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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程開元是受害者

更新時間:2025-01-31  作者:武文弄沫
飲食男女 第637章 程開元是受害者
周二早晨一上班,廠機關的職工便如偷偷溜進瓜田里的猹。

哇!好多好多大瓜啊!

吃了這個吃那個,吃完那個回味這個。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嗯——聽說玩的挺花?

花!玩的真特么的花!

正常來說,這么多猹溜進瓜田里吃瓜,舉著叉子的閏土們早就該出現了。

但直到上午下班,也沒見紀監的干部帶隊來檢查和巡查,聽說都去辦案了。

“王露,好巧啊——”

財務處的李紅娜端著飯盒排在了王露的身后,輕拍她肩膀打了聲招呼。

王露還沒回頭呢,嘴里便來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嘿——是我!”李紅娜笑著招呼道:“什么呀你就不知道啊。”

“什么我都不知道——”

王露回頭看了看她,面有不耐,但還是喘了口氣道:“是你啊,嚇我一跳。”

“青天白日的,咋地了?”

李紅娜好笑地揶揄道:“做啥虧心事了,這么緊張?”

“說,是不是想你對象呢?”

“去你的——”

王露白了她一眼,跟著隊伍往前走,邊走邊說道:“我什么都沒想。”

“我不信,你心里有事。”

李紅娜笑嘿嘿地小聲詢問道:“是不是有什么內部消息啊,你可就在保衛組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問。”

王露轉過身去不想搭理她了,今天一上午遇著誰都跟她打聽這個。

她是在保衛組上班,可不在下面的業務科室,而是在綜合辦工作。

你要說比其他處室知道的多一些,吃更多的瓜,這也是有的。

至少她能吃到第一手的瓜,還是保甜的那種。

可你讓她在這說,或者誰問就跟誰說,那就是把她當傻瓜了。

一上午主動跟她旁敲側擊的人,不都是抱著這個心態嘛。

誰不知道王露找了個好對象,借著關系進了保衛組,還是綜合辦那樣的清閑部門。

保衛組的人天生與其他部門的人絕緣,就算是同事之間,也少有公開的聯系。

尤其是幾個業務部門,保密性質比較高,其他處室的人想要獲取第一手消息,還真是不容易。

可知道王露的人都了解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有啥說啥。

今天主動搭訕的,多半是欺負她口快。

但有句話說的好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王露只是接觸的事情少,沒多少心眼子,不是真的傻,也不是沒心眼。

跟李紅娜認識純屬巧合,那時候還沒有聯合儲蓄銀行,沒有工資月底進賬戶一說呢。

財務室發工資,發票據,兩人都是年輕姑娘,有一次事情就認識了。

李紅娜倒是沒把她當傻子,只是湊巧遇見了,沒當回事地問了出來。

這會兒見王露謹慎的很,便笑著捅了捅她后背,湊近了輕聲說道:“一會兒給我說說啊——”

“說什么?我都說不知道了。”

王露回過頭,卻見李紅娜正在給她用眼神示意周圍好奇的目光和豎起來的耳朵。

但見她看過去,那些人紛紛轉移了視線,扭過了頭,裝做無所事事的樣子。

“嘻嘻——”

李紅娜捂著嘴偷笑,氣的王露翻了個白眼。

李紅娜用手里的飯盒懟她的后背,王露則很是不耐煩地往后拱了一下。

兩人玩鬧著在窗口打了飯菜,往餐桌那邊走了過去,留下一路偷聽的猹。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啊。”

李紅娜咬了一口白菜,前傾著身子小聲問道:“她為啥要跟張士誠啊?”

“什么為啥?”

王露不解地看了對面一眼,低頭吃了口饅頭說道:“這有啥好為啥的?”

“別打岔——”

李紅娜瞪了她一眼,解釋道:“我問的意思是胡艷秋圖意他啥啊!”

“你不知道?”

她挑了挑眉毛,講道:“胡艷秋家里條件可好了,爹媽都是有能耐的。”

“而且我還聽說啊——”

故意的,李紅娜放低了音量,給王露解釋道:“管委辦的敖副主任跟她媽是同學關系,平日里可照顧她了。”

“真的假的?”王露咬著筷子瞪大了眼睛,問道:“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你才回來廠里多久,知道個啥。”

李紅娜抬了抬眼眸,介紹道:“她比你早來的,跟你的情況差不多,都是沒上大學。”

“敖副主任對她的照顧可不一般。”

說到這里的時候,李紅娜還頗為嫉妒地抿了抿嘴角,道:“那個時候她在委辦就負責招待工作,竟是伺候領導的活兒。”

“你就說吧,沒有人照顧著,她能湊領導跟前兒去?”

“沒太明白——”

王露微微搖了搖頭,眨著的大眼睛盡是純潔的目光。

李紅娜被她看的也是好無奈,嘆氣道:“我忘了,你們都一樣。”

“呼——”

王露前面的話沒聽懂,但后面的這一句聽懂了,有點生氣了。

李紅娜卻是扯了扯嘴角,嗔著笑鬧道:“又沒說你別的,是說你們的出身和環境。”

“我跟她不一樣——”

王露嘟了嘟嘴,隨后低著頭一邊吃飯一邊強調道:“我比她聰明多了。”

“還是的吧——”

李紅娜湊近了,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聽懂我那個問題了。”

“你就說,敖副主任給她接近領導的機會,是讓她往上爬的,不是往床上爬的……”

“咳咳——咳咳咳——”

有點接受不了李紅娜超綱的話題,王露一口湯卡在嗓子眼,差點嗆死。

“眼淚都嗆出來了——”

她嬌嗔著瞪了對面的李紅娜一眼,不滿地說道:“就知道胡說八道。”

“誰知道你反應這么大啊!”

李紅娜好笑地從兜里揪了一嘎衛生紙遞了過去,卻是被王露拍開了。

她自己掏了手絹擦眼睛,嘴里則是抱怨道:“管管嘴吧,咋啥話都說呢。”

“這有啥的,”李紅娜好笑地說道:“我就不信你跟你對象沒有內個。”

見王露疑惑地看過來,她補充道:“你別告訴我,跟趙雅軍連嘴都沒親過!”

“也忒保守了吧——”

再見王露瞪她,李紅娜看出來了,這倆孩子是真沒親密接觸過。

要說有,也就拉拉手罷?

“我沒說你,說她呢。”

李紅娜笑著拉了拉她的手,隨后繼續吃飯,嘴里也不閑著。

“說說怎么了,大家都在說,她做的出來,還怕人家說她啊?”

“還能是什么原因?”

敖雨華撇了撇嘴角,低眉垂眼地說道:“家庭條件越好的姑娘越好騙。”

說完這一句,她又看向了李學武,玩笑似地問道:“是不是這么回事兒,李副主任?”

“我哪兒知道去,”李學武抬起頭,愣目愣眼地說道:“咱也沒那個經歷,我愛人都是組織介紹認識的,以前都沒自己處過對象。”

“真的假的?”卜清芳懷疑地看著他,說道:“瞅你這樣可不像。”

她打量著李學武,念叨著說道:“身高八尺,幽默風趣,能缺了女孩子喜歡?我不信。”

“瞧瞧——”李學武腦袋一歪,正經地說道:“越是我這樣外向的,越找不著對象。”

“再說了,您不能說我現在。”

他指了指臉上的疤瘌道:“我現在還變丑了呢,以前可俊了。”

“只是吧,那個時候年輕,歲數小不懂事,光顧著學習了,哪有時間處對象啊。”

“真的?真沒處過對象?”

敖雨華懷疑地看著他,有些不信地問道:“不是有人傳,說文藝宣傳隊的那誰,是你以前的對象嘛。”

“您信這個啊——”李學武好笑地說道:“我倆只是高中同學,住得近而已。”

“有時候趕上了,同學們就起哄說我倆是兩口子。”

他撇了嘴角說道:“那時候,同學瞎胡鬧,傳著傳著就跟真事了似的。”

“其實我倆的關系最純潔了,見了面都不怎么說話的。”

“那怎么還幫了忙了?”

敖雨華挑了挑眉毛,示意了一桌子的處級干部,好笑地問道:“大公無私?”

正因為包間里都是同級別的干部,所以大家說起話來沒有太嚴苛的顧忌。

互相之間那點事彼此都清楚,鬧一鬧并沒有什么關系。

“你要說大公無私,我也不能強調內舉不避親。”

李學武笑呵呵地解釋道:“只能說機遇巧合趕上了,用誰不是用呢。”

“這倒是實在話,”韋再可點點頭,說道:“李副主任真就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犯迷糊,不像……哎,不說了。”

“說唄,我們正想聽聽呢。”

卜清芳逗事似的,掃了他一眼講道:“我們都說跑偏了,正聊著這個事兒呢。”

“說多了沒意思,”韋再可示意了對面的敖雨華講道:“雨華同志心里說不定坳頭著呢。”

“我倒是沒啥——”

敖雨華吃得了飯,撂下筷子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她媽那邊覺得不太好意思,我自己也覺得怪難受,怪可惜了的。”

“你說她自作自受吧,年齡還那么小,”她搖了搖頭,道:“你要說她可憐吧,她做的那些事還夠招人恨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嘛——”

韋再可總結了一句,示意了李學武這邊問道:“你們那邊打算怎么處理啊?”

“不知道,谷副主任負責呢。”

李學武撂下筷子,用手絹擦了擦嘴角,淡淡地說道:“我的意見是按原則處理。”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你說我可怎么辦呦!”

李學武終究是沒躲過去,敖雨華中午湊到飯桌這邊來是有目的的。

還能是什么目的,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的態度唄。

雖然在飯桌上他已經強調了自己的態度和意見,可奈何終究是關系和人情。

要說他在紅星廠的身份和形象,是很少有人來他這里講人情,說面子的。

但還是有特殊情況。

因為能被他接待的,很少很少是人特殊,往往是情況特殊。

“你聽我說,到這來了,咱們就好好說話,能盡力的我絕對不含糊。”

敖雨華帶著一位中年婦女到了門口,聽見對方的話趕緊給打了個預防針。

瞧見李學武的秘書彭曉力眼神不對了,她真想領著同學回去了。

只是多少年的關系了,早就牽扯在了這里,哪里好說不管就不管的了。

手底下懟了一杵子,讓胡艷秋的母親精神精神,別在這里耍無賴,否則要起反效果了。

胡艷秋的母親也是到了關系門口了,知道從這里聽到的基本上是她閨女的宣判結果了。

只是消息還沒等到,話都還沒談呢,想起閨女的情況,不禁是悲從中來。

可再多的眼淚,敖雨華的一杵子也給懟了回去,這會兒只剩下濃濃的悲苦和哀怨了。

“敖副主任好——”

彭曉力倒是很客氣,微笑著打了招呼,同時也打量了她帶來的人點點頭。

敖雨華拉著同學裴晴的胳膊,給彭曉力點點頭,問道:“李副主任在呢吧?”

“是,也是剛剛回來。”

彭曉力滴水不漏地回了一句,領著她們往辦公室這邊走。

其實李學武哪也沒去,中午吃得了飯,從食堂回來后在小休息室躺了一會兒。

這會兒也是剛洗了把臉,桌上的茶還沒喝到嘴呢,便聽見了門口的對話聲。

剛剛彭曉力來叫他的時候已經匯報過了,敖雨華打來電話,問在不在,有事情要說。

他哪里不知道對方要說什么,彭曉力是不能攔著敖雨華的,對方問了,便也就安排了。

就這么個時間差,對方便帶著人直接登門了,可見是一個部門的,關系處的真的很好。

李學武是聽見門口說話聲便迎了出來的,雙方在辦公室里撞的面。

敖雨華同李學武都在委辦擔任副主任,屬于同部門同事關系。

雖然按職級兩人都是副處級,職權上卻有著天壤之別。

說敖雨華聰明會辦事,以前汪宗麗在的時候,她和李學武的關系可沒有汪宗麗親近。

但到頭來呢?

汪宗麗左右逢源的工夫不到家,站錯了位置,一板子下來人就見不著影了。

反倒是她實實在在,任勞任怨,同李學武坦誠相交,真就有了較為信任的關系。

這會兒帶著同學過來,真就要了這個面子,也是出于無奈,否則怎么舍得呢。

“李副主任,這是我同學裴晴。”

一進屋,互相招呼過后,敖雨華便主動介紹道:“就是胡艷秋的母親。”

“哦,哦,知道了,坐。”

李學武招了招手,示意兩人來到沙發這邊就坐,他這是要接待的意思了。

裴晴也是干部,自然看得出李學武表情上沒有明顯的不耐煩或者其他情緒,心里稍稍穩定了一些。

敖雨華心里卻是沒有底的,這李學武是機關里出了名的沉穩。

你要說從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文章,那是一點都不靠譜。

只是都到這了,死馬也得當活馬醫了。

不過李學武這份不冷不熱的態度說明還有的談,真要熱情起來……就等著聽信兒吧。

聽什么信兒?

聽通知家屬繳納子彈費的信兒。

不多,多少年都一個價,五毛。

彭曉力給兩人擺了熱茶便出去了。

雖然領導接待的是女同志,但有敖雨華在,不需要他在場充當Npc。

“李副主任……”

“嗯,我知道你們來的意思。”

李學武看得出兩人為難的表情,這都寫在臉上了。

剛剛沉默的半晌,兩人沒說出來的話其實都已經說完了。

“我也是實在為難了。”

敖雨華拉了拉同學的手,解釋道:“跟我哭了幾場了,我這心里也不是個滋味。”

“李副主任您好,”胡艷秋的母親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哽咽著說道:“艷秋給組織添麻煩了。”

“嗯,不能這么說,不是麻煩的問題。”

李學武緩緩地點了點頭,糾正了她的話,強調道:“雖然她年齡小,但已經參加工作,是紅星廠正式的職工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

裴晴用手絹抹了眼淚,主動解釋道:“我是來看看孩子的,不能給組織添麻煩。”

“還是責任的問題,好吧。”

李學武聽著對方有意往組織紀律上扯,眉頭微微一皺,態度明確地說道:“就事論事嘛。”

“是谷副主任找的我,”敖雨華拉了裴晴的手,主動解釋道:“看看怎么妥善處理。”

她看了一眼同學,示意對方不要著急,這才給李學武說道:“我跟谷副主任說的是,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唉——”李學武長嘆了一聲,抬手撓了撓眉毛,道:“我也是很為難啊。”

“這個案子的情況我不說你也知道,”他講道:“我是回避了的,實在是不好說什么。”

說完這一句,李學武又問道:“工作組什么時候下來,有消息了嗎?”

“我不清楚,應該快了。”

敖雨華心里一個打顫,明顯能感覺到同學的手里一緊,可見她也是擔心了。

因為涉及到了管委會班子成員,在工作組剛剛結束調研后就出了事,上面也很不滿意。

紅星廠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問題調查清楚的,工作組下來可不會等人。

這段時間很寶貴,對于誰來說都是一樣。

早晨的一個個大瓜都有誰,誰都清楚。

繼續王自健、張士誠和師弱翁相繼被帶走以后,消失了六個多月的胡艷秋被找到了。

誰都沒想到的大瓜是,委辦主任丁自貴主動投案,正在接受組織調查。

這些瓜都不算什么,最厲害的是程副主任也被牽扯到了。

程開元是管理層,這件事的影響力太大了。

“我跟李主任溝通了一下。”

李學武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他的意見是按照組織原則處理。”

“我呢,給他介紹了一下實際的情況。”

他的話說完,明顯看得出兩人的臉色變了,不過隨后的話也給了兩人希望。

“這個孩子的問題啊——”

李學武遲疑了一下,說道:“不能說胡艷秋年輕不懂事,組織紀律淡薄就能遮掩過去的。”

“是,就事論事,”敖雨華按住了裴晴的手,給李學武講道:“我帶著胡艷秋的母親過來,也是想穩妥地把事情處理掉。”

“咱們都是同事,維護紅星廠這塊牌子是共同的目標不是?”

“嗯,領導較為在意的也是這個。”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昨天胡艷秋非要把我叫過去才交代,我聽著也怪難受的。”

“嗚嗚——”

見李學武如此說,裴晴便忍不住地哭了起來,為閨女,也為這件事。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好好地處理。”

敖雨華一邊安慰著同學,一邊講道:“犯了錯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這是成長的過程。”

“胡艷秋的情況比較復雜,”李學武端起茶杯說道:“她還涉及到了保密的問題。”

“能說說是什么情況嗎?”

這會兒裴晴也顧不上哭了,就要說話,卻被敖雨華擋住了。

這件事由她問出來,比裴晴問合適一些。

李學武并沒有防著她,坦誠地解釋道:“在管委辦負責接待工作期間,胡艷秋利用職務便利,將一些聽到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核心問題?”

敖雨華微微皺眉,講道:“我真不知道這件事,那我也是有責任的。”

“是談判的事,與外商。”

李學武沒有給敖雨華講是不是核心問題,也沒有判定她有沒有責任,只是講了事實。

裴晴一聽如此,心徹底涼了,這個時候,涉及到了外商談判,哪兒有簡單的事。

她只恨閨女真是傻,傻到家了,這種事也敢往外說的?

“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

敖雨華的心也有點慌,知道這件事有可能牽扯到她,沒想到這么的嚴重。

“有區別嗎?”李學武看著她反問了一句,見她閉上了嘴,這才講道:“她把消息說給了張士誠。”

“也就是說,”敖雨華皺眉道:“是張士誠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這些事情?”

李學武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著敖雨華。

他不回答,敖雨華和裴晴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好一會兒,只等兩人漸漸地希望破滅,接受了這個事實以后,他這才說道:“張士誠供述,每一次信息的泄露,他都給了胡艷秋一筆錢,他說胡艷秋知道他把消息泄露給了誰。”

“嗚嗚——”

裴晴知道了,她知道了剛剛李學武沉默的半晌是什么意思了,也知道紅星廠叫她來是什么意思了。

“楊局,又見面了。”

李學武早早地下了樓,等在門前,一定對方的車隊進院停穩,他便迎了上去。

楊駿從車里下來,見著李學武就沒有什么好臉色了。

他同李學武握了握手,說道:“我是真不想回來啊,你們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您是老組織了,”李學武淡淡地一笑,說道:“我相信您一定能解開這道難題。”

“你相信我啊?”

楊駿松開了握著的手,撇嘴道:“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他示意了同車下來的周澤川說道:“你們都認識,介紹免了,咱們就甭在這客氣了。”

“你們李主任呢?”

“不聽聽情況匯報嗎?”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身后的保衛樓介紹道:“這個案子的主要人員都在這了。”

“有啥好聽的,爛糟事。”

楊駿不耐煩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一邊往主辦公樓走,一邊說道:“你當聽故事會呢?”

“就你們廠里這事啊,在我們那一根煙能說一晚上。”

他長出了口氣,說道:“算了吧,妥善處理吧,早點解決,早點過年。”

“總不能讓你們廠過不了年吧?”

“那我先代表我個人謝謝您了。”

李學武臉上有了笑意,主動敬了煙說道:“我是真怕您記我的仇,再不來紅星廠了。”

“嗯——”楊駿由著他點了煙,嘴里嗯了一聲,吸了一口后點了點他說道:“事是事,仇是仇,你坑我那一下,我永遠都記得。”

“那今晚我擺酒賠罪。”

李學武笑著說道:“為了表示誠意,我一定陪您喝到滿意為止。”

“這是你說的啊——”

楊駿點了點他,笑著拍了他的胳膊說道:“自己挖的坑自己填,這滋味不好受吧?”

“挖坑什么的,我不懂。”

李學武笑著陪他上樓,嘴里強調道:“我就知道團結一心才能創造輝煌,紅星廠的輝煌來之不易。”

“看來你還是有思想覺悟的。”

楊駿抽了一口煙,邁步往樓上走,邊走邊說道:“領導也是這個意思,你們要珍惜。”

這句話他同李學武說了一遍,到了樓上李懷德的辦公室,他又同李懷德說了一遍。

李懷德的辦公室,負責案件的谷維潔也在,楊駿和周澤川進來以后雙方沒怎么寒暄。

相處了快兩個月,有啥好寒暄的,見面不尷尬就不錯了。

“領導的意思其實你們也能感受得到。”

楊駿看了老李和谷維潔,說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們廠又是上了名單的,對吧?”

“我呢,真想快刀斬亂麻,”他很是坦然地講道:“在這兒的兩個月我可以用不滿兩個字來形容。”

“因為這個壞蛋坑了我一把,回去后招老笑話了。”

他指了指李學武,就這么講了出來:“沒轍,誰讓你們廠是領導的寶貝疙瘩呢。”

“就算我攤上了,算我倒霉。”

他這話讓屋里眾人面面相覷,做服務的栗海洋看了一眼風淡云輕的李副主任,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還得是偶像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是大招。

谷維潔看了一眼老僧入定的李懷德,作為案子的負責人,主動開口問道:“楊局,您的意見是……”

“甭我的意見了——”

楊駿坐直了身子,彈了彈手里的煙灰講道:“我一下車就上來了,匯報都沒聽。”

“澤川同志也在這,你們說說吧。”

他這話里有話,沒聽李學武的匯報,沒見當事人都是他故意的。

而且負責紀監工作的周澤川沒有就地展開工作,被他帶來先跟廠里溝通,也是一種態度。

什么態度?

就像他說的那樣,誰讓紅星廠是領導心里的寶貝疙瘩呢。

按照正常的組織程序,周澤川已經開展工作了,人要接手,了解情況,聽取匯報以后,就要對程開元展開談話了。

可是現在,因為有著楊駿的主動,明顯是帶著領導的意志來的,等著看紅星廠態度呢。

這件事說起來復雜,其實很簡單。

本來嘛,程開元這一系出事,楊駿已經提桶跑路了,紅星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老李這邊較為被動,因為老程的事事發突然,紀監那邊也是正常開展行動。

年底收網是工作流程,誰都說不出李學武跟王自健,或者張士誠有仇的道理。

當然了,你也可以說李學武跟師弱翁有點矛盾,但也不至于拐這么大的彎。

都這個時候了,案子進行到這里,誰都不會再糾結案子的起因。

因為這種事越早處理越恰當,真拖到孩子的問題爆發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要不然你以為老李為啥后怕,自己在房間里琢磨了那么久。

老程這一下可給他惡心了個夠嗆,他要剪除掉老程的刺頭,這一次必須比李學武主動。

也正是因為如此,上面才會覺得是老李搞出來的事情。

現在問題的核心矛盾不在程開元那了,而是上面和老李之間的訴求矛盾。

上面是想問問老李啥意思,馬上晉級了,對班子成員的調整和補強有意見就提,別整沒用的。

老李真沒有拉硬的心思,可氣氛不知不覺都烘托到這了,他要是不提上面會以為他神經病,沒事找事。

可要是提了,這個鍋就真得他來背了,屬于黃泥掉褲襠里了。

礙于面子問題,老李騎虎難下,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杜主任那邊一定是不滿意他了,這次莫名其妙的損失有點大啊。

所以他裝深沉不說話,等著楊駿說話。

可是楊駿也是老油條,這皮球哪里能在腳底下爆炸,他又給踢了回來。

谷維潔看了兩人的神態,又把目光給到了李學武這邊。

沒辦法,事情卡在這了,只能是“人微言輕”的壞蛋李學武出面才能給出個實驗性的意見。

“看來您的調查報告要重新寫了。”

李學武沒辦法,只能接了谷維潔的示意,主動開口給楊駿說道:“辛苦您了。”

“那——這件事你們打算怎么處理啊?”

楊駿一聽李學武的意思,笑了笑,說道:“我辛苦倒是沒什么,無非是多寫幾句話而已,但你們總得給我寫這玩意的素材啊。”

谷維潔一見情況對上了,心里算是踏實了下來。

再見老李不言聲,心道是他會算計,這個案子還得在自己的手里結束。

這個事情有一種解決的辦法,那就是楊駿改一下之前做的調研報告,把調研結束的日期延后到今天。

也就是說,程開元的事是楊駿他們發現的,直接放在紅星廠的層面做處理,然后在報告上體現出來。

相關的責任人紅星廠有權利處理,唯獨一個程開元。

對程開元的評價要修改,這會直接影響到接下來上面對廠班子成員調整的情況。

很有可能,程開元要面臨調整、降級、調離等等情況,但這樣至少能保留紅星廠的體面。

沒錯,這件事到最后,只剩下兩個字,體面。

上面的意思是,不能因為一個程開元抹殺了紅星廠的大好局面。

李懷德的心思是,咔嗤咔嗤程開元,爭取更多的話語權。

暗地里雙方的思路都對上了,唯獨明面上少了能過得去的理由和條件。

“有些事寫在紙上就不好看了。”

李學武撓了撓腦門,苦笑著說道:“說起來都覺得牙磣,更何況是寫呢,對吧?”

“嗯,你要是都覺得牙磣,我就更不想聽了。”

楊駿在煙灰缸里按滅了煙頭,看向李懷德問道:“李主任,在你的帶領下,紅星廠班子還是很有戰斗力的,雖然有一些小插曲吧。”

“但我相信,正因為秉承著艱苦奮斗的精神,紅星廠才能走到今天,擁有這份輝煌。”

他目光掃了屋里眾人一眼,說道:“還是用領導那句話,咱們都得珍惜,對吧?”

“謝謝,謝謝楊局對紅星廠的關心。”

李懷德終于開了口,點點頭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我有責任啊。”

“好了,這些話就沒有必要了。”

楊駿站起身,說道:“那就這么著,時間緊,任務重,咱們分頭行動吧。”

他看向谷維潔說道:“一會叫程開元同志過來,我和李主任同他談一談。”

“您呢,負責這個案子,對吧。”

他遲疑了一下,示意了李學武這邊道:“李學武同志也別回避了,沒啥好回避的。”

“實事求是地,把問題整理清楚交給我們,好吧。”

楊駿看向了周澤川講道:“澤川同志辛苦一下,一會兒拿到結果,咱們紀監這邊重新做一份調研報告。”

“我沒問題,聽楊局你的。”

周澤川雖然看起來很難相處,實際上卻很好說話。

在楊駿的安排中,并沒有請他下來同紅星廠一起核查,很顯然是意有所指的。

紅星廠查程開元相關及以下的案子,他們不查,不問,只收報告。

這樣一來調查結果是紅星廠給的,他們也就沒了那么多的牽扯。

可見楊駿這次來真是給了好大的面子。

其實說面子,也不是給李懷德的,更不是給李學武和谷維潔的,是給紅星廠的。

如果不是知道程開元的具體情況,上面也不會輕輕地放下。

從老李的辦公室里出來,谷維潔叫了李學武一起往辦公室走,邊走邊說道:“總算有了個好結果啊。”

“對于您是這樣,對某些人來說可不一定是。”

李學武語氣幽幽地說道:“您的努力,或許只有了解情況的人才清楚啊。”

“我會在意這個嗎?”

谷維潔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

“謝謝你了,李副主任。”

敖雨華使勁握了握李學武的手,眼里的感激是藏不住的。

李學武卻是好笑地問道:“這樣的處理結果,你還要感謝我?”

“唉——”

他長嘆一聲,說道:“只要您不記恨我就行了,不敢奢求感謝啊。”

“感謝,我可是真心的。”

敖雨華認真地說道:“裴晴也是一樣,她不住地念著您的好,我沒帶著她過來。”

“嗯,好,她能理解就好了。”

李學武并沒有在意裴晴的態度,看著敖雨華問道:“小孩子的情況怎么樣?”

“無論如何,裴晴是當姥姥的。”

敖雨華也是嘆了一口氣,講道:“現在只能照顧著,當自家孩子養唄。”

“其實谷副主任問我的意見來著。”

李學武主動介紹道:“她是可憐胡艷秋,想給她個機會的,留在廠里干點啥,我沒同意。”

“我理解,怨不著您。”

敖雨華點點頭,認真地說道:“她這種情況,廠里不應該留她,她也不應該留。”

“我覺得對紅星廠,對她本人,對相關的人員,都是一種傷害。”

李學武抿著嘴角點點頭,說道:“希望她回去能夠好好學習如何生活,如何做人吧。”

“我也是這么想的,”敖雨華長出了一口氣,打量了李學武一眼,說道:“以前廠里都說你是金剛怒目,菩薩心腸。”

“今日我方才覺得,此話不假。”

“開我的玩笑是吧?”

李學武淡淡地一笑,沒太在意地說道:“這句恭維的話就很沒有必要了。”

“是不是真心話,您應該知道。”

敖雨華笑了笑,說道:“如果沒有菩薩心腸,胡艷秋也得不了這個結果。”

“那些作惡之人也得不到應有的下場。”

“你覺得胡艷秋是受害者?”

李學武眉毛一挑,看了她一眼,這才強調道:“對她的處罰我是完全按照管理規定和相關的辦法給出的意見。”

“她是因為什么免于立即執行,你應該清楚,您是怎么覺得她是受害者的?”

他的語氣有些直白,就這么對敖雨華說道:“在我看來,胡艷秋同張士誠一樣,都是這個案子的主要問題。”

“他們甚至都比不上丁自貴,丁主任至少敢于面對問題,給自己踩了一腳剎車。”

李學武嘴角撇了撇,又說道:“當然,在程副主任那里,她也算受害者了。”

“你這嘴可真夠厲害的。”

敖雨華苦笑一聲,微微搖頭道:“我更覺得程副主任是受害者。”

聽她這么說,李學武眉毛一挑,笑道:“千萬別當著程副主任的面說,他要死了你也有責任。”

“嘴可真夠損的——”

飲食男女 第637章 程開元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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