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越反對,越是說明我做對了 第395章 安蘇.莫寧斯塔,你才是混亂主教
錯誤程度:百分之九十七
安蘇沿著命運階梯往下走,他低垂著頭眸光,注視著臺階上那些錯誤的細碎裂痕,緋紅色裂痕沿著命運臺階覆蓋,等到裂縫徹底占據階梯,天國就會因錯誤而坍塌。
而自己也會完全地成為‘錯誤’,脫離原本注定毀滅的結局。
所以說,恩雅小姐是不可能讓自己找到的。
她不想被找到,那誰也找不到她。
陰影魔法是唯一的外神魔法,而作為魔族圣女的恩雅小姐,便是這個時代陰影魔法的集大成者。
就連末代主教的‘純白圣瞳’都看不透陰影與未知,那么安蘇的肉眼凡胎更是無法做到。
比起從末代主教手中逃脫,找到恩雅小姐,才是最困難的事情。
錯誤程度:百分之九十八
錯誤越來越深了,裂痕掠過了天國的倒數第三道臺階,如今,那些錯誤的裂痕離天國門扉只剩一步之遙了,這代表著女仆小姐的儀式也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陰影與未知在奪走她的名字,亦是在消抹她在現世存在的所有痕跡。
就連腦海中的記憶,都在逐漸被蒸騰。
一個人真正的死去,是這個世界上最后記得她的人,將其遺忘,到那時整個宇宙都與其無關。
當錯誤程度達到百分之九十八時,這世上也許只有安蘇一人,還記得女仆小姐的名字了。所以他不能忘記。
恩雅小姐。
可她原本姓什么呢?
安蘇忘記了,他忘記恩雅小姐的姓氏了。
安蘇開始回憶,反復的、不斷的的回憶,記憶的回響能加深腦海中的印象。他先是在腦海里想著女仆小姐的樣子:琥珀般剔透的墨色瞳孔,淡薄如早櫻的唇瓣,垂落而下的深黑長發,她常常穿著制式女仆裙、或者黑白相間的洛麗塔短裙,纖細而素白的小腿戴著白絲腿環,以及鹿皮的長靴。
她時時說些下頭的話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語調理所當然;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身后或是一片黛色的云,或是一抹暗藍的海,在灑滿白曦的清晨,或是鋪滿玫瑰的晚霞,總而言之,恩雅小姐總是隨時隨地、時時刻刻說那些下頭話來。
可恩雅小姐原本姓什么呢?
安蘇繼續往前回憶,一邊尋找,他一邊回憶,回憶著他與恩雅小姐那個最后相見的夜晚,那個星與夜的夜晚,那時候的他們,似乎也玩了這樣一場‘躲貓貓’的游戲。
那時候被找到的恩雅小姐,似乎在游戲的最后,這樣輕笑著說道,
‘您這是在作弊。安蘇少爺。’
‘這次不算。’
‘下次再來。’(316章末)
原來那一天,她所說的‘下次再來’,是這么一個意思。
安蘇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下頭。
他還記得恩雅小姐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自己的面頰,只是輕輕靠在自己的胸前,琥珀般的眸子微微顫抖著,抿咬著薄唇。
四散的陰影如蝴蝶般翩躚。
那時的安蘇尚未曾讀懂恩雅小姐那句話的意思,也未曾讀懂她那時的眼神;等到現在明白過來了,他便找不到她了。
只是當時已惘然。
真是下頭。
他還記得上次躲貓貓,自己是怎樣靠著作弊贏的——用刀往自己脖子上抹,躲起來的女仆小姐便瞬間出來救自己了。
可這一次,用同樣的方法能奏效嗎?
安蘇瞅了一眼別在腰間的圣刃,稍微思索了一會,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次無法做到。哪怕他當場死在這里,恩雅小姐都不會出來。
因為恩雅小姐知道,末代主教擁有復活魔法,醒來后的祂不會任由安蘇死去的。
就算安蘇當場自殺,恩雅小姐也不會出現救下安蘇——因為她知道,只要破壞掉了后者注定死去的宿命,才能真正地將他拯救。
只是自殺這么保守的手段,是無法找到恩雅小姐的。而隨著錯誤繼續加深,安蘇關于她的記憶也更加模糊了,像是蒙上了暖色調的紗窗,回憶的畫面隔了一層薄霧,又或者是間隔了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
秋雨淋漓而下,便看不清雨夜中的畫面了。
錯誤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繼續思考,繼續回憶。
哪怕神識都被蒸騰干凈了,也必須要繼續回憶。
繼續回憶女仆小姐的名字。
只要他的心中還回響著恩雅的名字,后者便依舊會存續于現世之中。
安蘇的回憶便是女仆小姐僅存的錨點,他終于明白了這場陰影儀式的規則了,他是此世最后記得女仆小姐的人了,若他也遺忘,陰影與未知便能完全取走女仆小姐的名字,完全奪走恩雅的存在。
他便是最后的錨點。
錯誤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只剩下最后一層臺階了。
可當神要取走獻祭時,凡人又怎可阻止神明的儀式。
無論安蘇怎樣回憶,他的記憶都開始朦朧了,他仿佛看見了幻像,靈魂墮入于陰影與之中,無數詭譎的未知從陰影涌現,他仿佛看見了寂寥死寂的星空之外,他又仿佛看見了盤踞在這上的.陰影與未知。
十三位神明中唯一的外神。
沒有形態,沒有面貌,沒有意識,沒有目的,永遠的愚昧與混沌。在星空之外,就連時間都沒有意義。
只是與其對視,理性便被蒸騰。
繼續回憶,這是安蘇唯一能做的事情,唯有自心中不斷回響,才不會被未知吞噬;思考是人類能夠戰勝陰影的唯一武器。安蘇看見了無數的混亂記憶,他開始繼續往前思考,繼續思考更多關于恩雅小姐的事情。
那些被他忽略的事情——
恩雅小姐本是三萬年前的魔族圣女,又是為何與三萬年后的自己產生了聯系?
為什么.恩雅小姐,會對自己如此執著?
安蘇忽而想起了末代主教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在他純白之瞳所看見的宿命里,魔族圣女本就該死在混亂時代中。所以祂才能毫不在意地犧牲掉恩雅。
但恩雅小姐既然命中注定會消亡于混亂時代,又怎可能來到三萬年后?
這完全是悖論,時間的悖論。
只有一個理由能夠解釋:她那命中注定被消亡的宿命,也被人改變了。
錯誤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天國的門扉已經裂開了層層縫隙,只差頃刻就要徹底坍塌,天國計劃馬上就要完成了。
眼眸中蒙著的陰影實在是太多了,安蘇看不清真相;事實上,在與儀式對抗的過程中,他的意識已經快被未知徹底吞沒了,他的眼眸無法從迷霧中看清真相,亦無法走出這片陰影的沼澤。
恩雅小姐原本姓什么呢?
他只能自心中一遍又一遍回響著名字,與星空之外的陰影、與命運之外的未知對峙,他的理性在外神的注視下逐漸消弭,眼瞳中的藏青輝光慢慢晦暗,他快要守不住恩雅小姐的名字了。
可當藏青的輝光熄滅時,純白的光輝卻自陰影中盛放。
純白圣瞳
安蘇緩緩地睜開了那純白色的眼瞳,他怔住了,徹底地怔住了。
就在這個瞬間,末代主教暫時將純白圣瞳的輝光,放入了安蘇的眼中。
“你那套可不能困住我。”
“不過,的確是你贏了。”
“今天我玩的很盡興。”
“我也看見了,我所想看見的世界了。”
最后一代混亂主教那歡愉而癲狂的語調,自安蘇的耳畔驀然奏響,祂在坍塌的命運臺階之上露出嘲弄的微笑,祂抬頭看未知與陰影的外神,笑著道,“不過,似乎這樣也很有意思,這樣也挺有趣嘛!”
祂那的執念,祂那煩惱絲,從未丟失過,也從未被減去過。
哪怕遭遇了無數次的光輝審判,無數次的時間輪回,祂的意志,卻從未迷茫過。
一切都是混亂主教的演技罷了,混亂主教沒有任何的立場,祂生而便是為了混亂,而祂覺得這樣很好玩。
“草擬嗎的。”混亂主教好奇地笑罵道,“倒要看看是怎么個事兒!”
光輝與真相,是與陰影與未知相對的信仰。
盡管純白圣瞳看不清陰影,但足以看見陰影之下的真相,足以看破了那時代的命運,世界的命運,個人的命運。
安蘇看見了曾經注定的命運,看見了三萬年前的世界線,看見了光輝的奈落自混亂時代降臨,隔著三萬年的時光,他也看見了那魔族的圣女——看見了顛倒的城市,看見了破碎的山河,看見了傾覆而下的阿瓦德圣城,看見了那圣城之上的懷抱著死去少女的少年。
安蘇怔怔地注視著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的面孔,分明是自己前世地球的面孔!
“陰影與未知的母神.”
“黑暗之霧,宇宙的原初混亂.”
“我以???的名字向您獻祭,以我的‘無知’喚醒她的‘有知’”
“賜予她結束奈落輪回的知性。”
“親愛的雅歌.西維婭小姐——”
“讓我們自三萬年后的原野,再次重逢。”
安蘇瞳孔顫抖著,所獻祭掉的那個名字,分明是自己前世的名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所有的真相安蘇都明白過來了,是自己早在混亂時代,便獻祭掉了他前世的名字,由此改變了雅歌注定毀滅的命運!
不對,雅歌還是死去了,他來遲了一步,沒有守住自己的女孩。
所以原來的自己,才獻祭掉了祂的名字。
他在混亂時代的所有痕跡,都會被抹除。
因為他獻祭掉了自己過去的名字,所以歷史在抹去了他曾經的存在,抹去了他在此世存在的記憶,所以安蘇才會失憶!
直到三萬年后,女仆小姐將名字歸還,才能回想起部分記憶。
陰影與未知母神是世界之外的外神,而信奉祂最初的魔族,則亦被稱之為世界之外的種族。
最初的魔族,其本質上就是域外之人。所以那時的他,才能向母神獻祭自己的名字。
安蘇并非僅是轉生到奈落的,也并非是直接就轉生到光輝時代。
他先是身穿到了混亂時代,與魔族圣女相遇相逢,接著在混亂時代毀滅中,自己獻祭掉了自己的名字與存在,改變了雅歌注定毀滅的命運,最后,才轉生至光輝時代的晨星家,成為了‘安蘇.莫寧斯塔’。
為什么選擇的是‘晨星’?
越來越多被忽略的細節與伏筆,浮現自安蘇的純白眼瞳中。
阿瓦德圣城便是后來的光輝邊境。
魔族居住在圣城中,其血脈幾經徹底消亡。
晨星家族,也是自遠古時期便存續于邊境。只是逐漸走向沒落,領土完全喪失,直到卡洛伯爵腳踏實地發現金礦,在自光輝時代而復興。
魔種消亡最主要原因是,楚南過多人口過少;而卡洛伯爵則近乎偏執地要求安蘇繁衍后代,仿佛來自本能。
魔族的祖訓是培養紈绔子弟,不能沾染上學習,這樣才能更能引起未知母神的歡愉;(見359)而晨星家的家訓,亦是偏執到超乎的‘遠離學習’。
晨星家族有著魔族的血裔。
最重要的線索,貫穿所有命運的脈絡伏筆是:
晨星這個姓氏,是‘morningstar’。
在前世的地球中,這個姓氏,是路西法的姓氏。
路西法.莫寧斯塔,在宗教里,祂是自天國副君,是自星空墜落的天使,是奈落之主,自地獄輪回的惡魔,亦是魔族之主的——撒旦。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從天墜落?你這攻敗列國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說: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舉我的寶座在眾神以上;我要坐在聚會的山上,在北方的極處。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與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墜落陰間,到坑中極深之處。”
——以賽亞書
路西法拒絕了神明賦予的宿命與天職,所以跌落天國,自奈落地獄里化作了撒旦。
可這名諱是自地球中宗教的寓意,在奈落世界的信仰里并未有這樣的意思,答案只有一個,這個名字是三萬年前的自己親自賦予的。
安蘇終于明白了,早在三萬年以前的他,便決心顛覆這場宿命,便決心終結掉這場奈落輪回!
那么,只剩下了一個矛盾之處了。
丟掉名字后的前世,丟掉所有存在的前世,在奈落的投影中,究竟是誰?
既然自己曾經存在于混亂時代,那么混亂時代的奈落里,就應該有自己的‘歷史投影’。
這里的是混亂時代的奈落,按理來說,安蘇應該能見到三萬年前的自己。
那個過去的亡靈究竟是誰?
想要騙過世界,想要騙過神明,想要騙過命運的方式,唯有先騙過自己。
失去了一切的人,失去了名字的人。
便是失去了面孔的人——
無面之人。
“嘻嘻。”
耳畔傳來嗤笑的聲音。
“你信了,你剛才全都信了,你剛才全被我騙了哈哈!!”
“你給自己剃了頭哇哈!”
“安蘇.莫寧斯塔,真好玩啊!這游戲真好玩啊!”
“真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末代主教嘴角裂開癲狂的微笑,那個混亂時代的最后投影近乎癲狂地發出大笑,祂無比歡愉無比、喜悅地欣賞著安蘇的面龐,這個奈落的投影,失去一切的亡魂,徘徊于三萬年的無面之人,在此時此刻,摘下了祂那無面的面孔。
“安蘇.莫寧斯塔。”
“你看看我是誰——你看看我的臉,這是誰呀?”
那人歪著頭,癲狂地笑著道,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整個命運階梯盡頭,都回響著那歡愉的笑聲。
“你被你自己騙了!你被你自己騙了哇!”
“你才是混亂主教。”
那純白之瞳映照自安蘇的眼瞳,末代主教凝視著安蘇,祂道:
“當錯誤趨近完全,‘混亂時代’將會被篡奪,而我作為往日的奈落投影,便將永遠消亡。”
“但我已經自你的眼瞳中,看見了我所夢想中看見的、那藏青色世界了,我便已經滿足了,我便將我所看見的純白色世界、送給你吧。”
“去奪回你的女孩吧,去掀翻神的王座。”
“你才是混亂主教,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不是!”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
祂癲狂地嘶吼道,宛如一個復仇的蒼白惡魔,那純白眼瞳中爆發出比命運還要神圣的光輝,就連天國的門扉都沒有那圣瞳輝煌,整個世界的權柄都閃耀自那瞳孔中。
末代主教自命運階梯盡頭,高天之下,祂向著世界頌唱著高歌:
“我們要升到天上;我們要高舉我的寶座在眾神以上;我們要坐在聚會的山上,在北方的極處。我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們要與至上者同等!!”
他們越反對,越是說明我做對了 第395章 安蘇.莫寧斯塔,你才是混亂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