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詢問劉小樓的下一步打算,劉小樓感嘆道:“之前誤受賊子蒙蔽,錯怪了泗湖山莊趙士汲,我正想著是不是登門拜會,主動認錯,請求趙士汲寬宥。就是不知道這位少莊主會不會因此責怪我而不見我?”
周浚點頭道:“確有可能。聽說前幾日趙士汲正在為母親做六十大壽,執法堂專門將趙士汲從壽宴中請出來,直接押走,泗湖山莊為此震動,趙氏舉族震驚,一直查到前天,才還了他清白,將他放走。”
侯贏提議:“諸位,左右無事,不如我等先往泗湖山莊一趟,為劉掌門牽線搭橋,解釋一二?”
周滂、趙東都轟然叫好,于是四人又躍上劉小樓的小船,吩咐船夫開船,直往洞庭西北方向行駛。
到了岸邊,周浚、周滂和趙東當先而去,由侯贏留下給劉小樓引路。
等他們三人走后,劉小樓問:“薛長老真的不介意?”
侯贏笑了笑,道:“明面上是不介意的,但我叔公說了,一定要幫薛長老把這個好名聲傳揚出去,劉掌門你剛才配合得很好,那么多青玉宗的執事、管事、船夫都在碼頭上,大伙兒這么一吹捧,他再有什么想頭都得收一收了。”
劉小樓拱手:“多謝老侯,還費心幫忙張羅他們過來。”
侯贏道:“自己人,客氣甚?不過趙東不是我張羅來的,他是主動參與的。”
劉小樓道:“趙執事嘛,以前打過交道,人很爽快。但這次他能下山送我,我也沒想到。”
侯贏道:“我估摸著,如果你不主動提出要去泗湖山莊,他也會想辦法攛掇你去的。”
劉小樓點頭:“原來如此他是哪位長老的人?”
侯贏奇道:“劉掌門竟然看不出來嗎?趙東嘛,姓趙啊,你說他是誰家的人?”
劉小樓疑惑道:“我怎么聽他說起過,說自己并非趙氏一系,只是碰巧也姓趙,實則是齊魯過來的?”
侯贏哂然:“他見誰都這么說,但如果換做是你姓趙,你會不會上去連宗?”
劉小樓一拍大腿:“說得是啊!青玉宗金丹以上長老我都打聽遍了,十多個姓氏,就沒有一個姓劉的,如果真有姓劉的,我也上去認祖歸宗了!”
其實何止青玉宗,青玉宗、彰龍派、洞陽派、庚桑洞、平都門他多年前都打聽了一遍,所有金丹以上的長老,就沒有一個姓劉的!
甚至連天姥山都沒有。
真是奇哉怪也,令人失望透頂!
泗湖山莊不算遠,離著洞庭七十余里,筑基修士晃晃悠悠一個時辰便到了。
劉小樓以前從沒來過泗湖山莊,到了之后,見是一片密密麻麻有如蛛網般的水道,什么這片是草尾河,那邊是篙竹河,都屬于洞庭水系云云。
迎面就是一座熱鬧的大鎮子,侯贏道:“這是泗湖山鎮,西邊二十里是重華鎮,東北三十里外是荼盤鎮,三座鎮子都是趙氏的屬地。”
劉小樓很是羨慕:“這鎮子很繁華啊,快趕上岳陽坊了吧?”
侯贏道:“原本宗門坊市是準備建在這里的,后來不知何故,他家主動謙讓,就改在岳陽鎮了。”
劉小樓問:“還有這么一樁?以前還真沒關注過那在青玉宗內,岳陽鎮屬于哪家?”
侯贏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劉小樓恍然:“君家當真了得!”
雖說泗湖山鎮如今趕不上岳陽鎮,卻也是洞庭湖邊的大鎮子,連同周邊村戶,共計四千二百戶,若是再加上附近的宮華、荼盤二鎮,總戶數破萬,堪比一城。
這還不是趙氏的全部屬地,按照侯贏的估測,加上其他幾處地方,趙氏封地內的總人口可能超過八萬!
劉小樓除了感嘆只能感嘆,自家五、六百戶和人家比,也就是三十分之一!
先不說錢糧,只說每年有天賦修行的孩童,你出一個,人家就出三十個,怎么比?
但人丁不旺這種事,當真急不來,三玄門在烏龍山正式開山立派七、八年,辛苦經營了七、八年,從最早的四個村子加起來八百多人,到現在的六個村子二千余人,已經算是不錯了,奈何起步太低,也只能慢慢熬著。
和大多數世家一樣,泗湖山莊不在泗湖山鎮,而在鎮子北邊六里外的東波湖上,湖不算大,一眼就可以看見湖中心的東波島,這座湖心島大約百余畝,密密麻麻建的都是亭臺樓閣,顯得擁擠不堪。
但正是這么一座小小的江心島,卻擁有一個百石靈泉和一個七十石靈泉,足夠趙氏自家修行所用了。至于更高階別的修行所需,直接去君山島便是。
兩人當然可以踩水飛渡過去,但這么做不禮貌,所以還是乘上了一條客船,慢慢行駛了一盞茶時分,到達東波島的棧橋邊。
迎客的趙家人都簇擁在了這里,劉小樓一眼就看見了圍攏在某個年輕人身邊的周浚、周滂和趙東,這三位都滿臉笑容,向著他們簇擁著的年輕人介紹劉小樓。
這個年輕人是真的不大,侯贏說他十八歲,可自己看著,對方更像十六歲,有些文文弱弱的感覺。生長在這種大戶人家的子弟,缺乏的是江湖歷練和對險惡人心的認知,所以才會在偶爾出門游歷的時候吃虧上當,被騙著收下了厭勝玄鐵。
但這樣的大家子弟,卻又有著大家子弟的風范,且不說什么學識淵博、眼界極高,只說一個修為進度,就不是同齡人可比的。十八歲的趙士汲已經煉氣十層,單這一點便甩開同齡人十條街,比如劉小樓自己,在十八歲的時候,是煉氣二層。
唏噓不已!
于是劉小樓連忙上前,躬身抱拳:“見過少莊主,三玄門劉小樓特來拜莊,為錯怪少莊主之事致歉,險些冤枉好人,某之過也,今日前來,任憑少莊主處置,否則我心難安。”
這位可是趙氏的好苗子,趙長老最看重的繼承人,為了他甚至不惜與薛夫人決裂,因此,甭管他有沒有筑基,劉小樓都得鄭重對待,就跟周浚、周滂、趙東、侯贏他們一樣。
趙士汲的答復相當儀式化,十分符合各種規矩,向劉小樓表達了他的敬重,并且表示,既然是誤會,就不會怪責于劉掌門,也請劉掌門不必心下不安,都是宗門一脈,今后可以多多來往。他一切都說得很好,做得無差,唯一的問題,是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與他十八歲的年齡略略有些不太匹配。
之后,劉小樓接受了他的邀請,進入莊內飲茶,并拜會了老夫人,送上一份遲到的壽禮。
原本以為即將結束,劉小樓正要告辭,卻聽趙士汲提了一個請求,他道:“說起來,還真有一件事需要劉掌門相助。”
劉小樓連忙洗耳恭聽:“請少莊主盡管吩咐。”
趙士汲道:“吩咐不敢。是這樣,筆架山莊賠了我家兩個村子,都在東南醴陵,而我家在那里剛好有一座茶山,決定將兩個村子都收容到茶山上,剛好把茶山給種起來。但這兩年,有一批流民占據了茶山,我家一直沒有去管他們,任他們在茶山討食謀生,至今已有三年了,總不是辦法。晚輩原打算親自去一趟,但母親前幾日受了驚嚇,不讓晚輩出門,晚輩也是無可奈何,可否請劉掌門去一趟,幫晚輩將茶山盤桓的流民遷走,不論遷到哪里去,總之幫我家把茶山騰出來。”
劉小樓眨了眨眼睛,問:“為何不將這幫流民收入趙氏?”
趙士汲搖頭道:“這幫流民屬于元辰派,這幾年來,元辰派和小溈山有些紛爭,斗了幾年了,小溈山占了元辰派一些地方,便有了這些流民。”
劉小樓追問:“為何小溈山不收這些流民?”
趙士汲道:“因為小溈山不占理,所以宗門出面,不許他們收容這些流民。”
劉小樓怔了怔,道:“所以宗門也同樣不好收容他們?”
趙士汲點頭:“對,我們是主持公道的,怎么能收呢?所以就暫時安排在我趙氏茶山暫居。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伯父說,請三玄門出面,將這些流民遷走。”
劉小樓忙問:“有多少人?”
趙士汲答:“大約七八百人。”
劉小樓頓時心熱了:“可否暫時遷往烏龍山?”
趙士汲道:“伯父的意思,只要能養活他們,有個安置之處便可。”
劉小樓再道:“小溈山和元辰派,會不會阻攔?”
趙士汲搖頭:“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兩家敢阻攔,必遭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