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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軍師的軍師

  楊沅回到山下集合點,便點起了一叢篝火。

  又捱了小半個時辰,第一支以謀克為建制的隊伍便滿載而歸了。

  說是滿載而歸,其實也沒多少東西,百姓家里能有多少值錢的玩意兒?

  他們馬屁股上多是搭著些雞鴨,偶爾有一頭羊,最值錢的還是人。

  年輕的女人或者年少的孩子。

  年輕的女人能干活、能生養。

  年少的孩子已經過了需要撫育的階段,能干雜活,從小調教,長大就是溫順的奴隸。

  很快,第二支、第三支隊伍陸續返回。

  楊沅便安排最早回來,已經喂過馬匹,歇息了一陣的第一支隊伍先行返程。

  這時就沒有必要集中行動了。

  馬屁股上綁著雞鴨,懷里頭摟著女人,怎么打仗?

  等最后一支隊伍開始返程的時候,楊沅就和“李尋風”負責斷后。

  由于楊沅在山上截獲了完顏元昀一行人,繳獲了二十多匹戰馬。

  這時就讓一些士兵換乘了這些馬力更足的坐騎。

  他們原來騎乘的馬匹上少了一個人的重量,可以幫伙伴馱運更多的東西。

  這樣一來,同伴也能騰出手腳,擔任斷后警戒。

  一路撤退,無驚無險。

  因為紇石烈部落遇襲的村寨混亂之下,是沒能力組織追擊的。

  從三禿子山上下來的兵馬,沿途被濃煙和大火不時阻礙行程,等楊沅一行人已經遠去,他們還沒走出盆地。

  一條小河邊,紇石烈吹鼎騎在馬上,默然看著前方被燒成白地的莊稼地。

  余火處處,仍在燃燒。

  灰燼黑中泛著紅,尚有余火沒有熄滅。

  村莊中死了青壯的人家,正發出悲痛哀號的哭聲。

  一個噶山達(鄉長)、幾個哈喇達(姓長),還有幸存的幾個西吉堅(姓長和鄉長的長子之外的子弟),正跪在紇石烈吹鼎面前號啕大哭,訴說著莊子的慘重損失。

  紇石烈吹鼎沉聲道:“你是說,歡喜嶺今天之所以對我們如此報復,是因為越王完顏驢蹄的岳父李鳴鶴,昨日被我們的人射傷,如今生死未卜?”

  那噶山達(鄉長)泣不成聲地道:“是啊吹鼎大孛堇,他們一闖進莊子,就高呼要為李太公復仇。

  村子里能搶的都被他們搶走了,很多青壯都被他們給殺了。

  這些天殺的畜生,撤走之前還把我們的莊稼也給燒了,今年冬天我們可怎么活啊。”

  莫爾根聽得不耐煩,沒好氣地道:“別他娘的嚎喪了,我就不信你個地主家里也沒有余糧。

  他們還能來得及翻找你家的地窖不成?”

  那噶山達哽咽地道:“小人哭,是因為小人的兒媳婦、還有孫子和孫女,都被搶走了啊,莫爾根大人。”

  莫爾根聽了不禁啞然。

  紇石烈吹鼎冷冷問道:“莫爾根,你大兒子是不是說,昨日追殺李佑,半道碰上了歡喜嶺的一支人馬?”

  莫爾根臉色一變,急忙道:“大人,我兒子只是為了追殺李佑。

  李佑在咱們三禿子山上殺人,不殺他,咱們豈不讓四方笑話?

  至于途中遭遇的那支人馬,雙方倉促接戰,誰知道他們究竟是誰啊?”

  “我不是要遷怒于你,我只是問你,李鳴鶴這等人物生死未卜的話,其傷勢之重可想而知。

  我們兩家的這個梁子,算是結定了。

  接下來,伱可有什么打算?”

  莫爾根神色一厲,沉聲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

  明天我就集結人馬,有樣學樣,也去燒他們的莊子,搶他們的糧食…”

  噶山達(鄉長)哽咽道:“還有女人!”

  紇石烈吹鼎瞇了瞇眼睛,道:“他們今天既然敢來,就必然做好了防范。

  我們想還手,可未必能像他們今天這般,搞出偌大的陣仗來。”

  莫爾根道:“雖然如此。他們守得過來嗎?”

  紇石烈吹鼎沉吟道:“完顏元昀和上官駱已經去了寧古塔,只等與高家結盟,我們就可以聯手逼完顏大睿家就范。

  到時候我們幾家聯起來手,歡喜嶺孤掌難鳴…”

  想到這里,對于和歡喜嶺徹底決裂,紇石烈吹鼎再沒了顧忌。

  紇石烈吹鼎沉聲道:“你既然要做,那就只管往絕里做。

  咱們紇石烈部落也未必就怕了他們!”

  莫爾根摩拳擦掌地道:“好!”

  “生死未卜”的李太公此時中氣十足:“好!好啊,哈哈哈,依學士妙計,果然大有收獲。”

  四姑奶奶滿意地看了眼楊沅,對六叔公道:“咱們歡喜嶺召集了護步達岡那么多的青壯,遲遲不放他們回去,各部落怕是早就怨聲載道了。

  有了今日一戰,讓他們收獲豐厚,這回他們家里應該沒有意見了。”

  六叔公笑容滿面,連連點頭。

  楊沅道:“上官駱和完顏元昀是從三禿子山上下來的,他們必然已經和紇石烈部落勾結了起來。

  只是他們還聯絡了哪些部落,我們現在尚不得而知。

  如今上官駱既然被我們抓住,我覺得可以向他了解一下。

  此人雖以名士身份游走各方,實則頗有野心,可以一用。”

  楊沅說話的時候,先看著李太公,又看向四姑奶奶。

  雖然只是一個小細節,卻能讓李太公和四姑奶奶都覺得,他很尊重自己的意見。

  楊沅道:“我們殺了完顏元昀,就是斷了上官駱的前程。

  他想一展平生抱負,除了投靠我們越王府,已經別無選擇了。”

  四姑奶奶笑容微斂,輕輕嘆息了一聲:“元昀那孩子,作為兄長,小時候挺關照弘康的,誰能想到多年以后的今天…”

  四姑奶奶搖了搖頭,振作了一下精神,扭頭對李太公道:“鳴鶴老弟,咱們一起見見這個上官駱?”

  李太公頷首道:“咱們家不缺能打的勇士,缺的就是善于謀劃之人。

  此人若真如楊學士所說,倒是可以招攬過來輔佐弘康…”

  說著,李太公看了一眼他的外孫。

  完顏弘康此時以“李尋風”的身份敬陪末座,正心不在焉。

  他今天從紇石烈部落的一個村里,搶來一對母女。

  那戶人家應該是該村的噶山達(鄉長),因為他們家擁有村里唯一的一幢磚瓦房。

  能夠嫁到噶山達(鄉長)家做媳婦兒的姑娘,自然是十里八鄉最俊俏水靈的女子。

  那個小姑娘倒也罷了,關鍵是那個小媳婦兒,太合他的脾味了。

  二十七八歲年紀,豐盈、成熟。

  胸脯子像灌滿了漿已經到了臘熟期的稻谷,那屁股碩大飽滿的,就像進入旺收期的大白梨。

  天色已經不早了,完顏弘康現在很餓。

  他想喝稻米粥,他想吃大白梨。

  他想的想入非非的,根本沒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一聽自己的名字,完顏弘康以為議事已畢,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商量完了?那我就回去睡…呃…”

  完顏弘康忽然發現情形不對,訕訕地又坐了下去。

  四姑奶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吩咐道:“請上官先生進來。”

  不消片刻,上官駱被“請”了進來。

  捆綁他的繩索才剛剛解開,腕上的勒痕還很深,形容也有些狼狽。

  但上官駱步態優雅、神態從容,名士風度,絲毫不減。

  他一走進廳來,目光便投注在最上首的兩個人身上。

  這兩個人,應該就是越王府如今最有話語權的人了。

  上官駱此刻形同求職面試,自然要看清楚誰能決定他的命運。

  李太公坐在上首左邊,高臥于一張躺椅之上。

  他身上搭著一條薄毯,臉上帶著一抹審視的微笑。

  幾案另一邊,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

  老太太手中拄著一根拐杖,看他的目光很是銳利。

  李王妃陪坐在父親李太公一邊,下首就是她的“兒子”,小王爺完顏弘康(楊沅)。

  在楊沅下首,才是“李尋風”(真正的完顏弘康)。

  六叔公坐在四姑奶奶下首,在他身側,還有兩張空椅子。

  四姑奶奶笑道:“這位就是上官先生了吧?足下的大名,老身在泰安府的時候就聽說了。

  今日得見上官先生,實是老身的福氣。先生快快請坐。”

  上官駱一瞧對方如此禮遇,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上官駱落座之后,便毫無隱瞞地把他們扶持完顏元昀,勾聯紇石烈等各部,意圖吞并龍泉古城的完顏大睿勢力,再爭奪“都渤極烈”的計劃,詳細說了出來。

  李太公和四姑奶奶等人聽了不由暗暗慶幸。

  如果不是楊沅當機立斷,并且機緣巧合地殺死完顏元昀,抓獲上官駱,他們還真可能栽一個大跟頭。

  上官駱略一沉吟,又爆出了一個驚天秘密。

  其實這個秘密他本可以不說的。

  如果不說的話,他就等于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可是,這條退路是姐姐給他安排的,他不想走。

  這也是上官駱長期被姐姐獨斷專行的行為,催生的逆反心理。

  這種逆發心理一旦爆發開來,那就是你讓我向左,我偏要向右了。

  說出來,便斷了后路。

  可是說出來,就能立刻取得越王一脈的徹底信任。

  越王完顏驢蹄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嫡孫,其父是阿骨打的兒子完顏烏里野。

  完顏烏里野一共有兩個兒子,長子完顏奭,有兩個兒子完顏阿愣和完顏撻愣。

  這對二愣子在熙宗的時候就被殺了。

  所以,烏里野這一脈,現在就剩下次子這一房。

  次子這一房的長子就是驢蹄子,他是有資格競爭皇位的!

  而且完顏驢蹄現在占據著大定府,是反抗暴君的第一桿大旗。

  難道他不比完顏雍更有資格問鼎天下?

  上官駱這么一分析,自己就把自己給PUA了。

  他覺得,他被俘未嘗不是天意。

  是天意在幫他選擇他應該輔佐的人。

  上官駱把心一橫,說道:“駱還有一個秘密,今既決心投靠越王,正要說與諸位知道。”

  四姑奶奶目光一凜,問道:“上官先生還有什么話要說?”

  上官駱道:“完顏元昀,實則只是我姐弟二人扶持的一個傀儡。

  在我們背后,還有一個真正的主使者。”

  李太公沉聲道:“誰?”

  “東京留守,葛王,完顏雍!”

  此言一出,除了楊沅,人人大吃一驚。

  完顏雍正在東京遼陽樹起忠烈大旗,聲稱要扶保社稷、誓死剿滅反賊。

  他號召各方忠義之士,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助他剿平叛亂。

  他還向朝廷請旨,要求從鴨綠江口岸給他輸運糧草補給,一副要和叛亂者決一死戰的模樣。

  結果…他竟然早就在策劃謀反了?

  隨著上官駱的介紹,眾人這才明白,完顏雍的確早有反意。

  完顏驢蹄和完顏大睿突然起事,反而是打亂了他的原本計劃。

  于是,完顏雍順勢而為,一面樹起忠君的大旗,聚攏遼東地區不愿屈從完顏驢蹄和完顏大睿的勢力,集合眾人之人力物力財力,以壯大自己。

  另一方面,他又授意上官明月、上官駱姐弟倆,在上京扶持一個傀儡。

  通過這個傀儡,統合上京權貴們的力量,壯大反叛集團的實力。

  反叛力量的壯大,則更進一步推動遼東乃至上京地區不愿附逆的力量向他靠攏。

  其中,甚至包括上京留守完顏宴。

  當上京權貴統合在一起,完顏宴留守的上京城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

  這時遼東正義領袖完顏雍向他拋出橄欖枝,你說他接還是不接?

  如此一來,等到時機成熟,完顏雍把忠旗一轉一翻,就變了反旗。

  他再順勢接管由傀儡替他聚攏起來的反叛力量。

  到那時…

  李太公等人想到這里,不禁又驚又怕,卻又有種莫名的竊喜。

  說喜,是因為東京遼陽府的完顏雍,現在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個眼中釘、肉中刺。

  有這么一支忠君的力量駐守在那里,哪怕完顏雍什么都不做,叛軍也要束手縛腳、有所顧忌。

  如今知道這廝早就存了反心,實則是他們的“同黨”,那就不用擔心來自完顏雍的背刺了。

  至少,在朝廷力量仍比叛軍強大的時候,完顏雍絕不會背刺他們,讓叛軍蒙受重大損失。

  叫人后怕的則是,此人實在陰險,此計也太毒了。

  要不是今天上官駱交代了完顏雍的底細,大家伙兒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和完顏亮拼命,最后很可能要被完顏雍趁火打劫摘了果子。

  楊沅也很驚訝,但他的驚訝和李太公等人不同。

  李太公等人是驚訝于完顏雍的早有反心。

  而這一點,楊沅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驚訝的是完顏雍居然早早就把手伸到上京來了,并且推動利用了這次“都渤極烈大會”。

  眼見眾人震驚不已,竊語不斷,楊沅清咳一聲,說道:“完顏雍想要兩頭通吃,此計確實陰險。

  不過,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不用擔心了,甚至還可以對他加以利用。

  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事,還是拿下‘都渤極烈’的位子,以此來統合上京各方力量。”

  李太公和四姑奶奶都收攝了心神,緩緩點頭。

  楊沅說的不錯,完顏雍的謀劃固然陰險,但他們現在既已知道完顏雍的底細,那便不足為懼了。

  現在還是該著眼于都渤極烈大會,爭得聯盟長的位置才至關重要。

  上官駱欣慰地看了楊沅一眼。

  眾人都在因為這個消息震驚不已,只有這位小王爺率先冷靜了下來。

  我的選擇沒有錯,此人果然是一方人杰,絕不會比那完顏雍弱。

  完顏驢蹄或許只是一介莽夫,可眼前這位小王爺卻有明主之相,那就成了。

  完顏弘康一聽,也把他的魏武雄心暫時放到一邊,摩拳擦掌地道:

  “那好辦啊!既然上官駱已經說服幾大部落,咱們就讓上官駱去告訴他們歸順。然后咱們一起打服紇石烈部。

  到那時,我們已經聯盟的幾個部落,再加上蒲察野、紇石烈、納懶不哈、烏吉赫,還有完顏大睿家,哈哈哈,放眼整個會寧府,還有誰?”

  上官駱眸底閃過一抹不屑,不過并不明顯。

  這個蠢貨能坐在這兒,顯然也是越王府的一號人物,不是他能得罪的,至少現在不是。

  上官駱正要解釋一番,楊沅已然道:“尋風表兄,沒那么簡單的。

  蒲察野、紇石烈、納懶不哈、烏吉赫部,都是當初在燕京時,沒有接到咱們示警的部落,對我們懷著怨恨呢。

  他們肯擁戴完顏元昀,也正是因為元昀有取我而代之的心思。

  對他們而言,擁立元昀,就是對我們的報復。”

  “呃…,那要這么說,他不是就沒啥用了?”

  完顏弘康指著上官駱,悻悻地道:“我還以為抓回來一個大寶貝呢。

  那還商量個什么勁兒啊,既然不能說服他們,那就打,打服他們,那也是服。

  至于他…”

  完顏弘康捏著下巴看了看上官駱,突然兩眼一亮:“要不,把他騸了吧!

  以后就留在咱們王府做個太監。咱們越王府也該用上太監了。”

  金國使用太監服務于宮廷,是從他們消滅遼國,繳獲大批遼國太監開始的。

  因為金國的發展時間太短,各方面制度的成熟跟不上。

  所以直到現在,金國還沒有設立專門的太監機構,諸王府就更不存在使用太監的情況了。

  完顏弘康也是在山東待過兩年,才有了這般見識。

  要不然他都不知道世間還有這種物種的存在。

  上官駱被他一說,只氣的臉皮子發紫。

  楊沅佯怒道:“尋風表兄,不可亂開玩笑。上官先生乃一代名士,不可冒犯。”

  楊沅向上官駱歉然一笑,又向李太公遞了個眼神兒。

  李太公便捂著嘴巴咳嗽一聲,說道:“那個…尋風啊,你征戰半日,想必也乏了,這就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兒,你聽信兒就是了。”

  “好!”

  完顏弘康一聽,很爽快地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走。

  他要喝稻米粥,他想啃大白梨,他早就不耐煩在這兒扯淡了。

  打就是了,商量個什么勁兒,無聊!

  李王妃看著兒子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兒子,真是…哎…

  楊沅微笑道:“上官先生一代名士,天下皆知。

  今,弘康欲拜先生為軍師,時常賜教,不知先生愿否?”

  上官駱大喜,連忙起身拱手道:“駱空懷大志,終不得伸展。

  今見小王爺,方如撥云見日,得窺路在何方。

  如蒙小王爺不棄,駱愿拜為主公,早晚鞍馬相隨!”

  楊沅連忙起身將他扶起,欣然道:“蒙上官先生相助,弘康如虎添翼也!”

  李王妃羨慕地看著二人執手相望的一幕。

  幸好爹爹知道弘康腦子不夠用,說服了楊學士做他的軍師。

  看看人家楊學士是怎么招攬人才的。

  自己那個蠢兒子喲,哎…

  夜晚的小河邊。

  山里的秋夜,氣溫是很低的。

  上官明月身上很冷,可心里卻更冷。

  她自以為傲的,一是容顏身材,二是滿腹韜略。

  可是,現在全沒了…

  容貌丑似無鹽,縱有好身材又能如何,還能見人嗎?

  她臉上最深的那道疤痕,豁開的肌肉外翻著,讓她原本姣好的容顏如同厲鬼。

  她自己看了都怕,又能讓誰無視?

  沒了能讓男人為之心動的容顏,縱有滿腹韜略又如何?

  她不想做一個隱于大英雄背后,為他出謀獻策,坐為計謀的幕僚。

  難道她一介女子,還能拜相封侯,入凌煙閣?

  就算能,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和她心愛的男人一起坐擁天下!

  天帝天后,二圣臨朝,并肩享用無上的榮光。

  可現在,都毀了。

  她本有絕對的信心,終有一日能征服完顏雍,在那個深情的男人心中,取代烏林答氏的位置。

  可現在,她還拿什么去爭?

  “啊啊啊”

  上官明月瘋狂地大叫起來,凄厲如夜梟。

  林中夜鳥驚飛。

  上官明月狠狠地抓住了她自己的臉,手指插進了傷口,本已凝止的血又流了出來,染紅了她的指尖。

  染血的雙手慢慢從臉上滑落,露出她那雙近乎瘋狂的眼睛。

  “完、顏、弘、康!我要你死!”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攥緊了雙拳。

  從她毀容開始,那個上京才女上官明月就不見了。

  她登上天后寶座,與她的男人共坐天下的美夢也破滅了。

  從這一刻起,她只為復仇而活。

  完顏弘康簡簡單單毀了她的容顏,便奪走了她的現在和未來。

  她也一樣,只要簡簡單單地取了完顏弘康的性命,她就能奪走完顏弘康的現在與未來!

  一道幽靈般的影子,從山腳下小河邊悄然消失了。

  上官駱被“完顏弘康”拜為軍師,自然要賣弄一身所學,以期得到越王府的看重。

  上官駱道:“蒲察野、紇石烈、納懶不哈、烏吉赫諸部,想在未來反抗完顏亮的陣營中謀得更好的地位,就需要擁立一個能夠器重他們的人,而且這個人必須姓完顏。

  現在完顏元昀死了,他們還能擁立誰呢?

  目前來說,和越王一樣有資格爭這個位置,而且愿意站出來反對完顏亮的,也就只有越王(完顏驢蹄)、趙王(完顏大睿)以及真珠大王設也馬了。

  完顏大睿不曾料想北地眾權貴會推舉‘都渤極烈’,所以沒有能擔當大任的族人派回上京,故而不足為慮。

  真珠大王設也馬,則是徒單、顏盞、烏延諸部落擁立的人。

  蒲察野、紇石烈、納懶不哈、烏吉赫諸部的領地距離設也馬的地盤太遠,很難對真珠大王產生影響。

  況且他們此時才投靠設也馬的話,也就只能從徒單、顏盞、烏延諸部嘴里,搶一點殘羹冷炙。

  這,就是我們爭取他們的機會了。”

  四姑奶奶沉吟地道:“可是,咱們之前給燕京那邊報訊兒的時候,特意漏過了他們。

  他們如今對我們深懷怨恨,如何爭取他們?”

  上官駱問道:“老太君,那信,是誰寫的?”

  四姑奶奶道:“完顏大睿。”

  上官駱眨眨眼道:“既然是趙王寫的信,和我們越王府有什么關系?”

  四姑奶奶一怔,忽地放聲大笑起來。

  上官駱道:“當然,要說咱們越王不知情,他們也未必就信。

  但,只要給了他們一個臺階下,再以利相誘,他們在別無選擇之下,豈有不順勢應下的道理?”

  李太公道:“依先生之見,此計倒是可行。

  只是,還有六天就是大會之期。我們最遲要提前三天就要趕去。

  如此算來,我們只剩下三天時間了。

  這幾家部落各居一方,就算每一家都談的很順利,我們也跑不完吶。”

  上官駱頷首道:“這倒的確是個麻煩。

  可時間誰也無法改變,我們只能爭取一家是一家了。”

  楊沅道:“有勞軍師依據這幾家的情況,以及他們首領的脾氣秉性,列一個順序出來。

  我們這三天,盡量把最有把握被說服的部落先爭取過來。

  至于其他幾家,只能見機行事了。”

  上官駱目視楊沅,沉聲道:“只是,要和這些大孛堇洽談大事,可是需要小王爺您親自出馬的。”

  越王妃驚呼道:“要…康兒親自前去?這會不會太危險了?”

  李太公也是眉頭一皺,說道:“此事非得康兒親自前去嗎?”

  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份關懷總還是叫人覺得心里頭熨貼。

  楊沅看了他們一眼,才道:“除了紇石烈部現在和我們勢同水火,其他諸部對我們雖有怨恨,卻也不會撕破面皮。

  更何況,我們是想和他們做些合則兩利的事。

  與天下共利者,天下持之。天下所持,雖高不危。又有什么兇險可言呢?”

  上官駱欣然道:“主公明鑒。”

  他確定了,這的確是一位明主。

  他的選擇,沒有錯!

  四姑奶奶一拍椅子扶手,爽快地道:“就這么辦。

  不過,紇石烈部怎么辦?既然要爭取,咱們還打不打?”

  楊沅和上官駱異口同聲地道:“打!必須打,打的越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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