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之聲,響徹整片天地!
蟄藏于大穗地底千年的劍氣龍脈,此刻徹底蘇醒。
掌律將金鰲峰斬下,無數劍氣浩浩蕩蕩,填滿整片云海!
這樣的一劍倘若落下。
即便白紙化身再多,也無濟于事。
然而…
此刻的陸鈺真,沒有后退,也沒有閃躲。
他只是平靜注視著那高斬而下的“金鰲峰”,眼神之中夾雜著些許…悲憫。
趙通天當然注意到了陸鈺真的神情。
他皺起眉頭,不太明白紙道人這般反應的原因,依舊大力將金鰲峰斬下!
但下一刻,他便明白了。
龍吟在半空之中驟停,那條逆擊而上的劍氣蒼龍,在即將撞入云海之際,就此頓住!
金劍斬落。
陸鈺真不躲不閃,以純白圣人法相肩頭硬生生接下——
金光迸濺,四落。
劍氣龍脈的貫穿被打斷。
從劍林之中蕩出的磅礴氣運,在云層下方破碎,瓦解。
劍林大霧籠罩。
四把揭雷飛劍,墜落在地,發出鐺鐺聲響。
此后便陷入一片死寂。
靜得落針可聞。
處于元陣中央的祁烈,緩緩低下頭來,望向胸口位置…那里插著一把飛劍,飛劍泛著紫光。
這飛劍來自于小舂山元陣方向。
飛劍劍身,還附著著淡淡的,將熄未熄的元火…
那條抬軀離地的氣運蒼龍就此墜落,重新跌落而回,磅礴氣運未能送去云海,但這條龍脈卻是完整浮現于人間。
祁烈伸手握住震顫的飛劍劍柄。
他一點一點挪首,望向小舂山元陣方向。
此刻飛劍穿心帶來的劇痛。
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神魂深處傳來的涼意,讓他如墜冰窖。
“大師兄…”
祁烈艱澀地擠出聲音。
祁烈神色慘白地望著小舂山元陣最前方,那披著紫袍的男人…他從未想過,在大穗劍宮最為危難的時刻,會出現這般荒唐的畫面。
年少時期,在蓮花峰修行的日子里。
除卻玄衣師兄…便是大師兄待自己最好。
長兄如父。
趙純陽閉關,大師兄一人照顧蓮花峰諸位師兄弟,不僅僅會教導自己修行劍術,還會給自己做飯,照顧自己起居…偶爾還會帶自己去山下的小城中看戲團表演。在祁烈心中,周至仁已成為了血濃于水的親人。
這一幕變故,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周至仁出劍速度太快,毫無預兆。
不僅祁烈沒有反應過來,就連黃素也一樣未曾意識到危險。
此刻飛劍已然命中——
揭雷牽引的龍脈氣運就此墜落,劍林后手功虧一簣。
直至過了十息,所有人仍然處于震驚之中。
祁烈搖搖晃晃,跌坐在地上,手掌死死捂住胸膛,不斷有鮮血從指縫之中滲出。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大師兄,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么?”
周至仁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環顧一圈,目光掠過自己的祁烈師弟,以及不遠處的黃素,司齊,似乎是在猶豫,他并沒有開口回答祁烈的問題,只是選擇沉默。
但此刻的沉默,遠比飛劍更加傷人。
“為了龍脈?”
祁烈咧嘴笑了笑,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你是在等我返回劍林,引出龍脈?”
沉默被打破了。
“是。”
周至仁輕輕開口,只說了一個字。
祁烈垂下眼簾。
他只覺得自己心湖深處,有什么東西無聲地碎掉了。
“但是…你先前點燃命火…”
“假的。”
“那與朱厭拼命…”
“當然也是假的。”
司齊不甘心地開口,想要說些什么,但兩次說話,都被迅速打斷。
于是他再也說不出話了,只是不知所措地望著周至仁,面色前所未有地蒼白。
“不這么做…怎么會有現在這副局面?”
周至仁從小舂山元陣之中走了出來,緩緩來到了祁烈身前,他抬手召回了飛劍,輕輕震袖,震去上面沾染的鮮血。
他知道…
現在他取代了祁烈,成為了所有目光聚集的焦點。
只不過此刻望向他的目光,夾雜著不解,困惑,憤怒,仇恨。
周至仁收回飛劍,漠然說道:“你們還看不明白么…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我只是為了龍脈。”
阻攔大褚,抵抗寶船,是假的。
點燃命火,與朱厭廝殺,也是假的。
做這么多…只是為了讓掌律啟動“劍林”,引出劍氣龍脈。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
此刻的劍林,冷得讓人發抖。
“那么…十年前呢?”
劍林盡頭,一直緘默的黃素,此刻終于開口了。
相比于祁烈,周至仁,黃素的反應要鎮定許多,她獨自一人坐在蓮花峰元陣之前,這座元陣一共就只有兩人。她,以及段照。
黃素緩緩站起身子。
劍林霧氣之中,響起一道道劍氣激蕩之聲,拂流云飛劍在她袖袍之間流淌,列陣。
她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周至仁。
這一番話,讓祁烈,司齊,以及諸多大穗劍宮弟子,全都怔了一下。
“十年前?”
周至仁挑了挑眉,沒有想到黃素會說出這個詞。
他緩緩轉身,看著這個拜入蓮花峰時間最短,進境卻最大的年輕女子。
“十年前,玄衣師兄消息泄露。”
黃素平靜說道:“被陰山追殺…一直逃到北海…這些事情,與你有關么?”
關于十年前的北海之案,已經被塵封許久。
當初謝真拜入山門,黃素協同調查,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
只可惜,這件事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謝真選擇了放棄…
但黃素并沒有。
彼時她并不知道“謝真”的真實身份,她只是隱約覺得,有些事情太過巧合。
這邊玄水大比剛剛結束。
那邊便傳來了姜妙音閉關三十三洞天的消息。
十年前謝玄衣被追殺之際,大穗劍宮曾一度封山。
唯一離開劍宮的人,便是陪同姜妙音一起長大的婢女“青珠”。
北海案后。
青珠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姜妙音傷心欲絕,自鎖玉屏。
這諸多巧合聯系在一起…當年泄露風聲的“元兇”,似乎已經水落石出。
然而,真相當真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嗎?
“是我。”
時值此刻,也沒什么好隱藏的了。
周至仁風輕云淡地說道:“十年前…謝玄衣的消息,是我泄露的。”
(抱歉啊,這一章寫得比較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