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交所上午開市,市場上已經開始出現風言風語。
消息大多是各路操盤手放出來,
包括不限于翟遠奸淫擄掠、喪盡天良、拳打老奶奶,腳踢細路仔。
總之就是抓住即槍斃的罪過!
相較于理性思考,大眾更傾向于接受陰謀論,尤其股市里賭性極重的韭菜們。
“是真的,我朋友親眼看到神童遠被帶上手銬,臉色灰敗,今次一定瀨嘢!”
“聽說是勾結海外軍火商,我表姨夫在律師樓做事,話他這次起碼坐二十年監!”
“你的消息落伍了,我收到風,他把東洋的四級片銷往北韓,人家要求立刻引渡他過去打靶!”
等到上午休市,九一文娛的股票跌幅已超過6,賭徒們都落注在翟遠撲街這件事上。
下午。
公共關系科的鬼婆總警司凌德莉站出來,面對鏡頭,主動向外界澄清。
“涉及到梅燕芳被掌摑,警署只是循例請梅小姐的老板回來協助調查,上手銬逮捕更是無稽之談,希望坊間不要再炮制謠言…”
結果等到下午收市時,九一文娛的股票再次下跌過3。
賭徒們自有一套自洽的邏輯。
“中午才站出來澄清,一聽就是假的,這些差佬一定是想騙過股民,自己偷偷放貨跑路。”
“沒錯,如果真的只是協助調查,怎么神童遠到現在還未露面?有古怪!”
“總之官方的聲明大家信一成就好,最緊要是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997單日跌幅逾10,憑空消失了數億港幣,聯交所真是全港最大的合法賭臺。”
羈留室里。
沈威向翟遠匯報完外面的情況,不住的發出感慨。
他以前也爛賭,但至少手里揸著牌,輸贏還能靠技術彌補。
而股市這張賭臺則純靠運氣,真真假假的消息漫天飛,你連對手都看不見,對方分分鐘就掀起一場屠宰盛宴。
“凌德莉出面澄清,看來港府已經作出決定,只是現在還不肯放我出去,未免太小心眼。”
翟遠沒太在意股價的漲跌,今天能跌,明天就能拉回來。
更何況,翟遠還沒告訴面前的老沈,早上鄧樂伶她們幾個女人來探監,自己已經囑咐她們購入997這只股票,主打一個肉爛在鍋里。
可惜明天是假期,港交所不開張營業,否則997還能再跌一波。
這可是實打實有港府背書的操縱金融市場,左手倒右手,機會難得呀。
“畢竟翟先生你做的事太出格,李鈞夏都還在醫院躺著…”
沈威略一猶豫,躊躇問道:“其實今次九一文娛跌了這么多錢,是不是應該考慮下,起訴香江警隊賠償損失呢?”
“嘩!這種話你都講得出來,不愧是公司的律政司司長。”
翟遠眼神驚詫的望著老沈,旋即笑道:“不過算啦,見好就收,我這邊的事應該處理干凈,剩下就是讓阿爺和港府講數,究竟幾時解散掉政治部。”
過去沒有合適的由頭,但今次以梅燕芳刑訊事件為導火索,內地大可以借題發揮,繼續談條件。
后世,臭名昭著的政治部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方才宣布解散,人員流入廉政公署等權力部門繼續做事。
只希望今次推波助瀾,能加速進程,提前拔掉這顆毒牙。
“直接解散可能沒那么容易,但起碼也要讓政治部取消隨意抓人的特權。”
沈威發表過自己的看法,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眼神欽佩望著翟遠:“不過我真的沒想到,老板你三兩句話,居然能嚇到港府對李鈞夏的事不了了之,好嘢!”
“我不是嚇他們。”翟遠笑了下,認真說道:“如果一定要公事公辦,九一文娛遷去馬交,快播科技搬往內地,我最多一個月時間搞定手尾。”
文娛產業之所以選在繁華都市,因為人脈多資源廣,可九一現在本身就是最大的資源網,遷址去馬交完全沒有影響。
至于快播科技,留在香江唯一的好處只有貨運碼頭這一點,與此時內地的低廉地租和人工根本沒辦法相提并論。
撤資對翟遠來說毫無后顧之憂,甚至小賺。
沈威愣了下,隨后笑道:“好彩港府識做事,否則去了馬交,遍地賭廳,我怕自己忍不住手癢,又舊病復發呀!”
周五在羈留室度過一天,周六又是一天。
港府就警務處長遇襲這件事對翟遠做出讓步,但為了維護顏面,仍硬生生扣留了翟遠47個小時。
不知是衛亦信或者三司的意思,總之顯得非常之小氣。
“翟先生,事情調查清楚,你可以走了。”
“多謝。”
此時從梅燕芳被掌摑、陳開心被綁走、翟遠被扣押,已經過去三天時間。
當晚八點來鐘,
翟遠在律師陪同下,大搖大擺走出中環大館。
面對記者的鏡頭,秉持著見好就收的理念,翟遠配合公共關系科的說辭,再一次表示自己的確是來協助調查,其他細節則全部隱去。
至于收到消息的股民又如何捶胸頓足,無人在意。
簡單接受過采訪,接著給集團旗下的公司負責人逐個打去電話。
老板被差佬帶走,公司的業務并未因此停擺。
九一娛樂緊鑼密鼓給《倩女幽魂》做宣發,檔期選在六月中旬,無縫銜接暑期檔下半場的《歌舞青春》,再銜接春秋演藝學院開學典禮,令翟校長正式投身教育界。
二刺螈的漫畫業務穩扎穩打,迄今為止,《龍珠》為首的東洋漫畫,在香江地區的市場占有量,與本土港漫呈現兩分天下的局面,而在寶島、星馬等華語地區,東洋漫畫的銷量已經壓過港漫。
日報如今穩坐全港銷量前三的位置,在娛樂新聞相對匱乏的新加坡和寶島,銷量同樣竄的很猛,同期也只有《星島日報》《自由時報》《聯合報》寥寥幾個對手。
“考慮到你剛從里面出來,先回家休息兩日,等什么時候有時間,過來港督府一趟。”
翟遠的電話打到一半,衛亦信的私人號碼打進來,隔著聽筒對他說道:“新界的地皮已經有了眉目,我希望你踐行此前的承諾。”
衛亦信全程不提李鈞夏。
翟遠接到電話,反倒好奇主動發問:“今次多謝衛sir,一時沖動嘛,不知李sir現在情況怎么樣?用不用我帶禮物去探望?”
“不必!”衛亦信立刻回絕,在電話里頓了頓,又道:“李sir的事到此為止,等他養好傷正式上任處長位置,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恩怨怨全部一筆勾銷,所有事當做未發生過,他亦不會找麻煩。”
翟遠聞言了然點頭。
如今的環境下,只要李鈞夏還想坐一哥的位置,只能咽下這口氣。
沒能一次過將對方拉下馬,稍微有些可惜。
不過暫時先不急,還有機會…
翟遠忖了片刻,笑著對衛亦信說道:“好,給我一個禮拜時間,我這邊還有些小事處理干凈,等一個禮拜以后,我去港督府再拜訪衛sir,聊一聊在新界建廠的事。”
電話掛斷,
翟遠坐在車里又捋了下思緒,開口叫了聲衛星:“星哥,幫我聯系下越南仔。”
整件事自蔡子明始,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該到收尾的時候了。
“勇哥,happy究竟被邊個綁走,有冇查到線索?”
富明夜總會。
蔡子明臉色難看的坐在沙發上,詢問對面的胡須勇。
潘志勇滿臉遺憾的搖搖頭:“已經撒出去人四處收風,好可惜,目前還沒有阿嫂的任何消息。不過有一件事可以確定,綁匪當晚用的是PSS微聲手槍,蘇聯特種部隊專用,本地的社團絕對搞不到手。”
蔡子明沉著臉問:“你不會告訴我,她是被蘇聯人綁走,然后現在勒索我1億港幣吧?”
面對蔡子明的不爽質問,潘志勇也只能尷尬賠笑兩聲。
并非怕了對方,而是蔡子明將夜總會生意交給號碼幫看場,結果老板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綁走,這件事本身理虧。
“據我了解,整個香江出現蘇聯武器最多的地方只有一個,自然選擇號賭船。”
潘志勇篤定開口,對蔡子明說道:“船上用越南仔做打手,行事風格相近。另外九一娛樂的老板翟遠與賭船老板葉志明之間的交情很深,你動了那么多九一娛樂的演員,對方做事也合情合理。”
蔡子明聞言表情微變。
一直以來他都是跟許家強打對臺,自以為許家強已經是翟遠手下最兇的狗。
沒曾想這位翟老板一出手,絲毫不遜色自己手下那班荷蘭仔。
“不怪得他會被差佬帶回去問話…”
蔡子明皺起眉頭,壓下火氣問道:“有沒有辦法約他出來聊兩句?我現在撈電影做正行,大家可以合作。”
“恐怕有點難度呀。”潘志勇嘿笑道:“他這種正經生意人,最忌諱跟社團扯上關系,今次綁走阿嫂這件事如果是他做的,我想多半是給個警告你,將來不要在電影圈搞風搞雨。”
“即是逼我退出電影圈嘍?”蔡子明咧嘴露出冷笑:“想不到香江還有這種級數的人才,我仲以為這班富豪個個都是水魚。不過他都是傻的,用個女人威脅我,夠膽就動我,看下邊個拔槍快!否則我咬進嘴里的肉怎么會輕易吐出來?”
潘志勇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綁走happy勒索我1億港幣啫。”蔡子明磨著牙說道:“我就不信他神童遠沒有家眷女人!勇哥,你幫我查一查翟遠身邊的人,綁架的事我們在荷蘭熟門熟路,那些政要不準面粉過境,他們的妻女第二天就消失無蹤,現在無非換個場合重操舊業而已,他綁我一個,我翻倍讓他知道什么才叫過江龍!”
潘志勇面露猶豫之色,為難道:“香江跟荷蘭不一樣,好大鑊嘅。”
“大鑊?那我女人被抓走怎么算!”
蔡子明挑了下眉:“難道真的要交贖金給對方?讓你幫我查清楚,無非派人跟幾日,摸清楚他家人的行動路線,剩下的事不用管,等我的人做完事,神童遠要1億嘛?我收他2億!事后分一半給你!”
這種無本萬利的生意立刻勾起潘志勇的興趣。
潘志勇沉吟片刻,又遲疑問道:“如果阿嫂不是被他綁走怎么辦?畢竟我們現在也只是猜測,差佬那邊同樣沒證據,已經放他出來。”
蔡子明滿不在乎道:“那就當他倒霉,happy這個女人很乖,但讓我拿1億出來贖她絕對冇可能,如果不是翟遠做的,就當讓他幫我出這筆贖金…你老母!讓我見到那班綁匪,勢必要在他們臉上開六個槍眼!”
潘志勇不置可否的嗯了聲,端起酒杯灌了兩口,眼神糾結,遲遲沒有出聲。
“放心吧勇哥,出來混,最緊要看邊個拔槍快。”
蔡子明端起酒杯跟潘志勇碰了下,笑道:“我擔保這件事做的干干凈凈,不會給你惹麻煩,我手下那幾個荷蘭仔很醒目嘅”
夜色下的尖沙咀依舊燈火璀璨。
只是經過了前兩日的槍擊案,富明夜總會停業整頓,門可羅雀。
幾個荷蘭仔百無聊賴站在夜總會外面,咬著煙頭相互交流。
“唉,happy姐被抓走,這次大佬很生氣啊。”
“我早就說過香江的這些江湖人是廢柴啦,一個個背詩扮文化人,故作高深,遇到些小事就嚇得飆尿。”
“是嘍,一群人被對方兩只短狗嚇到,如果荷蘭那班兄弟多過來一些,分分鐘踩平這些江湖社團。”
陳開心被綁走的當天,恰逢蔡子明宴請梅燕芳,他們這些人不方便留在身邊,此時回想起來忍不住又發起牢騷。
就在這時候,
街道另一邊,一個穿著清涼、身材夸張的豐腴女人走了過來。
女人在富明夜總會門口駐足,掃了眼門口幾個荷蘭仔,主動靠近。
幾個荷蘭仔瞬間被她胸前顫動的白皙吸引,相互間擠眉弄眼。
女人渾不在乎他們的眼光,她指了指身后巷子口一輛法拉利,抽出兩張百元港紙,揚起下巴頤指氣使道:“喂,泊車仔!我的車子拋錨,就停在那邊,你們誰過去幫我搞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