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位戲院老板是誰啊?”
記者會散場時,陳蘭跟翟遠站在一起,將他們送出門外。
每人兩百塊紅包,附送一張價值888的黃金會員卡。
翟遠看了眼身邊笑顏如花,一口一個‘請慢走’的女人,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低聲道:“暫時還沒出現,但我可以先講出來,拋開事實不談,難道同行沒有這種想法?”
陳蘭很是無語,果然連一句實話都沒有,自己多余問這一句。
“請慢走,麻煩回去以后如實報道這件事。”
“一定一定。”
三十多家報館的記者們迫不及待趕回去寫稿,他們覺得今天的記者會很有意思,翟遠給大家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但1024的粉絲還沒走。
“翟先生,再講兩句吧!”
“以前沒辦過會員卡,今天撐1024,給我來一張最貴的!”
“1024的票價還是太貴了…”
“挑!我辦了鉆石卡每張票才25塊,哪里貴?你是不是隔壁戲院派來的?”
翟遠聽著七嘴八舌的聲音,欣慰點頭。
不錯,有飯圈那味兒了。
“大家讓我講兩句,其實沒什么好講,你們支持1024,我們就把最好的作品呈現給大家。”
翟遠一開口,人群迅速安靜下來,他接著說:“明天戲院有三部咸片輪播,越不讓上映我就越要上映,而且還要在跟1024有合作關系的其他戲院上映,即便有同行排擠我,但我仍希望全天下做電影的人,督好!”
觀眾群中一片喝彩聲,翟老板又高又硬的態度,把他們的情緒頂得很足。
陳蘭和王金對視一眼,卻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詫。
翟遠最后這話說得有點誅心,一旦流傳出去,接下來哪家戲院不肯給《瘋情》《借種》《驚變》三部電影排片,無疑便成為他口中打壓1024的同行。
這一手玩的太臟了!
1024的下畫風波鬧得有點大,當天晚上就有不少電影圈的人,打電話給參加記者會的報館詢問情況。
目的不一而同。
左邊戲院跟1024有合作關系,相互換片源上映,關心的成分居多。
右邊戲院則巴不得1024快點倒閉,即便《東方日報》提前發了新聞,卻仍在盼望反轉到來。
香江70年代以后便不允許上映政治片,理由是損害鄰近地區關系,因此戲院的左右界限就比較模糊,大家一切向錢看齊。
所以更多的中立戲院,以佳禾、銀公主為首的院線,更想通過這件事提前知道,電檢處究竟對咸片審核是什么態度,至于1024死不死無所謂,當然死了更好。
不過一群院線、戲院的老板把電話打給報館拿料,大多一無所獲。
得到最多的回復是:
“你們有沒有舉報抹黑過1024?”
“當然沒有!”
“那就最好不過,這個年輕老板不一般,千萬不要得罪他,總之其他事明天看新聞便是。”
記者們親眼目睹了翟遠在現場一呼百應的場面,苦口婆心勸解。
翌日。
1024的新聞登上了香江三十多家報館的大小報刊。
穩坐本月熱搜榜榜首!
哪怕不關注這件事的路人,也不自覺接受著信息沖擊。
‘張國容《烈火青春》下畫風波以后,加入九一娛樂又令《擋不住的瘋情》下畫,中環三太子或成電影克星。’
遠在東南亞國家開演唱會的張國容無端背了口黑鍋。
‘1024今日連映《瘋情》《借種》《驚變》三部咸片,老板翟遠言辭激烈怒斥衛道士,稱高雅不是裝的,并喊話要打造咸濕五月天。’
“《擋不住的瘋情》下畫原因浮出水面,電影圈內斗不休,惡性競爭令人不齒。”
“電影圈舉報抹黑1024戲院,原因竟是其提供了更好的服務和環境。翟遠:有能耐去使,沒能耐去死。”
“屋邨仔慘遭校園霸凌,兩年后晉升影壇大亨。翟遠一路坎坷無人相助,今日終成神童遠。”
鋪天蓋地的報道,從各種刁鉆角度吸引讀者眼球。
輿情傳播上有個詞叫‘光環效應’,大眾通過刻板印象,過度的將當事人或事件進行標簽化,給對方套上一層光環,以至于不關心事情真相。
翟遠現在正站在光環當中。
佳禾辦公大樓。
鄒汶懷和幾位骨干坐在會議室,正就此事發表看法。
“雷爵坤太過分了,居然用舉報這種低劣的手段。”
董事經理梁豐身為自由總會副主席,這次竟幫翟遠說話,可見輿情發酵的程度。
不過他接著又說:“但是1024戲院那些觀眾也是神經病,居然跑到自由總會門口抗議,要求解除翟遠的封殺令,就事論事的道理都不懂!”
“普通觀眾哪有那么高的覺悟,大家愛屋及烏而已。”
何關昌笑呵呵說了句,又皺眉道:“但我始終覺得這件事怪怪的,雷爵坤不像會出這種盤外招的人。”
“的確有點怪…算了,反正佳禾沒做過這件事,我們問心無愧。”
鄒汶懷說著,又看了眼一旁的蔡篤生,問:“不是女人這個導演是你徒弟王金,他沒和你說些內幕?”
王金一家雖然三代電影人,但香江電影圈的規矩是父親不能教兒子,因此他改拜了楚原、蔡篤生這些影壇大佬。
“撲街仔居然跑去拍三級片,丟曬我的臉面,好彩他還知道換個筆名。”
聽鄒汶懷問及徒弟,蔡篤生沒好氣的罵了幾句,又說:“我問過阿金,但他只負責電影的拍攝,連劇本都沒資格插手,更加不可能知道內幕。不過據他所講,1024被舉報抹黑確有其事,至于是誰他不清楚。”
“王金沒資格插手劇本,那我猜測靚女接蕉應該是翟遠的筆名,他一向以劇本出位,不知道這次的三部咸片故事性怎么樣。”
鄒汶懷說完,掃了眼另外三巨頭,笑瞇瞇問:“有沒有興趣去參觀一下?”
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一陣笑聲,在坐四位加起來兩百多歲,但提到看三級片依舊充滿興致。
何關昌說:“我通知助理去買幾張1024的票?”
鄒汶懷擺擺手:“不必,從我們的院線里分兩間戲院出來,每天給翟遠的三部戲一輪排片,在自家戲院看就好。”
梁豐不滿他這么捧翟遠,問:“汶哥,我們憑什么幫競爭對手?”
鄒汶懷笑呵呵沒有出聲。
旁邊的蔡篤生瞥了梁豐一眼,說:“現在外界全是正義人士,都想把抹黑1024的幕后黑手揪出來,其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汶哥用兩間垃圾戲院表態,撇清關系,有什么不妥?”
梁豐了然點頭,旋即冷哼一聲:“報紙上說他一路坎坷,我就沒看出來他坎坷在哪里,挑!”
與此同時。
位于始創行的銀公主會議室。
雷爵坤翻看著面前的報紙,面露不齒之色,道:“這種卑鄙手段不用想就知道是鄒汶懷做的,跟招毅夫混了這么多年,好東西一點也沒學會!”
軍師馮炳仲想說那也未必,但看雷老板不悅的表情,又把話咽回肚子里。
他對雷爵坤說:“剛收到消息,佳禾的兩間戲院同步放映翟遠的三部咸片。”
“欲蓋彌彰!”雷爵坤嘁了一聲:“翟遠雖然是個撲街,但跟佳禾那群老嘢比起來,還是他更順眼。”
當年佳禾聯手招氏對抗銀公主這件事,始終讓雷老板耿耿于懷,如果不是新壹城夠強,硬抗兩大院線,他早就被打擊的退出電影界。
現在招氏停產,雷老板的這份火氣便全撒在佳禾身上。
馮炳仲說:“我覺得我們銀公主也要做出行動,否則即便身正也怕影子斜。”
雷爵坤點頭說:“當然,佳禾出兩間垃圾戲院,銀公主就出三間龍頭戲院,讓外面的人知道誰才是卑鄙小人!”
馮炳仲覺得他有點意氣用事,不過轉念一想,五月份新壹城和其他幾間電影公司都沒什么新戲上映,戲院與其放映過渡和二輪電影,不如把翟遠的咸片擺進去,趁著話題度多拿些分成。
他說:“那我現在就安排下去。”
“等等。”雷爵坤攔了一句:“順便在報紙上買兩條新聞,臭一下佳禾,我最憎人在背后搞小動作!”
新聞界不能失去翟總,就像武俠區不能失去黃蓉。
翟遠一手策劃的這次1024下畫風波,讓整個香江的報紙銷量上漲了兩成 輿論仍在發酵,電影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銀公主鼎力支持1024,麗聲、凱聲、華聲三間戲院聯合上映《瘋情》《借種》《驚變》。戲院負責人接受采訪時表示:雷爵坤老板當年也曾面對佳禾打壓,對1024的處境深有同感,愿與之共度維艱。’
這篇報道舊事重提,避開當年打壓銀公主的另一霸主招氏,矛頭直指佳禾,明里暗里帶節奏說舉報1024的就是鄒汶懷這群人,說得活靈活現宛如親眼目睹一般。
佳禾自然也沒有慣著對方,新聞早上見報,報館下午就收到律師信要求公開道歉。
接著,佳禾又在報紙上澄清,當年與招氏聯合放映對方的電影,是正常的商業行為,某些有心人士故意在這時候舊事重提,或許是賊喊捉賊。
銀公主:呸!你們的董事經理梁豐還是自由總會副主席呢,之前翟遠被封殺就是他簽的字!
佳禾:自由總會什么德行你們不知道嗎?除了1024哪家電影公司沒有他們的人把關?銀公主切莫揣著明白當糊涂,混淆視聽誤導觀眾。
年初開始就一直裝死的自由總會,借著這次風波終于肯主動發聲。
總會發布在右邊報紙上聲明:“自由總會創立之處便得到聯邦、華影、臺制等公司傾力相助,更有寶島高層關心愛護,旨在解決香江電影在寶島制作、發行等問題,促進兩地電影事業交流,因此理應遵守寶島法規條文。”
“為進一步協助推廣香江電影,自今日起,凡遭總會封殺的導演、演員及其他從業者,只需公開登報懺悔,積極主動與內地切斷聯系,便可自動解除封殺。若從業者因為工作、生活原因,不得不前往內地,可預先攜帶相關材料到總會備案,聲明北上為形勢所迫,而非自愿前往,表明忠貞立場后亦可免遭封殺(注:自愿放棄內地籍,加入如英美日韓籍者,不受以上限制)”
稍微做了點讓步,但不多。
只是此時外界對自由總會的關注度不高,大家更關心銀公主和佳禾的罵戰。
銀公主罵,佳禾罵,佳禾罵完銀公主罵。
雙方在報紙上你來我往,逐漸模糊了這次風波的起因。
但在這輪罵戰中,電影圈內外的人都看清楚了,繼招氏之后,翟遠的1024這次穩穩的捧過接力棒,真正成為香江的第三大院線。
砵蘭街,1024戲院門口。
靚媽身邊小弟開道,她拖著肥碩的身軀,與陳蘭、王金一同走出戲院。
“翟先生不會在生我氣吧?我上次拒絕了他,現在不肯屈就來砵蘭街?”
靚媽笑得臉上肥肉堆壘,回頭看了眼戲院墻上的巨幅海報,嘆口氣說:“我要是早知道他把我的頭牌拍的這么漂亮,別說三部戲,我賣祖產都要撐他三十部戲!”
蒂娜和另外兩個女人,現在在香江風月界炙手可熱,昨天有位地產界的老板委托中間人,豪擲十萬塊帶她們乘游輪出海。
在此之前,蒂娜這種頭牌的價錢在兩千塊左右,雖然已經是港人大半個月的薪水,但跟現在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靚媽覺得以后這三匹馬不必再接窮鬼的單,豪客老板不僅給自己錢,還給她們買首飾,而且普遍上了年紀幾分鐘結束戰斗,這份錢賺的輕輕松松。
陳蘭指了指一旁的王金,笑道:“拍戲的是這位導演,翟先生雖然沒過來,但你照顧好導演,以后照樣有合作的機會。”
靚媽連聲稱是,殷切的拉著王金雙手。
兩人站在一起比較,王金已經算身材肥胖,跟她比起來仍小了一圈。
靚媽抓著王金的手不放,笑道:“導演,冇得講,今晚帶你玩遍砵蘭街!我這里別的沒有,最多就是靚女,蒂娜那種姿色的還有幾個,晚點全部介紹你認識,一王二后都沒問題!當然啦,如果你玩的盡興,能再幫她們拍兩部電影就更好了。”
王金被靚媽身邊兇神惡煞的小弟鎮住,知道這個肥婆自己惹不起,便不敢胡亂開口,嘴里不斷說著“不敢、客氣”一類的話。
“靚媽請你玩你盡管放心,就算不幫她拍戲,她也不會捉你黃腳雞。”
陳蘭看出王金的拘謹,瞥了他一眼,話鋒一轉說:“不過如果你大嘴巴到處亂說話,看到那邊的瘦高個沒有?他最中意男人,你小心點。”
三部咸片掛著三和電影公司出品的名頭,陳蘭不必翟遠吩咐,便主動敲打參與這次炒作的王金、黃明輝。
王金聞言臉色一僵,旋即又擠出笑紋說:“蘭姐,我師父蔡篤生問我發生咩事,我都沒跟他說出實情,你不要嚇我啦!”
陳蘭展顏一笑:“不是嚇你,其實就算你說出去也沒人信,我怕你行差踏錯嘛。”
王金干笑著搖頭說保證不會亂講,心想這女人長的不錯,卻比翟遠麻煩太多。
沒有去砵蘭街接受靚媽招待的翟遠,此時正坐在書房,摟著周海玫翻看報紙。
“表哥,我只知道你拍電影、開戲院賺錢,原來這么辛苦啊。”
周海玫穿了件碎花連衣裙,坐在翟遠腿上,靠著他的肩膀低聲呢喃。
一篇篇報道里,無不提及翟遠屋邨仔出身,一路走開歷經坎坷,也非常符合大眾對草根起家吃遍苦頭的認知。
周海玫心疼不已,臉蛋在翟遠脖頸間蹭了兩下以示安慰。
翟遠倒是沒覺得辛苦。
5月的最后幾天,在銀公主和佳禾唇槍舌劍的罵戰中結束。
而1024的三部咸片,成為全港有史以來,排片量最多的電影。
五十幾家戲院聯合上映,觀影人數直線上漲,等到六月中旬三部電影陸續下畫,票房一定會很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