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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2 芙與命運

  “你是不是猜錯了啊?”

  仰躺在另一個自己身邊,望著上方徹底隔絕了一切的虛無,白裙芙有氣無力地推了推黑袍芙。

  “我感覺好像得過半個多月了,里昂怎么還沒來救我們?你確定他真的發現不對了嗎?”

  “我確定。”

  旁邊始終閉著眼睛的黑袍芙,一邊默默地繼續數著自己的心跳,一邊神色平淡地回答道:

  “唯獨在疑心病這方面,你永遠都不需要懷疑他,我甚至隱隱有種感覺,里昂他應該已經做好準備了…另外,從我們被‘回收’到現在的時間其實不長,應該只過去了兩天多一點。”

  啊?才剛到第三天嗎?我怎么感覺好像起碼倆星期了呢?

  “因為時間并不真的存在,只是通過對比得出來的,而在這座一無所有的監牢里,缺少用來判斷時間流逝的參照物,你對于時間的估算自然很容易出現誤差。”

  “沒懂…”

  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后,白裙芙困惑地追問道:

  “既然沒有那什么參照物,你又是怎么確定過了多少時間的?”

  “這里只是缺少參照物,但并不是沒有參照物。”

  糾正了一下另一個自己的說法后,始終閉目的黑袍芙伸手在自己的心口按了按,隨即聲線平和地解釋道:

  “雖然看不到日升日落,但從被回收到現在,我的心臟跳動了大概十九萬零七百下,排除最開始因為情緒波動太過劇烈,導致節奏亂掉的那部分,算下來剛好在第三天凌晨,日月開始交替的時候。”

  還可以這樣的?

  有些呆愣地聽完了另一個自己的計時方式,白裙芙不由得下意識地跟著摸向了自己的心口,想要嘗試一下這個計時的辦法,然而…

  貌似我心臟上還插著把刀啊!!!

  摸到了自己胸前扎著的刀柄后,轉職計時芙失敗的白裙芙不由得一黑,隨即耷拉著臉瞪了另一個自己一眼,沒好氣地開口道:

  “喂!咱們都要被人給‘回收’了,你為什么還不把儀刀拔出去?”

  “既然咱們都要被人給‘回收’了,那拔不拔它又有什么區別呢?”

  可惡,未來的我怎么這么煩人啊!!!

  (〃>皿<)

  “不拔算了!”

  和黑袍芙在一起躺了半個月…躺了兩天多之后,白裙芙心頭對“自己”的懼怕消散了不少,再加上這一片虛無中也沒有別人能搭話,如果大家都不出聲的話又怪難受的。

  因此在轉過身鬧了會兒別扭后,她又忍不住把頭扭了過來,抬手輕輕地捅了捅另一個自己,開口小聲追問道:

  “喂,你說里昂真的能來得及救咱們嗎?”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的話,主要他能是那些怪人的對手嗎?”

  回想根源種族們稀奇古怪的能力和情況,白裙芙不由得滿眼不安地道:

  “里昂和咱們一樣只是人類,但這些根源遺民里面最弱的那些,估計也要比柱神更強吧?他就算真的發現了情況不對,也跟著那個‘夢’找到了這邊,但會不會打不過那些怪人?”

  “應該不會…”

  聽到另一個自己的詢問后,黑裙芙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搖頭道:

  “里昂最近的態度比較奇怪,他對于根源種族們的防備心似乎太低了,甚至能夠容忍那些根源種族無處不在的窺探…

  以我對里昂性格的了解,他手里應該捏著一張非常厲害的底牌,足以讓他面對絕大多數根源遺民的時候,都能夠取得碾壓式的勝利,否則他不會表現得這么放松。”

  白裙芙疑惑道:

  “他還有底牌?什么底牌?”

  “底牌的意思,就是輕易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牌,如果連我這個敵人都知道的底牌,那還能叫做底牌么?”

  瞥了傻fufu的自己一眼后,黑裙芙搖頭道:

  “總之你等著就是了,里昂這個人做事的時候心很硬,但又遠比看起來更心軟,他不一定會來救我,但一定會過來救你的。”

  我也這么覺得…他應該是挺在乎我的?

  回想里昂對自己細心的照顧,白裙芙不由得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忍不住有那么點兒“甜蜜”地傻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不太合適,連忙重新繃住臉道:

  “不不不,不只是我,他也一定會來救你的!到時候咱們一起走!啊哈哈!”

  這可真是…我以前居然這么傻的嗎?

  頗為嫌棄地看了眼另一個自己后,黑袍芙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忍不住想要再叮囑幾句。

  然而正當她準備開口的時候,那張蒙在小罐子上兩天多的“黑布”突然被人扯了下去,大量熾白而刺目的光彩瘋狂地涌了進來。

  “很好,可以嘗試把‘芙’抽離出來了。”

  辨識了一下小罐子里黑芙和白芙的狀態,確認所有不屬于‘芙’的物質,都隨著這兩天的靜置過程,被虛無沉淀分解得差不多了,‘生存’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朝旁邊的女人吩咐道:

  “趕緊準備儀軌吧,我已經跟‘惡’要來了合適的載體,如果你動作夠快的話,說不定大后天的‘日’再次升起來之前,我們就能直接完成下一次投放。”

  “好…”

  聽到‘生存’的命令后,女人咬了咬嘴唇,隨即在黑白芙一驚慌一平靜的目光中,雙手將小罐子捧了起來,擺到了繪滿大量無色紋印的巨型桌臺上,繼而伸手抵住桌臺邊緣的環形紋印,神色猶豫地閉上了眼睛。

  “嗡…”

  頗有節律感的奇怪嗡鳴響起,從被女人手指點住的那枚紋印開始,桌臺上的無色紋印走馬燈般依次點亮,隨后帶著整個桌臺飛速擴張了起來。

  而隨著桌臺的膨脹,被擺在大量環形紋印中央的小罐子,也跟著急劇膨脹了起來,并像是落入雪地中的燒紅鐵球一般,將石制桌臺的核心迅速熔穿,深入且牢固地嵌了進去。

  完了完了!來不及了呀!

  望著桌臺上活物般飄揚而起,蠕動著向“監牢”外壁爬來的紋印,感受著四周虛空暴增的“抽吸力”,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白裙芙,想抵抗又不知道該怎么做,只得朝旁邊的黑袍芙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咱們…”

  “別動,也什么都別說,聽我說就行了。”

  提前打斷了白裙芙的求助,黑袍芙有些遺憾地輕嘆了一聲,隨即神色平和地叮囑道:

  “看來里昂還是趕不及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將組成‘芙’的一切抽離的過程,應該還要兩天多的時間,足夠你撐到里昂過來救你的時候了。”

  所以還有機會?

  聽到黑袍芙的話后,加之察覺到被“抽取”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隱隱還有某些奇怪的力量,正在不斷對自己進行“修補”,白裙芙緊張的神情頓時微微一松,但她很快又察覺到了什么,忙不迭地追問道:

  “等等!為什么你一直都只說救我?你呢?”

  “我會護著你的。”

  望了望明明說話做事一身傻氣,但卻讓人止不住羨慕的另一個自己后,黑袍芙閉目道:

  “之前你和里昂抱怨的那些話是對的,你確實還什么事都沒做,真正做錯了事的人是我,我不該打算通過殺掉你的方式,來抹除自己過去犯下的錯誤,所以算我欠你的,這次干脆都還你。”

  還我?還我是什么意思?

  有些茫然地聽完另一個自己的話后,白裙芙猛然反應了過來,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心口…無數烏色的光粒正從刀柄之中涌出,一點一點地沁入自己的身體。

  每當監牢周圍的虛空發力,將組成自己的物質吸走一些,儀刀內部便會涌出一蓬烏色的光粒,將自己失去的物質重新填補完滿…所以你是打算這么“還”我?你堅持不肯拔刀就是因為這個?

  “別費勁了,你拔不出來的。”

  透明了不少的手掌伸出,按住了想要拔刀的另一個自己后,黑袍芙神態釋然地微笑道:

  “你雖然又笨又煩人,但歸根結底還是比現在的我要好得多,讓你留下比讓我留下更合適。”

  “可是你不就是我嗎?我們就不能…”

  “我雖然是你,但也早就不是你了,而且你也和我不一樣,你還有值得惦念的人在,但我惦念的人,一部分被我親手融入了根源,至于另一部分…不說也罷。”

  瞥了外面手臂不住顫抖,眼中滿是愧疚的女人一眼后,黑袍芙閉目叮囑道:

  “總之記好你那天和里昂說的話,無論最終你是被里昂救走了,還是沒能幸免于難,被抽走了全部的物質,都絕對不要再成為我了,你…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

  小青蛙一樣翻著腿游了過來,把滿眼驚訝的黑袍芙摟在了懷里,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吸力”后,身體不住發抖的白裙芙咬牙道:

  “你捅我的我自己可以捅回來!不用你這么還!”

  你是不是傻啊…你這么干雖然幫我“擋”住了吸力,但你身上流失的物質,不還是得從我這兒補么?這和之前有什么區別?

  望著明明十分害怕,但還是努力擋住了虛蝕儀軌的自己,黑袍芙不由得無奈搖頭,想要提醒她這么做其實并沒多少意義,但猶豫了一下后卻又沒有開口,而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另一個自己的腦袋。

  “行,那你就抱著吧!”

  這么做雖然保不住自己,但起碼能減少物質流失的速度,萬一她再多撐上一會兒的話,說不定就能等到里昂過來了,可惜我只是無數‘芙’中的一個,力量再強也無法一直抵擋儀軌,估計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然而就在黑袍芙反摟住年輕而天真的自己,眸光平靜地準備迎接自己的末路時,四周源自虛蝕儀軌的吸力卻猛然停滯了下來。

  兩芙驚訝地抬頭望去時,發現“監牢”外面主持儀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竟松開了手指,主動斷開了儀軌的運行。

  “你清醒一點。”

  看著眼圈兒和鼻尖微微泛紅,滿眼執拗地望向了自己的‘情感’,兩只眼眸微微抖動的‘生存’蹙眉道:

  “身為‘情緒’的你,確實很容易被這種東西感染,但你不妨好好思考一下,這里面的兩個‘芙’終究是一個人,這只能算是她在自救而已,你沒有必要…”

  “我不干了!”

  抬手在桌臺上用力抹了一把,蹭掉了自己親手刻上去的部分儀軌后,身上不斷冒出各色紋印的女人咬牙道:

  “為了能夠生存下去,我已經做了太多違心的事了!我現在…”

  “是啊,你不是已經做過那么多不想做的事了么?”

  抬手在女人肩上拍了拍,將她的手重新按回了桌臺上后,‘生存’神情淡漠地道:

  “如果你現在放棄的話,過去那些事不就白做了?一次次被我們回收后抹除一切,再重新投放到未來的‘芙’又成了什么?她的犧牲還有什么意義嗎?”

  “這不是一回事!她…”

  “這就是一回事,我們做的事也絕對是有意義的!”

  按著女人的手掌在桌臺上反向抹過,將之前被蹭掉的儀軌盡數復原后,‘生存’神情沉靜地開口道:

  “生存高于一切!任何道德、情感、理性的約束,都不應當被加諸于生存之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寧愿放棄生存也要…”

  “有的!”

  女人一邊抵抗身上愈發繁密的儀軌,一邊掙扎著反駁道:

  “別人我不清楚,但‘命運’起碼是這么想的!而且還有…”

  “‘命運’已經不在了。”

  “什么?!!”

  “我說,‘命運’早就已經不在了。”

  將渾身僵住的女人按回桌臺上后,‘生存’眸光冷漠地道:

  “在上一次投放開始之后,‘命運’就再沒有動靜了,我和其它愿意維持終極使命的人,找到了她留下的轉生臺和筆記,‘命運’早就已經自行轉生了…不然你以為這些儀軌我都是從哪兒弄來的?”

  “她怎么?!!!”

  “她能夠放棄力量和記憶,接受將自己轉生為一個只有短暫壽命的新種族,但我們不接受!那根本就不是生存,而是另一種死亡!”

  冷厲的眼眸掃過呆住了的‘情緒’,‘生存’放慢語速,近乎一字一頓地警告道:

  “我選擇你來幫忙,是因為你能做到最好,但并不意味著非你不可!如果你拒絕的話,我不介意剝奪你的意志,直接自己來做!

  記好了,我再說最后一次,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起碼在現在這個時候,生存,就是要高于一切!無論什么東西,在生存面前都必須讓路!”

哎呦文學網    我!清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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