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對抗路
蘇淮是第一次看到顧同書的坦誠與軟弱，一時間，大受震撼。
可也只是一瞬間。
沒有人能夠完全的共情另一個人，單純只是像，遠遠不夠。
風消散在夜里，蘇淮去參加下一場酒局。
在路上，好多人給他發了好多信息。
顧久玥：“蘇蘇，今天是我最開心的生日，比心.JPG”
裴姝虞：“我生日是2月18號。”
陳暖晗：“今天的朋友圈真熱鬧，煙花很美，漢服更美，我頭一次知道，原來你可以那么用心。”
顏夢清：“主人，你的小想挨了，嚶嚶嚶！”
王思明：“快點！都等你呢！”
楚長闊：“我草我草，淮哥，今天太盡興了，我感覺我現在強得可怕，直播！奮斗！變牛嗶！”
蘇淮花了好幾秒時間去思考：今天闊闊來了嗎？
哦，來了，但是極其沒有存在感。
這富少比預想中更慫，全場規規矩矩的，一點兒都沒敢張揚。
同理的還有羽羊羊，他好像從沒有離開過虞姬一步。
最后，程教授、王小姨、左宗材也分別給蘇淮發了消息。
程立華：“好孩子，今天你在姥姥心里是滿分，如果仍然有人看輕你，那是他們的錯。”
好漂亮的一劑預防針。
程教授才是那個真把蘇淮當成孫女婿的人，立場堅定，毫不含糊。
蘇淮笑著回道：“我也給自己打滿分，姥姥您早點休息，明天我再去蹭飯。”
王樂之加了蘇淮的綠泡泡，發言很有她的風范。
“小蘇，你王姐今兒夠意思了吧？該敲邊鼓的時候那是甩開膀子掄啊！明天我穿著玥玥的新裙子出去嘚瑟一圈，合情合理，對不對？”
蘇淮笑意加深，回道：“對！姐，明天伱穿著全套去炫，小顧敢有意見，叫她跟我講！”
王樂之馬上回復：“好樣的，有地位！男人就應該這樣兒，真帥！”
不到兩秒，小顧的質問就追了過來——是真的質問，甚至只有三個問號。
狗子，你是不是飄大了？
于是蘇淮又轉頭哄她：“拿了人家的手短，而且咱倆都拿了，為了未來的愉快合作，你就哄哄她嘛！”
“哼！”
小顧回了一個字示意不開心，但沒反駁，那就意味著她同意了。
王樂之是真會找重點，除了蘇淮，怕是再沒有別人能夠做到。
左宗材給蘇淮發的信息，一半正經，一半不正經。
“叉腰狂笑.JPG”
“蘇總，明天開始我就要給您打工了，合作愉快！”
這句合作愉快就很靈性，今天他倆確實是把顧同書削得夠嗆，皮都削掉一層。
所以左宗材的第三句是：“嘎嘎嘎嘎，顧狗也有今天！”
蘇淮沒回。
他靠在椅背上，開始思索——和顧同書談心之后，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什么變化嗎？
好像沒有。
甚至，蘇淮都不確定那是不是一場正確的談心。
因為他回復給顧同書的最后一句話是…
“不，現在所有的一切，對我都很重要。”
重音沒有放在“重要”上面，而是放在了“我”字上。
于是兩人分道揚鑣，不歡而散。
顧同書轉身走向車子時，一言不發大步流星，很難形容到底有多失望。
而蘇淮則聳聳肩，轉身走向另一邊。
你的善意，你的思考，你的人生經驗，你的所有所有，我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正在經歷的一切。
蘇淮給出了對抗，顧同書沒有再去嘗試修正，今天的友好到此為止。
蘇淮并非不想和他緩和關系，可惜現在不行。
顧同書流露出來軟弱可能是真的，但蘇淮想到的是——
當一個男人，經歷了種種磋磨考驗，從年輕時的一文不名奮斗到高居王座，在黑暗之中奮力掙扎，數度沉淪，飽受痛苦，那么他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
或者描述得更具體一點：
生命中最愛的兩個女人，一個在感情最甜蜜芳華最盛大的時候去世了，另一個隨時徘徊在死亡邊緣，甚至有可能等不到盛放。
在經歷了這樣的打擊和痛苦之后仍然能夠保持常態的男人，心中還能剩下多少溫情？
蘇淮很清楚，顧同書所有的溫情都是給顧久玥的，區區一只蘇狗，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才可以沖他汪汪叫，失去了“寵愛”分分鐘被殺掉吃肉。
所以，顧同書的軟弱或許是真的，但是蘇淮不配去同情。
擺正自己的位置，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清醒。
那么，當蘇淮擺正位置之后，他發現，顧同書的軟弱或許只是另一場馴化——我經歷過，你沒有，所以我是對的，你要跟著我的節奏走。
老顧很想把他的價值觀灌輸給自己，可蘇淮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沒重生的時候我肯定聽你的，岳父大人您講的都對，然而小爺重生回來又帶著爹，那對不起，誰都左右不了我的想法。
本質上，這就是一個顧同書忽然向蘇淮釋放橄欖枝，然后被蘇淮果斷拍到一邊，并不care的故事。
不是蘇淮好斗，而是顧同書太狼。
看不清楚這一點的人，越是接近顧久玥，死的就會越慘越快。
比如…萬國豪。
“啪！”
萬方疆端著的茶杯失手掉了下去，發出清脆的嘲笑聲。
他霍然起身，憤怒的瞇著眼睛：“什么？！你干的？！”
萬國豪嚇得直縮脖子，往后躲了一下，然后眼神閃爍著囁喏道：“我…我就是太氣了…然后一時沒想太多…”
“砰！”
萬方疆重重坐回椅子，捏住太陽穴，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我怎么會有你這種蠢兒子！”
“那…那…”萬國豪小聲嘟囔，“那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萬方疆氣笑了：“蠢到80分和蠢到100分有很大的區別嗎？”
想了想，他又自己改口：“區別確實有，你知道跟我講實話，總算還沒蠢到家。”
“那，接下來怎么辦啊？”
萬國豪也是怕了，其實從舉報完他就開始怕，一直積攢到現在。
萬方疆顧不得再生氣，他現在就想搞懂一件事——
“我帶你去之前有沒有提醒過你，叫你收收脾氣，有機會就和小顧認識一下，沒機會就在同齡人里交兩個朋友？”
“額…有…”
“那你到底為什么要干這種蠢事？”
“我…我…”
萬國豪答不出來了，整個人的姿態又慫又軟，偏偏卻攥著拳頭，好像心中有很大的氣性。
于是，萬方疆又雙叒叕一次意識到，兒子確實是被自己和他媽養廢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只不過，今天格外清晰。
嘆了口氣，萬董用一種格外理所當然格外語重心長的態度開口：
“豪豪，我對你沒有多高的要求，不需要你接班，更不圖你出息，你就老老實實的混完大學，然后抓緊結婚，好好經營你的家庭，早點生兩個孩子，很難嗎？過分嗎？”
萬國豪垂著頭，艱難的擠出一個字：“不…”
但他心里卻在瘋狂的嘶吼：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可是萬方疆的壓力教育卻只是剛起了個頭。
“你和蘇淮斗什么？你看不到外表上的差距嗎？好，哪怕男人的外表不重要，那你和他聊聊天，感受不到思路、談吐、智商方面的差距嗎？”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知道顧同書是什么級別的富豪嗎？他那么重視的人，在你眼中就是一個只會哄女孩的小白臉？”
“沒，我沒有…”
“沒有你上去撩撥什么？你夠人家一半腦子玩的嗎？人家一開口就和你差出天淵之別了！”
萬國豪真急了，眼睛紅透透的，于是，毫無征兆的爆發。
“你一直夸他干什么？我才是你兒子！他姓蘇，你姓萬，他是你私生子啊？！”
萬方疆勃然大怒，把桌上的文件砸了過去。
“蠢貨！知不知道我為了給你鋪路下了多大心思？顧同書從來都不需要一個聰明能干野心勃勃的女婿，蘇淮越妖孽，離顧家核心就越遠！而你呢？只要安安分分庸碌善良就能得到機會！庸碌你TM倒是天生一號，其余的呢？畫蛇添足的蠢東西，你TM到底在急什么？有機會讓你娶到顧久玥我會不上心嗎？！”
“啊？！”
萬國豪捂著臉，愣住了。
這番話的信息含量實在太大，以他的腦子，反應不過來才是正常的。
萬方疆也不想再解釋下去了，左右都已經搞砸了，解釋那么多還有什么用 “算了，懶得罵你了，準備一下，明天跟我去向蘇淮請罪！”
“我…我也去嗎？”
“你不去算什么請罪？”
“我…我…為什么不去找顧總？”
“解鈴還須系鈴人，另外，去向顧同書賠罪，你不配。”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萬方疆的壓力療法總是那么管用，沒有人能夠忤逆。
但有趣的是，萬國豪心里并沒有特別大的難受，他滿懷惡意的想：蘇淮，你再牛嗶有什么用？顧家也是你配惦記的？慢慢得意去吧，我看你怎么收場！
蘇淮來到工體OT酒吧，有點被這里的燈紅酒綠喧囂熱辣震撼到了。
他沒怎么來過夜店，上輩子是金錢不允許，這輩子是時間不寬裕，今天王思明非得搞下半場，算是給他開了葷。
大冬天里，齊逼小短裙、半球小吊帶和各色絲襪仍然是標配，就很難形容。
與他那個時代更不相同的是，現在沒有網紅舉著自拍桿直播或者拍攝，來玩的天菜們要么是純玩，要么是純釣，積極投入，熱辣滾燙。
“來來來，蘇總快坐！”
“美女們，整個首都no.1的高富帥給你們帶來了，心動的抓緊上啊！”
“別急別急，你們先把蘇總的遲到酒罰了，然后再各顯神通”
這幫公子哥已經喝了一輪了，氣氛正好。
蘇淮掃了一圈，發現包廂里的妹妹素質極高，最差的居然是王思明懷里那兩張網紅臉白幼瘦，剩下的幾個都有妝后90多分的水平。
最有意思的是，陳興和王民建在那兒喝著寡酒，邊上有倆姑娘那兒低頭玩手機。
看到蘇淮，那倆妹子馬上起身，一左一右，直接把他摟得死死的，
專門給我留的？
看我熱鬧？
蘇淮搭眼一掃，發現這倆妹子中的高個子，居然在系統2400人大名單里。
洪慶瑤，25歲，92，94，91，自由職業。
好吧，大概率是個職業混圈女，或者夜店撈神。
從特殊分上看，不太濫，但也不干凈，估計是一天天凈和那些真假富二代來回拉扯了，離收心退圈的年紀還早著。
蘇淮禮貌但堅定的推開另一個，摟住瑤瑤的小腰，一屁股坐到王民建身旁。
“臥槽！蘇爺，牛嗶！”
好幾個富哥怪叫著湊上來，要跟他碰杯。
蘇淮瞄了一眼起哄起得最厲害的王大少，開口就是胡扯：“我陪顧總應酬的時候玩得更花，把你們的小心思都收一收，太幼稚了。”
“嘶…”
富少們倒吸一口涼皮，驚了個大呆，就感覺蘇淮恐怖如斯。
“哥，你到底咋搞的，教教我們唄？”
“多簡單啊？”蘇淮一攤手的功夫，新的牛逼半秒上線，“別花家里錢，自家的女朋友家的，都別碰，自然而然就硬氣了…”
“靠！”
一群人把大拇指換成中指，被這個逼王裝得滿肚子酸氣。
“別搭理他了，喝酒喝酒！”
今天，酒不是重點。
喝了兩杯，意思一下，就開始各聊各的。
王民建“漫不經心”的和蘇淮聊起了資產包。
蘇淮原本不懂這些東西，但是自打他從小顧身上爆出了快速學習天賦，就一直在惡補經濟、金融、管理等方面的知識。
所以，現在的水平大致是——外行，但不好忽悠。
“這輪股災，跌出了好多便宜資產啊…”
王民建下了餌料，開始打窩，蘇淮很禮貌的在窩里游了一圈。
“比如呢？你們專業人士是怎么定義那些東西的？”
“誒，哪有什么專業定義，資產這玩意看個人。”
王民建笑呵呵擺手，繼續下猛料。
“我們民生在這一輪股災里形成了很多不良資產，這些東西，銀行是沒有能力一一處理的，只好打包出售，一般都是原價的13折，蘇老弟，我是真心覺得你投緣，怎么樣，有沒有興趣來淘淘金？”
平心而論，蘇淮是真不愿意跟著他賺那仨瓜倆棗的。
對不上我的級別，明白嗎？
但是王民建這哥們的位置相當重要，以后肯定有用到的時候，所以蘇淮決定給個面子，去看看。
“都有什么東西？麻煩王哥回頭給我發個清單，我琢磨琢磨。”
“好！”
王民建很興奮，拍著胸脯道：“除了房子必須走法拍，沒法壓包之外，別的東西你隨便挑！”
其實老王沒交實底兒，現在這年頭，最好的資產除了地產幾乎沒別的了。
不過蘇淮也不在意，又沒承諾一定要買，到時候再看唄。
今天他過來主要是奔著陳興的——這哥們是真有門路在私下里接觸宿華和程一笑，比顧同書都靠譜。
快手直播即將面向全部用戶開放，星虞是時候插一杠子了，能走捷徑，誰跟你們公平競爭啊？
捧著陳興一頓神聊，這哥們被蘇淮兼容得特開心，酒都多喝了不少。
“如果有合作的機會，蘇少你千萬記得喊我！”
“會有的。”
蘇淮一派大將之風，用肢體語言就給他畫了一張大餅。
然后，正在盡興的時候，芝士忽然給蘇淮打來電話。
果不其然，那幫到公司參觀的富哥們，到底還是鬧出了亂子。
三部委重磅消息，央媽是真盡力，但證監還沒有解決更深刻的問題，不過短期的確定性是明確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