白衣術士盤膝于地,分別坐在天井中描繪的一個圓形法陣上。

  本該出現的他們,竟然藏在后頭,而在法陣中央,是盤膝打坐的徐敬瑭。

  他全身披著盔甲,神色緊張、忐忑,也夾雜著興奮地仰起頭,望著天空中的龐大的喪神虛影緩緩落下。

  “哈哈哈…”徐敬瑭大笑起來,這位實權藩王眼神中帶著一絲絲瘋癲,眼珠略顯赤紅,大聲道:

  “乖侄女,以為策反了趙師雄,就真能將本王趕回云浮去?甚至生擒活捉?哈哈,你未免把本王想的太低了!”

  這一刻,徐敬瑭猛地站起身,縱身一躍,主動張開雙臂,朝著沉入地面的喪神虛影撞去!

  無聲無息,那龐大的喪神與徐敬瑭開始融合。

  武道修為并不強大的徐敬瑭懸浮在半空,不斷汲取著神明的力量。

  他邁出一步。

  身影瞬間出現在前院,凌空而立,俯瞰下方正在對峙的尸幽簾和鐘判。

  而此刻,對峙中的雙方不約而同停下了手段,鐘判死死握著大劍,身軀微微顫抖地盯著高空中的徐敬瑭。

  不…他盯著的,是徐敬瑭身后的那一尊龐大的神明。

  “神降…”鐘判喉結滾動,“天人級別的神降…”

  趙都安同樣被懾住了,他仰起頭,愣愣地與徐敬瑭對視,突然說道:

  “我明白了!白衣門那些術士這幾個月,在戰場上瘋狂收集喪氣,不是為了他們自己的修行,而是為了積攢起來,為了你…

  就像陛下封禪那次一樣,整個白衣門再次耗費時日,發起了一次神降,你想要憑借這次神降,來擊敗朝廷大軍,你根本不想退回云浮…

  或者說,你做出撤回云浮的舉動,目的就是麻痹所有人,讓我們都認為,你不想在鏡川邑決一死戰,也沒有能力阻礙朝廷…”

  徐敬瑭一身戎裝,凌空而立,俯瞰下方的趙都安,眼神玩味。

  他還是第一次與趙都安見面,不過雙方的樣貌,早已在畫冊中看了無數次。

  徐敬瑭笑道:

  “不錯,不愧是本王的乖侄女看中的小白臉,腦子不蠢,不過,你有一點想錯了,本王故意表現的要跑,也是為了將你釣出來,相比于鏟除趙師雄那個叛徒,本王更在意的是你。”

  趙都安沉默,茫然。

  他為什么沒有想到這一點?

  是了…是喪神的干擾…就像當初在建寧府時,他同樣被喪神的力量影響,導致運氣變差,從而忽略了一些可能存在的危險。

  “走!”

  沒有猶豫,他立即嘗試勾動兩生門,然而卻發現失敗了。

  金簡等人臉上,發動兩生門逃離的印記也只微微一閃,沒有成功。

  徐敬瑭大笑道:

  “不用白費力氣,本王如今借來神明真身,如何能讓你們逃掉?哼,還有天師府的三個神官,你們若束手就擒,本王看在張衍一的面子上,可以不殺你們,本王的目的,只有他。”

  “保護趙都安離開!”

  鐘判大聲道,他毅然決然,揮舞大劍,就要凌空而上。

  哪怕螳臂當車,也要爭取一線生機。

  “哼!無可救藥!”徐敬瑭怒了,抬起大手,就要拍下。

  與此同時,他身后神明虛影,也同樣抬起大手。

  一股磅礴浩瀚的威壓,籠罩整座園林。

  所有人生出一股無力感。

  就在絕望時刻,趙都安突然眼神一狠:“哦?你覺得勝券在握?”

  毫無預兆,他將袖中抓了一路的一只錦囊,狠狠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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