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太陽真昧劍意充斥全身,某種睥睨世間的狂氣霸勁也瞬間涌現出來。
這一刻,我就是光!
燕裕直接化作熾熱劍光,朝前一推。
天光破云!
無需體內任何真元催動,劍光瞬間向前爆沖出數公里遠,拉出寬達幾百米的劍光痕跡。燦然如天火,煌煌若大日,所過之處一切落頭魃盡皆灰飛煙滅,甚至連其體內的灰色光靈,都在離體后不久便被劍光徹底湮沒。
“金丹以上的境界,不能用你以前的常理所忖度之。”劍意在識海中點撥他道,“好比這些落頭魃分身,無窮無盡,死了便釋放出灰色影魄,無影無形,常規手段不能傷之,你們殺得再多也是無濟于事。”
“哦。”燕裕問道,“那什么樣的手段才算是非常規呢?”
“等你到金丹境界就知道了。”劍意說道,“現階段的話,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只要用金丹境界的手段去對付就可以了。”
“你不如直接報你的身份證號算了。”燕裕吐槽說道,“遇到金丹敵,請找真昧劍。”
“哈哈,那我得去辦個身份證。”太陽真昧劍意笑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劍意快要無了,說起話來倒是頗有人情味,比最初相遇的時候動不動就是你“斬你”“砍你”“弄死你”要溫和友好多了。
燕裕駕馭劍光來回橫掃,肆意殺進殺出,感覺自己像是在玩一款無雙割草的游戲。讓李明湖、斬首分隊和整個陸國都束手無策的落頭魃群,在自己這絕強的劍光之下,簡直就是一只只會飛的脆弱螻蟻!
不夠盡興!為何這般孱弱?來點厲害的!
落頭魃卻顯然無法承受如此夸張的損失,忽然就控制所有分身四散開來,迅速合成無數個懸浮空中的人型魃,以及浩浩蕩蕩的懸浮骨劍,迅速結成巨大劍陣。
陰風呼嘯,愁云慘淡,大量被落頭魃吞吃的冤魂,此時盡數被骨劍釋放出來,哭嚎著在周圍形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將內外完全隔絕開來。
所有骨劍則是齊齊射向燕裕,每一擊都有金丹劍仙全力御劍刺出的恐怖力道。便是一座山峰立在這里,也要被這萬劍貫射得粉身碎骨呀!
“區區陰魔秘葬劍陣!”太陽真昧劍意大喊起來,“在我看來,簡直不知所謂!燕裕,給我破陣!”
“閉嘴!”燕裕心說你居然敢倒反天罡,同時意念微轉之下,劍光也跟著猛烈旋轉起來,仿佛在劍陣中心出現了一個太陽,朝著四面八方輻射開來的潮水般的光熱,立刻便將刺入的所有骨劍全部擊碎、燒毀、熔融,徹底化為齏粉灰燼、簌簌落下。
光熱還在飛快向外急速膨脹,仿佛正在爆炸的超新星般,將那些還來不及撤走的骨劍也盡數吞沒毀滅。
“如何?”燕裕終于停下劍光,問劍意道,“我這招‘陽光普照’,比起你的真昧劍氣如何?”
“不過是圍繞周身急速自旋罷了。”太陽真昧劍意嘴硬說道,“是落頭魃蠢到讓所有分身一口氣全都向你進攻,才給了你原地放大招清場的機會。換做是我的無上劍氣,他們連殘骸都不會留下來,直接就當場汽化湮滅掉了。”
“但你的劍氣只有一發。”燕裕不屑說道,“不過是憑借境界位階取勝罷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那你有本事不要用啊。”劍意冷笑說道。
“我還真有點舍不得用。”燕裕再次看向遠處,只見周圍殘存的人型魃已經盡數重新聚攏起來,再次進行互相融合。與此同時,從東方天際也射來無數灰色流光,儼然是這落頭魃察覺到強敵難制,要露出最終本相來進行殊死一搏了。
“但不用也不行了。”燕裕緩緩說道。
“不必惋惜。”太陽真昧劍意嚴肅說道,“除魔衛道,護佑人族,乃是吾之天職。為此哪怕赴湯蹈火,劍折靈滅,吾亦在所不惜。”
“燕裕,你雖人品有缺,私德有虧,但于大義卻是絲毫無損。單就這一點上,已經勝過許多歷代的太陽劍主了。”
“媽蛋。”燕裕笑著罵道,“都要離開了,能不能不要非議我的人品私德?”
“嗯,也是。”太陽真昧劍意說道,“那我換個說法:你以后要對她們好點。”
“不然若是將來被我知道你薄情寡義,你說我是斬你好呢?還是饒你好呢?看在并肩作戰的這份情誼,你就莫要叫我為難了。”
一人一劍互相閑聊,而遠處的落頭魃集合已經越來越大,終于化作一個兩千多米高的巨型人頭。皮膚干枯,神情怨毒,呼吸之間噴出大片毒霧,落在地上立刻便讓森林枯萎,河水腐敗,眨眼間便擴散出幾十公里,覆蓋范圍盡數化為不毛之地。
魃,無論是什么種類的邪物,都是和“赤地千里”相互關聯的。比起它本身的兇性和攻擊力,這種直接破壞生物圈的污染其實更為嚴重。
“要上了。”燕裕嚴肅說道,“真昧。”
“那就上吧。”太陽真昧劍意停頓片刻,忽然說道,“燕裕…”
“與你相識,我很榮幸。”
話音落下,劍光暴起!
燕裕再次化作朝陽烈日,徑直朝著那落頭魃投射而去。
后者立刻張開大嘴,吐出墨綠色的唾液巨瀑,在空中化作七八條蛟龍形狀,糾纏扭動,猙獰呼喝,齊齊從周圍卷住劍光,挾帶著仿佛要將其徹底絞碎的氣勢。
然后在劍氣的熾熱截面上撞得粉碎。
正如劍意所說,當今世界上的一切物體和法術,無論多么強勁霸道,但凡遇著太陽真昧劍氣,便只有汽化湮滅的下場,并無任何其他可能!
太陽劍氣勢如破竹,將所有唾液巨瀑盡數沖垮。落頭魃終于曉得不妙,打算發動神通逃跑,卻發現周圍空間居然已經嚴重扭曲,被劍氣的太陽真火給封住了!
它在原地驚恐怒吼,聲震千里,不僅傳遍整個中南半島,甚至北上一度抵達陸國荊南,聞聲之人數千萬計,更有近千例耳膜穿孔,當場便開始流血。
下一秒,真昧劍氣終于貫入落頭魃的嘴里!
它的身軀驟然膨脹了一大圈,先是從上到下所有毛孔都開始發光,隨后臉部處處皸裂破開,恐怖的光熱火焰從裂口中噴射出來,仿佛正在爆發的地底火山。
這只巨大的落頭魃表情扭曲、神情驚恐,猶如一個裝藥量巨大的爆竹,很快就被內部的太陽真火撕得粉碎!
地面的沖擊波不斷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將被毒液侵襲腐蝕的樹木徹底夷平。火焰和黑煙則是升騰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蘑菇云,幾乎要完全突破大氣外層。
燕裕從空中直墜而下,但黃庭劍的速度比他墜落更快,搶先一步抵達下方將他托住。
“哼。”他望著遠處化為火球的落頭魃,輕蔑說道,“什么八岐大蛇計劃,不過如此而已。”
“你說對吧,真昧?”
識海之中,一片沉默。
燕裕意興闌珊地嘆了口氣,慢悠悠地調轉劍光,就看見李明湖從遠處御劍而來。
落頭魃的肆虐終于結束了,但事件的后續余波還在持續。
超過幾萬平方公里的南境土地被徹底污染,不僅地表之上沼澤遍布,地下水也全部變為毒液,預計大自然的自我修復的時間以十萬年計。
畢竟落頭魃的毒液,可不是什么能被微生物或者紫外線給降解的玩意兒。
這些土地表面常年彌漫著堪稱劇毒的瘴氣,人畜在里面待上幾秒鐘就會暴斃。若沒有專門解毒的法寶或法術,便是修士也難逃其厄。
往好了說,陸國再也不用擔心南境的問題了,因為南境的巫術師們同樣沒法輕松穿過這些被污染的土地。然而,這些瘴氣會被來自太平洋的季風吹著移動,甚至有北上進入南疆嶺右的風險,又讓陸國對此幾乎傷透腦筋。
燕裕和李明湖回到安南軍的駐地,確認斬首分隊已經有一半的人歸隊了。剩余的人還在搜索之中,但考慮到落頭魃已經被擊殺的現實,只要他們如今還活著,后續應該也遇不到任何喪命的危險。
在醫務室簡單治療片刻,燕裕便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李衛國的電話:
“辛苦了。”
“沒什么辛苦的。”燕裕淡然說道,“除魔衛道,修士的天職罷了。”
“嗯。”李衛國也沒問他太陽真昧劍意的事情,只是說道,“去太平洋尋找太陽真昧劍本體的隊伍,至今還沒有任何結果。”
“在深海之中,要找尋一個秘境入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燕裕嘆氣說道,“不過他之前跟我說,他之所以能感受到本體的大概位置,是因為有人驚擾了本體的休眠。”
“陰陽院。”李衛國沉吟起來。
“如果能從陰陽院最近的動靜入手,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太陽真昧劍的線索。”燕裕也并非沒有根據的揣度,而是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我記得之前劉龍韜曾經說過,陰陽師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有些人或許會愿意跟我們合作。”
“這塊我們會安排專人處理的。”李衛國溫言說道,“你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先回基地去好好休息吧。”
燕裕很想說我其實也沒怎么累著,主要戰力都是太陽真昧劍意在貢獻,但想到這個卻又有些郁悶。雖然這劍意前倨而后恭,迂腐且愚笨,但終歸是相處許久,驟然沒了還怪想念的。
算了,先回去再說。
回到武當山基地后,燕裕將鎮海戰隊的姑娘們召集起來,高聲宣布“你們的隊長回來了”。
“隊長辛苦了。”林檸立刻表態說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你要吃什么?”
“要吃炸雞腿。”趙元真說。
“好的,我去做炸雞腿…”林檸下意識轉身要走,忽然猛地反應過來,氣呼呼道,“趙姐你不要打岔!先讓隊長說要吃什么!”
“沒事。”燕裕擺了擺手,“炸雞腿就炸雞腿吧。”
蘇云錦看著他的表情,暗中給大家傳音叮囑道:
“隊長雖然看著無所謂的樣子,但太陽真昧劍意消失了,他心里肯定是很難過的。大家這幾天都注意一下,要照顧隊長情緒,不要火上澆油了。”
“是啊,我也能感同身受。”謝若溪嘆氣說道,“我小時候養過一只蘆花雞,從孵化開始養了半年。后來它走了,我也是很難過的。”
“怎么走的?”陳靈韻突然問道。
“嗯,被鄰居養的貍花貓咬死了。”謝若溪悲傷說道,“等我回來的時候,它已經在鍋里了。我只能邊吃邊哭,那頓飯的滋味我現在還記得。”
“貓真的是一種很討厭的動物呢。”陳靈韻點頭說道,“自由散漫,還不服管,除了長相可愛之外一無是處。”
“不對吧?”趙元真忽然問道,“我怎么感覺像是你媽把雞殺了,騙你說是被貓咬死的?”
“肯定不是。”謝若溪悶悶說道,“那只貓有前科的。我以前還養過鴨子,養過鴿子,養過魚,都是長大之后沒多久就被它咬死了。”
“你們怎么突都不說話了?”燕裕突然開口問道,“又背著我互相傳音是吧?”
“沒什么,我們只是在討論要吃什么罷了。”蘇云錦連忙解釋說道,“檸檸要去食堂取菜。”
“哼。”燕裕不爽地站起身來,只覺得看她們越發不順眼,“從戰場上回來的是我,你們這些無關人士倒是會蹭飯。”
“隊長你要去哪里呀?”林檸問道。
“回房間,做好了再叫我。”
燕裕頭也不回地走了。林檸將眾人點的菜名記下來,隨后走向基地食堂。
武當山基地是有食堂的,因為在這里工作的不僅僅有辟谷修士,同樣也有許多凡人的文職人員和工程師。
廚房里的廚師也都早就認識她了,紛紛過來給修士大人打下手,殷勤地替她備菜。
林檸這邊拿起勺子,寬油下鍋,忽然聽見識海里響起鏡中仙的聲音來:
“你們隊長這次去南疆戰斗,為什么不帶你去?”
“這有什么好奇怪哦。”林檸下意識解釋道,“南境本來就是安南軍和平西軍的防區,我們鎮東軍修士為什么要過去?至于隊長,他是陸國執劍人嘛,所以才一起去的。”
“這樣啊。”鏡中仙恍然大悟,“所以你家隊長的實力,已經和你拉開了無法逾越的差距。今后輪到你處理的任務,難度不會高到需要他一起去;但他要處理的任務,以你的實力反而不夠格與他同行了。”
林檸頓時有些窒息,因為鏡中仙的話再次戳中了她最擔心的事情。
但她依舊習慣性地嘴硬說道:
“誰說的?他現在已經不是執劍人了,接下來依舊是看自身實力說話。等我結丹之后,說不定就直接迎頭趕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