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XXII. 血稅

瑟琳的主觀能動性是非常強的，不只是幫黑帆，也是為自身利益，但瑟琳本就是高地位錢多的款姐，不差這些，更多也是為了她的祖國與亞蘭之間的深層博弈。

若是讓亞蘭把鐵路修到綠洲之國瓦迪尼亞，再沿途設置駐地工兵，繞過狹海，橫貫西大陸的大血管就已經連成。

帝皇之威必然勢不可擋，這條血管必然連成。

就算陸軍大將鱷島死了，人才濟濟的亞蘭肯定會再遣強兵。

時間。

拖住就行了，給洛斯特拉滲透瓦迪尼亞的空窗期，當帝皇的大鐵路進入綠洲之國的小領土時，就會發現他的摯愛已經惡墮，淪為狹海以西各大國的玩物。

目標是！牛頭人帝皇！

瑟琳已經不是督戰官了，這烏泱泱千來號海盜，說老實話，雖然在前亞蘭騎士克勞德手下受過訓，但也就是賊配軍的水平。

現在瑟琳甚至兼職總參謀。

但基本上等于指揮全局了。

你不能指望隨行的阿徹爾老爺有什么主意。

莫里森的優點是能打，缺點，這個喜歡爆炸性發言的人只能打。

即使是東岸點子王的夏迪，比起軍事學校科班出身的人，也只能回答你說得對。

至于邁卡。

“我們天國港的海盜就是這樣，賭大錢，嫖大娼。

我們受不了外人，外人也受不了我們。”

寒風席卷的戈壁高地。

隊伍最前方的邁卡牽動韁繩，截停馬匹，食指抵著山根。

“你的好，我都記得。

遇上難事，就找我，我一定還。”

邁卡翻身下馬，意義不明的看了瑟琳一眼，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快步跑動自己先進入城鎮，感受穆隆本地文化的風土人情了。

瑟琳額頭一陣黑線。

已經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橫斷穆隆公國西北部山脈群，科洛爾高地。

亞蘭要想修穿穆隆，必然要在此處修建隧道以及搭建鐵路橋梁，否則要繞一個不下于兩千里的彎，衡量成本，以及往后多次來返的運輸成本，這里是必經之地。

處于鐵路中后段，修通科洛爾高地，繞過十字聯盟遺忘港所在的半島，便能進入狹海以西。

再后面的幾個功能性小國，也都是亞蘭狗腿，相對這處橫斷高嶺而言，那些小山丘峽谷，已經沒有什么稱得上天塹的地方，

所以科洛爾高地是這場高層博弈的必爭之地。

亞蘭的人并不傻，是派了先遣士兵過來看看怎么個事的。

但穆隆本土的部族抵抗組織，加上第七修正案，硬是把亞蘭軍爺拒之門外。

令亞蘭軍爺的鐵路戰線依舊處在穆隆公國前段。

之所以第七修正案的人遲遲沒來金櫚港接人，也是分身乏術，一直在最前線騷擾游襲。

對亞蘭軍爺來說，這是撈錢戰，治安戰，所以即使有士兵素質和裝備上的優勢，也不能完全碾壓。

戰斗意志不能同日而語，盡管犧牲比差距巨大。

先不說修正案的KB份子，對穆隆本土部族來說這是存亡危機。

貝瑪公國曾經是很有希望成為六常國家的，看看現在什么逼樣，那都是前車之鑒。

更別說還有一些歷史遺留問題，本土部族聯合抵抗軍，雖說亞蘭勢大不能新仇舊恨一起算，但至少要挺過這次危機。

在洛斯特拉明里暗里的打錢下，這些穆隆人還是非常爭氣的。

金櫚港違命侯已經跟科洛爾高地的領主打了招呼，都哥們兒，黑帆是和抵抗軍以及洛斯特拉一個陣線的。

科洛爾高地的領主，是最近上任的，完全可以值得信任。

因為一個月前被收買的那個穆隆老貴族，現在軀干四肢還有頭顱，被抵抗軍肢解分尸掛在城門處風干，高地氣候干燥，離腐爛還早呢，只是有些蒼蠅打轉，無傷大雅。

現在的科洛爾高地，算是抵抗軍大本營，現任領主，也就是抵抗軍大頭目之一，金櫚港違命侯也是在給他打錢。

外面一千來號的人馬肯定是早就被發現的。

以穆隆公國的條件，不存在什么專門的軍事要塞，居民區和軍事城墻，是一體的。

一千人馬人困馬乏，就在城鎮外安營扎寨，之后再進城整備補充草料食物。

當地領主的使者則將瑟琳一行人請進城堡中商議要事。

“各位隊伍中，沒有第七修正案的人吧。”

領主使者并不是文官，也是個皮膚粗糲戴著頭巾背火繩槍的士兵。

穆隆公國現在是亂成一鍋粥的。

第七修正案看似是在幫穆隆反亞蘭，實際上利益訴求不一樣，作為西大陸最為臭名昭著的KB組織之一，第一梯隊的那種，肯定是想控制這些交通網絡，發發戰爭財。

現在穆隆抵抗軍是與虎謀皮，但也沒有別的選擇，沒有這些信仰戰士，科洛爾高地說不定都已經被推了。

“你放心，我知道你們是不允許那邊的人屯兵的，只有我，還有我國指定的合作伙伴。”

瑟琳將牽繩木樁釘在地上后，平淡回復道，至于是哪國，自然不用點名。

領主使者很疑惑，看起來這女人是這幫人的頭兒。

洛斯特拉來的當然不是只有瑟琳一個，與她隨行的還有原洛斯特拉的高級情報人員，都是層層篩選出來的頂級好手。

莫里森讓手下把馬管好，他打量著科洛爾高地的自然風光，這里山勢險峻，峰回路轉，雖說是戈壁高地，也不是一點植被沒有，瘋漲的荒草卻令這孤曠之地更加蕭瑟蒼涼。

這里的城鎮是遠比不上港口城市的，但那依山而建的抵抗軍總部仍然有近十萬居民的規模，小半天也逛不了科洛爾城一天。

莫里森只知道一件事，黑帆的利益訴求也和穆隆本地人不一樣，鐵路必會修通，這里必然會遭到毀滅性打擊，必須服軟。

黑帆只管撐到年底，把陸軍大將鱷島殺了，就能向洛斯特拉交差了，這樣一來，法芙娜的事情徹底平息，無人再過問龍這件事，洛斯特拉的注資也能支撐天國港的建設，但東海和亞蘭的矛盾會再一步激化。

“快走，這幾天趕路下酒菜都特么沒有，趕緊好吃好喝招待著。”

阿徹爾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之前天國港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低于一銀幣的下酒菜都滾遠些。

夏迪認為阿徹爾很快就要失望了，現在是戰時，如果抵抗軍頭子是那種很正義的人，頂天了也就有熏肉片。

穆隆內陸可是相當苦逼的地方，本身這地吧，就不是很富足，現在亞蘭爺進來立項撈錢，傀儡政府撈錢，你就說誰被撈了吧。

在領主使者的帶路下，核心人員跟著進城。

但憋了好幾天的邁卡已經進來了。

可科洛爾城，和邁卡來過的任何一個城市都不一樣。

建筑風格，是有些不一樣，建筑頂部偏向圓頂，善用對稱的石柱結構，壁雕細節重復著三角構造以及彩色花紋，穆隆的審美自成一系。

但城內的建筑群似是長時間無人打理，像是被掏空了似的，從主干道到城堡路段顯得異常空曠，即使有人流涌動。

更不一樣的是……

就如同去年貝瑪公國內戰各大貴族橫征暴斂一樣，人們每吃三粒米，其中兩粒都要投入到軍事費用中。

在這種情況下，無數居民遷徙避難，能逃的人都逃了，哪怕是成為難民輾轉其它國家也好。

但哪有那么容易，國難之際，用來堵自己人的邊防關卡是很嚴的。

不能逃的，也只是被抵抗軍組織抓起來強行征用，因為是無奈之舉，被逼到了這一步，否則根本無法與亞蘭抗衡，沒有源源不斷的軍力補充，只能引頸就戮。

不乏有人因為這種極端情況，背棄了一切，甚至愿意去鐵路東段的亞蘭控制區域，只為了擺脫這夢魘，令家人安居。

邁卡游蕩在科洛爾城中，頓住了步伐。

抵抗軍大本營里，是沒有妓女的，女人都很少見，只有駐地護士那類的粗糙女人。

破爛不堪的磚石街道上，沒有任何商業活動，一個個殘疾斷肢繃帶染血的士兵枯坐街巷各個角落，抬頭看天。

數量太多，他們只是在等死，創傷的感染病變讓那些人眼睛渾濁枯黃，咳嗽不停，或是發出斷斷續續的嘶吟。

每個人都知曉，這是必敗的戰役。

必敗無疑。

與傀儡政府交戰時，捷報連連，勢如破竹。

但當《推進運動》正式落地，亞蘭雄師入關，兵敗如山倒，一發不可收拾，雖然戰線依然頂在鐵路前半段，但也是回光返照。

在一次次橫征暴斂中，一次次強征民兵中，一次次大敗中，聯合抵抗軍頭目的威信名望也跌至谷底。

這座城里，散發著無邊絕望。

磚石街道上被踩踏的荒草折斷，仿佛聽到每一根枯枝落地，暴虐的漩渦連高嶺邊緣之地，也從未放過。

停駐的邁卡等到了后來的瑟琳一行人。

“下地獄咯。”

莫里森皮笑肉不笑，并不是很關心這些潰兵。

夏迪汗顏，你能少說兩句么。

“太不吉利了，每個人都是他媽一副死人臉。”

阿徹爾趕緊從酒壺中灌了一口壓壓驚。

瑟琳翻著白眼，跟這些蟲豸在一起，真的能搞好計劃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著薩勒特那邊的事處理完盡快回援。

黑帆 LXXXII. 血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