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谷殖民地,V醒來之后出現在了她離開前所在的位置上,眼前依然是仿佛一成不變的地球。
空曠的宇宙讓人感到寂寞和空虛,她本能地轉過頭去,發現里爾還沒出現——
一瞬間她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好像這一切都只是她在摩天樓出租屋里做的一場夢。
她夢見自己在月球,腦袋里滿是自己已經揚名立萬的幻想,幻想有兩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幻想在另一個世界度過的美妙時光,從瑪婭那里感受到從未感受到過的母愛關懷 等到醒來之后還得面對琳瑯滿目的賬單,面對冷冰冰的玻璃,面對陰雨天的夜之城,面對不知道怎么活得像個人樣的世界。
白天給自己打雞血說是要成為這個世界最強的人,晚上拖著殘軀躺在床上思考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直到某天被打死在街上,公司將公寓清空,最后一絲存在過的痕跡也消失不見 小章魚:o.0
小章魚一下子跳了出來,把V從那種狀態中給拉了出來。
不知道怎么的,V眼眶有點濕潤,一把抓過小章魚,狠狠地把腦袋放進了觸須里揉來揉去——
“喲,大名鼎鼎的V,怎么在這里吸章魚?”
里爾的聲音從身后傳來,V感受到一雙大手在自己腦袋上揉來揉去的。
“我剛才以為自己在做夢。”V抓住里爾的手,呆呆地看著地球說到,“我現在也覺得自己在做夢。”
“那你就要小心了,你可能要罹患賽博精神病了——”
V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甚至發出了驚呼聲 這不對啊?她什么戰斗沒經歷過,怎么會被甩一下就有點暈乎乎的?
等她回過神來,里爾已經把她抱在了懷里,兩人大踏步地穿過尸山血海——
“是時候休息休息了,這種暈乎乎的感覺怎么樣?”
“你干的?!”
“是我干的。”里爾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別忘了你的腦機接口、你的技能芯片、你的斯安威斯坦、你的義體,全都是我裝上去的,有時候也該享受一下普通人的感官。”
V看著里爾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不需要大名鼎鼎的V了?”
“當然需要,我一直都很需要你——起飛嘍!”
抱著V走出了第谷殖民地,里爾用力一扔把V扔出了幾十米高!
失去了身上的推進器和義體進行平衡,那種失重并且離地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朝著太空飄去的感覺確實讓V感到了久違的緊張感——
小女孩般的尖叫喊了出來:“我靠我靠我靠——我要飛走了里爾你快接住老子!”
“別緊張,這可是計算過的我靠,我算錯了!”
“你他媽”
“哈哈,開玩笑的!”
大概飛上天一百多米遠,V才感覺到自己開始緩緩下降,而里爾可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立馬射出蛛絲,像是跳樓機一樣把V給拉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V緊張地都閉上了眼睛。
等到她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又被里爾給保住了。
里爾好笑地看著像小貓一樣縮在懷里的V說到:“好玩不?”
V瞪著里爾,仿佛有一口惡氣待出,但很快她就把這口惡氣給舒了出去,因為這實在是 太好玩啦!
V可沒有去過游樂園!
里爾嘿嘿一笑,沒等V作出反應就又狠狠地把她甩了上去——
月球表面,兩個人像是小孩子一樣在空曠無人的月表玩著把人扔上天又借助的游戲,走過環形的山脈,越過凹凸不平的大地,玩耍在寂靜和潔白的環境下反而像是在月球上跳舞一樣。
只不過這種舞姿沒有任何技術性可言,只有一個沒有去過游樂場的女孩,和一個主動當起跳樓機的男孩。
噗——
V再一次被里爾抱進懷里,臉上激動的潮紅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穩定的開心。
里爾笑著說道:“怎么樣?我說了總能找到好玩的東西吧?你笑的也太夸張了。”
“那我以前又沒玩過這個.”
里爾忽然吻了上去——
盡管隔著太空服,但這一吻還是讓V感受到了:
一如兩年前在狗鎮一樣,當數據之流涌入處理器,電流刺激著每一個神經,觸感變成了一種可以控制的感覺 “擁抱”和“懷抱”是一種人類常用的動作,人們互相擁抱驅散寒意和孤獨感,向對方傳遞一個信號:
有我在這里。
也許在外人來看,他們之間隔了頭盔和太空服,這一吻顯得有些滑稽,可是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的感知早已通過無數的芯片、神經觸點、腦機接口得以相互交融。
一個眼神、一個念頭、一個動作,都在傳遞著一個消息:
我一直都在這里。
“我還以為你是一塊木頭呢。”
里爾聳了聳肩:“實際上我早就做過同樣的事情了。”
“狗鎮?”
“你看你不也是知道的嘛。”
V鼓起了臉:“我知道?當時那情況我還以為裝備漏電了呢!”
“那可不是漏電,V——”里爾笑著延長了V的名字,“瓦萊麗,你有點可愛啊.”
“去你的”
里爾忽然湊到了V耳邊:“既然這樣,那我就再說一次好了:
我愛你,瓦萊麗,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嗎?從已知的現在到未知的宇宙盡頭。”
情感是一種可以使用設備模擬出的情緒,連接在神經末梢的共鳴、輸入設定出現恰到好處的偏差、超出正常范圍的心跳、義體復刻愛人的溫度、腺體控制器控制下的激素釋放.
有人說這是一種冰冷的技術,是一種欺詐的技術——
但這份愛意通過這份技術,穿透皮膚,刺穿合金的骨骼,超越血肉的脆弱,強烈、濃厚,并且不可磨滅,一如電磁信號回蕩在宇宙深處,永不消失,永不熄滅。
瓦萊麗小姐這輩子只哭過一次:她很小的時候在街上撿垃圾吃,那是一對貧窮的父女,父親抱著女兒在街上轉呀轉呀轉,雖然很窮,但沒人拋棄彼此。
她哭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根本不在乎愛她的人有沒有錢,她只是想像那個女孩一樣有人愛,可是為什么自己天生就是孤兒?
現在是第二次,眼淚從眼眶中溢出,但是嘴角止不住上揚,因為她知道,現在她有人愛了——
從已知的現在到未知的宇宙盡頭。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