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訂單
陳勛其上任當天，就展現出其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
一個人包攬下《僵尸先生》尚未完成的全部音樂，同時與香江各大數碼音像制品商鋪洽談VCD和光盤的發行業務，晚上又聯絡自己海外的好友，商量收購電影版權的事宜。
“我之前與華恩的薛小姐談過，VCD給她香江地區獨家代理銷售，音像店只跟他們談光盤就好。”
翟遠對他說：“你和黎鷹就有什么想拍的電影，度個劇本給施小姐他們，以后公司的新導演我都會給大家三次機會，三部電影有一部能賺錢就可以繼續拍。”
陳勛其和黎鷹就這對搭檔一文一武，前者包攬了八成港產片音樂，后者是四大家班外自立門戶的武術指導班底，傳說中師承招允的詠春拳高手。
只是兩人導演水平都平平無奇。
跟他們同屬一個小圈子的，還有一個李修閑，此時也并入九一娛樂。
萬能與永佳雖然是兩間公司，卻同屬銀公主旗下，彼時新壹城勢大拿走大部分資源，兩間公司為了對抗新壹城也合作產出過如《龍鳳智多星》《小狐仙》《公仆》一類的電影。
“敬義仔，你身邊那個好抽得的傻仔呢？”
許家強進公司時看到李修閑，笑呵呵發問。
李修閑有潮州幫敬義背景不是新鮮事，‘傻仔’說的是他身邊的徒弟陳奎安，大傻哥14歲時就在圍頭出來行，因為夠高大同大只，開片又夠兇狠，被李修閑收入門下，沒過多久便扎職426紅棍。
“強哥，安仔還在片場做事，晚點讓他過來拜會你。”
李修閑笑瞇瞇說了句，配合他那張正氣十足的面容，根本看不出敬義大佬的模樣。
旋即轉頭又對翟遠說：“翟先生，我在銀公主時就有一部叫《皇家飯》的電影準備開拍，我做導演，陳勛其監制，成本大概150萬。”
翟遠想了想《皇家飯》這個片名，沒什么印象，想來不是什么出名的電影。
不過150萬小成本制作也犯不上矯情，翟遠點一點頭道：“拍嘍，照舊三部戲賺一部就繼續做導演，全部賠錢就轉做幕后或者演員”
黃柏明和麥加這兩個新壹城的元老級人物也來了。
翟遠對麥加沒什么感覺，一個活在過去成績里的類型片導演兼演員，死守著最佳拍檔和光頭佬的IP不肯放手。
黃柏明后來同樣不斷炒家有喜事系列片的冷飯，但至少他現在還是個肯創新的創作者。
“翟先生，這位是《開心鬼》的導演高志森，我們的《開心鬼》續集本來已經拍好，但期間公司發生了不少事，來不及做后期，現在又與九一娛樂重組，不知還能不能如期上映。”
黃柏明拉過一個地中海發型的男人對翟遠介紹。
高志森這個名字翟遠早有耳聞，號稱是華語電影的萬金油，與黃柏明合作產出過許多喜劇片，不跟黃柏明合作時，還會自己去拍一些三級片，往后教出來的徒弟谷德昭、馬偉豪同樣是不錯的新人導演。
翟遠跟高志森打過招呼，問：“《開心鬼》續集叫什么名字？”
黃柏明說：“《開心鬼放暑假》。”
這部戲本來是要跟《夏日福星》在暑期檔一爭高下，結果九一半路殺出部《隱形女》，佳禾沒在怕正面硬剛，新壹城卻選擇避戰，電影便一直壓庫存拖到現在。
翟遠聽完無奈道：“現在都快圣誕節你怎么上，等明年暑期檔啦。”
林林總總又見了不少人。
導演、編劇、策劃、布景、美術、剪輯…
偶爾能竄出來幾個熟面孔，不過這些幕后人員大部分翟遠都不甚了解。
新面孔差不多見了一面，翟遠拍拍手道：“公司越來越步入正軌，接下來大家辛苦點，我們現在雖然還沒有荷里活的工業化程度，但要先有這個意識，否則將來市場開放引進西片，香江電影分分鐘被趕盡殺絕。”
除了施楠生、黃柏明、王金這少數幾個對好萊塢電影制度有所了解的人，其余大部分員工多少認為翟遠在危言聳聽，甚至不清楚電影工業化為何物。
獨立制片在香江太常見，而工業化最大的意義就是去獨立化，各自分工明確創作一部電影。
翟遠看自己說完沒有得到太多響應，心知這群創作者現在還在溫床里，要讓他們轉變觀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或許真得讓好萊塢電影來沖擊一下市場，方能讓他們知道差距何在。
實際上，直到后世很長一段時間，內地電影產業真正實現工業化的作品，也不過《封神》《金剛川》《流浪地球》寥寥幾部，在資金充裕的情況下，項目管理和分發制作尤為重要，工業化不能讓一部電影口碑暴漲，但至少能維持在不壞的底線，同時很大程度上縮短工期。
而此時香江這種拍片路數，一個人既是主演，又是導演，還身兼監制等多個銜頭在身，話語權太重很容易出現神經刀的情況，上一部戲可能還票房大收，下一部戲就撲的悄無聲息。
“公司將來這群人，包括你家徐勀也一樣，盡量不要再身兼數職，導演提個想法出來，讓其他部門的人去實現就好。”
整合了公司與院線，翟遠單獨跟施楠生聊了兩句。
施楠生嘆口氣說：“大家已經習慣現在這種做事風格，況且很多人做的多是為了拿雙份錢，這樣斷他們財路不好吧？”
“總是要變一變的。現在公司這么多人，將來未必個個有工開，我給每個導演和他們的班底三次機會，好似大浪淘沙一樣選幾次，能力出眾的留下，薪水可以重新談，水平不夠的就不要在這一行浪費時間啦。”
影視圈難免良莠不齊，以前九一娛樂就時有發生副導演、攝影師為了多賺錢，故意將一天能拍完的戲份拖三天，按天收錢就能拿三倍，現在公司重組人手眾多，也該適當篩選一下。
施楠生點頭說聲了解：“我會讓大家跟進這批新入職的員工。”
翟遠嗯了一聲，又道：“明天安排幾個記者，在元朗給我做一場專訪…”
薛婉恩一身知性裝扮出現在下灣村時，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
只是見到她清冷氣質，沒有人敢主動上去搭訕。
“薛小姐，我打電話讓翟遠出來接你。”
身邊的女秘書看著還在叮叮當當施工的現場，掩著口鼻對薛婉恩說了句。
“不必。”薛婉恩深一腳淺一腳踩著廠房地基碎磚，詢問一個正在施工的工人：“請問快播的老板翟遠先生在哪里？”
工人擦把汗，咧嘴笑道：“找翟村長？穿過前面宿舍樓，他在廠房車間指導工作。”
薛婉恩說聲多謝，沖女秘書招招手，兩人一同往車間走去。
“翟遠現在是下灣村村長？”
“是，這件事上過元朗鄉里報，上面贊他是良心企業家，有村民甚至打算幫他建一座銅像放進祠堂。”
薛婉恩輕一挑眉，卻沒想到翟遠在下灣村有如此聲望。
“快播公司解決了不少就業問題，翟遠收購銀公主院線，他不做大銀幕戲院，后期戲院改建也是大工程，現在除了下灣村村民，香江的社團也眼巴巴等著他賞飯。”
薛婉恩一路走，一路聽女秘書介紹如今翟遠的情況。
穿過一片蓋到一半的宿舍樓。
薛婉恩在廠房門口，見到了翟遠熟悉的身影。
“…其實從九一娛樂拍攝幾部電影票房大賣以后，我就在思考如何讓更多人可以看到我們創作的作品，于是就有了快播牌VCD這款產品。當然期間也經歷了不少次失敗，但就我而言可以接受失敗，但不能接受放棄，相較于錄像帶我們的產品更輕便、便宜，我希望快播將來可以改變現有的觀影體驗…”
廠房門口，翟遠一身工作服，臉上蹭了幾縷油污，手上的勞保手套糊的黢黑，牛仔褲磨得發亮，腳踩膠鞋，一副剛從流水線走下來的裝扮。
面對攝錄鏡頭，翟遠呲著口大白牙露出實誠笑容：“對我來說賺錢不是最重要的，否則我完全可以將光盤定價和錄像帶一個級別，我只是盡我所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快播的VCD和光盤絕對是劃時代的產物，就像《2001太空漫游》那本書里所講，‘任何足夠先進的科技，都與魔法無異’，我相信今時今日，我們會在元朗看到魔法的誕生…”
攝制組拍好了素材，每人又揣了個紅包，喜滋滋回去剪輯節目。
翟遠摘下手套隨手一扔，招手沖早就看見的薛婉恩打聲招呼：“薛小姐過來落訂單？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去接你。”
“翟先生現在公務繁忙，不敢勞煩。”薛婉恩面帶微笑調侃一句，問：“剛才是無線的攝制組？”
翟遠笑道：“還有亞視，我花錢買了電視臺兩個月廣告，他們附送一段專訪節目。”
薛婉恩微笑說：“口才不錯。”
翟遠挑了下眉：“當然啦，否則當年能幫你罵退那個叫咩咩少爺的富家子弟？”
薛婉恩莞爾一笑，知道他說的是陶家俊，那時候兩人第一次見面，翟遠就展露出不俗的罵街天賦。
“那位咩咩少爺最近怎么樣？”
翟遠隨口問了句，又擺手道：“算啦不提他，我前兩日給你送去的三百部VCD賣的怎么樣？”
薛婉恩說：“賣的很好，無論VCD還是光盤，價格都比錄像機和錄像帶更便宜，所以我今天過來準備正式簽一筆大單。”
此時的錄像機好點的要三四千塊，錄影帶一盒也要百十塊。
快播的VCD出廠統一定價2500，光盤單張裸盤6塊，帶電影的盤12塊。
至于成本。
VCD核心的一塊電路板造價三四百塊，而光盤現在投入量產，近1GB的存儲空間，造價五毛錢一張。
“永安和先施的人這兩天也來跟我談，希望拿到一手貨源，不過我跟薛小姐假假的也有幾年交情，所以全部將他們拒之門外。”
翟遠笑著說了句，倒不是自抬身價，VCD問世以后市場上只在華恩百貨投放了三百臺，其余百貨公司早就買到樣品回去研究，有眼光的公司一眼看出這將是家庭觀影的技術革新，尤其那些剛從東洋下了大訂單訂購錄像機的企業，更是悔青腸子。
“我一早應承過你，只要你做出來產品，華恩保證幫你把貨鋪滿香江。”
薛婉恩嘆口氣：“這次過來我想先簽一萬臺的訂單，出廠價照舊2500，零售價格我會控制在四千塊以內，有沒有折扣？”
“有，每部機器附送兩張光盤嘛。”
翟遠聽到一萬臺的訂單時沒有表露出驚訝，因為就在薛婉恩來之前，索尼、松下這些東洋數碼公司已經相繼找人聯絡到快播，索尼財大氣粗，直接開價2億美金要全資收購快播，松下更是直接下了五萬臺VCD的訂單，試圖顛覆東洋市場的錄像帶產業。
VCD一塊集成電路板搭配塑料殼，實際上很容易山寨。
但需要搭載的光盤并非一朝一夕能山寨出來。
翟遠保守估計，這一塊的紅利快播至少還能吃一兩年時間。
見薛婉恩蹙眉望著自己，翟遠笑呵呵開口：“嗱，全香江五百多萬人，如果每個家庭都購買一部VCD，起碼也過百萬銷量吧？大家做生意長做長有，你不要以為附送兩張光盤很少，你賣出去的VCD越多，我送出去的光盤越多，最后蝕本的不還是我？”
薛婉恩深吸口氣：“簽合同吧。”
又一筆訂單落定。
VCD組裝倒沒什么難度，現在一個工人一天就能裝十幾臺VCD，快播按件收費，不少村民下班后還會帶著零件回家繼續工作。
“目前跟VCD匹配的光盤還是太少，你后面有什么計劃？”
簽過合同站在廠房門口，薛婉恩跟翟遠閑聊兩句，她見翟遠臉上還沾著油污，皺皺眉取出手帕幫他擦了擦。
近距離嗅到薛小姐身上的清香，翟遠微一恍神，薛婉恩已經收回手帕端詳他的臉說：“好了，這回順眼不少。”
“要展現我吃苦耐勞的精神嘛。”翟遠笑了下，吐出口濁氣：“光盤適配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方面九一已經開始著手去做，除了自制的幾部電影，我們也在海內外購買電影和電視劇版權，另外九一自家也會開一部電視劇集，發行光盤以后跟VCD同步銷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