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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鋼城來電

老人常說年輕人做事不長腦子,全憑一股子狠勁、莽撞勁。看小說就來年輕人莽撞起來能有多狠  這么說吧,被困在泥坑里的棒梗用全身裹滿泥水為代價,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叫狗急跳墻。

  而被葛林等人圍追堵截的之前追棒梗那些人則用困獸猶斗的狠厲解釋了什么叫兔子急了咬人。

  “你麻痹的"

  棒梗吐了一口泥水,惡心的味道還是在口腔里揮之不去。

  這條排水溝只有在雨水豐沛的季節才會派上用場,平日里都用作污水排放,甚至是海水倒灌。

  內陸排水溝只要沒有人定期清理,一定會長滿雜草。

  但棒硬掉進去的溝子一點雜草都沒有,爛草根和生活垃圾倒是很多。

  棒梗哆嗦著站在田埂上,看著夜里奔逐的黑影,一口氣回到肺子差點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他回頭看了看剛剛自己掉進去的排水溝還心有余悸。

  看著是不深,掉進去你絕對爬不上來,除非你脫光衣服用腳蹬踹出接力點,否則你只能是條泥鰍。

  你現在知道是怎么爬上來的了吧,他的那條小泥鰍魚可以作證。

  9月下旬,還是營城的海邊,一股股海風吹過來,本來就很小的泥鰍魚漸漸地變成了小蝦米。

  “說泥馬來學習、來鍛煉,來見世面,今天可真見識到了”

  他雙手搓著胳膊,想要泥坑里的衣服,卻又怕自己再掉進去。

  沒辦法,只能一邊抱怨著,一邊將粘稠的黑泥往身上糊。

  還別說,這玩意兒不抵衣服輕便,但也能保暖,就是臭了一點。

  “嗷”

  遠處一陣陣嚎叫聲響起,這可不是野狼發出的求偶怪叫,而是咬人的兔子急了,獸之將死,其鳴也哀。

  棒梗自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也恢復了一些心神,便邁著沉重的步伐循著聲音深一腳淺一腳地找了過去。

  他不怕危險,因為眼瞅著葛林帶著好多人圍了上去,哀嚎的聲音也不是葛林等人發出的。

  就算這個時候不能跟那個胖子質問為啥丟下他一個人,也得問問那些追自己的人是何居心。

特么的,自己一個剛從火車站出來沒多久的好少年,怎么就礙著他們的眼了,追自己干毛  “沒關系的,你有十根手指。”

  葛林蹲在田埂上,歪著腦袋細心地同被二嘎子壓在身下的年輕人商量道:“我一次只要你一根手指呢。”

  “臥糙你姥姥"

  年輕人真有血性,面對葛林的狠厲依舊能罵出聲來。

  “中氣十足,可喜可賀。”

  葛林顛了顛手里的搞把,對準了田埂上按著的白色手指便敲了下去。

  他的力氣就不用說了,在老巴朵那里是牲口一般的存在。

  跟著李學武回到內地以后,吃喝不愁,身體發育的更是壯碩。

  西琳可沒虧了他,兩人的工資足夠他養一副好身體了。

  “別喊、別喊”二嘎子也是個狠人,就在葛林動手的時候他也手疾眼快地抓起一把黑泥堵住了身下這人的嘴,正是那人要喊叫出來的時機。

  “嗚嗚”

  一把黑泥被塞進了嘴里,那人還喊個屁,差點被嗆死。

  這黑夜看不見那人臉色如何,只是全身顫栗著,不如他剛剛罵人時那般硬氣,也說明葛林手下沒有留情。

  同樣被按在地上的其他同伙也都聽見了嗚咽聲,嚇得跟著顫抖了起來。

  荒郊野外,挖坑埋了他們都比現在這種氛圍要痛快的多。

  “大晚上的,你鬼哭狼嚎,我害怕”

  二嘎子更能整事兒,笑嘿嘿地晃了晃身下這人的腦袋,好讓對方有機會把嘴里的稀泥吐出來。

  “額噦”"

  這人干噦著,惡心著,還有神志顫抖的恐懼。

  他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了,因為半邊胳膊失去了知覺,這是劇烈疼痛之下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

  可一旦過了這個時間,那疼痛便如潮水一般襲來,那個時候才難捱。

  “長夜漫漫,你有機會慢慢考慮,早說和晚說只有你能剩下多少手指頭的區別,我是不在乎的。”

  葛林的聲音在黑夜里像誘人沉淪的魔鬼,再看他那張異域粗獷的臉龐,更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羅剎。

  “你讓我說什么”那年輕人嘴里淌著黑泥水,努力抬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壯漢,眼神定定地說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用難為我們了。”

  “我沒難為你啊,是你在難為我啊”葛林歪著腦袋好言相勸道:“我等了你們這么久,你們也不說來找我。今天咱們終于撞見了,不好好聊聊多可惜了。”

  他多狠,就這么說著話的時候,就在那人含糊著將將要恢復疼痛的時候,他手里的搞把又砸了下去。

  這一次二嘎子沒來得及反應,那人嘶吼出聲,身體僵硬地一噠,差點將他掀起來。

  不過以他的體重,以及按壓的姿勢,那人就算是頭牛也得老實地趴著。

  只是這人嘶吼出聲的時候,葛林身后突然出現了一個黑人,嚇得他一激靈。

  怎么形容呢,就是很黑呦。

  不僅僅是二嘎子,其他能看見這道黑影的人齊齊愣住了。

也就是現場人很多,也就是還有手電筒,否則  “你特么”

  二嘎子還沒罵出聲,便見那黑人上來就給了他嘴巴,這一嘴巴徹底將他打懵逼了,連罵人都不會了。

  曾幾何時,他也是走過南,闖過北的硬漢子,誰敢打他的臉啊。

  今天他算是遇見硬茬子了,手里按著的這個松不開,被打了一嘴巴還不能還手,太特么憋屈了。

  葛林其實早聽見身后的動靜了,只是覺察出了對方的腳步聲便沒有在意。

  他也是沒想到,胖小子還有這個膽子,竟然敢動人。

  “要不是我刮子丟了,今天我非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通透。”

  黑人說話了,正處于變聲期的他嘶啞著一副公鴨嗓子罵罵咧咧。

  二嘎子聽出來了,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出聲了。

  你說該生氣吧,他挨的這一巴掌確實冤枉,丟下棒梗是葛林的主意。

  你要說該笑出聲吧,全身上下裹滿泥巴的小黑人也真是逗人樂。

  這小崽子發狠完全沒有兇勁兒,他說的狠,可他還沒見過血呢。

  “光說不練假把式。”

  二嘎子從腰上一抹,一把匕首插在了棒梗腳尖前面。

  “我這有一頭肥豬,你來給豬放放血,回鋼城了別跟東家說白來營城一趟,啥也沒見識著。”

  場面一度安靜了下來,只有二嘎子身下那人的哼唧聲,是疼的很了,大概是暈乎乎的狀態,都不知道別人在說什么。

  棒梗看了看二嘎子,這胖子正用挑釁的目光看著自己。

  他又看了看身邊的葛林,大個子也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其他人就不用說了,他來營城也不是為了看他們臉色的。

  “聽說過紅星小刀嗎”

  棒梗被將在這,只能硬著頭皮吹牛嗶,彎腰撿起匕首的時候身上還在掉渣,冷風吹來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想尿尿  他是不服二嘎子的,也恨對方暗算自己,所以說啥都不能掉面子。

  二嘎子好像跟他持上了,也不說話,淡淡地看著他吹牛嗶。

  他越是這樣,棒越下不來臺,手里的匕首真有萬斤沉。

  大胖子身下壓著的可不是過年的肥豬,那哼哼唧唧的是人啊。

  讓他給這人一刀,從沒動過真家伙的棒打心里抗拒。

  只是人性的本能,也是受他接受過的教育制約,他不該動手的。

  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他,這一刀下去他就再回不了頭了。

  一入江湖深似海,回頭已經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  是人是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被胖子壓在身下那人好像緩過勁來了,亦或者是疼痛讓他清醒了。

  由著二嘎子稍稍放松,讓他抬起了頭,也讓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見了正慢慢走過來的泥孩子。

  這人腦子應該還遲鈍著,想不明白為啥這人全身裹滿了泥巴。

等會一一小辣椒沖著自己是幾個意思  他想要掙脫,卻還是被二嘎子穩穩地壓在身下,不得一點自由。

  棒梗蹲下身子,看著這雙悲哀又兇狠的眼睛,歪著腦袋問道:“為什么要抓我,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這人真惜了,他都不記得自己要抓這個泥人干什么不對  “你是那個小胖子”

這人懷疑的語氣深深地刺痛了棒梗的心,他只是瘦的不明顯,哪里胖了  “你真是該死啊”

  棒梗咬了咬牙,使勁捏了捏手里的匕首,道:“我給你個解脫吧。”

  “你真是那個小胖子”

  這人猶自皺眉懷疑著,都沒在意這小泥人的故作狠厲。

  “你特么”

  棒梗咬著牙,紅著臉,閉著眼,手里的匕首使勁往前扎了上去。

  那人還愣著,只是刀扎過來了也沒反應,他也沒法反應。

  被抓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份覺悟,今晚在劫難逃了。

  再一個,手指都被敲掉了,就算這會兒吐了口,還有什么意義。

難道自己的手指還能長回來嗎  江湖人,江湖老,江湖事江湖了。

  “我是敢用年輕干部的。”

  李懷德在會議上抬了抬手,看向眾人講道:“這大家都知道。”

  “我還知道有些人對干部年輕化頗有微詞,這我都能理解。”

  他的手重新放回到了會議桌上,手指輕輕敲著講道:“但今天討論的議題我還是希望大家謹慎的態度發言,這是對集團負責,也是對當事人負責。”

  “前期考察的對象我們都已經做了整理和通報,在會議召開前,各位同志手里都有情況說明。”

  谷維潔接過老李的話茬講道:“本次會議討論的核心目的不是拿掉誰,換上誰,而是有沒有可能不拿掉,或者說換誰上去更可靠。

  同以往管委會會議不同的是,會場的大門敞開著,只要走近一點就能聽見會議室內討論的內容。

  天晴氣爽,李懷德在會議開始前特別叫了秘書開的門窗。

  與會的不少領導都是老煙槍了,每次會議過半這間會議室都是煙霧繚繞,就像王母娘娘開了蟠桃會一樣。

  站在門口的秘書聽得見里面的討論,可目光卻盯著走廊方向。

  他能聽得見,那其他人也想聽見,這次的會議還是這般的重要。

  時間進入到9月末,全年只剩下一個季度的時間來攻堅和收尾。

  組織人事變革工作也即將迎來階段性的總結和變動。

  距離上一次組織人事大調整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年時間。

  雖然在這期間集團人事變化頻繁,可分廠和分公司的負責人并沒有變化太多。

  等不到三年的,或者說就是三年,因為今年集團化進程的最后一年,總不能等到明年春再調整。

  一機部已經有消息下來,這也不是什么機密,按照上面的考察意見,已經同意紅星廠正式晉級集團公司。

  也就是說,從70年1月份,紅星鋼鐵集團就能拿到真正的晉級批文。

  同樣的,紅星鋼鐵集團將從拿到批文后開始,逐步將組織架構和人事結構定型,并向上級做備案匯報。

  有機關里的人戲言這份備案叫封神榜,兩年時間已過,誰上榜,誰下榜,終究該有個定論。

  而今天的會議就是“封神榜”的第一個回合,很有可能是一場事故。

  “是要說說聯合能源開發總公司總經理紀久征同志,還有銷售總公司總經理莊蒼舒同志的任職情況吧。”

  蘇維德接過話頭,看著手里的文件淡淡地說道:“我倒是覺得應該好好討論討論,能拿到會議上來講的,都是各分公司的主要領導,對吧。”

  他是這么問了,可沒人點頭,也沒人搭他的話茬。

  從會議的一開始,會議室內部的氣氛便有些凝重,人人都是一張嚴肅的臉,好像這樣才能體現他們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

  “行就上,不行就下。”

  蘇維德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頭看向眾人講道:“我對人事工作一向持謹慎嚴肅的態度。”

  他掃視眾人,強調道:“這關系到集團的未來,組織的重任,選人用人,選好人用好人也是我們的責任。

  “紀久征同志的名字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會議上了吧”

  張勁松挪了挪手邊的文件,聲音低沉地講道:“從安排他接手能源公司到現在快有兩年的時間了,一年半。”

  他又強調了一句時間,隨后才繼續講道:“無論是從個人表現,還是從工作成績上來看,我覺得他不太適合繼續管理能源開發總公司了。”

  這是會議上第一個否定性的意見,引起了眾人的目光關注。

  這個否定性的意見誰來說都沒有張勁松說的有力度,因為能源開發總公司的主管領導正是他。

  別看李學武在遼東工業領導小組可以領導和指揮紀久征,這是他秘書長的身份,以及業務關聯情況。

  能源開發總公司很多礦產都在遼東,需要他同省里協調,所以紀久征才聽話的很。

  直白一點說,除了張勁松,包括李學武在內沒有人有資格第一個站出來評價紀久征,因為這是規矩。

  紀久征的回答也沒出乎大家的意料,正如蘇維德所說,他的名字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會議上被大家所質疑了。

  除了質疑他的工作能力外,還質疑他的工作思路有問題。

  張勁松就在接下來的發言中提到了這一點。

  “數據是擺在桌面上的,同比其他分公司,能源公司總體發展是落后的,甚至是在啃老本。”

  他皺著眉頭,很是不滿地講道:“截止今天,能源總公司匯報上來的數據沒有一點利好變化。

  “礦業沒有多一點,產能沒有多一點,倒是管理問題多了一點。”

  張勁松雙手交叉看著眾人講道:“我能容忍他繼續鍛煉和學習,但能源公司上下,包括集團等不起。”

  “我不否認紀久征同志的努力,也不懷疑他的組織紀律,但是”

  他這個但是講出來,眾人已經知道了他要說的結果。

  “作為分公司一把,光有努力廉潔是不夠的,還需要敏銳的頭腦。”

  張勁松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態度認真地講道:“我建議免去紀久同志聯合能源開發總公司總經理的職務。”

  有理有據,張勁松的評價可謂是將紀久征釘在了下榜的名單上。

  眾人沉默了許有兩分鐘,還是李懷德抬起頭,看向李學武問道:“秘書長的意見呢”

  這話問的就很特殊了,因為無論從管委會排名上來看,還是從管理角度上來說,這會兒都不應該先問他。

  不過老李已經問了,他也只能按照這個情況做發言了。

  “聯合能源開發總公司不在遼東,但礦業基本都在遼東啊。”

  李學武點點頭,講道:“如果讓我來講,我也講不出能源公司在遼東有多大的影響力。

  “當然了,這得考慮到能源公司成立的時間還不夠等等因素。”

  他頓了頓,并沒有直說自己的意見,而是強調道:“干部成長是有規律的,年輕干部從參加工作到走向成熟,成長為分公司或者是集團的中高級領導干部,需要經過必要的臺階、遞進式的歷練和培養。”

  “我很欣慰的是,當下能看到越來越多年輕干部憑借自身過硬本領、創新思維與蓬勃朝氣,在各條戰線嶄露頭角,源源不斷地為新時代發展注入青春活力。”

  “我相信這是集團推進組織和人事變革最終的目的和結果,也是當初制定這一決策的最終期望。”

  李學武點了點頭,看向眾人講道:“然而,我們也能看到,在年輕干部培養過程中,個別單位卻出現了急于求成的傾向。”

  “這是不好的,也是同集團管委和李主任所要求的原則相違背的。”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著重強調道:“有些單位為片面地追求領導班子結構的年輕化,將提拔速度當作衡量工作成效的關鍵指標,忽視年輕干部成長的客觀規律。”

  “這種做法恰似用“猛火”烹飪,看似短時間內讓菜品迅速成型,但內里難掩生澀。”

  李學武的聲音很是有力地講道:“這樣培養出來的年輕干部或許在職位上達到了“年輕”標準,卻在能力、經驗以及群眾基礎等方面存在短板,使年輕干部難以真正堪當大任。”

  如果別人講這些話,年齡輕一點都講不出這種效果,可偏偏從李學武的嘴里講出來,沒人覺得違和。

  李學武就是干部年輕化最鮮明的代表,也是集團班子里最年輕的成員。

可有人懷疑過他的能力嗎有人懷疑過他的工作思路嗎  這么講,集團的工作思路都是在他的支持下,由李懷德來決定的。

  李懷德必須得說,沒有李學武,就沒有今天的紅星鋼鐵集團。

  今天的會議上李懷德早就預料到了,有人會批評他所提倡的干部年輕化,所以他才在最開始講了那么一句。

  可效果如何,從蘇維德等人的發言中就能看出一二。

  至少蘇維德沒拿他的話當回事。

  李學武的發言一出,立即將現場的矛盾提升到了年輕干部應該怎么培養的問題上來了。

  全場鴉雀無聲,都在聽著他的發言,有的人還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

  “年輕干部的成長需“文火慢燉”。"

  李學武放緩了語氣,但還是嚴肅地講道:“我這里講文火”,意思是要遵循成長規律,耐心培育。”

  “慢燉則是指在實踐磨礪中不斷積累沉淀。”

  他手指攥成了拳頭,微微點頭講道:“我認為基層是最好的“大熔爐”,也是年輕干部“墩墩苗”的肥沃土壤。”

  “李主任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舍不得讓年輕人遭一點罪,這是打江山那一輩最尋常不過的想法。”

  李學武看了老李一眼,又看向其他人講道:“就是舍不得讓下一代辛苦,勞累,可他忽略了一個過程。”

  “唯有讓年輕干部在基層一線經風見雨,增長見識、強健筋骨,在解決群眾急難愁盼問題中積累經驗,在應對復雜局面時提升能力,才能讓他們的成長根基更穩、后勁更足。”

  這就算批評的話了,還是在管委會上,一般人哪敢這么講話。

  有人已經偷偷去看李懷德的臉色了,李學武在會議上的發言隱隱是將矛頭對準了他的組織人事安排工作。

  雖然今天討論的議題是聯合能源開發總公司總經理紀久征和銷售總公司總經理莊蒼舒的任職情況。

  有人可能在心里嘀咕李學武跑題了,但他們聽的還是很認真。

  這是從老李召開這個會議的目的,以及眾人的表現所反射出來的總結性意見。

  聽別的發言不如仔細聽聽李學武的意見,這都是意有所指的。

  你可能不知道老李對這件事的態度和意見,但只要知道李學武對這件事的態度和意見就足夠了。

  很多情況下,老李會聽取李學武的意見,就算不贊成,也會尊重李學武的意見。

那么有人問了,李學武說什么李懷德就聽什么嗎  當然不是,但在關鍵問題和工作上,李學武總有辦法說服老李。

  所以,在聽李學武講到年輕干部該如何培養的時候,眾人已經想到了組織人事變革進行到現階段,是不是即將迎來歷史性轉變了。

  “對于年輕干部自身而言,更要堅決摒棄浮躁心態,沉下心來“墩苗壯骨”。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手邊的文件,道:“年輕干部要清醒認識到,每一次俯身傾聽群眾心聲,都是能力的淬煉每一回在政策落實中啃下“硬骨頭”,都是本領的進階。”

  “這些經歷看似瑣碎,實則是成長路上的“秘制調料”,能讓初心更純粹,讓本領更扎實。”

  “我不認同一些聲音,功利心太強,坐不得冷板凳。”

  他態度很堅決地講道:“我認為唯有耐住性子坐冷板凳,扛住壓力接燙手山芋,在實踐熔爐中反復打磨,才能從“紙上談兵”的青澀走向知行合一”的成熟,真正成長為可堪大用,能擔重任的棟梁。”

  9月18日,聯合工業報刊載了紅星鋼鐵集團秘書長李學武同志在管委會會議上的發言,題目是年輕干部培養需“文火慢燉”。

  李學武在會議上的發言以及聯合工業報的這一篇整理報道沒能保得住聯合能源紀久征,但卻保住了銷售總公司莊蒼舒。

  會議決議貫徹的很快,也很徹底,代表了集團管委的決心。

  17日開的會議,18日就給出了調令和通報。

  通報李學武沒看,聯合工業報和廠區公告欄上都有。

  免去紀久征同志紅星聯合能源開發總公司總經理職務,另有任用。

  任免公告只有免職消息,沒有任職消息,因為紀久征不是因為組織紀律或者個人錯誤被免職的。

  好歹也是分公司一把,總得給點面子,容他收拾一番“另調他用”。

  “說實在的,老紀下來不冤枉。”卜清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李學武講道:“今年下半年領導頻繁要能源總公司的數據,我就提醒過他,可絲毫沒有應對的跡象。”

  “或許他已經努力過了。”

  李學武想了想,說道:“人的工作能力是有極限的,精力也是。”

  “他愛人可支持他工作了,有啥好辛苦為難的。”卜清芳撇了撇嘴角講道:“他就是能力不行。”

  “呵呵”李學武輕笑著講道:“現在可真是你行你上了。”

  “我真不愿意去,真的。”

  卜清芳放下茶杯,認真地講道:“以前我還想著下去過一遍油,直到看著老紀麻木的眼神我才知道下面的工作有多難。”

  “萬事開頭難,很正常。”

  李學武見她如此夸張,忍不住笑了笑,講道:“紀久征已經給你打好底兒了,你去聯合能源也好開展工作。”

  “萬一是個坑呢”

  卜清芳看著他講道:“老紀每次回京同我說話都是一團亂麻的表情,我看著都累得慌。”

  “再是一團亂麻,在你的手里也能理通順,不是嗎”

  李學武端起茶杯笑著講道:“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我也相信我自己,可我真不想受這個累。”

  卜清芳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很真誠地講道:“我女兒也跟我講,自從我接手管委會的工作以后,整個人都老了不止三歲,皺紋都出來了。”

  “這么夸張嗎”李學武笑著仔細敲了敲,隨后抬起頭講道:“哪有,我看著你也就二十七、八歲。”

  “要不怎么說你是領導呢。”

  卜清芳好笑地扭過頭,道:“就沖你這能忽悠人的勁兒我都服你。”

  “下去走一遭吧,不只是我對你的期待,也有李主任對你的信任。

  李學武認真地講道:“你或許已經知道管委會上的討論情況,我同樣希望你也能有機會下去看一看。”

  “我也算年輕干部嗎”

  卜清芳當然知道會議上發生了什么,笑了一聲過后看著他問道:“今天這算組織談話嗎”

  “算提前恭喜你”

  李學武也笑了,敲了敲桌子,道:“稍后李主任會找你談話的。”

  “受寵若驚啊。”卜清芳歪了歪腦袋,道:“啥時候李主任親自做組織談話了我這壓力太大了。”

  “這體現了領導對你的信任和關心啊。”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是下午的飛機,接下來還有的忙,你還有時間交接工作。”

  “交給陳副秘書長嗎”

  卜清芳見他點頭,便皺眉問道:“紀久征怎么安排的”

  “跟你互換,他來管委。”

  李學武淡淡地講道:“如果你也干不好,下場恐怕還不如他呢。

  “真是便宜了他”

  卜清芳可沒在意李學武的威脅和警告,她屬于藝高人膽大。

  從機關一路成長上來的,還是一名女將,這點能力和自信還是有的。

  紀久征不是難堪重任,是因為一直在技術處工作,缺少復雜境況的處理經驗。

  換做宣傳部出身的卜清芳,至少不會被機關里的彎彎繞困住身子。

  況且卜清芳的身上有股子大開大合的雷厲風行,扛得起重任。

  當初聯合能源的第一人選其實是她,可卻被老李攔了一道。

  現在也沒問李學武的意見,便主動提到了考察卜清芳的意見。

  當然了,這意見不是在會議上講的,是私下里兩人的溝通。

  李學武沒什么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早在安排卜清芳給他當副職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當然了,也不是說他早就預測紀久干不長,而是情況如此。

同樣是被擺在會議桌上的兩人,為什么莊蒼舒就能躲過一劫  干部的評審最終還是看工作,成績數據都在那擺著呢,你其他工作做的再好,再突出,也難掩公司上下進步態勢不足,盈利不足的狀況。

  現在正是集團公司大發展,大進步的時候,哪個分公司或者分廠不是一天一個樣,天天都有大變化。

  唯獨聯合能源。

  李懷德在跟他談話的時候也講到了,或許過不全在紀久征的身上,當初聯合能源的攤子鋪的太大了。

  如果是李學武去管這一片,那李懷德完全不用擔心,聯合能源也不可能是今天這個模樣。

  李學武做事有原則,也沒什么原則,說白了就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這也是相對來說,就是靈活性。

  紀久征已經習慣了一把一眼的思維模式,李學武當初給聯合能源設計的發展方案依舊停留在初級階段。

  李學武很清楚也很了解紀久征這個人,表面看起來很隨和,但骨子里有工程師的倔強。

  莊蒼舒就不一樣了,津門貿易、國際事業部、汽車倉儲供應鏈等等項目都做的有聲有色。

  雖然經常有人向集團反饋他做事霸道,不講團結。

  對比之下,高下立判。

這個時期集團需要什么,那就有人反饋莊蒼舒違反組織紀律嗎  什么,支持什么。

  有,集團很重視這件事,真安排調查組下去調查了,可卻子虛烏有。

  本著對莊蒼舒負責,也是對集團負責的態度,管委會副主任谷維潔還去銷售公司調研,特別找了紀監組長談話,這就是一種態度。

  莊蒼舒的問題不在于工作能力,而集團恰恰就需要他的工作能力。

  這也是李學武需要提醒卜清芳的,在集團工作久了會習慣性地務虛,忽視了務實的一面。

  看他在遼東的工作情況就知道了,基本上不會針對某個問題進行擴大化,甚至在理清思路后決定放權。

  一抓一放是格局,也是作為集團一方領導的正常工作思路,

  不存在抓大放小的情況,他只抓重要的和需要他重視的工作。

  “你也是真敢說”

  卜清芳在送李學武下樓的時候玩笑道:“好像還沒有人在管委會上批評李主任呢。”

  “批評是很正常的,咱們集團還是講究組織紀律的。”

  李學武淡淡地講道:“你和我都在管委辦工作過,現在也都還主持管委的工作,無論以后如何,都要有自己的原則。”

  “熱情服務,不離原則。”

  卜清芳笑著講道:“這還是去年我到管委辦工作時你跟我說的話。

  “你記得這么清楚”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即走出樓門站在門口講道:“我在秘書長的位置上只有一個原則。”

  “人云亦云云,老生常談不談。”

  他點了點腳下,看著卜清芳解釋道:“在機關工作,尤其是主持管委辦的工作,遇事要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主見,不要別人怎么講,你跟著人家一樣講,這就是人云亦云云。”

  “大家經常講的一些套話,你也不要講,這就是老生常談不談。”

  李學武側了側身子,看見汽車停在了樓下,這才對卜清芳點點頭,說道:“你我現在都在李主任的身邊工作,要敢于發表一些不同的看法。”

  “如果咱們都不敢講不同意見,那誰還敢講對不對”

  他見卜清芳聽的認真,便笑著緩和了語氣,道:“你做了近一年的秘書長,有沒有什么心得體會”

  “我還是跟您學習吧。”

  卜清芳玩笑道:“您一定比我有深刻的見解。”

  “那我說說,你應該能體會到。”李學武想著自己的時間緊,便沒再繞彎子,直白地講道:“做秘書長切忌說話口氣大,要符合咱們的身份,要有說話得體的本事。”

  他走下臺階,同一起下來的卜清芳輕聲強調道:“說話不得體,同級和下級都會對咱們有意見的。”

  “這是給我最后的交代嗎”

  卜清芳看了看他,道:“如果李主任不找我談話,那你也別找李主任提意見了,我覺得秘書長這個位置也還可以。”

  “呵呵呵”李學武輕笑著伸出手同她握了握,說道:“祝你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宏圖大展,發光發熱。”

  “我是電燈泡嗎還發光發熱。”卜清芳覺得好笑。

  送了他上車以后,是一直站在臺階下面看著汽車離開后,這才轉身回了辦公樓。

  其實現在的她就是機關里的電燈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

  昨天管委會會議一結束,集團電話值班室便忙碌了起來。

  集團所有企業負責人都從自己的渠道收到了這則消息。

  能源總公司可是集團名下排得上號的大項目,誰不想再進一步。

  而就在烈火烹油之際,機關這些人卻發現領導辦公室難得的清冷。

  以往如果出現這么大的機會,相關領導辦公室恐怕人滿為患了。

  這一次的反常卻提醒了眾人,聯合能源開發總公司總經理的職務還有變數,或者說是定數。

  車是小車班的魔都,李學武已經習慣了韓建的細心安排。

  雖然不是韓建開車,但韓建昆是坐在了副駕駛的。

  “領導,剛剛鋼城來電。”

  韓建昆難得體驗了一把秘書的職務,轉身匯報道:“處從營城上岸了,同行的還有外商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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