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返港前的聚餐
“雞煲八鮮鍋，避一避啦，熱氣呀”
電影的慶功宴辦完，香江來的劇組人員都未能盡興。
說起來，香江已經算是美食荒漠，想不到東洋的烹調更沒勁，連清酒喝起來都寡淡無味，值得稱道的就剩下歌舞伎町這種娛樂放松的場所了。
于是趁著十二月底，尚不知能否在年末順利返港的香江人，索性在東洋自己攢了個局，包下間中餐館的廚房，各自開始大展身手。
“借借、借借”
陳仕龍圍上圍裙從廚房里走出來，端著熱氣騰騰的砂鍋招呼旁人借過。
砂鍋擺在桌上時，鍋里湯料還咕嚕嚕冒泡，雞肉、海鮮和香菇、干貝搭配在一起，聞起來讓人食欲大振。
“師侄做菜有一手呀。”
翟遠受邀來赴宴，剛一落座就趕上陳仕龍親自上菜，抽了抽鼻子笑著稱贊一句。
“你們有口福，平日里洪鑫寶求我我都不肯下廚。”
陳仕龍對自己的廚藝頗有信心，自得招呼餐桌前的眾人：“試下啦，這個是真正揾食的手藝！我老豆以前開飯館就教給我，他話仔啊仔，我已經60歲了還能做飯，我可以一輩子靠做飯謀生，但你現在20歲，等到60歲難道還要繼續打？”
拍完戲份以后，大家心態都放松起來，配合陳仕龍夸張的語言和動作，周圍響起一片笑聲。
“清蒸石斑來嘍”
秦沛也從廚房端著托盤出來，將湯汁清澈的石斑魚擺上桌，嘴里不忘吐槽：“東洋仔真是不識食嘢，好好的石斑被他們拿去做刺身，仲要擺進冰箱冷凍殺菌，又冰又凍，點食呀？”
接著又是什么清炒蝦仁、荔枝排骨、蘿卜牛腩、豉椒辣蟹…
兩個劇組里會做飯的男同胞們，多少都露了一手。
劇組里的女人是珍稀生物，不過鐘濋紅也端了碟白灼菜心擺在桌上。
“你看這菜多綠，看這醬油多黑！”翟遠很給面子的贊道：“我單方面宣布紅姐就是本屆食神！”
說完拍了拍身邊的空座：“食神，過來坐！”
鐘濋紅白了他一眼，略作猶豫，款款落座在翟遠身旁。
開席動筷。
梁嘉輝抱了一箱永利威五加皮，挨桌發放一圈。
翟遠舉杯道：“還有一個多禮拜就到明年元旦節，其實我都不想打攪大家放假，各位明天處理交接完手上的工作，趕著回香江跟家人團聚的可以提前閃人，記得留好機票上我公司報銷”
一片‘翟先生好嘢’的鼓掌聲中。
徐勀皺眉低聲道：“棚戲還有大半沒有搞定，很缺人手的喔。”
“那就留到假期結束再過來拍嘍。”翟遠笑道：“休息一下，順便你也跟我一起回趟香江，否則楠姐這兩日奪命連環Call實在頂不住。”
陳仕龍插嘴問：“你在東洋的生意處理好了？”
翟遠跟東芝的交易尚未公開，不過同在一個劇組混了這么久，大家多多少少也有所耳聞，即便不知道半導體生產線，也大概清楚翟遠的快播科技與對方在談合作。
“差不多，應該就在這幾日。”
“恭喜翟先生，能和東芝這種巨無霸合作，我們真是發夢也不敢想。”
周圍人恭維幾句，一般人基本也不看東洋新聞，絲毫不知道東芝這個巨無霸正面臨巨大危機。
翟遠笑著點一點頭，想起今早田中翔太打來的電話。
估計確實是在美利堅行賄傷了元氣，東芝半導體子公司那邊口風越來越松，已經主動讓田中翔太這個中間人聯系自己，想見面詳談。
如此一來，第二代VCD的電路板自研就指日可待了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翟遠看了眼坐在身邊的鐘濋紅。
五加皮的度數還不錯，鐘濋紅小酌了兩杯，臉蛋紅撲撲的愈顯嬌艷。
“安東尼先生對香江演員在銀幕上的表現有什么看法？”
翟遠把目光轉向同桌唯二兩個白人，霍普金斯和米雪菲花，前者不愧是很會做人的拔叔，進餐時慢條斯理彰顯紳士風度，反觀米雪菲花這個美利堅鬼婆，已經完全被桌上的可口菜式吸引，低頭狂炫，絲毫看不出貓女的優雅。
這個問題問出來，香江的電影人紛紛望向霍普金斯，想聽聽鬼佬對自己的評價。
鐘濋紅也揚起臉望過去，注意力剛放在霍普金斯身上，就察覺到一只咸豬手順其自然捏住自己的小手。
翟遠在桌子底下做著小動作，笑著對她說：“鬼佬不識聽廣府話，紅姐你幫我翻譯一下”
鐘濋紅輕輕縮了縮手，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又白了翟遠一眼，無奈露出微笑將他的問題翻譯過去。
“香江電影在美利堅雖然上映的很少，不過得益于錄像帶發行，我有幸觀摩學習過很多類型片。”
霍普金斯抖開餐巾擦擦嘴，向同桌的幾個電影人微笑致意：“如果大家不覺得冒犯的話，我的確有些個人見解可以發表。”
“我來翻譯一下，鬼佬的意思是你們怕不怕被他臭？”
翟遠聽完鐘濋紅的翻譯，迅速總結出核心思想。
霍普金斯在《迷失東京》劇組的含金量還是很高，一部戲拍下來，張婉婷兩公婆都對他推崇備至。
此時一聽又有上課的機會，第一個表態表示支持。
陳仕龍、梁嘉輝和秦沛他們也紛紛點頭，讓霍普金斯盡管開口，想聽聽好萊塢來的電影人有何見解。
“別鬧，好好聽鬼佬講課，做好翻譯工作。”
翟遠在桌子底下從輕捏鐘濋紅小手，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摩挲著她的指肚提醒。
鐘濋紅臉蛋莫名紅了幾分，被這個扣住十指的小動作搞得有些心跳加速，好在翟遠沒有其他過分動作，她怕被周圍人看出端倪，愈發正襟危坐不去看對方。
“我們不討論荷里活的快餐演員，那樣沒有意義，如果從演技技巧和風格上來看，我認為荷里活的頂尖演員往往有更強的戲劇張力，不僅是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通過眼神和語調也能讓觀眾捕捉到角色的情感和心理變化。”
霍普金斯隨口舉了幾個例子，大概是覺得達斯汀赫夫曼這種殿堂級演員太欺負人，稍稍停頓后繼續道：“我知道九一娛樂有個叫萬子良的演員非常紅，《英雄本色》和《賭神》兩部戲在北美錄像帶銷量都算不錯，但他如果把他和同樣拍槍戰片的阿爾帕西諾放在一起比較，或許會更合適一些，更容易區分差距在哪里。”
“我投阿爾帕西諾一票”米雪菲花用刀叉搞定一塊石斑，手指擦掉嘴角油漬又放進嘴里吮了下，笑道：“雖然他在《疤面煞星》的片場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但扮演這種粗暴野蠻的罪犯，一定比《賭神》里那個愛吃巧克力的男人更有張力。”
霍普金斯點頭道：“萬子良的表演豪爽直率，盡管我只看了他兩部電影，但整體風格都偏向硬朗剛毅，表演更側重外部沖突和直白的情感流露…這個不止是萬子良的問題，以我個人對香江電影的觀影體驗，大部分香江的男性演員都有這一類問題，其實是可以挖掘出更細膩的內心刻畫，但往往給我感覺他們并不想在這方面花費太多功夫。”
米雪菲花說：“安東尼老師你沒有去過香江，他們那里有一種訓練班制度，更像是在上表演速成課，所以演員同質化問題很多…”
飯桌上，翟遠在內的香江電影人對視，相互交換眼神。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也不是演員不肯下功夫，主要香江電影公司趕著拍完戲上映收回成本，這類江湖氣外放的豪邁表演最適合迅速產出成品，自上一代的王羽、狄瀧開始，有前輩示范自然而然就延續下來。
即便《英雄本色》和《賭神》，九一娛樂也沒有給演員太多時間揣摩劇本角色，到了片場導演方才開始調教。
鐘濋紅察覺到翟遠摩挲自己手指的動作停頓下來，側過臉看了他一眼，發現翟遠臉上正露出思索之色。
‘那時候我也是等著資金快速回籠，現在有了點身家，拍戲倒不必再像之前一樣趕，可以考慮下多給演員一些時間，多做些精品出來。’
翟遠心中暗忖：‘不過也僅限那些值得提升上限的演員，電影畢竟還是商品不是藝術片，快餐勢必要多過正餐。’
霍普金斯隨后又銳評了一下陳仕龍。
畢竟是香江電影圈一哥，拿出來做典型也是理所當然。
間中還穿插了去世的功夫巨星李小龍。
“香江的功夫片或者動作片，基本集中在商業領域，所以就愈發依賴動作和表情的夸張表現。”
霍普金斯說：“基本上以我的觀影經驗來看，目前香江演員里很多人還在模仿BruceLee。說實話，雖然他強烈的肢體語言和迅速的節奏感非常突出，但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電影，以今天的眼光來看動作雖然依舊優秀，但演技方面稱得上糟糕。這方面我反而覺得Jackie的表現更有趣，把動作和喜劇結合起來，從單一類型片變成多類型片，這種演員在荷里活都找不出幾個，如果再加上你過人的身手和動作，我可以說目前整個好萊塢找不出第二個相同類型的演員。”
陳仕龍不自覺挺直脊背，一臉得意的往后仰去。
好萊塢的動作？什么玩意！
兩個大男人摟在一起摔跤，單調的你一拳我一拳，連腿上的動作都沒有，根本毫無美感嘛 翟遠樂了，揶揄陳仕龍說：“師侄，雖然鬼佬覺得你比李小龍多一個喜劇類型更有優勢，但我始終認為還是小龍哥更勝一籌呀！”
在座的香江電影圈人士也第一次對安東尼的對比產生懷疑。
畢竟除了陳家班的人，這個年代即便陳仕龍的粉絲，基本也都對李小龍有極其厚重的濾鏡。
大家本來還不敢得罪龍大哥，只是心中腹誹你一個給李小龍跑龍套的怎么跟前輩相提并論？
現在聽到翟遠的揶揄，紛紛深以為然的點頭。
陳仕龍剛端起的架子頓時散了大半，看了眼身邊人的反應，無奈嘆口氣：“讓他贏吧。”
“繼續發揮你動作和喜劇方面的天賦吧，Jackie。”
霍普金斯給了陳仕龍一個由衷的建議：“這次《廣島怪物》這部戲里你其實表現得不錯，但作為一個亞裔如果想早點進入荷里活…并不是我對亞裔的偏見，因為我作為一個英國人，同樣花了很長時間才在荷里活接到戲份，雖然大家都是白皮膚鬼佬。”
霍普金斯臉上露出歉意微笑，自嘲一句同為鬼佬不同待遇，引來餐桌上一陣笑聲。
一旁的美利堅鬼婆米雪菲花不滿的皺皺眉，本想反駁卻找不到切入點，最后只得聳下肩道：“好吧，可能是那些大片商每年對外籍演員的配額有限，安東尼你正好遇到配額全部發出去的那幾年。”
“我的意思是，即便你在《廣島怪物》里扮演的父親有多么真實和感人，依舊很難打進荷里活，因為荷里活從來不缺演技派的男主角，單一賽道的類型片演員多數時候連工作都找不到。”
霍普金斯繼續道：“所以必須得拿出他們沒有的本事，Jackie，對你來說動作和喜劇絕對是最佳組合，我希望你可以繼續堅持下去…”
漢尼拔圍繞著香江演員們的銳評暫時告一段落。
聽起來的確有點讓人不爽，但偏偏還有理有據，而且表述方式始終不緊不慢的優雅。
陳仕龍他們便紛紛陷入沉默。
梁嘉輝等大佬們交流完，抬手道：“我想聽聽安東尼先生對我的評價。我啊，《英雄本色》第二集的男主角，《賭神》里那個蕭芳芳…”
“知啦，你遲早拿影帝我話嘅。”
翟遠笑著打斷梁嘉輝，在桌下撓了撓鐘濋紅的手心，抬頭對霍普金斯道：“今次回香江以后，我打算創辦一間電影學校，有辦學資質的那種。目前授課老師還在選，除了一個叫尊龍的華人演員，我亦都希望安東尼先生能加入其中，給香江年輕一代的演員傳授些表演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