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
巢穴里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怪物。
沈夜回頭望去。
只見怪物們直接沖向幾人孕育的孵化物,試圖干掉它們。
首當其沖的——
是羅睺的四團元素生物!
這四團元素實在是太顯眼了!
“你們以為這四種元素,就只是元素而已?”
羅睺似有深意地說。
話音未落。
四團元素圍繞他旋轉起來。
它們仿佛在這疾速的旋轉中彼此融合,又像是建立了某種特殊的、穩定的、強大的聯系。
——元素環。
四種基本元素,形成了一輪絢麗的環狀結構。
每當有怪物靠近——
元素環必然釋放出對應的術法,將怪物擊飛出去。
再看“王”這邊。
它的三名護衛,各有“自由”、“偉大”、“崇拜”三種力量。
——仔細看,卻是護衛們手持的長矛具備不同威能。
三名護衛依仗著長矛的力量,與那些沖上來的怪物搏殺了起來。
斗篷男這邊更簡單。
他的投石機被淹沒在數不清的寶物之中。
寶物,轉化為戰斗力。
一時間。
投石機飛射出一顆顆火流星般的石頭,將怪物全部打飛。
那些怪物甚至無法靠近投石機!
然后…
沈夜這邊。
他看著自己面前這位躺平的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兄弟,是我不對——”
“人家的渴望都充滿了力量,我渴望的不太對,這會讓你死亡,抱歉。”
“沒事,”男人躺在地上,毫不在意地說:“反正這次的考驗,我并不想爭名次。”
“這不是爭名次的問題。”沈夜道。
他再次嘆了口氣。
——剛才試著攻擊了一下怪物,卻發現自己對怪物的攻擊完全無效。
這一次。
巢穴考驗的是每個人的孵化物!
沈夜只好眼睜睜看著怪物一擁而上——
它們沖了上來。
它們沖了過去。
…嗯?
沈夜看看地上的男人。
男人身上確實多了不少腳印。
但怪物們從他身上踩過去,徑直沖向了其他的孵化物!
——就像是根本沒看見男人一樣!
什么情況這是?
沈夜深吸一口氣,定睛望向地上的男子。
虛空中。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那個男人的頭頂:
“躺平。”
“巢穴孕育的能力(臨時具現)。”
“描述:只要你不主動回應,那么事情就會默認你這邊已經不需要在意。”
“——還活著但微微的死了。”
沈夜被鎮住了。
這個巢穴。
竟然能把每個人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執念投射出來?
自己可什么都沒說過!
它怎么知道自己內心最渴望的是“辭職”、“躺平”?
如果說具現地水火風元素還算合理,那么具現自己內心的渴望,是一件極其荒誕離奇的事。
這也能具現?
——簡直離譜!
“如果可以的話,請把我搬進房間里,這樣我會躺的更舒服一些。”
男人朝沈夜招呼道。
沈夜有些發怔。
“哥們,你是個人嗎?”他問。
“我是你內心的意識,現在具現成另一個你,過著你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男人悠閑自在地說。
意識…
投射意識?
沈夜定了定神,招呼鐵男一起,將男人抬進了熊貓事務所。
這里有沙發。
還有電視。
男人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觀看一場花樣跳水。
“小心,怪物來了。”
熊貓緊張地說。
那些從地下冒出來的血肉怪物,一個接一個走到房子面前。
它們包圍了安全屋!
“讓它們進來吧,沒事的,它們需要見證真相。”
男人喝著一瓶冰可樂,漫不經心地說。
熊貓望向沈夜。
沈夜則朝窗外望去——
只見各個孵化物都已經被怪物包圍,戰斗逐漸走向白熱化。
是躲不掉的。
既然它要試試,那就試試!
“開門,讓怪物進來,我們看個結果。”
沈夜道。
熊貓打開了安全屋的大門。
血肉怪物們一個接一個走進房間,在男人面前站住不動。
“擋視線了,各位。”
男人抱著可樂瓶說道。
怪物們讓開一個口子,以便于他可以看到電視機。
時間緩緩流逝。
怪物們看著沙發上的男子。
沙發上的男子卻在看電視。
電視沙沙作響。
解說員正在大聲贊美花滑女選手的美妙動作。
“棒。”
男子稱贊了一聲,撕開了茶幾上的餅干袋子。
一息。
兩息。
三息。
男子津津有味地吃著餅干,喝著可樂,看著電視。
怪物們等不下去了。
它們轉過身,離開安全屋,去尋找其他攻擊目標。
“哥們。”
沈夜在另一個沙發上坐下來,認真地問:
“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這一場是法則之爭。”男人道。
“法則之爭?”沈夜。
男人看著電視屏幕,隨意地說了下去:
“這一場,比的是有多少法則擁簇你內心的渴望。”
“你不要看他們外面打得那么激烈,那是因為擁護那些孵化體的法則不夠多,所以它們應對的吃力,而我——”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沈夜消化了一會兒,開口道:“為什么你這么輕松?難道擁護你的法則很多?”
“對的。”男人道。
“法則擁護躺平?”沈夜難以置信。
“你看看他們的渴望——都是各種極其私人化的欲望,所以獲得的支持有限。”男人說。
“哈?那法則為什么支持你?”沈夜再問。
“因為你的渴望暗合法則的要義——”
“生命有無數可能,它不應該被定義,而是跟隨內心去體驗無數法則構成的世界,去和它們接觸,去感受它們,與它們為友,悲喜參半地走完一生,然后化為它們。”
男人的語氣肅然起來:
“其他考驗者的渴望,孵化成型之后,都指向了無與倫比的權力,以及無窮的力量。”
“你的渴望做不到那些,卻符合一切眾生的生命本意。”
“所以法則擁護你。”
“法則不止是擁護你,它們擁護你心靈中與眾生有關的悲憫。”
“由此。”
“作為你的孵化物,我的力量也就完全的超越了其他孵化物。”
這時又有怪物進來。
男人將手里的餅干掰成兩半,一半給了怪物,一半自己吃下去。
怪物看看手里的餅干,又看看男人。
“芝士口味,很好吃。”
男人認真地說。
怪物將餅干叼在嘴里,默默轉過身,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安全屋。
——這時候沒有什么怪物來了。
術法的轟鳴、怪物的慘叫、地面的顫動聲不斷從外面傳來。
但是房間里沒有這種事。
花樣滑冰的優美配樂從電視里響起。
沈夜陪著自己的男人,一起看著電視里的表演。
熊貓在一旁歪著頭,一會兒看看沈夜,一會兒看看男人。
“你的人生理想就是這樣么?”
熊貓抱臂問道。
“執念——只是執念而已,”沈夜強調道,“談不上什么人生理想。”
“說起來,我也喜歡躺在小翠懷里啊,為什么我不能像你這樣。”熊貓點了一根煙,憂郁地說。
“你想作為試煉者,參加這場戰斗?”沈夜轉頭問它。
“別——我開玩笑的——我還想多活兩年呢!”熊貓立刻道。
忽然。
那塊懷表出現在房間里,望向沈夜。
“毫無疑問,你已經過了這一關。”
懷表道。
“多謝,接下來有什么安排嗎?”沈夜問。
“暫時沒有——你要等外面結束才行,不過你的孕育物對于巢穴來說,是一種好事,能增加巢穴的進化和筑造方向。”
懷表的聲音落下。
躺在沙發上的孕育體逐漸化為無數血肉,飛出去,沒入巢穴的四壁。
——巢穴在汲取沈夜的孵化體!
事實上。
這個孵化體本身就屬于巢穴,只是借由幾位試煉者的內心才產生了相應的能力。
現在,巢穴將之收了回去。
這是某種程度上的承認。
只見懷表抽出分針,刺中一塊餅干,飛起來,朝外面去了。
“餅干我拿一塊,因為——”
“這次的獎勵已經給你了。”
它飛走了。
沈夜眼前忽然浮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你得到了巢穴的第一次認可。”
“當前你的地位從‘王者’朝上提升,與之一同提升的,還有你的‘王者技’。”
“恭喜。”
“你的王者技‘災行魔眼’提升為圣人級,其制造一場災難滅殺敵我的能力消失,轉為更高的水準。”
“你已經支配了法則‘夢境。’”
“由此,你提前獲得了圣人技:”
“禍咒邪眼。”
“圣人層級的具現瞳術。”
“描述:發動一場意外,增進敵人與你的情感,讓其左右為難。”
“——這是一場在錯誤時間、錯誤地點發生的錯誤感情。”
沈夜默默地看著這個圣人技。
這哪是圣人技啊。
這分明是瘆人技嘛。
——圣人們那么惡心,終于找到原因了。
這下理解他們了。
不行——
圣人這么扭曲,自己絕對不能滿足于當圣人!
我必須追尋圣人之上的境界!
沈夜暗暗發了狠。
這時外面的戰斗也接近了尾聲。
斗篷男的投石車已經被怪物們徹底打散了架。
懷表在一旁大笑道:
“你本身極其一般,巢穴完全不在乎你那微末的力量。”
“看在你貢獻了那么多財富催動投石機的份上——”
“——饒你一命!”
空間波動浮現在斗篷男身周。
下一秒。
他忽然從原地消失了。
——應該是被傳送了出去。
剩下“王”和羅睺。
“王”的三名護衛渾身帶傷,但卻殺光了四周的怪物。
羅睺的周圍尸骨累累。
——沒有怪物能突破它所構建的法則環!
所以這一輪,再次淘汰一人。
剩下三人。
沈夜、“王”、羅睺!
懷表繞著他們飛了一圈,開口道:
“筑巢乃是最盛大的歷史事件,而你們如果不精通戰斗,是不能獲得真正承認的。”
“去歷史中經歷真正的戰斗吧。”
虛空中。
一連三座大門轟然落下,在他們面前展開。
沈夜朝自己對面的門望去,只見門里戰火連天,人類戰陣排列整齊,似乎正在等待著什么。
“王”對面的門里充滿了猙獰身影,每一道身影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比“王”更強,更恐怖的是——
它們就像野獸一樣,互相吞食著對方的身軀。
羅睺對面的門中,乃是無邊無際的黑色虛空,各種聞所未聞的怪物透著一股滄桑與古老之意。
它們隨意交手,戰斗的余波摧毀了遠遠近近的星辰。
“進入一扇門吧。”
“活到最后。”
“——這就是本次的考驗!”
話音未落。
只見一道身影突然朝前一竄,沒入沈夜對面的那扇門中。
是羅睺!
他大笑道:“規則是進入一扇門,而沒有指定是哪一扇。”
“明顯人族的門是最簡單的!”
“再會了!”
話音未落。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中。
“…”沈夜。
“…”“王”。
“不好辦吶,”沈夜抱著雙臂道,“這樣我們就必須選擇剩下的兩個了。”
“看上去都很難——我是無所謂,反正都要去見識見識——你先選吧。”“王”也抱著雙臂道。
“這么好?”沈夜道。
“我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畢竟我被關了億萬年,只要是熱鬧,我都愿意看看。”“王”開口道。
沈夜望向剩下的兩扇門。
——這不好選啊。
里面的景象都很恐怖,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什么正常的世界。
猶豫了數息,沈夜開口道:
“算了,我就選——”
轟隆隆!
兩扇門緩緩關上,沒入地下,消失不見。
懷表跳出來,懸浮在兩人面前道:
“還愣著干嘛?你們中間的一人已經選定了世界,所以現在你們趕緊去吧。”
“——活下來,便可以通過考驗!”
沈夜和“王”同時怔住。
“等等,剛才它說‘進入一扇門’,是指讓我們三個一起選?然后一起去?”“王”思索道。
“好像是這個意思。”沈夜也道。
懷表大笑起來,尖聲道:
“你們的同伴可真蠢!”
“人類的歷史是最危險的,而它義無反顧的進入其中,連帶你們也被坑了。”
“不對,”“王”搖頭道,“從門里的景象可以看出,人類戰場上似乎并不算危險,至少比另外兩扇門要安全。”
“那不是戰場,”懷表戲謔地說,“那是一段有意識的歷史,它察覺到你們可能進入,便放出了迷惑性的假象。”
“它要你們失陷其中,被它所吞噬。”
沈夜動容道:“歷史也會有意識?豈非跟人沒什么區別?”
懷表道:
“那是一段恐怖而龐大的歷史,它能吞噬一切——所有進去的人都要死,靈魂都不得脫身。”
“這樣吧,看在你們選擇了最高難度,本次考驗的時間設定為——”
“三天。”
“活過三天,你們就能回來!”
“開始!”
下一瞬。
懷表突然消失。
門中的光景熾烈而奪目,一下子就把沈夜和“王”攜裹進去,消失不見。
光影一閃。
沈夜和“王”同時出現在一座大樓的頂樓。
羅睺站在不遠處。
看見兩人降臨,他不由面露詫異之色,但很快又為之恍然。
“我們是一個團隊,所以分在了一起?”
他試探著問。
“這里最難。”“王”淡淡地說。
沈夜沒說話,只是小心地觀察著大樓外的景象。
連那塊懷表都說難。
那就必須小心了。
“三個門,這里最難?”羅睺一臉不信。
“懷表是這么說的。”沈夜道。
羅睺臉色一沉,開口道:
“看來我們作為一個團隊,應該通力合作,不能——”
咣——
一聲炸裂似的撞擊聲。
沈夜的長刀架在羅睺的金屬護臂上。
“你干什么?”
羅睺驚怒不已到。
長刀連閃,與羅睺來回打了數十個回合,沈夜這才飛退至一邊。
“你從來都沒有團隊意識——從現在開始,不許再跟我一起行動。”沈夜道。
羅睺朝“王”看了一眼,開口道:
“其實你與我的實力更強,不如我們——”
“不想死就趕緊滾,不許再靠近我們。”“王”直接打斷他道。
羅睺看著兩人,只見他們似乎真的準備動手。
“喂,我可是有價值的。”
“我知道許多關于這段人類歷史的情報!”
兩人不為所動。
看他們的姿勢,似乎隨時準備打一個配合。
——配合著沖上來,干掉自己!
羅睺冷哼一聲,不屑道:
“好。”
“你們不要后悔。”
他朝大樓外飛去,幾個起落,就沒入樓群之間,不見了。
直到這時。
“王”才開口道:“抱團的話,戰斗力更強。”
“他隨時準備出賣我們,而這里又太危險,我不能相信他。”沈夜道。
“也對。”“王”點了點頭。
沈夜也沒有接話。
兩人都在抓緊打量四周的情況。
一行行微光小字早就浮現在沈夜眼前:
“當前一個小時結束。”
“你的法相已不能稱之為當前巢穴內最強的能力類型。”
“已用過的能力,無法再次被指定。”
“你發動了舊日詞條‘筑巢者’。”
“在這一次的全新指定中,你指定詞條為最強的能力類型!”
“指定成功!”
指定成功了。
沈夜順手激活了詞條“脫竿者”,放出了一個觀察哨崗。
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設置的哨崗為詞條產生,當前具備最高力量等階,因此不會被當前歷史中的任何存在發現!”
詞條的力量…
在這段人類的歷史中,竟然也是可以生效的。
沈夜目光微凜。
一股涼意涌上了他的后背。
舊日詞條“筑巢者”,只會讓一種能力凌駕于“巢穴內”其他力量之上。
也即是說。
當詞條的力量凌駕于這段歷史中的任何存在——
這意味著一件事情。
一件很恐怖的事。
——這段歷史,其實是巢穴創造的。
自己和“王”、羅睺目前依然在巢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