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深處。
陸長安洞悉徐氏過去幾百年的發展脈絡,并卜算到未來的運勢。
從風老祖念及舊情、回歸家族,實則在汲取家族歷代祖輩的風水氣運。
那風水牌位放在徐氏祖祠,暗含玄機,乃是重要媒介。
一般修士很難看出。
就算家族有個別人識破,豈敢揭露、違抗元嬰老祖?
如果徐從風不認祖歸宗,徐家還能延綿很多年。
但他歸來的算計,導致徐家運勢會不斷下滑,家族未來不可避免走向衰敗滅亡!
那位N代孫女徐清歌,命運多舛,最終也是紅顏薄命的凄涼結局。
“這只白眼狼,從始至終就是一只寄生蟲,不停吸食家族的血!”
陸長安甚至懷疑,前世沒有晉升元嬰期,是否跟這個白眼狼吸家族的血有關。
祖祠大院。
“項前輩!”
徐清歌眼前一花,此前消失的青衫男子,又憑空出現在面前。
“某家有事與徐氏族長相談。”
陸長安負手而立,看向白發蒼蒼的老族長。
“清歌,你先回去。”
族長徐鎮東擺手道。
徐清歌屈身一禮,離開前忍不住看了一眼俊偉高渺的青衫男子。
院內,只剩下陸長安、徐氏族長。
“不肖子孫,拜見玄祖!”
這位佝僂老邁的布衣族長,渾濁老眼泛起淚花,顫巍巍的跪拜行禮。
“小友認錯了,世間哪還有什么玄祖?”
陸長安承下一拜,面無波瀾,搖頭否認道。
“項某欠他一份人情而已。”
“這次路過坤州,不會逗留太久,貴族有什么困難可與項某提及。”
一股無形力量將老族長扶起。
“是,項前輩。”
老族長佝僂著身形,眼底掠過一絲狐疑。
他懷疑眼前青衫客可能是玄祖重修或轉世,但是并不能確認。
接下來,陸長安向族長徐鎮東詢問大坤內的一些人或事。
五六百載的時光過去,大坤修仙界的格局,沒有什么大的變化。
世家、宗門并存的大坤,階級更固化,總體處于和平時代。
“滄溟府的邵辰?”
老族長略微回憶了一下。
“前輩所言,應是那位邵真君?其人在數百年前晉升元嬰期,后來據說去了外海,不知所蹤。”
得知此答案,陸長安心頭一沉。
五六百年前,邵辰是滄溟府的金丹真人。
前世在燕東來的洞府,陸長安與邵辰短暫交鋒,雙方各自搶得半卷長青功。
前世,陸長安壓根沒想修煉《長青功》這種弊端明顯的養生功,靈根天資也不契合。
可以說毫無興趣。
若非第三世資質不好,為了穩妥進階,陸長安也不會一念之差,選擇修煉《長青功》。
滄溟府的邵辰,當時作為不朽金丹,得到另一半《長青功》,怕是更沒有興趣。
再加上徐家與滄溟府距離甚遠,二人后來沒有任何交集。
“邵辰居然去了外海,而且一去未歸?”
陸長安眉頭微皺,略加思索。
大坤的修煉環境與大青相仿,突破上限更難。
志向遠大的元嬰修士,去大淵乃至外海闖蕩,獵殺妖物,碰碰機緣,倒也不算意外。
“多久沒有歸來?”
“至少三百載。”
老族長想了想,說出一個大概數字。
聽到三百載這個數字,陸長安暗嘆一聲。
以經驗判定,滄溟府的邵真君多半遭遇不幸。
元嬰初期修士,跨州界歷險,沒有宗門勢力等人脈,人生地不熟,容易被同境修士算計。
陸長安只能寄希望于,邵辰前往海外,沒有帶走另一半長青功。
當晚深夜。
老族長親自為陸長安安排了一處老宅院。
這處宅院位于家族的靜僻之地,乃是“玄祖”年輕時的故居。
“環境不錯。”
陸長安反應平平,簡單評價了一句。
老族長略顯失望的退去。
陸長安負手而立,環視宅院里熟悉的布局。一些家具擺放都維持原貌,讓人觸景生情。
他收起情緒,回首看向大淵、外海的方向。
“邵辰消失于海外。”
“傳聞中的長青醫圣在海外。”
“還有趙思瑤,其轉世仙緣疑似在海外。”
陸長安不由篤定,自己此世注定要去海外一趟。
躲在海外,應對千年大劫的機會更大。
煉體想更進一步,需要大量妖王精血、天材地寶。而海外的煉體資源更豐富。
單靠玄水龜獻血,可謂杯水車薪。
當然,這并不代表陸長安放棄在坤州尋找長青功。
出發前,他曾推算過,在坤州找到長青功的成功率最高!
眼下還有兩條線索。
其一,從邵辰的家族后輩入手,或許能找到下半長青功。
畢竟,半卷長青功對邵辰沒有價值,不一定會帶在身上。
其二,前世大坤有燕東來的洞府,以那個老不死的手筆,流傳出的《長青功》未必只有一份。
陸長安分析,坤州所謂的燕東來洞府,最多是其曾落腳的臨時洞府。
類似的布局,在天珩大陸多半不止一兩處。
《長青功》或許沒有特別稀缺,只是修仙界太廣闊,緣分未至。
紫荊山徐家,另一處奢華客房大院。
“麟兒!誰將你傷成這樣!”
身著古袍的白面中年,望著七竅流血、臉色蒼白的兒子蔡麟。
這位蔡氏結丹后期修士,當場震怒,詢問緣由。
白面中年是蔡麟的父親,蔡明昭。
其在古世家蔡氏也是高層管事,打理家族的生意產業。
蔡明昭的祖父,是蔡氏的一位元嬰老祖。
“青衫男子…項…”
蔡麟失魂落魄,身體趔趄,走路不穩,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口水。
蔡父意識到不對,兒子心魂受創,留下后遺癥。
相比肉身的傷害,心神層面的重創,更難以磨滅,甚至會留下畢生陰影。
“好大膽!傷我兒心魂!”
“無論你是誰!膽敢對蔡家嫡系出手,必將付出代價——”
蔡明昭怒發沖冠,目露寒光,殺意徹骨。
經過簡單治療,他確認兒子已是半廢了,一身結丹法力發揮不了三成。
蔡父注意到兒子衣襟內,三顆水晶盡碎的保命玉墜,不由面色大變。
他倒吸一口冷氣,不寒而栗。
縮起脖子,小心環顧客房宅院的四周。
確定剛才那番話沒有傳出去。
雖然他有心理準備,對兒子出手者是一位元嬰老怪。
但徐氏族內沒有任何斗法波動,就讓兒子的保命之物報廢,元嬰初期恐怕做不到。
至少,他那位元嬰期的祖父,就做不到這點。
次日清晨。
陸長安完成日常的煉體淬煉,便來到老宅院子。
這些年,法力修為沒法突破,他重心放在煉體上面。
精血靈藥供應充足。
長青功自愈、恢復強大,可讓他有數倍精力時間進行淬體修煉。
“前輩,清歌為您送來早膳。”
徐清歌垂首靜立院門前,等候多時。她天藍廣袖下的雪白晧腕,懸著一個精致的青玉食盒。
“進來吧。”
陸長安頷首示意。
許是憶起玄音閣的霓月仙子。
昨晚在竹林初會時,他與此女多聊了幾句。
“謝前輩!”
徐清歌眸光清亮,盈盈一禮,進入院子。
昨夜一敘,如遇知音。
她對這位項前輩念念不忘。
族長讓她不要打擾項前輩,可徐清歌還是忍不住來了。
這不僅是仰慕與好奇。
她有種本能的直覺,與這位前輩的相遇,會是此生難得的機緣。
將食盒里的精致餐點擺開。
徐清歌輕捋青絲,取出那架焦尾古琴,期許道:
“昨夜聽前輩指點,清歌在琴藝一道獲益匪淺。今晨,容小女子彈奏一曲。”
言罷,她廣袖輕振如流云,斂衽施禮間裙裾迤地,跪坐于院子草地。
琴音初響。
宛若水珠落入玉盤,清風在山湖間撫過,令人心神寧靜。
陸長安沒有用餐,雙目微閉,靜靜聆聽。
短短一曲,徐清歌比之昨夜,在音琴一道有長足進步。
陸長安仿佛回到此世初醒時,在金云谷與林奕、李二狗、趙思瑤相聚。之后輾轉慕家,與慕家小姐的相識相遇…
曲終時,他在風元國沙漠與霓月仙子忘情一別。
“清歌姑娘的音律天賦,不亞于項某曾經的一位故人。”
陸長安睜開眼睛,笑容如沐春風。
他取出裝有曲譜的陳舊木盒,笑道:
“這些古音曲譜,就當回謝清歌姑娘今日傾情一曲的弦樂。”
“謝前輩。”
徐清歌起身,再次拜謝。
她垂首時,耳墜下泛起一絲淡紅。
剛才那一曲,融入她與項前輩初見時的心聲。
“好了!清歌姑娘早點回去吧!稍后,這院子可能迎來不速之客。”
陸長安吃了兩口早膳,好整以暇的道。
“不速之客?可是因清歌引來的麻煩?”
徐清歌反應很快,聽出弦外之音。
“若是如此,清歌豈能置身事外,讓前輩獨自一人面對強敵。”
此女銀牙一咬,竟執意留下,陪陸長安一起應對未知麻煩。
“也行,此事確實與你有關。”
陸長安不甚在意。
徐清歌的品性膽氣,讓他有幾分欣賞。
“清歌姑娘先進屋子,靜觀其變。”
陸長安手掌輕輕一劃。
一片淡青色的禁制迷霧,將整個老宅院覆蓋。
徐清歌蓮步輕移,剛入屋內。
呼——
徐氏族地上空,狂風呼嘯,陰云翻滾。
元嬰真君的強大靈壓,由遠及近,其攜帶的怒火,引發天地異象。
“老祖回來了。”
徐氏高層長老,認出來者氣息。
“拜見從風老祖——”
徐氏族長帶領一眾嫡系族人,來到家族廣場,恭候家族老祖的降臨。
幾個呼吸間。
一股螺旋柱般的青色罡風從天而降,勁風余波橫掃十數里。
周圍幾座根基不穩的房屋崩離散架,門窗橫飛,化作大量木片石塊,被青色罡風絞成碎末。
在場恭迎的徐家修士,一個個面無血色,瑟瑟發抖。
“鎮東!何人毀了本座在祖祠里的風水牌位?”
罡風環繞間,身披深綠蟠紋法袍、面容枯槁的從風老祖降落。
陰沉怒火的目光,狠狠盯著佝僂蒼老的老族長。
“回老祖,此事正在查!族內暫無目擊者發現兇手…”
老族長硬著頭皮,含糊其詞,不敢報出那位項前輩。
“從風兄!貴族修士可不老實!就連蔡某這個外人,都能看出端倪。”
一聲冷笑傳來,來自外側身著古袍的白面男子。
正是在徐家做客的蔡父。
“蔡兄也在?徐某正想與你商談婚約。”
看見蔡父,從風老怪怒氣舒緩,露出一絲笑容。
蔡明昭乃是古世家的高層管事,權柄頗大,承接蔡氏數位元嬰老祖。
若非他晉升元嬰期,還是以前的結丹修士,怕是見面的機會都難有。
同時,他有求于蔡氏。
古世家的蔡氏,與近海威名赫赫的鎮海十六宗,都有著生意上的來往。
乘風宗所需的戰略物資,以及他個人修煉的功法神通,都渴求外海的稀缺資源。
因此,他極力促成蔡麟和徐清歌的婚事,甚至口頭答應了婚約。
“婚約?”
蔡明昭露出嘲弄冷笑:
“犬子被徐家‘貴客’打成重傷,恐怕般配不起貴族那位清歌才女。”
聞言,從風老祖不由變色。
蔡公子在徐家的地盤,被打成重傷,這可是棘手之事!
蔡麟在家族盡管不是少主,但其容貌與元嬰期的曾祖父長得很像,因而頗得寵愛。
“蔡某已傳訊家族老祖。如果徐氏不給一個交代,此事恐怕無法善了。”
蔡明昭冷哼一聲,說罷便退至一旁。
“蔡兄放心!必給你一個交代!”
從風老祖稍加思索,便心知肚明。
毀掉他風水牌位、打傷蔡麟公子的兇手,乃是同一人。
此刻,還在徐家作客。
從風老祖神識一掃,鎖定陸長安所在的老宅院。
宅院內的樓閣,還隱隱傳來徐才女的琴弦聲。
籠罩宅院的禁制迷霧,可以遮蔽旁人視野,可擋不住他的元嬰神識。
“大膽賊子——”
一聲雷霆怒喝,在徐家族地上空回蕩。
從風老祖煞氣騰騰,卷起一團罡風飛沙,頃刻間便殺到那座老宅院。
族長徐鎮東欲言又止,無力阻攔。
蔡明昭提醒道:“從風兄莫要托大,那位也是一位真君。”
兒子蔡麟在徐家被客人打成重傷,此事徐氏本就背負責任。
在蔡氏老祖到來前,不妨讓從風老祖先探探底,能解決問題那是最好。
“放心。”
從那層禁制迷霧,從風老祖便確認目標是元嬰修士。
他作為老牌真君,元嬰初期巔峰,背靠十大宗之一的乘風宗,放眼整個大坤,幾乎沒什么可畏懼的。
大坤的元嬰中期巨頭,八成都出自七大世家、十大宗門,彼此相識。
遇到不認識的元嬰巨頭,也會給他背后宗門三分薄面。
穿過禁制迷霧,從風老祖進入老宅。
從風老祖視線扭曲,身處一片炎熱廣闊的沙漠中,腳底砂石傳來滾燙熱浪。
“四階幻陣?”
從風老祖冷笑一聲,夷然不懼。
徐家沒有四階靈脈,臨時布置的幻陣屬于閹割版,困不住他多久的。
只需應對幻陣里的對手。
那人依賴陣法外物,來對付他,實力又能強到哪里去?
從風老祖正要尋找幻陣的破綻。
前方風沙呼嘯。
負手而立的青衫男子背影,映入視線中。
從風老祖一怔。
那青衫背影讓他生出一絲熟悉,一絲莫名的敬畏。
那是來自記憶深處的本能反應。
“徐小楓!”
青衫男子負手背著他,低沉威嚴的呵斥聲傳來。
玄…玄祖?
從風老祖心神一震,瞳孔凝縮。
絕無可能!
就算玄祖在世,不過結丹后期巔峰修為,在他眼中也就是大點的螞蚱。
從風老祖驀然醒悟,惱羞成怒:
“幻陣虛影!裝神弄鬼!”
徐從風面色陰戾,手掌徐徐一抓。
唔呼——
其掌心浮現一個颶風漩渦的瞳孔,恐怖的吸引力,在這片沙漠幻境引發吞噬天地的颶風沙暴。
就算是一座大山,也要分崩離析。
然而。
視線中的青衫背影,負手而立,衣袂飄逸。
竟紋絲不動!
徐從風眼皮直跳,無法置信。
青衫男子無視其殺招,身上幾乎沒有法力波動,更沒有動用法寶神通、防護手段。
縱然是元嬰中期的佼佼者,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幻影!
絕對是幻影!
從風老祖神識掃過青衫男子,看不出虛實,色厲內荏,強作鎮定。
“乘風宗的獨門神通巽風天引,在你這孽畜手中,不過爾爾。”
負手背立的青衫男子,淡淡評價道。
其身影終于動了。
青衫男子徐徐轉身,跨步而來。
“閣下是誰,與玄祖有何淵源——”
從風老祖心頭一沉,額頭滲出細密冷汗。
盡管對方身上沒有真君靈壓,卻猶如不可名狀的空洞,讓他感到無法形容的壓力與不安。
在其神識鎖定下。
青衫男子踏出一步,明明相隔幾十丈,原地卻只留下一道殘影。
感官莫名的扭曲。
下一剎,青衫男子已然近身十丈內。
從風老祖氣血莫名壓抑,渾身汗毛炸開,仿佛置身于一頭巨獸妖王的陰影之下。
“開——”
徐從風倉促間手掌一拍腰間,飛出一枚青灰色的風鈴。
嗡!叮叮…
風鈴搖晃間制造擾亂心神的音域,一道道風音光紋輻射蕩漾,將青衫男子纏住。
讓徐從風恐懼的一幕發生。
青衫男子完全無視風鈴的精神音域干擾,手掌往前隨意一探。
“鐺”的一聲。
風鈴法寶光霞炸裂,被青衫男子沛然大力的一掌打飛,嗚鳴一聲,靈光黯淡的跌落。
徒手硬撼法寶?
徐從風目光呆滯,始料未及。
“孽畜,還不跪下!”
一聲冷厲喝斥傳來,感官再度扭曲。
視線中的青衫男子,一分為三,分別位于他的頭部、兩側。
三個青衫男子,皆涌來真君靈壓、強橫的氣血之力。
從風老祖腳下遁光凝起,欲要以身法神通躲閃。
但這時,腳下大地涌來一股巨力拉扯,一片黃沙不知何時覆蓋他的雙腿。
啪!啪!啪!
三名青衫男子各自一掌,從頭頂、左右同時拍中從風老祖。
護體法罩瞬間破滅。
從風老祖吐血,身體搖晃,耳鳴目眩,大腦一片空白混亂。
從雙腳到肩部,大半個身體沒入沙土之中。
僅有一張干枯的頭部,露出在地面上。
天靈蓋上,顯出一個開裂血痕的手掌印。
“前輩,手下留情!”
從風老祖法體重創,幾乎崩潰,意識勉強恢復一絲清明。
此時,他看清青衫男子的容貌,并不是昔日心中敬畏的玄祖。
“徐小楓,不要妄圖元嬰出竅!本座滅你神魂,易如反掌!”
青衫男子負手而立,雙腳與從風老祖猙獰染血的臉頰齊平。
徐從風面色一僵,剛起的念頭打消。
這位神秘修士,剛剛展現的不僅是強橫肉身,還有詭異莫測的幻道身法。
其神識至少是元嬰中期以上。
“前輩世外高人,在下心服口服!”
從風老祖緩和臉上的猙獰,擠出諂媚的笑容。
“只是,徐某作為乘風宗的太上長老,與前輩無冤無仇,我們之間是否有什么誤會…”
“哼!十大宗的中下游門派,也敢搬出來賣弄?以為本座沒見過世面。”
陸長安腳底一抬。
徐從風頭顱一偏,老臉開花,牙齒血肉飛濺。
“小小坤州,窮鄉僻壤!”
“莫說沒有元嬰大修士,縱然有…我海外‘深淵城’不一定買賬!”
聞言,從風老怪心驚膽寒。
這位神秘修士,連元嬰大修士都不畏懼,何況是坤州的宗門勢力。
其背后疑似有海外的超級勢力。
雖然坤州不臨海,從風老怪亦聽聞過海外星月宮、深淵城這等超級勢力的威名。
其中深淵城更是魔道邪修群聚,行事霸道,無法無天。
“孽畜!念在昔日玄兄的面子,本座給你留一條生路。”
陸長安蹲下身,重如山岳的大手掌,按在徐從風的天靈蓋上。
徐從風身體劇震,口吐血泡沫,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弱不禁風!
陸長安搖了搖頭,將徐從風的儲物戒、法寶等物收起。
打開儲物戒,他目光略帶嫌棄,挑選了少量物品。
剩余看不上的,單獨裝進一個儲物袋。
半刻鐘后。
幻境沙漠消失,回到原本的老宅院。
“前輩,您沒事吧?”
看到青衫男子的身形,徐清歌長松一口氣,眼眉間隱含憂慮。
視線下移。
她不由嬌軀直退,以手掩面,驚呼道:
“老祖…”
鼻青臉腫的枯槁老者,身著仆從的粗布短褂,顯露嶙峋肋骨,奄奄一息的跪伏在地。
這位家族老祖的佝僂脊背上,荊條刺入皮肉,血跡蜿蜒如蚯蚓爬行。
“去祖祠!向徐氏列祖列宗請罪!”
陸長安面無表情的道。
“老仆領命。”
從風老祖聲音嘶啞,嘴里咳血,勉強爬起來。
弓著腰、背負荊條,步履蹣跚的走向徐家祖祠。
“老祖…”
這一幕,被徐家族地的不少修士看到。
徐清歌等家族高層,瞠目結舌,懷疑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眾目睽睽下,徐從風無地自容,凌亂頭發遮掩蒼老臉部。
他心底泛起一絲歹毒念頭。
剛要凝聚神識,神魂深處涌來一股鉆心撕肺的劇痛,并伴隨強烈的死亡氣息。
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飛魄散。
一只透明蠱蟲狀的禁制種子,蟄伏在他的元嬰深處,一縷縷詭異絲線穿插在元嬰內部的要害脈絡。
青衫男子下此禁制時,曾言明:
蠱神禁大坤地界無人可解,縱然元嬰大修士親自出手,也不一定能救他。
徐從風本來有些不信,以為是夸大其詞,嚇唬自己。
直至他感應到,青衫男子施下禁制時,那股無法形容恐怖的神識,足以碾壓其見過的所有元嬰中期。
恐怕不亞于元嬰大修士。
而識海類的禁制,其強度往往與施法者的神識境界有關。
“這個白眼狼,還真是貪生怕死,茍延殘喘。”
陸長安冷眼旁觀。
此前,他給徐從風兩個選擇。
其一是死。
成為九印碑的養料。
其二是成為徐家奴仆,讓陸長安施下蠱神禁。
豈料,徐從風沒有半分猶豫,同意為奴。
畢竟只要人還活著,身為元嬰老怪,他自忖有擺脫禁制的希望。
只是,徐從風低估了禁制的可怕。
蠱神禁是陸長安的獨門禁制,最初借鑒百宿魂蠱的蠱蟲禁制。
后來,陸續在周青璇、邢鵬、孔雀圣女身上嘗試,融入《千機衍神訣》的魂道禁制秘法,以及眾多元嬰記憶的理解。
如今,這門禁制完善大成,尤其在強大神識加持下,近乎無解。
徐從風身受重傷,每一步都很吃力。
一個時辰后,他才堪堪走到徐氏祖祠門口。
而后跪地匍匐,一步步往祖祠里爬。
就在此時。
又一道元嬰遁光直奔徐氏族地。
云層間雷霆劃過,天空明暗不定,場面比從風老祖更大。
來者是古世家蔡氏的元嬰老祖,顯然是過來興師問罪。
“老祖!快快收了神通…”
躲在角落處,臉色蒼白的蔡明昭父子,看到這一幕,不由頭皮發麻。
蔡明昭以最快遁速,飛躥而出,將自家老祖攔住。
此前,從風老祖興師問罪,頃刻間被拿下,淪為奴仆,嚇得蔡明昭父子魂飛魄散。
蔡氏老祖看到孫子的倉惶表情,不由錯愕,詢問詳情。
得知蔡麟的保命護符,三顆水晶瞬間熄滅,蔡氏老祖面色凝重。
得知從風老祖被極短時間拿下,蔡氏老祖背脊發涼,悄然收斂真君法力靈壓。
蔡氏老祖和從風老祖,實力神通相仿。
作為老牌元嬰,他明白短時間內生擒一位真君的可怕。
生擒的難度,要遠高于擊殺。
徐從風甘愿為奴,不敢反抗也不敢跑,更印證了那人的可怕。
“在下蔡氏蔡成昆。敢問這位道友,來自何方?”
蔡氏老祖不敢靠近,相隔幾十里,遙遙拱手,言語客氣的傳音。
“某家來自外海深淵城!”
祖祠外,青衫男子負手而立,語氣平淡:
“數百年前,某家欠徐氏祖上一份人情。今日替老友以正家法,道友可有見教?”
同樣是傳音,那股隱隱的神識波動,讓蔡氏老祖元嬰壓抑,呼吸困難。
“沒有沒有!這是徐氏的家事,我等外人豈敢插手。”
蔡氏老祖面帶賠笑,連忙置身事外。
他完全看不出青衫男子虛實,而對方傳音的隱晦神識,已然比家族最強的元嬰中期老祖更強。
何況,對方來自外海傳說中的恐怖勢力,深淵城。
這樣的兇狠角色,就算是大坤頂級的世家宗門,都不愿意招惹。
“對了,清歌姑娘與蔡氏的婚約作廢。”
陸長安又補充了一句。
“沒問題!原本就沒正式訂婚。蔡麟那個廢物,哪里配得上清歌才女。”
蔡氏老祖一臉和善,爽快答應。
他暼了一眼青衫男子身后的徐清歌,心中頓時了然。
怕是深淵城的這位老怪,看上了徐清歌的美色與才藝。
“叨擾項道友了,容在下將不肖子孫帶走。”
蔡氏老祖不敢多逗留一刻。
他袖袍一揮,將蔡明昭父子卷起,飛快逃離徐家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