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暗流

　　斷形，凋枯，蝕運，焚業，歸墟…此乃天地五罰。

　　安靖現在嘗試的，便是以永戰軀為核心，以太白神禁為體，運轉斷形律之法！

　　霎時間，安靖抬起的右手中，光芒幾流轉，繼而出現了一種全新的，微妙的變化。

　　自己那堅不可摧，從最細微之處，完全由太始元煞和太白神禁構筑出的永戰軀，開始逐漸地騰起，流動起來。

　　“哦？這種感覺…”

　　安靖神色一動，他瞇起雙眼，緩緩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向掌心。

　　只見一縷縷宛如活物般的暗金色霧氣，正從他的掌心悄然溢出。

　　這霧氣看似輕盈，卻蘊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分解之力，周圍的太虛都在其侵蝕下，發出了細微的，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咦，這又是什么神通？”

　　察覺到這一氣息，癱軟的幽如晦猛地抬起頭，凝重地看向安靖的右手：“好恐怖的感覺…看上去還挺漂亮，可預感告訴我，只要碰上一點就會死！”

　　“確實。如晦，你兌換一塊高等神鋼。”

　　安靖認真注視手中的霧氣，而幽如晦也毫不猶豫，兌換了一塊五階的‘光鋯元鋼’，這是一種極其堅韌的高密度靈鋼，可以用于五階天君級法器的鍛造，也就是幽如晦跟著安靖完成了真靈不墮的任務，功業完全花不完，這才能隨手兌換。

　　它僅僅是存在，就流轉著一種漩渦般的場域，周邊的太虛似乎都因此而變得堅固，就好像是空氣變得稠密，松散的纖維被油脂浸潤。

　　沒有遲疑，幽如晦將這塊巴掌大小，卻比一座房屋還要重的神鋼丟向安靖。

　　而安靖抬起手，暗金色霧氣一卷。

　　只是瞬息，兩人就都看見了，這本堅不可摧的神鋼，在沒入暗金色的霧氣瞬間，就被激發出刺目的金色光輝，而后，肉眼可見地，它便被啃噬，分解一空。

　　而暗金色的霧氣，也因此而急速膨脹了一圈。

　　“好霸道的侵蝕之法！”

　　幽如晦睜大眼睛：“比天魔的侵蝕都快，這是安靖你的新神通嗎？”

　　“是。但也不僅僅是，是老神通和新神通的融合。”

　　如此說著，安靖將暗金色霧氣收回體內，他頓時感覺自己身軀一沉，自己手臂外層隱約浮現出了一縷光鋯元鋼的鍍層，然后這鍍層隱沒，但那可以加固太虛的能力也已經融于他的體內。

　　“原來如此…”

　　安靖凝視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他有些明白了。

　　這不僅僅是永戰軀，太白皓靈神禁，亦或是西極真身的單獨效果，而是三者融合。

　　永戰軀，本質上是安靖從無到有構筑出的，獨屬于他自己的完美之軀，基于洞天，體內世界的本質，他不會畏懼任何其他世界的天道法理的干涉，只屬于他自己，可以說抗性無比強大，任何基于世界法理方面的機制對有著永戰軀的安靖都毫無效果，尤其是什么因果打擊，降劫施災，時間停止什么的神通，都不可能直接干涉到安靖，必須要憑借強大的力量，用最笨最原始的辦法強行干涉。

　　譬如說用大于安靖幾十倍上百倍的力量，強行禁錮住安靖周身的所有時空和物質微粒變化，這才能勉強達成一小半的時間停止效果，還停不住安靖體內洞天的時光。

　　但是，永戰軀想要修行，也是千難萬難的，需要不斷地前往各種極端的險境，磨礪自己，這才能添加種種特質。

　　而太白皓靈神禁，可以吸收金屬中的靈煞和物質組成結構，將其化作自己肉體特質的一部分，這個也是很基礎的效果，安靖當初借助截玉鋼修行，就將自己的靈煞變得更加鋒銳，為他接下來凝氣成兵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但太白神禁吸收金屬的速度不是很快，因為那是一種緩慢的分解和煉化，是為了保護修者本身的肉體不被外力摧毀，就像是熔爐鍛劍一般，爐火太旺，劍胚直接融了，那也不是劍了。

　　最后，五罰法的‘斷形律’，最基礎的運用，便是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化作‘災霧’分離出來——這霧氣，本質上是由無數個細微到極致的，攜帶著‘金之罰’法理的物質微粒構成，可以切斷絕大部分物質的構筑，徹底斷其形體，滅其本律，將敵人的一切防御連帶裝備都一同裂解了。

　　這其實也不是什么特別罕見的神通效果，只是西極真身格外細致，優化做的最好。

　　但三者融合，就出現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安靖的永戰軀化作的災霧，不同于尋常災霧，只是一種神通殺法，更是一種日常修持的修法，因為對于永戰軀而言，戰就是修，殺就是養。

　　而太白皓靈神禁，也因此解除了限制——普通人會因為爐火太旺直接融化，但永戰軀不會，爐火再旺，也只是修行的一部分！

　　“太強大了…永戰軀！強大的神通，果然處處都是驚喜！”

　　一時間，安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已經湊夠了合道功法之間的奇妙羈絆！

　　他心念一動，整個人直接全部化作一團暗金色的災霧，化作一團稀薄的霧氣，然后絕大部分霧氣都回歸天刑洞天，只留下極其細微的一小點。

　　然后，安靖兌換了一大批，價值一萬功業左右的神鋼。

　　這余留的一點暗金霧氣，落在了神鋼上，繼而便以思維般的速度碰撞，擴散，迅速增殖成了一大團暗金色霧氣，而這一團霧氣凝聚，再一次變成了安靖的本體。

　　這一幕看的幽如晦愣在了原地：“不死不滅，滴血重生？”

　　“這，這不是煉體一系大神通的最終成就嗎，安靖你居然現在就修成了！”

　　“不，不僅僅如此！”

　　因為安靖沒有對他隱瞞細節，所以完全看懂了的她倒吸一口涼氣：“永戰軀的一小部分，就可以承載本體的全部，太白皓靈神禁可以吞噬一切金屬亦或是細微的物質，轉換為自己的修為，而金之罰可以將一切分解為細微的物質…”

　　“并非法理，而是物質意義上的吞天噬地！”

　　“是的。”

　　重新凝聚出來的安靖，感慨地看向自己的手：“難怪無窮平行時空中，那些修成了四仙業，五帝法，乃至于急速進階，比我都快成就真君，甚至可以和天君角力的‘其他的我’，都不能算是‘最強的我’。”

　　“永戰軀，這等功法，已經超脫合道，絕對是懷虛大仙人那一級別的‘洪元’傳下的‘至高神通’！”

　　“而且，僅僅是‘金之罰’和太白皓靈神禁結合，就有如此功效。”

　　抬起頭，安靖看向盡遠天的銀青色太陽，露出微笑：“真期待啊，五帝五罰集齊，四仙業三道途圓滿的我…究竟會有多強！”

　　與此同時。

　　天元界，曦山洞天。

　　四圣之首，首陽山之主，羲羽仙人突然睜開眼。

　　一種神而明之的預感，一種前所未有的天啟，出現在了祂那一直都在抵御著吞噬天地沖動的心魂深處。

　　要…要來了？

　　祂緩緩抬起頭，睜開眼，喃喃自語：什么要來？

　　天道，你這家伙，究竟想說什么？

　　一直以來，羲羽仙人都以洞天之靈的位格束縛自己，不降臨于天元界之內，避免自己的因果接觸到天元，繼而本能地開始‘吞天噬地’——而作為默契，天元天道雖然被四圣吞噬，但也幾乎不與祂們作對，而是迂回地聯手，一同對抗圣魔。

　　但，也因為四圣本質上也是半個圣魔，所以天道也絕對不會和祂們有任何直接接觸——只要接觸了，就有喚醒祂們吞天本能的可能。

　　但現在，天元天道，卻突然主動發起‘天啟’？

　　無法理解，哪怕是羲羽仙人，也只能推斷：難道說，那個異世界的變數…安玄，安靖…他又要來了？

　　胡鬧！

　　祂咬牙，忍耐住沖出洞天，吞噬一切的沖動，羲羽仙人沉聲斥道：若是天道你還有點腦子，就別讓他這么快回來——他的確是希望，是異數，變數，但區區兩年時間，他能變得多強？以他的潛力，百年之內必成天尊，到那時，就有斬殺我們的能力了！

　　百年，我撐得住！用不著他這么心急地過來！

　　但是，天元天道僅僅是傳遞了一個沖動，一個念頭，就一閃而逝。

　　既然如此，羲羽仙人也沒有辦法，祂只能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然后抬起頭，眸光閃動，穿透岑岑太虛，直抵無垠虛空深處。

　　在那里，祂隱約能看見一個龐大的，旋轉著，宛如一個無底海淵般的巨大時空。

　　數以百千計的大小洞天世界，環繞它旋轉，然后緩緩地墜入其中，成為它的一部分。

　　就像是…

　　被巨獸吞噬那樣。

　　而天元的碎片，也就是這百千世界之一，等待著被它吞噬那樣。

　　羲羽仙人喃喃自語，心中的憂慮更甚。

　　這個世界，給祂的危險感，甚至遠高于‘圣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