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火歲月做俗人 659解開心結
進去之前,唐植桐想三想四,等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暈乎乎的出來,暈乎乎的上車,暈乎乎的回到婦聯,又暈乎乎的下車。
只能說這次活動后勁很大……
“喂,小唐,回魂了。”接見活動很圓滿,羅清泉如釋重負,下車后拿手在唐植桐面前擺了擺,開起了玩笑。
“自打出了會堂的門,小唐的笑就沒斷過。”旁邊有人搭茬道。
“小唐同志,來,咱握個手。”有人不開玩笑,上來直奔主題。
“我也要握手,我也握手。”
“別擠,別擠,排好隊,一個個來,小唐還能跑了不成?”
一時間,婦聯院子的空氣里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好了好了,食堂為大家伙準備了午餐,現在可以過去就餐了。”這會兒,沒有人嫌棄院子里冷,說說笑笑半小時,直到葉志娟開口才三三兩兩的散去。
唐植桐沒動,站在院子里,咧著嘴,看著自己的右手傻笑。
“這是高興壞了?”葉志娟走過來,臉上笑瞇瞇的,今天除了唐植桐,就屬她笑的時間最長。
“嗯,現在還跟做夢似的,不敢信。”唐植桐習慣性的抬手撓頭,右手抬了一半,又放下,換了左手。
“都是真的。不是勉勵你了嗎?再接再厲多為社會建設做貢獻。”葉志娟揉了把臉,今天笑的太多,臉上的肌肉疼,都有些僵住了。
“那必須的!”唐植桐再次保證道。
“剛才小苗跟我說,你表哥去你家了。你是在這邊吃了回去,還是現在就走?”葉志娟一回來,苗小琴就說了小王同學打電話的事,不過那時唐植桐正被眾人圍著,也沒法告訴他。
“表哥?”唐植桐暈暈乎乎的,一時沒想起自己哪來的表哥。
“對,文文電話里是這么跟小苗說的。”葉志娟確認道。
“哦,哦,表哥啊。那我現在回去吧。”唐植桐終于反應過來是誰了,哥前面能加個“表”字的,只有姑、舅、姨三種親戚家的孩子,自己沒有姨,姑家也沒有比自己大的哥哥,那就只能是大舅家的表哥了。
唐植桐對這個表哥還是有印象的,小時候來過自己家,也帶自己玩過,比自己大幾歲。
唐植桐回家騎得很快,雖然沒有吃午飯,但日常能量攝入還可以,能支撐得住這點運動量。
將自行車放在大門下,唐植桐進了正屋,卻沒看到張承平。
唐植桐朝小王同學遞了個眼神,那意思人呢?
小王同學朝大門方向呶呶嘴,示意已經走了。
唐植桐也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啥,裝作小王同學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先拿鳳芝開刀:“媽,你眼怎么這么紅?是不是鳳芝又惹您生氣了?”
“才不是我!”鳳芝頓時感覺一口黑鍋從天而降,氣鼓鼓的據理力爭道:“是一個不認識的哥哥,他走后,咱媽就哭了。”
“媽,誰啊?”既然鳳芝已經把人點出來了,唐植桐麻溜的接住話茬。
“你小平哥。”張桂芳此時已經平靜了很多,說話心平氣和的,感情沒有什么波瀾。
“小平哥?哦,大舅家的那個吧?”唐植桐裝作猛然想起,恍然大悟般的問道。
“嗯。”張桂芳點點頭。
“嗐,好不容易來一趟,咋不留他吃個飯?”唐植桐順水推舟的問道。
“這孩子隨你大舅,死倔,說啥都要走。”想起這茬,張桂芳又有點生氣,侄子死活不在這吃飯,兒媳去割肉還沒回來就走了。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我大舅怎么樣?還好吧?”唐植桐循循善誘的套著張桂芳的話。
小王同學在一旁瞧著丈夫跟婆婆耍心眼,很想笑,但知道這不是個合適的場合,把鳳芝拉過去,揉起了小姑子的臉蛋。
“唉,你小平哥說你大舅水腫了。”張桂芳嘆口氣,臉上就帶了牽掛。
“不稀奇,我去武漢的時候,水腫的很多,吃點豆子補一補,一個星期就痊愈。”唐植桐想再從妹妹口中套點有用信息,看看有沒有給大舅帶點東西過去來著,一轉頭就看到鳳芝正在被小王同學捏著玩。
“你怎么不早說?沒給你大舅帶豆子!小平這孩子也是,錢也不要,帶著點玉米面就走了。”張桂芳一著急,雙手拍在了大腿上。
唐植桐張了張嘴,剛想說自己也不知道大舅水腫,但看到親媽著急上火的模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事,媽,您別著急,我一會跑一趟,給大舅送點。”
“小平這孩子,給他錢,讓他帶你大舅去醫院看看,他死活不肯,跟你大舅一樣,倔種!”張桂芳恨鐵不成鋼,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兒子聽。
“對,對,倔種。”唐植桐嘴上附和著,心里想的卻是您也夠倔的。
“你這孩子,我說你大舅,你應什么聲?你大舅是你能說的?”張桂芳心里不痛快,開始挑兒子的毛病。
“對,對,您說的對,一會我去給大舅賠不是。”作為兒子,唐植桐只能哄著。
“那啥……我給你小平哥裝了點糧食。”看兒子這副模樣,張桂芳覺得自己過分了,緩了口氣,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嗐,裝就裝唄,咱家您做主。”唐植桐手一揮,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文文,回頭你跟親家母說,少的糧食從這邊扣。”話雖這么說,但張桂芳覺得還是得跟兒媳婦說一聲,畢竟家里這些玉米是兩家共有的。
“媽,桉子不是剛說了嘛,家里您做主,這事不用說。”小王同學這才露出笑容,笑的很燦爛。
“那不行,還是要說一聲的。”張桂芳不待兒媳回應,站起來就絮叨上了:“咱家也沒多少黃豆了,桉子,得多少黃豆才能治好水腫?”
唐植桐看親媽這關心則亂的模樣,上前又將她按在了馬扎上,蹲下認真跟張桂芳說道:“媽,您甭操心了,一切有我呢,我想辦法給大舅家搞點送過去,行嗎?”
“行。”張桂芳看到兒子堅定的眼神,仿佛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嘴硬道:“其實不想搭理你大舅那邊的,一想就心煩,但小平這孩子輕易不過來,好不容易開次口……”
“嗯,嗯,您說的對。”唐植桐在一旁附和著,親媽擰巴,當兒子的能有什么辦法?
“真煩人,早不水腫,晚不水腫,倔種!”張桂芳今兒心亂了,埋怨完這個,埋怨那個,就是沒有從自己身上找毛病。
小王同學知道婆婆不是個狠心腸的人,之所以這么對哥哥,是一直對往事耿耿于懷,并沒有真正放下。
看著婆婆擰巴的樣子,小王同學開口道:“媽,誰也不想發生水腫這樣的事情,您說對吧?”
“嗯,水腫難受啊,三腫三消,這人也就沒了。”張桂芳順著兒媳婦的話頭說了一句,隨后覺得這么說不吉利,“呸、呸”了兩口。
小王同學看到婆婆這副做派,心里更有了底,勸道:“媽,我跟桉子結婚一年了,從來沒見過大舅,也是今天才知道咱家有這么一門親戚。我不知道您跟大舅有什么不愉快,但看您今天的模樣,心里是掛念著大舅的。”
“誰掛念他了,倔種。”張桂芳底氣不足的嘟囔了一句。
小王同學裝作沒聽見似的,繼續勸道:“您就是不為大舅想,不為您自個想,總得為桉子前途想吧?桉子再往上走,組織上考察就會調查家庭關系。”
“那……鬧別扭也不行?”事關兒子前程,張桂芳這回聽了進去。
“拌拌嘴還行,老死不相往來不行。您想啊,大家都是貧苦出身,所有的矛盾都是人民內部矛盾,您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可不就站在人民的對立面了嗎?”小王同學偷換概念,胡謅著理由勸道。
小王同學能看出婆婆心里其實已經松動了,只不過隔閡這么多年,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作為臺階。
唐植桐知道小王同學是胡編亂造的,但他知道再下去兩年會在審查中加一條不在紙面上的條件:家中不能“死過人”。
盡管唐植桐知道這條規矩對自己作用不大,但自家吃的白白胖胖,大舅一家卻餓的水腫、甚至……
這種事情不僅說出去不好聽,恐怕等張桂芳老了會后悔莫及,到那時候可就沒有補救的措施了。
唐植桐對母親是否原諒大舅并不是那么關心,但有個前提,自個親媽得舒心才成。
現在說母親恨大舅吧,卻偏偏還惦記著,說不恨吧,還一個勁的罵大舅是“倔種”。
整體上給人一種擰巴、想關心卻對往事有些耿耿于懷的感覺。
“媽,文文說得對。”這么擰巴下去,最終還是母親受傷,唐植桐索性配合小王同學,給親媽遞了個臺階。
“唉,那……那行吧。”張桂芳嘆了一口氣,也舒了一口氣。
小兩口對視一眼,也松了一口氣。
“行了,吃飯吃飯,餓死了。”唐植桐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鳳珍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等到哥哥這句話,“嗖”的站起來,開始準備午飯。
“你今天會開的怎么樣?”小王同學非常想問丈夫今天去哪兒開會了,但剛才丈夫沒有出賣自己打過電話,這會自然也得裝作不知道丈夫開會時外出參加活動了。
“很成功、很順利。嘿嘿,你猜我們在哪開的?”見鳳珍去準備午飯,唐植桐就在屋里耍起了寶,也算是彩衣娛親,轉移一下張桂芳的注意力。
“猜不出來,哪?”小王同學很配合,捧哏道。
“嘿嘿,就那個能盛很多人的禮堂。”一提這茬,唐植桐嘴角差點咧到后腦勺。
“誰接見的?”小王同學驚喜的睜大了眼睛。
“你猜?”唐植桐由于笑著,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
“該不會是祂吧?”小王同學用手指了指正屋北墻上的畫像。
唐家家里也掛畫像,也正是由于掛了畫像,唐奶奶、唐父的遺像都掛在了西面,只有逢年過節祭祀的時候才會請到正桌上方。
唐植桐沒說話,只是咧著嘴點了點頭。
“握手了嗎?握手了嗎?”小王同學急切的問道。
“來,來,傳遞一下溫暖。回家之前已經被編委會的同志們握過一遍了。”唐植桐伸出了右手。
“那也得沾沾喜氣。”小王同學光明正大的握住了丈夫的手,同時還不忘招呼兩個小姑子:“來,你們哥哥出息了,快過來沾點光。”
鳳珍平時不吭聲,但這事很積極,放下窩頭、碗筷,一個閃現就出現在唐植桐身旁,比鳳芝還要快。
“那不能,比你差遠了,你好幾年前就握過手了。”唐植桐想起了廂房掛的照片,自己這回也不知道有沒有照片,當時緊張,壓根就沒顧上留意這些。
“哥,你真的跟被某些平臺屏蔽的如《哈利波特》中的伏地魔一樣不能訴之于口的那位永遠活在我們心中的長輩握手了?”鳳芝學著嫂子的樣子,握著哥哥的手,不過沒感覺出跟平時有啥不同。
“這還能誆你嘛,當時我們站了三排,我被分在了第一排,被后面的同志羨慕的不得了。”對于位次的安排,唐植桐一開始真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如果按照高矮個排列的話,自己肯定是被分到最后一排的那個,但在安排位次的時候,羅清泉有意拉了自己一下,把自己留在了第一排。
那時的那種場合,沒有人出聲,唐植桐站在前排想到了羅清泉把自己介紹給翻譯同志時給自己羅列的頭銜,恐怕就是為的這一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唐植桐覺得自己好像也不算占了便宜,而是應得的。
“哥,你好厲害!”鳳芝沒覺出手有啥不同,但能分清好歹,知道這事不一般,說出去光宗耀祖。
張桂芳從小到大都沒跟別人很正式的握手,這時候也笨拙的拉了拉兒子的手。
“祖宗保佑,祖墳冒青煙了。”張桂芳又落淚了,不過這回是高興的,喜極而泣。
冒不冒青煙的,唐植桐不知道,但他不想張揚,囑咐道:“這事咱家知道就行了,別往外說,說了人家也不信,跟咱吹牛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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