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清聞言一愣,清麗的小臉上寫滿驚愕。那雙如秋水般清徹的眸子微微睜大,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顯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師傅,弟子能力不足,恐怕無法…”她急忙推辭,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慌亂。
雖然她是仇妙音的親傳弟子,可在天音閣中的資歷卻并不是特別高。
平日里那些年長的師姐們看在她身份特殊的份上,多少會給些面子。
但此刻域外天魔入侵,師傅竟要她全權處理宗門大小事務,這讓她如何不慌?
鳳兮清的心跳如鼓,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可能遇到的難題。
那些向來眼高于頂的長老們,會聽從她的調遣嗎?
平日里就對她頗有微詞的師姐們會趁機刁難嗎?若是處理不當,豈不是要辜負師傅的期望?
還不等鳳兮清說完,仇妙音就打斷了她。
雖然還是那副嬌憨的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我說你可以你就可以。”她 紅唇微抿,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很顯然,這位天音閣的閣主,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人畜無害。
“這天音閣上下,誰敢反對?”仇妙音水汪汪的大眼睛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眾弟子紛紛低頭。
就連平日里最桀驁不馴的長老,此刻也裝作整理衣袖,不敢與她對視。
見鳳兮清還想要推辭,仇妙音不悅地蹙起秀眉:“清清,你是我的弟子,將來遲早有一天,要接過掌門的位置。”
她語氣突然轉冷,“到了那個時候,你難道還是要給我說你資歷不足,又或者你沒準備好這種話嗎?”
鳳兮清被這突如其來的嚴厲嚇得一顫,連忙搖頭:“弟子不敢。”
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不妥,又急忙改口,挺直腰板堅定地點頭道:“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仇妙音這才滿意地展顏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陽,瞬間驅散了方才的寒意:“不錯,有這種志氣,才配當我仇妙音的弟子。”
“總之,宗門交給你了。”仇妙音轉身望向遠方,語氣又恢復了往日的慵懶。
“我去看看那只大眼睛,究竟怎么回事。”她撇了撇嘴,露出幾分嫌棄的神色:“也不知道合歡宗那些賤人都干了什么,竟然能捅出這么大的婁子來。要不是怕連累天音閣,我才不管她們去死。”
說著,仇妙音抬起纖纖玉手,將發間那朵大紅牡丹輕輕摘了下來。
這朵本該艷俗的牡丹,在她烏黑的發間,卻顯得格外相得益彰,不僅不顯俗氣,反而更襯托出她明艷大氣的容顏。
牡丹落地后迅速變大,轉眼間就長到丈許方圓。其中一片花瓣微微下陷,形成一個舒適的凹陷,看起來就像一把華美的貴妃榻。
仇妙音優雅地側臥其上,慵懶地揮了揮手。
那巨大的牡丹頓時翩然飛起,載著她緩緩升空。
看似慢悠悠輕飄飄的,實則速度驚人,轉眼間就化作天邊的一個紅點,速度竟不比烈火的火鳥慢多少。
與其他宗門比起來,紅塵坊這邊的情況要嚴重得多。
一處房間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幾具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青石地面上,鮮血在地磚縫隙間蜿蜒流淌。
此時,紅塵坊宗主馮天機正一臉陰郁地坐在鎏金雕花的太師椅上。
在他左右兩側,兩具泛著金屬光澤的傀儡人偶正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威脅到他的安全。
這兩具傀儡造型詭異,一具雙臂上鑲嵌著兩把三尺長的鋼刀。另一具則如同鬼魅,身形極其柔軟,動作就跟活物一般無二。
域外天魔突然出現在東荒。
它身上散發出的魔氣如同瘟疫般蔓延,影響了整個東荒大陸。
紅塵坊自然也不例外,原本正在商議要事的議事廳內,突然有兩名傀儡師神情呆滯,雙眼泛起詭異的紅光,毫無征兆地操控傀儡大開殺戒。
“宗主小心!”一名掌柜驚呼出聲,卻為時已晚。
幾個實力低微的賬房先生根本來不及反應,頃刻間就死在了他們控制的傀儡手上。其中一位老賬房的頭顱長刀貫穿,鮮血和腦漿濺在了墻壁懸掛的字畫上。
紅塵坊傀儡一脈的傀儡師們,一向以制作傀儡聞名東荒。
他們制作的傀儡千奇百怪,各具特色。有的可以以假亂真,與真人無異。
不僅外形栩栩如生,就連內部構造也精細到令人發指的程度。這些傀儡的皮膚觸感溫潤,甚至能模仿人類的體溫變化。
為此,東荒各地的富豪貴族乃至王室宗親,都不惜花費天價從傀儡師手中購買這樣的機關人偶。
因為這些傀儡不僅實力超群,在某些特殊服務方面,甚至能做到許多真人女子都難以企及的程度。
有位王爺為了得到一個絕色傀儡,甚至愿意用三座城池來交換。
也有些傀儡師另辟蹊徑,制造的機關傀儡能擁有比自身修為更強大的戰斗力。
雖然這樣的傀儡操控起來極為困難,但對敵時,一個傀儡師配合一個比自己更強的傀儡,往往能發揮出驚人的戰力。
原本這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可放在眼下這種情況,卻讓紅塵坊倒了大霉。
傀儡師本身雖是修士,但并不以自身修為見長。他們的靈力大多用于操控傀儡,在神識防御和心性修為方面,普通修士更弱。
這導致他們在面對域外天魔的魔氣侵襲時,抵抗力比普通人還不如。
馮天機看著滿地狼藉,眼角微微抽搐。
那些被殺的賬房都是他精心培養多年的心腹,每一個都價值連城。如今一下子折損大半,怎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結果,這兩個傀儡師竟然還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來了。
馮天機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眼中寒光閃爍。
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想要造反嗎?”咬聲音里壓抑著滔天怒火。那 雙狹長的鳳目幾乎都要噴出火來,死死盯著面前兩個神情呆滯的傀儡師。
這兩個機關傀儡,固然拿他沒有什么辦法。作為紅塵坊宗主,他身上的護身法寶足以抵擋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可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他馮天機以后別想在那幾個家伙面前抬起頭來。一想到烈火那家伙得知此事后可能會露出的嘲諷表情,馮天機就覺得胸口一陣發悶。
咣當一聲!
厚重的紅木大門被猛地踹開,門扇重重撞在墻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一名抱著寶劍的青年男子緩步而入,他的步伐看似隨意,卻暗含某種玄妙韻律。
青年面容冷峻,劍眉星目,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散發著凌厲的氣勢。
見到屋子里的情況,他冷哼一聲:“孟非揚在此,速速投降!否則殺無赦!”
快劍孟非揚。這個名字在東荒修士界可謂如雷貫耳。
雖然只是一個散修,沒有加入任何宗門。
保護馮天機,也只不過是因為他給的修煉資源足夠多。
每月三百塊上品靈石,以及一本《歸一劍訣》。
靈石他可以不在乎,秘籍卻是有錢都弄不到的東西。
至于為什么馮天機要讓孟非揚保護自己。
說起來也很簡單,只不過是需要一個能夠比較上臺面的高手,在自己不方便出手的時候,解決一些麻煩。
兩個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除了雇傭關系之外,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孟非揚之所以有這么大的名頭,是因為曾經在結晶期,就刺殺了一位正在渡劫沖擊金丹的修士。
那一戰至今仍被東荒修士津津樂道,那位修士最后被天劫轟成了渣滓,孟非揚卻全身而退。
孟非揚看似慵懶,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也不慢。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劍柄上,指節分明,骨節處因常年練劍而磨出薄繭。
就在握住劍柄那一剎那,孟非揚好像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原本慵懶的眼神驟然銳利如鷹,整個人的氣勢凌厲如出鞘的寶劍。
劍光閃爍,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那道寒芒如同雷霆,驟然出現,又瞬間消失。
屋子里的人只覺眼前一花,耳邊似乎有微風拂過,等回過神來時,戰斗已經結束。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下,仿佛剛才那一瞬的時間被偷走了。
撲哧!
兩道血箭,幾乎同時從兩個傀儡師的脖頸處噴射而出,在陽光照射下呈現出妖艷的猩紅色。
他們瞪大了眼睛,雙手徒勞地捂住脖子,卻止不住汩汩流出的鮮血,很快 先后倒了下去。他們所控制的傀儡,因為失去主人操控,立刻像斷了線的木偶般轟然倒地。
而此時,其中一具傀儡人偶手中的刀刃,距離馮天機的胸膛最多也就寸許的距離。
鋒利的刀尖幾乎要觸碰到他華貴的錦袍,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芒。
馮天機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這么晚才出手,你怎么不干脆等我中刀了再說?”他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滿,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
孟非揚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隨手甩掉劍刃上的血珠:“我你還不放心嗎?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分毫的。”
“你的保證,我一個字都不相信。扣你十顆中品靈石。”馮天機冷冷地道。
從袖中掏出一塊絲帕,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濺到衣袖上的血跡。
孟非揚的表情瞬間垮塌,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不至于吧,你連一點皮都沒傷到啊。”
說著還夸張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馮天機沒再理會他的耍寶,轉而皺眉看向地上的尸體。
這兩個傀儡師可是紅塵坊傀儡一脈,最頂尖的好手,培養一個都要耗費大量資源和時間。
就連孟非揚這樣的高手,如果只是跟那兩個木傀儡戰斗的話,恐怕也要費一番功夫。
否則以他的性格,也不會選擇直接出手干掉那兩個傀儡師了。
再加上那幾個慘死的賬房先生,今天的損失,大到讓馮天機都想吐血。
那些賬房可都是他精心培養的心腹,每一個都價值連城。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馬上去給我查,我就要看看,究竟是誰搞的小動作。”馮天機怒吼著,聲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不多時,就有人帶回了消息。
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后,馮天機反而更心塞了。
原來是域外天魔搞的鬼,他還以為是其他宗門在暗中搞小動作。
所以才沒有親自出手,而是讓孟非揚解決了那兩個傀儡師。如果他早知道是外域天魔作祟,那兩個傀儡師根本就沒必要死。
苦笑著搖搖頭,馮天機沉聲道:“今天犧牲的所有人,全部三…不五倍撫恤金。”
“來人準備我的馬車。”馮天機站起身,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去看看合歡宗究竟在搞什么花樣,他們要是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件事不算完。”他說這話時,眼中寒光閃爍,顯然已經動了真怒。
孟非揚緊跟在馮天機身后出了門,陽光照在他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映出幾分戲謔的神色。
紅塵坊大門外,一輛純金打造的馬車在太陽下反射著耀眼的金光。
馬車通體鎏金,車身上雕刻著繁復的云紋和瑞獸圖案,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奢華與尊貴。
車頂四角懸掛著金鈴,微風拂過時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馬車的確讓人震驚,但更讓人震驚的,卻是拉車的馬。
這匹駿馬體型比普通馬匹足足大上兩圈,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它渾身漆黑如同上等的緞子,皮毛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頭上的鬃毛卻白得耀眼,如同最純凈的雪,隨著馬兒的動作輕輕擺動。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的牙齒,偶爾打響鼻的時候,能看到它們口中長著如同獅子老虎般的鋒利犬齒,眼睛是詭異的琥珀色,瞳孔豎立,透著野性的光芒。
馬蹄踏在地面上時,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連地面都在微微震動。
孟非揚抱著劍嘖嘖稱奇,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我一直都覺得奇怪,你出門坐這種馬車,就不覺得丟人嗎?”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語氣中滿是調侃。一邊說一邊伸手想去摸其中一匹馬的鬃毛,卻被那馬兒一個響鼻嚇得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