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齡和丁宗壽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準確的說他們也才進入大槐山這個體系,還處于一個適應期,無論是心理上還是宗門事務上,都需要一個調適過程。
但畢竟他們也在修仙界浸淫百年了,尤其是商九齡從老重華現在并入了大槐山這邊,未來大槐山的構想陳淮生雖然給他們二人進行過描述,但是具體如何來一步一步地實現,對他們來說都還有些生疏。
再加上現在他們一直向往回歸的大趙卻又面臨著這樣一個劇烈震蕩的狀況,趙氏江山永固的局面眼見得就要被打破,西唐人,北戎人,甚至南楚人都在大舉進入,幾大超級宗門卻又各有打算,連帶著如云龍宗和白石門這種新興勢力也都加入了進來,意圖瓜分一勺羹,這種情形下,大槐山該如何走好下一步?
之前大槐山的確是和趙定保有了約定,大槐山拿到了“定金”,但也履行了承諾,可現在正主兒“失蹤”,玉清昭應宮實際上處于大槐山與北戎人共同控制下,這宮中靈寶理論上已經屬于無主之物,取之毫無心理障礙,但拿到之后呢?
最關鍵的一面皇旗沒有拿到,如果要想拿到就意味著要繼續下去。
皇城內除了玉清昭應宮、延福宮、龍德宮,剩下就是啟圣院,但皇城外還有玉津園、瑞圣苑、瓊林苑、宜春苑和金明池這些存放著各類靈寶靈物之地,現在城中局面大亂,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的確是為大槐山積累足夠資源的絕佳時機,但是前提是你要有足夠的實力頂得住可能遭遇的戰斗。
商九齡注意到了陳淮生的目光,和丁宗壽交換了一下眼色,“淮生,你打算和北戎人和解?”
前一刻還打生打死,下一刻可能就要握手言和,商九齡都得要佩服自己這個弟子的立場轉變之快讓人嘆為觀止,難怪李煜一直說陳淮生才是真正做成就大事者,自己比其他來遜色太多。
陳淮生面色不變:“有此打算,先談一談。我感覺北戎人恐怕不是真心實意要為趙氏某一子效力,實事求是的說,天云宗、萬象派和花溪劍宗這些超級宗門也不可能成為北戎人的盟友,北戎人就是逐利而來,之所以圍攻玉清昭應宮,并非是厭惡趙定保,喜歡趙定元,恐怕還是覺得趙定保事敗的可能性更大,他們一舉拿下玉清昭應宮機會更大,能攫取到的利益更大,只不過沒料到我們會突然介入罷了。”
“你意思是北戎人隨時可能改變態度,甚至對趙定元和天云宗那邊發起攻擊?”丁宗壽若有所思。
“倒也不能這么說,欺軟怕硬,人之天性,北戎人也看得出天云宗、萬象派、花溪劍宗和趙定元這一方實力更強,西唐人之所以站在趙定保一邊是因為所圖乃大,一旦天云宗三家擁立趙定元站穩腳跟,必定會想著要重新恢復原來大趙原貌,那肯定不利于西唐人控制伊郡和宛郡,要重新打回去,而支持趙定保與趙定元和天云宗打生打死,哪怕最后敗了,起碼也能打爛,能消耗大趙這邊,為西唐人控制伊郡宛郡贏得時間。云龍宗和白石門大概也存著這份心思,就是希望徹底把局面打爛,讓天云宗他們哪怕擁戴趙定元成功,也沒有那么多精力來顧及東北郡和南三郡,讓他們可以有更多余力來東面和南面擴張和穩固勢力。”
陳淮生嘆息了一聲:“這都是存著日后藩鎮割據的心思啊。”
陳淮生一句話就把話題挑明了。
天云宗他們也許是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依托司郡擴張勢力,把趙氏當做傀儡,或許就是用這一點說服了萬象派。
趙定元雖然是韓洋女婿,但是韓洋還有那么多兒子,其中亦有不少佼佼出群者,一個女兒算什么?
而且萬象派也不是韓洋一個人說了算,不是所有人都會接受萬象派為了趙氏江山去搏殺的,他們更看重自身利益,所以你韓洋個人利益仍然需要服從宗門大局。
而云龍宗和白石門則就是打著要在東、南六郡之地割據的心思,才會和現在想要吞下伊郡染指宛郡的西唐人一拍即合。
那大槐山呢?
北戎人呢?
這兩家未來的利益在哪里,策略在哪里?
丁宗壽臉色陰狠,咬牙道:“淮生,趙定保和我們的約定既然我們已經履約了,現在趙定保不知所蹤,那這個約定就應該算是結束了,甚至他還未兌現該給我們的那面皇旗,接下來我們就無需顧忌其他了,完全可以按照我們自己的思路來行動。現在汴京城中亂成一團,西唐人猛擊天云宗,云龍宗和白石門鏖戰萬象派,花溪劍宗與太華道死磕,這對我們極為有利,既然我們暫時對汴京和司郡這邊沒什么想法,那就放手搜羅,我估計北戎人現在也有些茫然,何不和他們談一談,聯手,最不濟也各取所需各不相干,…”
陳淮生目光落在商九齡臉上,商九齡沉吟半晌,也微微點頭認可丁宗壽的意見。
趙氏江山和大槐山無關,而且大槐山現在也沒有能耐來插足司郡這邊的事情,既如此,那就干脆直接沖著利益而去,能拿到那面皇旗最好,拿不到,那就從其他方面來找補。
陳淮生也終于下了決心,連丁宗壽和商九齡都是如此態度,公孫勝、熊重暉、陸遙以及碧蛟元君和燕赤行這些與大趙素無瓜葛的人就更不用提了,他們本來就對大趙不存在任何感情或者有什么情結,現在大家齊心協力就是要為大槐山未來而戰,能從這一戰中獲取最大利益才是首要任務。
不出所料,陳淮生把丁商二人的意見與公孫勝等人一談,大家都是一致同意。
反倒是唐經天、宣尺媚、燕赤霞這些人反而對與北戎人聯手還有些抵觸情緒,對要全力以赴在這一場亂戰中攫取更多利益,倒是沒什么意見。
段云波對大槐山方面的主動聯絡略感驚訝,但是轉念一想也就能大略明白對方的意圖了。
但他有些猶豫。
大槐山的根基在河北,而北戎人未來的目標就是要大舉南下,首當其沖的就是要重返河北,甚至實現幾百年前未能完全實現的目標——徹底控制整個河北。
現在卻要和大槐山方面合作,或者說最起碼是息戰,怎么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這就有點兒養虎為患的感覺,從大槐山今次表現出來的狀態和實力來看,未來這可能會演變成一個在河北那邊舉足輕重的勢力。
雖然段云波也覺察出燕赤霞那幾位應該不屬于大槐山,還有碧蛟元君那幾位可能只能算是大槐山的方外盟友,未必能與大槐山長久在一起,但不管怎么說,有這些助力,就意味著這股勢力不是輕易能鏟除掉的。
但他也清楚,己方南下的這些人現在是無力對付得了這幫人,如果相互對戰互耗,反而會讓此番南下想要攪亂大趙局面的意圖受到影響。
直覺告訴他,現在除掉這個禍患是最明智的,但現在自家實力做不到,合作不可能,那真的就成了養虎為患了,但罷戰各走各路似乎就成為唯一選擇了。
反正大家都是來挖大趙的墻角,為大趙江山的覆滅添一鏟土,短期目標不沖突。
“我覺得也許可以談一談,你們覺得呢?”段云波不得不把其他幾位找來,他需要和己方南下的盟友商量一下。
雖然在南下攪亂大趙局面這個總目標上是一致的,但是北戎六部加上孤竹人,很多細微的想法上卻不盡一致,甚至關系也并不算太融洽。
段部雖然實力強橫,但是拓跋部、宇文部、慕容部也都擁有相當實力,并不亞于段部,而且禿發部是拓跋部的跟班兒,乞伏部則是宇文部的附庸,這兩家實力加起來甚至比段部更強。
至于說孤竹人則孤懸東北一隅,與世隔絕,猶如無主孤魂一般,到現在都還沒有過來。
拓跋部帶隊南下的拓跋聰不太聰明,雖然是凝魂初境了,但在這些問題上卻懶得多費腦筋,下意識地望向對面的宇文雄,“你們宇文部的意見呢?”
宇文雄也遲疑不定。
段云波把關系利弊都已經講得很清楚了,不合作,但也不再敵對,照理說拓跋部在云州那邊南下意愿是最強烈的,但此番卻遇到拓跋聰這個蠢貨帶隊,宇文部的注意力在雍涼那邊,照理說是樂見西唐人吃癟才對,可現在局面撲朔迷離,內里關系也是太過復雜,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敵人的敵人也未必就是盆友,簡直有些分不清楚究竟該怎么應對了。
禿發部和乞伏部此番都只出了一名紫府層級武修前來,都沒有發言權,只能當聽眾。
慕容部來的是慕容丹,同樣舉棋不定,好在這個時候孤竹人來了,“問問孤竹人的意見吧,現在這局面真的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