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民是員福將,雖然只憑實力釣上來一條,但上魚快,為唐植桐能釣那么多魚奠定了理論基礎。
為了讓理論基礎更加扎實,在接下來半個小時里,唐植桐又用掛給他掛了三條,甭管誰釣的,主要是讓小王同學親眼看到上魚不難,為以后合理的往家拿錢打基礎。
敬民釣的是草魚,唐植桐掛的也是草魚,因為唐植桐想好了,明天做水煮魚吃。
“瞧,釣魚不難吧?”三個妹妹沒人看著,讀書不夠專心,見三人遲遲未歸,這時候也過來湊熱鬧,正好被唐植桐安排一人拎一條魚,剩下一條最大的一會讓敬民拎著。
“好像不怎么難。不過比起你一次釣那么多魚來,場面還是小了點。”有了弟弟打樣,小王同學徹底放下心來。
“今天天黑,看不清魚浮,有好幾次我都能感覺到有魚參浮,拉竿拉晚了,否則能釣到更多!”聽大姐這么說,敬民不服,騎在石墻上,嘴巴特別硬。
唐植桐在一旁笑,屁的參浮,筒子河里確實有魚,但密度和個頭沒法跟什剎海、北海相比。
四九城內城的水系由什剎海、北海、中海、南海、筒子河、金水河組成。
北海是承上啟下的存在,北邊連接上游的什剎海,南邊給海子和筒子河供水。
為了安全的緣故,金鰲玉蝀橋下面是有鐵柵欄的,連接筒子河的入濠澗也不例外。
有鐵將軍把門,能游過來的全是小魚,被敬民釣上來的大個頭屬于鳳毛麟角的存在。
什剎海里面有魚,但由于免費,釣魚的人多,魚也就慢慢少了。
真正有大魚的地方在北海,那幾位喜好釣魚的大佬偶爾會來釣魚消遣,一般會在瓊島東南的河沿上。
每逢此時,都會有專門的保衛人員在外圍警戒,但也不驅逐游客,只是要求游客安靜不打擾大佬釣魚即可。
“差不多了,回家。”又等了敬民十來分鐘,甩了三竿一無所獲后,唐植桐建議道。
“姐夫,我還能釣,后面肯定能上魚。”盡管敬民騎在石墻上姿勢很別扭,但他不愿意放棄這難得的釣魚機會。
“等有機會再來。最大的這條魚還等著你拎回家呢。”唐植桐踢了一腳地上的草魚,這邊有石墻攔著,不用擔心魚蹦起來逃入筒子河里。
“把魚竿給我,回家。”靠近水面的地方蚊子多,小王同學聽見多次蚊子哼哼,要不是為了確定釣魚難度,她早就想回去了,這會兒見弟弟不樂意走,直接上前扭住了敬民的耳朵,張開手讓他把魚竿交給自己。
“母老虎真兇,也就姐夫不嫌棄你!”敬民自認為自己是今天最大的功臣,有四條草魚打底,膽氣激增,被唐植桐抱下石墻后,開始言語刺激小王同學。
說罷,敬民還不忘回頭對唐植桐報之以同情:“姐夫,娶這么個媳婦,你好可憐。”
“小孩子家家的,懂個屁,最大的一條給你留著,你帶回家。”唐植桐握住小王同學的手,阻止她在大街上教育弟弟,路對面的崗哨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他們可是認識敬民的,不能讓他們看自家笑話。
釣魚佬釣到大魚,如果不顯擺,那跟錦衣夜行有什么區別?
不過,今晚行人零星,更沒有月光,跟錦衣夜行倒也沒有太大區別。
好在敬民不嫌棄,興致高昂的將草魚甩到后背上,猶如打了勝仗的將軍般趾高氣昂的邁著大步往大石作胡同走去。
嘴欠的孩子只高興了這一路,回家就以弄臟衣服為由被靜瑩教育了。
估計是小王同學的主意,因為唐植桐瞅見她跟小姨子剛才咬耳朵了。
被教育了,還不算完,靜瑩又壓著他蹲在水龍頭下面洗自己衣服。
唐植桐覺得,敬民應該很難遺忘這一宿,畢竟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夜釣。
7月17日,星期天。
今天小兩口不上班,音樂學院和小古同學那邊也都休息,孩子們也就放了假。
一大早,鳳珍、靜瑩覺得可以趁星期天讓弟弟妹妹多賣點冰棍,連飯都沒吃就去跑雪池胡同批發冰棍去了。
吃過早飯,張桂芳和小王同學婆媳倆忙著打掃衛生,敬民仿佛忘記了昨晚的巴掌,今天跟個沒事人似的跟在張桂芳屁股后面幫忙。
對于敬民,張桂芳是真的喜歡,一個勁的夸贊,越是夸贊,敬民干的越是起勁,仿佛核動力小牛馬形成了閉環。
隨著鳳珍、靜瑩批發冰棍回來,核動力小牛馬又撂下手里的活,屁顛屁顛的去忙活他們的“事業”。
唐植桐不摻和這些,在院子里擺好土灶后,又跑去劈柈子。
58爐的火力有些弱,唐植桐打算待會用土灶炒菜。
劈好柴,點著爐子,唐植桐熱鍋打算先炒松子。
“媽,炒點松子吃吧,再這么等下去,恐怕不等吃到肚子里就放壞了。”這批生松子還是去東北的時候帶回來的,已經放了快半年了,雖然平時也吃,但張桂芳看得緊,并沒有讓孩子們放開吃,還剩下不少。
生松子的最佳保質期也就八個來月,為了避免浪費,正好趁來客人炒一波。
“唉,吃吧,吃吧。”張桂芳一聲嘆息,倒不是疼吃,而是擔心以后沒得吃,可也不能因為擔心就任由松子放壞。
“您放寬心,我過陣子再去趟東北,可以再買。”唐植桐一邊往鍋里盛松子,一邊寬慰道。
“這年月什么都貴,咱還是緊著糧食買,糧食能放兩三年呢。”張桂芳一邊洗桃,一邊說道。
“都買。咱家以后缺不了錢,我現在釣魚可厲害了,半天最少釣十條,一條能賣兩塊五呢。”唐植桐“保守”的跟母親報喜。
老年人嘛,思維僵硬,要是再固執一點,做兒女的就有罪受了。
張桂芳有這方面的趨勢,所以唐植桐把釣魚的漁獲往低了狠壓一把,沒敢說半天賣了一百多塊錢。
“能耐的你。”張桂芳瞥了兒子一眼,壓根不信。
“不信你問文文,昨天晚上敬民一會的工夫就釣了四條魚,我技術可比敬民好多了。”唐植桐盛了半鍋松子,端著就要出去炒。
“那是敬民運氣好,一回不作數,還是本本分分上班來的踏實。”張桂芳不認同兒子的說法,言語之間就帶了些警告意味。
“瞧您說的,我上班很本分,不跟您說了,我得抓緊炒,要不來不及待客了。”母親固執,唐植桐有心理準備,也不著急,打算后面慢慢勸。
“炒好別忘了給文文媽送些過去。”看著兒子出門,張桂芳在后面叮囑道。
“好嘞!”唐植桐從諫如流,這幾天忙活著搬家、釣魚,沒往椿樹胡同那邊跑,也不知道葉主任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這事最好讓小王同學去跟進。
唐植桐在家里一邊炒松子,一邊將氣味薅進空間,顏雄飛那邊已經順著中軸線來到了大石作胡同南口。
“敬民叔!”坐在自行車后座的顏寧寧一眼就看到了胡同口的冰棍箱子,再往后看,赫然是王敬民和一個小姑娘,還有兩個姐姐。
“嗯?”敬民先是一愣,待看清是顏寧寧后,喜笑顏開,非常豪氣的掀開冰棍箱子,從里面摸出四根小豆冰棍迎了上去:“大哥,大嫂好。請你們吃冰棍!”
靜瑩在攤位后面看的一愣一愣的,敬民什么時候多了對哥哥嫂子?
“敬民很敞亮嘛,我們不吃,你吃吧。”顏雄飛停下車,從自行車上下來,樂呵呵的跟敬民打招呼,對敬民的印象又好上一分,人不大,但禮貌很到位。
“拿著,叔請你吃!”大人不吃,敬民也不強求,不止塞給顏寧寧一根,還要遞給坐在王慧茹自行車前的顏家老二一根。
顏家老二叫顏致遠,此刻正坐在初代兒童座椅上看著小豆冰棍流口水,但母親不發話,他也不好接。
“小遠,快謝謝叔叔。”面對王敬民的好意,王慧茹選擇接受,幫兒子接過來,讓顏致遠喊叔叔。
“謝謝酥酥。”顏致遠小朋友口齒沒有那么清晰,但說的很認真。
“沒事,都是長輩該做的!”敬民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逗得顏雄飛和王慧茹哈哈大笑。
雖然氣氛很融洽,但靜瑩身為姐姐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姐夫說今天有朋友過來溫鍋,但沒說敬民認識,于是一邊讓鳳珍回去報信,一邊迎了上去:“敬民,這兩位是?”
“哦,我們是唐植桐同志的朋友。你是敬民的姐姐吧?”王慧茹笑著打量一下靜瑩,看她長相與敬民有三分相似,猜測的問道。
“嗯,我叫王靜瑩,大嫂好、大哥好。”王靜瑩一聽是姐夫的朋友,遂放下心來,學著敬民的叫法打招呼。
“好,好,真是個好姑娘。寧寧,來,叫姑姑。”王慧茹朝正在吃冰棍的大兒子招招手。
“寧寧?”靜瑩猛然想起前陣子弟弟回家炫耀自己認了個侄子,可惜要各論各的,結果從叔叔又跌落成了弟弟,于是趕忙擺手:“嫂子,這不合適,我聽敬民說過,不是各論各的嗎?”
“輩份不能亂。”王慧茹說的很堅定。
各論各的是唐植桐提出的,人家那是出于對寧寧的體諒,可自家為了體現對唐植桐尊重,也不能亂了稱呼。
唐植桐從妹妹那得了信兒,放下手中的活迎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顏雄飛車把上掛的罐頭和白酒:“顏哥、嫂子,歡迎歡迎。來就來吧,還帶東西,太見外了。”
“第一次上門,總不好空著手。沒打擾你們吧?”顏雄飛跟唐植桐握握手,推著自行車就要往唐家走。
“不打擾,您能來,寒舍蓬蓽生輝啊!”唐植桐客氣的給顏雄飛夫婦指路。
一旁的顏寧寧眼神糾結,邁出去兩步,又停下,跟父親提要求道:“爸,我想在這和敬民叔玩。”
“玩,玩!”坐在初代兒童座椅上的顏致遠也不甘示弱,揮動著小胳膊抬頭仰望王慧茹。
“鳳珍,看好小遠。”看王慧茹有些意動,唐植桐主動把照顧孩子的工作交給了大妹,也不忘跟王慧茹解釋道:“這是我大妹妹,從小沒少帶老二,是看孩子的一把好手,把小遠放這,嫂子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鳳珍,小遠就麻煩你了。”王慧茹沒啥不放心的,老二從小就去托兒所,那里面孩子多老師少,老二能在里面待習慣,更甭這邊有好幾個半大孩子照顧小遠了。
這邊剛把顏致遠放下,敬民就已經跟顏寧寧打成一片,跟他炫耀昨晚釣魚的成績:“大侄子,我昨晚在筒子河釣了四條大魚,我姐夫廚藝很好,你今天有口福了。”
幾個大人笑笑,囑咐幾個孩子不要打架,跟著唐植桐進了唐家的大門。
由于是第一次來唐家,張桂芳與小王同學是第一次見顏雄飛夫婦,幾人少不得一番寒暄。
張桂芳也就比顏雄飛大十來歲,卻被顏雄飛夫婦一口一個嬸子叫著。
唐植桐在一邊看著,有些感慨,這種情況在眼下還是比較常見的,窮的人混個輩份高,別說大一輩,很多三歲的小奶娃都能當爺爺。
不過,再下去若干年,同齡人在這方面的差距將會越來越大。
同樣是80后,有人40歲當爺爺奶奶,有人40歲時孩子才讀幼兒園。
客套過后,唐植桐引著顏雄飛夫婦去東廂房落座,兩人首次見小兩口的兩份合影,跟其他人一樣震驚,好大一會才緩過來。
兩人喝著茶水,吃著炒松子、椰棗、炸桃,聽小兩口講著光輝往事,就聽見外面傳來爽朗的笑聲:“小唐在家吧?”
“化工原料公司的孟慶豐經理。”唐植桐從音色上聽出是孟慶豐,起身出門之前跟顏雄飛夫婦通報了對方身份。
從東廂房迎出來,唐植桐就看到了手里拎著一掛肉的孟慶豐。
孟慶豐不由分說的將那一掛肉塞到唐植桐手里:“朋友給了一套牛歡喜,聽說你廚藝不錯,今天正好嘗嘗你的手藝。”
“哎呀,孟大哥太客氣了!”唐植桐跟孟慶豐握了握手,給他介紹起跟自己出來的顏雄飛夫婦。
雖然臉上笑嘻嘻,但唐植桐心里有些犯嘀咕。
孟慶豐帶來的牛歡喜很正宗,是母牛身上的一個器官,也是兩廣老表的最愛,網友親昵的稱其為公牛插座。
在兩廣的鄉間,牛歡喜的地位很高,只有地位高的人才有資格享用,況且眼下的四九城已經極少有鮮肉供應,孟慶豐能帶新鮮牛歡喜過來,估計沒少費功夫。
怎么著都是孟慶豐的一片好心,唐植桐不反感,只是有一個問題擺在他的面前。
以前只聽說過這玩意的名字,真沒上手做過,這玩意可咋吃?總不能讓敬民吹著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