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合縱連橫
香江電影圈里流傳著一個悲情傳聞。
話說千禧年前后，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導演過生日，酒過半巡，導演的幾個徒弟們紛紛下跪哽咽，說自己對不起師父，一定要轉行找其他生路，因為電影這一行已經揾不到食。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群人分析香江電影玩完的原因，勢必要提及回歸后如何如何。
這些導演里，之后又有不少人轉戰寶島，亦或者北上拍片，要么撲街的銷聲匿跡，要么被馮褲子為首的電影人碾壓繼續銷聲匿跡。
總之鮮有人會覺得，這是自己水準不夠的原因，依舊怨天尤人。
不過在翟遠看來，實在沒必要劃分香江電影、寶島電影或者內地電影，摻在一起做合拍片啊笨！
面對融合大勢，大家的共同對手只有一個，侵入全世界步伐漸緊，來勢洶洶的好萊塢。
“其實就算沒有荷里活，香江電影現在依舊在走下坡路。”
八十年代能提出這種觀點的，自然是翟遠手下，這一批新浪潮電影人的領軍人物。
有別于鄒汶懷這種院線老板。
九一娛樂的御用導演，徐勀、王金、吳語森之流，更多將目光放在電影本身。
會議室里。
徐勀自顧自道：“這次去東洋拍《廣島怪物》，愈發讓我看清楚香江電影題材之狹窄，似乎一切都在靠為數不多的電影明星撐場面，本土觀眾進戲院看熟面孔，多過看故事本身，依照目前的狀況，若再無創新的話，最多一兩年時間，不必引進荷里活大片，香江電影一定每況愈下。”
吳語森等人附和著點點頭，即便拍七日鮮的王金也流露出認同表情。
作為故事創作者，香江的電影人很難想象《廣島怪物》里的畫面。
一只怪獸馳騁在香江街頭？
與其這么麻煩搞創新，去搏一個未知的成績，倒不如繼續放眼在功夫、喜劇、警匪槍戰這些擅長的題材上面，等將來有什么新風口到時候大家再一擁而上跟風一波，撈一筆快錢嘛 總之自九一娛樂的《賭神》《僵尸先生》爆火以后。
本港這兩年的賭片和僵尸片加在一起，已經拍了三十多部。
“老徐還是有些悲觀了。”
翟遠呵呵笑道：“最近有風聲傳來，寶島要解除戒嚴令，如果消息是真，寶島的投資人會拿著熱錢進場，繼續捧一捧香江電影，即便回光返照也還有五六年時間才死的去。”
眼下電影市場題材跟風的場面才哪到哪？
戒嚴令一解除，寶島熱錢流入香江，本港九十年代起，掛個導演的名字就能拿到投資。
那時候流行的玩法是今天錢到手，明天就成立電影公司，后天開機拍片，拍攝的同時申請公司破產倒閉，等電影上映以后稅都不用交，又去扎下一輪投資。
如此一來，香江這座城市每年產出的電影就五六百部。
再精壯的漢子都會被榨成人干啦 翟遠心中忖道：面前這群導演一定沒聽過《陰陽路》這個系列，一個鬼片居然能拍二十幾部，直接讓羅蘭這個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變成大眾刻板印象中的鬼后龍婆。
“有句講句，我不是擦翟先生的鞋，目前1024下面的電影公司，制度方面的確更加完善。”
王金臉上肥肉顫動，嘿笑道：“上個禮拜去一間獨立電影公司幫手掌鏡，見到久違的飛紙仔，一見面就問導演‘喂，有冇錢拿啊？有啊，那幾時開工？下午？下午OK嘅，我最近看了不少漫畫書，即刻幫你想個新故事出來’。”
王金惟妙惟肖模擬其他片場里，飛紙仔編劇的經典口吻，惹得身邊其他同事露出會心笑容。
“大浪淘沙，總有一個良性的淘汰過程。”
翟遠聽著耳邊導演們的討論聲，情緒還算高漲，遠沒有此前鄒汶懷他們那種悲觀態度。
1024包攬制片、發行費用，翟老板時不時還提供個故事給大家，旗下電影公司的小老板們沒有后顧之憂，有工開有錢賺，信心和干勁充足。
陳容美引進好萊塢電影，非但沒有嚇到自己人，反而讓徐勀他們生出跟對方碰一碰的念頭。
雖然只限于香江這一小塊市場。
翟遠側過臉去問施楠生：“今年賀歲檔，新寶院線的排片出來沒有？”
“目前宣傳的是那部《壯志凌云》，號稱投資一千三百萬美金，在北美票房已經破億，不知新寶院線引進到香江花了多少錢。”
施楠生頓了頓又道：“目前很難估算出這部戲在本土的票房，十五間戲院聯映西片，以前沒有人這樣做過。”
向來以經驗著稱的管家婆，這次也失去了對票房預估的能力。
身為制片人，施楠生這時的心態反而更靠攏鄒汶懷他們，有一種對未知的忐忑。
“放心，橫豎都過不了五千萬港幣。”
翟遠笑了笑，根據市場大小，給《壯志凌云》在本港的票房定了個上限。
又問：“《僵尸先生》第二集做得怎么樣？”
這次劉振偉答道：“特效還在做，最遲下個月出成片。”
徐勀補充一句：“新視覺這次請了幾個東洋仔幫手，效果應該比上一部更好…半個月差不多。”
翟遠想了想說：“那這個賀歲檔就先用《龍虎風云》頂上去，等《僵尸先生》續集做出來，銜接后半場。”
坐在角落的林齡東兄弟兩人錯愕抬頭。
初做導演的《龍虎風云》要在這個賀歲檔硬頂《壯志凌云》？
翟老板未免太看得起自家兄弟了吧。
施楠生也有些躊躇，問：“上那部《迷失東京》會不會好點？”
“那樣豈不是西片對西片？”翟遠笑道：“還是要讓觀眾在戲院里看到本土演員嘅，況且《迷失東京》一部文藝片，先在外埠放映一輪，本土做足宣發再上映也不遲。”
施楠生了然點頭。
香江的文藝片市場還是略小了一些，觀眾更追求感官刺激，一部美利堅人在東洋的文藝愛情故事吸引力的確不夠。
所以得先去外埠拿個好成績，再回本土宣發就更有噱頭。
施楠生笑著調侃道：“翟先生對這部戲在外埠市場的表現，似乎很有信心。”
翟遠扭過臉問張婉婷夫婦：“喂導演，你們兩公婆有冇信心？宣發做足以后，我要拿這部《迷失東京》去硬頂新寶的其他荷里活大片的喔”
張婉婷和羅啟瑞擠出笑容。
感覺壓力比林齡東兄弟兩人更大。
翟遠見狀咧嘴笑笑。
陳容美玩這一套還是太保守，或者說這位新上任的臨時港督鐘sir，還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絕。
等《侏羅紀公園》入侵香江電影圈時，港府可是直接取消掉征收引進西片的娛樂稅。
現在大家收一樣的稅，新寶最大的優勢無非是不必自己制片，單純靠作品質量說話，翟遠覺得沒什么值得擔憂。
翟總還有很多高質量的‘原創故事’沒有拿出來呀！
“老徐，《廣島怪物》做完以后，新視覺應該能積攢不少經驗，下部戲繼續給你拍特效片，有什么想法？”
“重啟我那部蜀山怎么樣？”
“唔…”翟遠自動忽略掉徐勀這個執念，說：“既然有做怪獸片的經驗，我覺得下一部戲繼續拍怪獸好點。”
徐勀點點頭：“都好。”
施楠生怕自家男人又被拐走，皺眉問：“又要去海外取景？”
“今次不必。”翟遠笑著搖搖頭：“阿卿的大佬葉志明知不知道？他在西貢有座島等著開發，我想拍一個在島上發生的故事。”
徐勀好奇問：“香江能有什么怪獸？”
翟遠笑了下，伸出兩只手做了個惡龍咆哮的動作：“恐龍嘍”
此時香江尚未發現恐龍化石，即便世界范圍內，相關文學依舊匱乏。
恐龍這兩個字對大眾非常陌生。
在一片不解和懷疑的眼神中。
翟遠起身拍拍巴掌：“得啦今年年終總結到此為止，大家可以收工提前放假，我們的電影已經在往前走了，至少片場已經冇曬飛紙仔這種職業，希望明年大家跟上腳步，繼續往前邁進…”
又一年春節將至。
翟遠在九一娛樂開完年會。
同一時間。
新寶院線的陳容美也在拜訪電影圈同行。
同樣是院線老板，陳容美的同行卻并非鄒汶懷、翟遠這些人，而是將目光放在此時經營著西片院線的老板身上。
安樂電影公司。
執行董事江智強在親自下樓，將最近搞風搞雨的陳容美請進辦公室。
奉上熱茶，雙方寒暄客氣兩句。
陳容美笑著說出來意：“江老板，新寶今年買下荷里活十部電影在香江的放映許可，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有冇興趣一起合作？”
江智強聞言不動聲色問道：“陳生大手筆，我老豆這間安樂（百老匯）院線不過五間戲院，不知有什么可以幫到你？”
“合作而已，不必講個幫字。”陳容美握著茶盞搖搖頭，臉上笑容依舊：“況且江老板也太過謙，我在馬尼拉的時候，就聽說安樂是香江最大的西片院線，現在自己也做西片發行，自然要向前輩取經。”
此時香江的西片院線被打壓，港島、九龍有一間戲院，就能獨立成一條院線。
安樂院線發行西片能做到五間戲院，已經算西片院線里的佼佼者。
江智強笑著說：“小打小鬧而已，比不過陳生你一出手就是十五間戲院聯映，連放映許可都拿的這般輕松。”
“就是拿到放映許可，所以才要來和江老板談合作。”
老實講，陳容美運氣屬實不錯，前有自由總會扶持，后又趕上港督換屆，輕輕松松就坐上如今西片院線龍頭的位置。
陳容美繼續道：“新寶十幾間戲院聽起來威風，不過同樣得罪了做港產片的這些老板，勢必要被杯葛打壓，這一點想必江老板深有體會。”
江智強微笑不語。
在香江發行海外電影，被針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其實大家都是賺錢而已，電影是商品，進口貨和本土貨當然誰好就用誰，攝影機和膠卷同樣是西方產物，又不見這群電影人抵制？”
陳容美嘆口氣說：“所以今次佳禾跳出來，登報話要聯合1024這些本土電影院線，同我這條新寶打對臺保護香江電影，我覺得邏輯完全錯曬。不過既然對方打上門，起碼也要給點反應，所以在見江老板之前，我已經提前見過紐約、大華、快樂、普慶這幾件院線的老板，提議搞個西片同業會，幾位老板也很給面我，已經應承愿意加入。”
江智強挑了下眉。
陳容美提到的這幾條院線，都是專做西片發行的公司，戲院數量不多，與自家的安樂加在一起，過去差不多壟斷了香江放映西片的市場。
不過安樂除了做發行，偶爾也會自己制片出品電影。
哥哥江智文前些年執導的《慘痛的戰爭》還拿過本土電影票房的冠軍，創下港產記錄片最高賣座記錄。
“陳生想讓安樂也加入這個同業會，搞個西片院線的大聯合出來？”
江智強略作猶豫，說道：“老實講，我們雖然做西片發行，不過還是不想跟本土電影人鬧得太難看。”
“生意而已，是人都看得出來，現在荷里活的電影制作更精良。”
陳容美滿臉無所謂道：“安樂今年發行的《異形續集》，五間戲院就在本土拿下一千萬出頭的票房，大家聯起手來多搞幾間戲院排片，分分鐘打破新記錄，反面有咩所謂，有錢落袋才最緊要嘛。”
說完，陳容美頓了頓又笑道：“我們做大這條西片院線，才有更多機會去同荷里活的片商談條件，現在佳禾那位鄒老板好似發癲一樣，居然拿錢出來打算截停我在荷里活的片源，這樣搞下去其他西片院線同樣很難生存，安樂想獨善其身？冇可能嘅…”
1月15日。
香江報紙的娛樂版面頭條，被各路院線的名字填滿。
‘新寶、安樂、紐約、大華、快樂、普慶，六大西片院線合縱連橫，頭炮《壯志凌云》來勢洶洶…’
‘美利堅軍方協助拍攝，全程實拍空前絕后…’
‘荷里活巨星湯姆克魯斯攜《壯志凌云》登陸六大西片院線，31間戲院正在熱映…’
好萊塢大片第一次大規模登陸香江。
來勢洶洶！
（還有補的一章得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