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440、趙都安給臉不要臉是吧?
與青山一脈見面的地點,在皇城內的一小塊演武場。
當趙都安等皇族供奉抵達時,就看到廣場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禁軍,不知是湊熱鬧的,還是被拉來撐場面。
遠遠的,視線中就瞥見了海公公那一襲鮮紅的蟒袍,頭發花白的老太監神態平靜地背著手,與身旁的三人說著話。
看到趙都安等人到來,紅潤的臉龐上浮現微笑:“你們來了。”
等瞥見放心不下,一同跟過來的莫愁,也只是點了點頭,后者行了一禮。
“見過公公。”趙都安目不斜視,站定行禮。
他身后,以唐進忠、宋進喜為首的一群供奉太監肅然垂首,這一刻,這群太監好似突兀蛻變為冷血殺手。
令人望而生畏。
“屬下參見公公!”
趙都安略微挑眉,心說你們排練好的吧?這么嚴肅凝重?如臨大敵?
是了,自己有“未來皇夫”的buff加成,在武功殿地位類似于皇族成員,并且頭頂只有個女帝,連老皇帝、皇后之類的長輩都沒……心理壓力不大……
而對這群身份為“奴婢”的太監而言,一旦在于青山弟子的較量中落了下風,便是大罪了……
與此同時,場中的三人也朝他們看了過來。
視線在諸多太監身上掃過,于唐進忠這名世間境身上略一停頓,又悉數聚在格格不入的趙都安身上。
柴可樵依舊是那副山中樵夫打扮,見一國皇帝都沒能令他換上一套更符合禮儀的衣衫,這會嘴角帶笑,朝他說道:
“趙少保,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距上次一別數月,恭賀再次高升。”
在他身旁。
穿樸素衣衫,留齊耳短發,容貌姣好,眼神幽冷的肖染眉目冷淡,眸中盡是淡漠。
以一條黑布蒙住雙眼,腰懸一柄漆黑劍鞘,穿同色衣衫,氣質冷酷的七夜同樣“望”來。
不是……怎么還有個瞎子?莫愁你沒說這茬啊……趙都安犯嘀咕,依照資料,將三人身份對號入座,臉上風輕云淡,笑道:
“柴兄客氣了,我在京中,亦聽聞柴兄踏入世間境,可喜可賀。”
只看對話,兩人仿佛什么朋友一般,這一幕落在演武場附近的皇宮禁軍眼中,甭提多怪了。
去年佛道大比,趙都安調兵鎮壓柴可樵的事,京城禁軍無人不知。
頭發花白,穿鮮紅蟒袍的海公公笑瞇瞇依次介紹了雙方。
旋即道:
“陛下說了,遵照傳統,青山弟子此番入京,當在皇城別苑中小住半月,與宮內供奉交談武學。今日初見,不宜動武,便稍稍展示下所學如何?”
“海供奉如此說,晚輩不敢推辭。”
柴可樵面對老供奉,意外地尊敬,扭頭對蒙眼青年道:
“七夜師弟精于劍術,在神章境中亦屬上品,在青山上,每日拔劍三千次,日日不斷,劍氣犀利,我與肖染亦愧不如,便由七夜出劍破甲獻禮。”
虞國六百年,雙方比武下戰書,也早有了一套流程。
對方顯然早商定過。
“破甲?”趙都安揚眉。
旁邊莫愁在他身旁,低聲解釋:
“這也是傳統了,雙方初見,總不好打一場,太傷和氣,往往會以破甲來展露修為。”
哦……大概類似于秀肌肉?
趙都安饒有興趣站在人群里,考慮到莫愁之前的請求,他刻意往后退了兩步,準備低調劃水。
糊弄過去這套流程。
反正在場這么多供奉,秀肌肉也輪不到他一個“神章中品”。
這時,附近的禁軍們從軍需庫中,搬來一幅幅軍中半身護甲,皆由精鐵鑄造,可抵擋箭矢刀劍。
禁軍們更在演武場上立起一大排的木樁子,將半身甲固定上去,頓時有點假人的意思了。
他默默數了數,這一排假人足有六七十具,一眼望去,數十具披甲假人竟也頗有氣勢。
“來。”趙都安朝宋進喜招招手,好奇詢問:
“這么多,都是給他準備的?”
酷似猢猻,形容諂媚的供奉太監苦笑道:
“少保說笑了,這都是軍中精制鎧甲,可非破銅爛鐵,尋常刀劍難破,便是凡胎武夫巔峰,氣機灌注兵器,能一氣破三甲就已是極限。
便是入了神章,一般來說,下品可破六甲,中品九甲,上品破十三甲便已是厲害的強手了,擺出來這些,是給雙方多人用的。
不過一般來講,這破甲的環節,世間境不會出手,到了世間境,破的就是幾十甲了……呃,少保您又流鼻血了。”
“……”趙都安忙找手絹,一時沒摸到,忽而莫愁遞過來一條手帕:
“用我的吧。”
嘖,出息了呀,你沒給手帕下毒吧……趙都安意外看向“女宰相”,小心翼翼地接過,氣的莫愁直翻白眼:
“不用就還給我,好心不識驢肝肺。”
趙都安笑呵呵擦鼻子,這會場上蒙著眼睛的青年劍客出列,站在一排甲胄前。
周遭一下安靜起來,所有人屏息凝神,風也不再喧囂。
七夜將黑鞘長劍于身前平舉,緩緩拔出,雪亮的劍鋒出鞘之際,劍刃在半空劃了個半弧,以平平無奇的姿態,朝前刺出。
這一刺沒有驚天動地,甚至有些平凡的過分,然而趙都安卻瞬間瞇起眼睛。
敏銳地注意到,劍尖前段一條黑線撕裂空氣,撞向盔甲。
那不是黑線,是凝聚壓縮到極點的內力氣機,這名叫七夜的青年沒有華麗的劍招,只有一記刺劍。
卻將其練到了神章境的極致,每日三千次拔劍,起初所用木劍前段有細細的孔洞,刺出時風過孔洞會有風聲,他用了三年做到出劍無聲,這還只是起步。
當那凝練至極的細線撞上盔甲的瞬間,演武場上傳來沉悶的破甲聲。
“砰”、“砰”、“砰”、“砰”……
破甲聲連成一串,幾乎是眨眼功夫,七夜收劍歸鞘。
旋即,足足二十三具甲胄所在的假人如麥秸倒下,有軍卒忙上前檢查,驚呼道:
“稟公公,破甲二十三!”
二十三!
只一劍,擊穿二十三具精鐵盔甲!若放在戰場上,一劍便可殺死二十三名精銳鐵浮屠!
春日的演武場上傳出一片吸氣聲,那些禁軍望向蒙眼青年的眼神都變了。
而武功殿的供奉太監們,更幾乎同時變色。
“你不是說,神章上品十三甲嗎?”
趙都安也愣了下,低聲詢問宋進喜。
后者臉上不知何時沒了諂媚謙卑,凝重地望著場中氣定神閑的七夜。
這名看似輕浮,實則天賦、修為、武功皆為當代供奉前列的太監如臨大敵,面色沉重:“極限。”
“極限?”
“二十三甲,這意味著此人將神章上品的全部內力幾乎都沒浪費掉,全部收斂在這一劍中……堪稱可怕。”
宋進喜喃喃,繼而臉色猛一變:
“不好,他做到這等地步,咱們這邊根本無人能比,總不能讓世間境出手,可神章境內,誰人能專精至此?”
趙都安愣了下:“你打不過他?”
宋進喜搖頭:
“廝殺比武是另一件事,屬下并不怵他,但若只較量破甲,屬下不如他。”
旁邊的莫愁都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把神章境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同境內已無人可超越?”
“來勢洶洶啊。”趙都安嘆息。
這時,一片騷亂聲中,唯有海公公依舊耷拉著眼皮,無喜無悲,似乎在這位傳奇供奉眼中,小輩間的較量,無異于打鬧。
柴可樵笑呵呵道:
“我這師弟本領不多,唯獨劍術不錯。輪到諸位指教了。”
他望向一眾供奉,霎時間,議論聲消失了,一群供奉竟是無人站出來。
最強的唐進忠礙于修為高出大境界,無法出手,而宋進喜又自認不如,其余供奉亦皆無信心。
黑布蒙眼,抱著胳膊的七夜嘴角緩緩浮現諷刺笑容,于安靜中,忽然扭頭,“看”向了茍在人群中的趙都安:
“趙少保不站出來么?”
刷——
一道道視線聚焦過來,正與莫愁背后蛐蛐,猜測青山這幫人沒準故意針對這個環節,訓練了這么個弟子的趙都安怔了下,笑了笑:
“你能看見我?”
抱劍的酷酷青年冷漠道:
“我目盲心不盲。我早聽聞趙少保昔日曾在佛道大比上,擊敗神龍寺天海,被譽為天才,此次下山便想當面請教,所以……”
他指了指那一排盔甲:
“請趙少保指教如何?”
頓了下,他嘴角上揚,挑起:
“想來以趙少保的劍道,只需喚出太阿劍,莫說這區區幾十甲,便是一座山頭,都能劈開吧?還是說,趙少保看不起我青山一脈,連賜教都不愿?”
挑釁!
這一刻,便是三歲孩童都能聽出七夜話語中濃烈的挑釁與諷刺意味。
太阿劍當然強,但趙都安若真為了破甲,召喚太阿,那臉面就真丟盡了。
而對方這番話,看似吹捧客氣,實則卻明晃晃在諷刺他沽名釣譽。
海公公瞥了他一眼,沒吭聲,如同一尊不偏不倚的裁判。
然而皇宮一方,無論是禁軍們還是供奉們,都已變了臉色!
莫愁臉色微白,一顆心猛地下沉,她預想中的糟糕情況出現了。
這名與天海小和尚相交莫逆的桀驁劍客,果然借助這次機會,當眾對趙都安發難。
并且,對方很聰明地沒有突破“規則”,目的就是讓趙都安當面丟臉,顏面掃地。
“你……”
莫愁忙看向身旁的趙某人,卻見對方神色淡然從容,似乎半點惱火都沒,語氣和煦地擺擺手,笑道:
“閣下抬舉了,當初本官也是僥幸取勝,若拼修為,自是不如。如今更也沒有閣下修為深厚,便不獻丑了。”
坦然承認了?后退了?
莫愁愣了下,眼神意外至極。
不只是他,唐進忠、宋進喜等供奉也是大為訝異。
在幾乎所有人的認知中,“趙閻王”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睚眥必報都不必說,哪怕皇親國戚敢不給他面子,都敢立即張嘴的主。
當初權勢還低的時候,就敢屢次對大人物出手,何況如今?
可這次,面對這名青山天才的挑釁,他竟退讓了?
沒人認為,趙都安這是“慫”了,因此倍覺奇怪,只有莫愁腦海中猛地恍然,意識到,應是自己方才那番話起了作用。
趙都安答應了她,會退讓,盡量不給青山的人由頭起事端,因為答應,所以做到。
“你是……”想到這一層,莫愁眼神突地有些羞愧,仿佛第一天真正認識了他。
蒙眼青年也愣了下,意外于他的反應,皺起眉頭:
“趙少保這是什么意思?”
趙都安笑呵呵道:“字面意思罷了。”
這下,連柴可樵與肖染都投來意外的目光。
蒙眼青年眉頭皺的更深:
“趙少保這是不戰而降了?還是承認沽名釣譽?”
趙都安微笑道:“就算我怕了吧,呵呵,我也怕輸丟臉嘛。”
脾氣這么好?趙閻王轉性了?
周圍的禁軍們面面相覷,甚至懷疑眼前的趙都安是假的。
殺人不眨眼的趙少保何時這般好說話?
蒙眼青年一時語塞,竟好似一拳頭打在了空氣里。
柴可樵瞇了瞇眼,忽然笑著打圓場:
“趙大人既然不愿出手,七夜師弟也不必再相逼。”
他轉頭看向一旁老神在在,渾然不在意場間氣氛的海春霖:
“海供奉,若貴方不擅破甲,今日便算了吧。”
當初他獨自一人闖京城,可以肆無忌憚踢館。
但這次他帶隊前來,肩上背負職責,準備見好就收。
蟒袍老太監輕輕頷首,說道:
“既如此,也好。”
附近的禁軍得到示意,頗為憋屈地上來,就準備拆下甲胄。
青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子出手,便逼迫的偌大皇宮無人敢應戰,這無疑是一種屈辱。
“且慢……”
宋進喜咬了咬牙,準備出列,他毫無獲勝把握,但若無人應戰,等陛下知道,整個武功殿都將受罰。
然而他剛邁步,就給趙都安按住了,宋進喜詫異扭頭,就見趙都安搖了搖頭:
“算了,人家有備而來,陛下若罰,我來說情。”
年輕太監怔了怔,退回了腳步。
趙都安則招呼其余供奉,一起往回走。
“偌大皇宮,便無一個是男兒么?呵,不愧是一群身體殘缺的陰陽人。”
見一群供奉當真退去,突然,蒙眼劍客臉頰抽動,大聲譏諷。
柴可樵皺起眉頭,呵斥道:“七夜!”
他覺得這師弟有點不識大體了。
肖染卻報以看熱鬧的神態。
一眾供奉同時駐足,面色變了又變,好似心臟被一根刺刺中了。
趙都安也停下來了腳步,臉上的和煦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蒙面青年見有效,對柴可樵的制止置若罔聞,冷笑道:
“哦,我說錯了,太監里還有一個全須全尾的,但看上去,卻也沒什么不同。”
莫愁忙伸手,拽住趙都安的衣角,低聲道:
“他在故意激怒你……”
趙都安點了點頭:“知道。走吧。”
蒙面青年大聲道:
“趙少保,怯戰之人,當不得江湖中偌大名聲,你若還在乎顏面,便該公開將佛道大比勝者歸還天海……”
趙都安腳步再次站定,他已經走到了成排的盔甲假人另外一頭,身旁是一名名手足無措的禁軍。
他沒有回頭,用手擦了擦不住流淌的鼻血,忽然說道:
“海公公,我有點忍不住了。”
海春霖微微一笑:“何須再忍?”
趙都安粲然一笑,滿臉都是鼻血的嫣紅,在眾目睽睽下突然轉身,一步跨到一名禁軍身旁,在后者詫異的目光中,伸手拔出對方腰間的佩刀。
“鏘!”
佩刀出鞘,趙都安抬手就劈,猙獰臉龐染著血,如修羅惡鬼。
吞下無數天材地寶,憋了一個月,幾乎要將他氣海撐炸的雄渾內力剎那間震碎刀身,演武場上亮起恢弘的璀璨刀光。
“媽的,給臉不要臉了是吧?!我不用劍,唯有一刀,破甲!”
轟——
眾人耳畔響徹雷鳴般的巨響,摧枯拉朽的刀氣下,一整排精鐵盔甲四分五裂!
刀氣席卷校場,割的人臉龐火辣辣生疼。
趙都安一刀,破甲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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