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朱氏這一代以元字輩為主,天賦出類拔萃,成才率極高,三十年前最盛時號稱“七元之虹”,因這一輩以“赤橙黃綠青藍紫”為名,有兩個金丹、五個筑基。
當時世人一度以為灌江朱氏即將崛起,成為嶺南最北方的又一豪門,朱氏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因此在蒼梧派內頗有幾分頤指氣使的作派。
誰能想到,他們以為的起步,其實已是巔峰,其后三十年,家境每況愈下。
先是朱元綠家里出了慘案,成親不到三年的老婆跟人勾搭上了,在某個雨夜他發現,追至狗尾峽時一場斗法,最終和老婆同歸于盡,奸夫則不知所終,朱家至今還在尋找這個奸夫。
朱元綠不是金丹,卻是極有可能第三個結丹的朱家天才,平素以智計著稱,他的隕落,對朱家的打擊十分沉重。
再過七年,兩金丹之一的大兄朱元赤閉關修煉時不巧遇到地龍發動,那一場地龍,整個灌江的水都變黑了,朱元赤的閉關處就在灌江下面的暗河洞崖中,結果可想而知。
然后就是去年,修為最高的金丹朱元青一戰歿于川西,令人扼腕嘆息。
朱家天都塌了。
但厄運不止于此,沒有了幾個兄長壓陣,關系素來不睦的朱元紫和朱元橙反目了,根源就在于朱元橙得了兩個上一代碩果僅存的叔伯支持,說什么家主之位應該序長,而那兩個叔伯,修為不過筑基初期!
如此怎能服眾?他朱元紫可是有朱元黃、朱元藍支持的,下一代和字輩中的三位筑基子侄,明里不敢說,暗里也都是支持自己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不是自己,也絕不能是朱元橙,否則將來還能有自己的好日子過嗎?
家主繼位之日將至,所以朱元紫按照三日一聯絡的約定,將自家兒子朱和鋮派了過來,敲定最后的細節。
朱和鋮本身沒什么好說的,修為還不如阿珍,隨時都能拿下,問題是拿下之后,必然會引起朱元紫的警惕,對局面造成難以預料的影響。可不拿下的話,又該如何敷衍搪塞,才不至于被他看穿呢?
劉小樓看了看還在亭外躺著的惠明,深感為難。
雖然為難,他還是有傾向的,只是選擇之后可能產生一定后果,需要向青玉宗稟告,讓青玉宗有所準備,否則壞了大事就麻煩了。
劉小樓當即在亭中詢問:“無真姑娘文采斐然,可否助我修書一封?”
李無真欣然同意,坐到劉小樓身邊,在亭中石桌上取出筆墨紙硯。
劉小樓沉吟多時,將意思告訴李無真,讓李無真書寫,向青玉宗報告眼下左右為難的局面,請示該當如何定奪。他建議由秀山幾個弟子出面接待,力爭不引起朱和鋮的懷疑,等朱氏發動那天,借朱元紫之力,攻入朱家七星臺,一舉掃平朱氏。但這么做的話,存在被朱氏看穿,驚動朱氏的可能性,所以提前稟告云云。
李無真揮毫而就,一筆簪花小楷,極其秀麗,劉小樓接過筆,很是赧然的在后面落了個名,不好意思再看,趕緊卷起來封好。
取出一個錦囊,從錦囊中取出一張符紙,將卷好的信紙系在符紙下,掐訣一拋,符紙化作一點白光,倏然飛入空中不見。
他南下之前,按照青玉宗的吩咐,一直在山上等待,等的就是這個錦囊。
錦囊里的符紙是高級傳信靈符,傳信距離最遠可達三百里,煉制起來費時費力,靈材的消耗也不小,相當于一件低階上品法器,一般不會輕易動用,可以說劉小樓這一符出手,相當于拋出去十來塊靈石。
少頃,有白光自遠處而來,驀然出現在劉小樓頭頂,劉小樓抓在掌心之間,化作一張紙條。
展開看罷,劉小樓輕嘆一聲,向左右道:“看來上頭的想法,和咱們不同。”
張小金問:“何意?”
劉小樓道:“咱們的想法,和上頭的意見相左,上頭讓咱們直接拿人,大張旗鼓圍攻灌江,要咱們把聲勢做足。所以搞奇襲什么的,就算了。”
張小金恍然:“明白了…但這樣恐怕會有損傷。”
“那不在上頭的考量之下。”劉小樓搖了搖頭,當即吩咐:“將朱家來人拿下。”
朱和鋮在山腰處等了多時,連著催問了兩回都沒答復,當下便起了疑心,說是忘了件東西沒拿,準備先下山一趟,半個時辰后再來。
監視她的大師姐千紅月自是不允,說來說去幾乎就說僵了,這朱和鋮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們今日想要對朱某人做什么,看看你們如何向惠明仙師交代!”
阿珍正好趕來,直接答復:“不是要見惠明師叔嗎?掌門有令,將來人拿下,綁送惠明師叔跟前!”
朱和鋮大驚:“你們作反了”
話沒說完,已經被三人圍攻。他修為本就不及阿珍,更有比阿珍修為深厚得多的大師姐和四師姐,以一敵三,很快就力不能支,被打得當場吐血,封住氣海后送到觀日亭。
一見昏迷中的惠明,朱和鋮臉色更是蒼白,直如死灰,口中喃喃道:“你們是何人?你們想干什么?”
忽然又被一人拖走,拖到亭下某處石窟中,被扔在地上后才發現,提著自己的是個年輕人。那年輕人笑嘻嘻指著地上的一攤渾濁的濕漉漉道:“朱和鋮是吧?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朱和鋮冷哼了一聲:“惠明前輩的血么?想要拷打老子?盡管來,不就是流血嗎?誰沒流過?很可怕嗎?”
那年輕人搖頭道:“你猜錯了,這是尿,惠明的尿。她這個人還是很注重儀態的,又是筑基后期高修,所以在這里尿尿很難得。那你知道什么情況下一個筑基后期的高修會當著老爺們的面尿尿嗎?”
朱和鋮嘴唇有點抖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年輕人又道:“她失禁了,她控制不住。你如果也想嘗一次失禁的滋味,最好能做到守口如瓶。”
接下來,年輕人將腳邊的一個罐子捧過來,打開灌口向朱和鋮展示:“這是巴東的一種毒蟲,叫蛇影毛公,是用紅蜈蚣和綠頭蠅交配后產的蟲卵,注入毒蛇的蛇卵里,由毒蛇孵化出來的。你看,它的兩個大眼睛,我聽張前輩說,實則是上百只眼睛,都盯著你,已經把你記下來了。還有它的牙口,看見沒?很詭異吧?這兩只前肢上的絨毛,能扎到你的皮膚下面,在里面產卵”
朱和鋮扭過頭不想看罐子,年輕人卻將罐子往他眼前湊,幾乎湊到他的鼻子下,目光瞟見那一對密集繁復的眼珠,只覺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這蟲子還會向你吹氣,把你吹得跟氣囊一樣,可以飛上天!你看到惠明的樣子其實…”
“我招了!你想知道什么你就說,我都招!”朱和鋮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急得大叫。
年輕人才不管,繼續將罐子往它臉上噌。
“你倒是問啊!”朱和鋮幾乎要哭了。
年輕人還是沒有問,終于將罐口罩住了他的嘴。
朱和鋮緊閉雙唇,不敢張開,神識中好似在和那對大眼珠對視著,看得清清楚楚,看得他渾身冰冷,顫抖得如同篩糠。
然后,連續幾下微微刺痛,從嘴唇直接傳遞到神識之中,繼而在神識中放大。這種痛楚不僅僅是痛楚,更帶著一種酸澀和腫脹之感,讓他立刻想起來年輕人提到的“產卵”。
當這種痛楚被無限放大,乃至幾乎能清晰的感知到在肌膚下產卵時,朱和鋮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腥臊味從胯下傳來,地板再次濕漉起來。
“好,現在告訴我第一個問題,你們朱家所有筑基修士使用的本命法器說啊!喲,嘴還挺硬,居然咬死不說?可以啊,那就再來你還不說?啊抱歉,忘了你現在沒法開口,見諒見諒來,現在可以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