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太子的悠閑生活 第四百九十七章 皇帝的班底
仆射本是相權,但由于先前是輔政大臣英公,還有馬周與于志寧分掌相權,可現在又一次分給了五個人。
許敬宗蹙眉思量著,這就不是相權,也不是百官之首。
兩人共事多年,也是最早追隨陛下的,當年兩人還在涇陽苦哈哈地種葡萄呢,從京兆府一步步爬上來。
上官儀小聲道:“你說陛下是不是就根本沒有想過設立宰輔。”
兩人也不顧正在數著一車瓜的杜正倫,走入了長安城,許敬宗道:“陛下行事向來如此,有時候就是這么獨斷的。”
上官儀頗為贊同,仆射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就一道旨意就給了。
但要論治國才能,陛下只在乎誰好用,誰不好用,至于怎么治國,當今陛下比滿朝大臣更清楚,這個國家要如何治理。
許敬宗道:“這件事多半又是于志寧上的奏,馬周進的諫,英公點的頭。”
上官儀感慨道:“當真是獨斷專行。”
“怕不是又有人要進諫了。”
話語聲忽然傳來,許敬宗回頭看去見杜正倫不知什么時候又跟在后方。
上官儀問道:“你的瓜呢?”
杜正倫道:“轉手又賣給程大將軍了。”
說著話,他還晃了晃錢袋子,顯擺著自己的所得。
許敬宗縮了縮脖子,要是在背后議論陛下,這個杜侍郎肯定是要去稟報的。
杜正倫官位不高,他給陛下打的小報告可不少,據說貞觀年間他就擅長此道。
上官儀還在為旨意惆悵著,要說陛下善獨斷,如今的陛下也的確有獨斷的本錢,這位陛下的才能古來罕見,乾慶一朝恐怕很難會出現如梁公,鄭公那樣的宰輔之人。
陛下他自己就是一個治理天下的能手,群臣在陛下的能力與手腕下,顯得黯淡許多。
如果真要成為一個百官之首,或者是權力滔天的大臣,那就乞求老天不要生在乾慶一朝。
當年的太上皇打仗厲害吧,天策上將能不厲害嗎?
現在的陛下厲害吧,陛下自己就是治理天下的能手。
李唐的強大,強大在了皇帝身上。
真是匪夷所思。
上官儀回頭看了看還跟在后方的杜正倫,他小聲道:“你說往后是不是還會增設?”
“何意?”許敬宗的神色也緊張了幾分。
“二十位侍郎,爭搶五個位置嗎?”
“不夠嗎?”
上官儀又強調道:“你覺得你還能用以前的眼光,來看待如今嗎?中書侍郎都二十位了。”
許敬宗了然道:“你是說中書侍郎的人數還會增加。”
上官儀頷首,“陛下根本沒有想過設立宰輔,而是要一群中書侍郎給陛下辦事。”
許敬宗又冷不丁回頭看了看杜正倫,心說這人究竟要跟到什么時候。
近來朝中的種種變動,在外人看來,就算是陛下不想提及新政,人們都會懷疑,陛下就是想要制定新政。
陛下登基十年,就將貞觀年間的朝堂格局改得面目全非。
但從實際意義上來說,只是朝中變動,又沒有改變人們的生活。
足可見,陛下在施行新政時的謹慎。
腳踏實地嘛,當年關中就是沉淀了十年才厚積薄發,現在更要腳踏實地來。
乾慶十年,十月,今天的早朝還在進行,朝中又頒布了政令,朱雀門的禁軍將朝中政令貼在了城墻上。
朝中再一次調整了田賦,減少了十畝以下人家的田賦,提高了十畝以上的田賦,并且除卻遼東,河北,河西走廊,其余各地但凡擁有百畝以上的勛貴人家一律加增田賦,加增到了五成。
這份政令不影響河北與遼東,在遼東,河北……誰家沒有個幾百上千畝田。
這也是第一次,田賦按照地區調整。
各地的田賦不再是一棒打死,而是第一次按照田產多寡開始收繳,準確的來說這不是田賦,而是一種精確到各家各戶的資產賦稅。
從此就再也沒有以人口為主的田賦,你是不是隱戶無所謂,勛貴人家也不敢兼并你的田地。
田賦不按照家中人口來分,與各家有幾口人無關,只與田地多少有關。
換言之,大唐的大戶人家越多,皇帝收納的田賦也就越多,甚至田地得到更密集的均分之后,如今的皇帝可以不收田賦了,只收糧食買賣的市稅了。
如果一戶人家擁有一百畝田地,就需要拿出一半的糧食來上繳田賦。
這種夸張至極的調度,一時間在長安城引起了軒然。
皇帝是想讓當年兼并土地的人家,將田地重新吐出來。
生產是一筆很復雜的賬,如果雇傭的人手不足以覆蓋糧食帶來的收益,不如將地荒著不種,寧可不種也不虧錢。
這是大戶人家在季節好時,都會選擇的方式。
當遇到災難,大戶人家在用糧食換田地。
長安城內,已有小戶人家與大戶人家開始爭執,貧農永遠是大多數,皇帝也站在這大多數的一方。
誰掌握了資源分配就有了更大的話語權,當資源開始固定,并且無法動搖時,當田地的分配到了瓶頸,并且皇帝無法通過再分配的手段,再均分資源時。
賦稅就是皇帝最強大的武器。
對李承乾來說擺平這個問題很簡單,轉移矛盾嘛,這種手段屢試不爽,如果有人不服賦稅而造反那就更好了。
當權力集中在自身,并且只要站隊大多數,這天下有的是人會喊你圣明。
哪怕你不怎么圣明,在位期間不那么的優秀。
總會有人為皇帝高喊。
當然了,每一次賦稅調整都是要面對巨大的阻力,不然歷朝歷代也不會有這么多王朝因苛稅滅亡。
今天的早朝結束,李義府與上官儀告別,他需要離開長安城,將陛下的旨意下達中原各地,開始清查田賦。
這一次又是于志寧上奏,馬周勸諫,英公點的頭。
許敬宗腳步匆匆離開太極殿,陛下旨意讓他命去京兆府,派不良人協助李義府。
褚遂良也腳步匆忙,他需要向陛下遞交各地的田冊。
二十位中書侍郎,又在中書省忙得不可開交。
剛結束早朝的李承乾正在吃著午膳。
蘇婉剛看完兒子送來的家書,“於菟平安到西州了。”
李承乾點著頭,將碗中的湯喝盡。
寧兒道:“今天的陛下看起來,心情很好。”
李承乾將湯碗放下,“今天辦成了一件大事。”
寧兒心中清楚,陛下在集權與強權一道上,越發夯實。
陛下想做的事,能夠更順暢地下達。
其實也無關權力,只因現在的陛下是個十分有手腕的人。
楊內侍一手拄著拐杖,讓宮女領著一疊奏章而來,“陛下,這是朝臣的勸諫奏章。”
李承乾擱下碗筷道:“放在邊上吧。”
“喏。”楊內侍又道:“還有不少,老奴再讓人送來。”
飯后的閑暇時光,李承乾翻看著這些勸諫的奏章,她們來來回回帶來了上百份。
李承乾帶著賞識的目光,看著朝臣們勸諫話語。
宮里宮外的人都知道,陛下看到這些勸諫奏章時的心情總是很好,陛下十分愛看這些。
資產賦稅是一項巨大的變革,哪怕這個變革帶不來太大的好處。
在勸諫的奏章中,就如孔志約所言,他說往后恐怕沒人再為社稷效命,將士們出征在外,就是為了得到軍功,得到田畝,養活家人,打一仗就可以讓后世子孫無憂。
利益驅使人去拼搏,這話固然沒錯,孔志約的概念錯了,這種錯誤在于他那陳舊的功利觀,土地兼并至上的陳舊觀念依舊沒有改觀。
改變人們的價值觀是一件很漫長的事。
土地兼并只會養出一代代不事勞作的人,之后就會出現一個個被安逸環境養蠢的腦袋,再難出現敢于求變,圖強的人了。
李承乾寫下批注,對身邊的內侍道:“交給許敬宗看,再讓他交還給孔志約。”
“喏。”
內侍得到奏章快步離開。
一道政令下達,引來了上百份請皇帝收回成命的奏章。
李承乾仔細地看著每一份勸諫奏章,要做一個明君少不了被人勸諫,一個不接受勸諫的皇帝,難成明君。
哪怕你只是看看呢?
至于這一次充滿爭議的賦稅變革,哪怕現在的政令被以后的人詬病,那又如何?
只要有了一次反兼并的風潮,人們知道了反兼并帶來的好處,后繼者明白有這么一個方向。
至于事情怎么做,以后的事又會成為什么樣,李承乾不在乎。
如今這些……足矣。
“陛下,許尚書說他著了風寒。”
李承乾翻看著奏章,語氣輕慢且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威嚴,言道:“告訴許敬宗,他要是擺不平這些人,不如早點告老,告老之后,朕依舊給他俸祿,讓他無后顧之憂。”
“喏。”
許敬宗的風寒其實并不嚴重,再聽到內侍傳來的言語,他終于明白陛下為何要將自己放在這個位置上,陛下是要讓自己掃清障礙,讓政令能夠通達。
因病在家中休養了兩天之后,許敬宗斗志滿滿地踹開了孔志約的家門。
之后,坊間就有了傳聞,聽聞因田賦之策兩人有了爭吵。
許敬宗還是那個許敬宗,那個從關中各縣一路打到京兆府的酷吏。
他許敬宗從來不是一個怕事的人,病是真病了,但病情有好轉,他就找上了門。
雙方爭執不休,許敬宗才不在乎他孔家的門風如何,將孔志約揍了一頓。
以至于孔志約三天不能下地,一直在家中養傷。
那天是黃昏時分,附近的坊民記憶猶新,那是孔志約的慘叫聲,驚起了一片鳥雀。
他許敬宗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帶著人接連闖了好幾家,將那些勸諫陛下的人都說服了。
傳聞是說服的,不是打服的。
皇帝罰了許敬宗一年的俸祿,又讓太醫署的人去給打傷的朝臣治傷,此事就此揭過了。
皇帝還是當年的那個皇帝,他許敬宗也還是那個許敬宗。
吏部侍郎杜正倫對上官儀道:“乾慶一朝,頗有貞觀之風。”
上官儀道:“許敬宗行事蠻橫,得勢就猖狂,你還很滿意嗎?”
杜正倫道:“陛下說過有問題就要解決問題,陛下讓許敬宗升遷,難道就是讓許敬宗吃更多的祿米嗎?”
上官儀喝著茶水,看著熱鬧的朱雀大街不言。
杜正倫強調道:“陛下讓許敬宗任左仆射,是讓他解決問題的,不然呢?”
上官儀欲言又止,卻聽對話的話語依舊。
“這個問題可能是某個人,某些人,某些事,能解決就不算辜負了陛下的任命。”
英公是負責點頭的,于志寧是負責管賬的,馬周是負責上奏的,他許敬宗是負責解決“問題”的,而褚遂良是負責干活的。
一朝五個宰輔,各司其職,頗有盛世之象。
上官儀總覺得少了些什么,除了左右仆射,陛下應該還可以多設幾個人,以免人手緊張。
龍首原,安寧村,偶爾傳來幾聲鴨子的叫喚。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他許敬宗的才能不如于志寧,馬周,褚遂良那樣出眾,但他擅長的本事,是兒臣所需的。”
聽到兒子的話語,李世民道:“若鄭公在世,他老人家會……”
李承乾道:“他老人定會欣慰的。”
“何以見得?”
李承乾解釋道:“因這種事鄭公早就想做了,他老人家若在世動手的就不是許敬宗了,而是鄭公他自己。”
言罷,李承乾從袖子拿出一張紙遞上,“於菟的家書。”
見父皇還在看著,李承乾又道:“父皇若還有囑咐,可以書信一封,兒臣讓人一起交給他。”
“朕就不寫了,你寫好送去吧。”
“兒臣會與他說父皇與母后的近況。”
這一次來看望父皇,還帶來了不少的綢緞與生活用具,以及一些江南的米糕。
長達半月的爭論,當朝堂少了一部分人早朝之后,反對賦稅的聲音就少了。
乾慶十年,立冬時節,新的賦稅政令開始下達各地。
新政,新政……年輕的學子們,再一次聚集在崇文館內,他們齊聲高呼著,他們愿意追隨皇帝,成為堅定的追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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