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滿載而歸

從小到大，給唐植桐洗過衣服的女性大概有三位，奶奶、媽媽和小王同學。

昨兒個晚上，又多了一位，嫂子靳玉梅。

哥倆在澡堂的時候，唐植桐借著浴池里的水稍微將穿臟的衣服洗了一把，回到大伯家后就掛在了外面的晾衣繩上。

吃過晚飯后，唐植桐沒浪費燭火，回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唐植桐發現晾衣繩上的衣服明顯更干凈、板正了，而且晾衣繩上的衣服也多了幾件，唐鋼的。

“哥，你幫我洗衣服了？”盡管唐植桐覺得不大可能是唐鋼的手筆，依舊這么問道，套話嘛。

“你嫂子捎帶手給你揉了兩把。”唐鋼輕描淡寫，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哎吆，那怎么好意思？嫂子有喜了呢。”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新青年，讓一個孕婦幫自己洗衣服，唐植桐是非常不好意思的。

“洗衣服又不是重活，林場里還有在作業現場生產的呢，沒事。你嫂子說要謝謝你幫著摘野山楂呢。”唐鋼明顯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

“又不是啥稀罕東西，今天拉子的時候再找點。不過我聽醫院的朋友說，山楂對孕婦不太友好，不能多吃。”年代不同，現下確實有農村孕婦臨產還在勞動，哪怕生產后，也會盡早參加勞動，壓根就沒有產假一說，不過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

“桉子，明天去市里不？市里有慶祝游行，林場放假一天。”吃飯的時候，唐鋼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時下精神生活匱乏，這種慶祝活動的吸引力還是蠻大的。

唐植桐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今兒一天足足拉了四車，大伯家一車，小姑家三車。

作為掛逼，唐植桐自然是收獲滿滿，不僅有野山里紅，還有野葡萄。

“不克服一下？下次還指不定什么時候呢。”唐植桐是知道后面走向的，這次還能興高采烈的慶祝，接下來的幾年會低調很多，說不定五六年后才有下一次。

“這一片挺安全，就按你說的辦。”唐鋼自然是贊成的，分開尋找到野果的幾率就高一些。

“我也忘了，也知道，我對這一片不熟。”唐植桐裝模作樣往四周看看，一臉迷茫狀，回道。

“放心吧，你大娘掐著量呢，不會讓你嫂子多吃的。”唐鋼呲著牙回道。

“嘿嘿，運氣好，我那一片子多，壓根就沒費勁，過去直接裝車。”唐植桐自己也覺得稍微有些離譜，但只能找借口糊弄，因為這可能是此行在林場干活的最后一天了，得趁機給大伯、小姑多儲備些子。

“哥，咱一會分開吧，四處走走、找找，最后各拉各的。”為了避開唐鋼，唐植桐索性提議道。

“把這茬給忘了。你帶嫂子去吧，我明天得收拾一下，把解好的木板運到車站裝車。”明天就是十周年慶典了，全國各地都有規模不一的慶祝活動，為了讓身邊更多的人填飽肚子，唐植桐一直在暗搓搓的做準備，自然是沒打算參加。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一人一輛板車。

“不了，明年還有，明年再去。”唐鋼搖頭，這幾年年年有，他曾經去看過，節目啥的都差不多。

即便有掛在身，四趟下來，天也黑了，沒來得及劈就被小姑拉進屋吃飯了。

“那我也不去了，這兩天有點累。”盡管很想去，但唐鋼抗住了誘惑，選擇在家幫弟弟收拾。

抽完煙，哥倆將煙頭仔細捻滅，為不留火災隱患，還用土給煙頭起了個小土堆，這才一左一右背向而行。

也不知道唐鋼請了幾天假，反正沒提上班的事，陪著唐植桐再次上山拉子。

不僅如此，就連拉的子也比唐鋼又快、又多。

“你要不是我弟，我高低不信你不是林場出身。”唐鋼語氣里透著一股佩服，自己這弟弟不光干活利索，力氣也是真大！

“桉子，你說的那顆山楂樹在哪？一路過來沒看見呢？”唐鋼在來的路上左張右望，始終沒有發現山楂樹，臨到作業區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行，那一回再找找。”唐鋼沒有強求，將板車放在作業區的邊上，和弟弟抽起了煙。

“嗯，那就好。”既然有人操心，唐植桐就放心了，打算今兒上山再“仔細”找點。

唐植桐也不硬勸，順其自然吧。

這邊剛吃完飯，獵狗就撓門叫了起來。

“咦，好像大伯他們回來了。”唐植桐和唐鋼起身去了門外，獵狗身上挺干凈，沒有包袱啥的，看樣子不是回來叫人。

哥倆檢查完獵狗，剛想出去迎迎呢，唐文邦、蘇孝就抬著麻袋進了家門。

“大伯，還順利吧？”唐植桐和唐鋼趕緊上前接過麻袋。

“順利，獵著不少。”唐文邦渾身汗露露的，用脖子里的毛巾擦把汗，臉上滿是豐收的喜悅。

“那就好，那就好。”唐植桐也跟著高興，多點儲備總不是壞事。

“老伴，玉梅，生火，燒水。鋼子你收拾一下那幾還沒斷氣的，今晚趁黑忙起來。”唐文邦聲音不大，卻不容人拒絕。

“我回去叫念斌他娘。”這邊工具全，蘇孝沒來得及休息，立馬回家召集人手，現在時期特殊，大家獵到東西都會盡快、悄么么處理。

唐文邦沒攔著，大概也覺得這是應有之意吧。

“哪來的這么多子？”唐文邦分派好活，自己也沒閑著，想做幾個火把，卻被院子里還沒來及收拾的子驚了一下子。

“倆孩子這兩天拉的，桉子可沒少出力。”大娘一邊收拾爐灶，一邊替唐植桐表功。

“嘿，捎帶手的。”唐植桐謙虛了一句，立馬開始著手做火把，處理肉的時候唐植桐沒看到，但前天處理魚的時候留意了，在院子里燒的火把。

接下來，在唐文邦的安排下，兩家人井然有序的忙碌著，唐植桐一邊在旁邊瞎摻和著，一邊聽唐文邦介紹這次出行的收獲。

在獵狗的帶領下，找到了“撞”樹上的那只野豬的家屬，經過周密安排，一幫老獵手把這家野豬安安全全、整整齊齊的送上了路。

由于人多，運回來的東西就比較整齊，內臟也稍微處理了一下帶了回來，除了這些還有一頭進氣少出氣多的狗獾。

“狗子抓到的，明天讓你嘗嘗獾肉。”唐文邦有些自得，這狗獾有十多斤重，能出好幾斤肉。

“好，這可是好東西。”唐植桐樂呵呵的答應著，把兩根火把引著，插在墻的窟窿里。

盡管唐植桐兩輩子都沒吃過獾肉，但并不妨礙他知道這小東西，肉都是其次，主要是油，藥用價值非常高。

獾油不僅可以治療燒傷、燙傷，食用對胃潰瘍有奇效，就連普通的胃病也有不錯的治療效果，聽說還能治療偏癱。

除了偏癱唐植桐沒有驗證過外，其他都屬實。

“桉子，你去看過解出來的板子了嗎？”唐文邦和蘇孝坐在板凳上休息，喊過忙完的唐植桐，一同看著家人忙活。

“沒呢，有兩位長輩給掌眼把關，肯定錯不了。”唐植桐掏出煙，給兩位長輩散煙。

“明天去看一眼，如果不行，咱再想辦法。”唐文邦擺擺手，沒有接唐植桐的煙，而是掏出煙鍋在自己的煙袋里挖了兩勺，用大拇指按結實。

“行。”唐植桐也不拒絕，行不行還不是自己說了算？那必定是行的。

唐植桐劃著火柴，先給唐文邦點著煙鍋，再給蘇孝點著煙，隨后才是自己，至于唐鋼嘛，暫時沒有，他蹲在一旁清洗內臟呢。

雖然最低檔的卷煙只要幾分錢一盒，但很多城鄉結合部及農村的老煙民更喜歡抽旱煙，一來便宜，二來勁大。

現在還沒人管這些，甭管是自家種了自家抽，還是種了往外賣，都是可以的。

“試試這個嗎？”唐文邦正在琢磨明天給侄子帶些什么回去，看唐植桐呸呸的吐著煙絲，端著煙鍋示意道。

“不了，大伯，勁太大，享不了。”唐植桐擺手拒絕。

唐植桐抽煙，但更偏愛帶過濾嘴的那種。

若不是買不到帶過濾嘴的，唐植桐是真不想抽不帶嘴，稍微吸大點勁就是一嘴煙絲末，從這方面來說，旱煙確實更具有優越性。

“嘔嘔”三個老爺們正在抽煙，蹲在下風口的靳玉梅突然干嘔了起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跑到了一邊，起身時轉頭看了一眼抽煙的公公、姑父和唐植桐。

“不抽了，不抽了。大伯，您要當爺爺了，嫂子估計暫時聞不得煙味。”唐植桐非常自覺的將煙頭扔地上用腳踩滅，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嫂子這副做派，唐鋼估計要難受些日子了。

“那不抽了。”唐文邦喜上眉梢，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三代同堂，把煙鍋在石頭上磕幾下，暫時斷了念想。

“這可是大喜事。”蘇孝也差不多的模樣，樂呵呵的說道。

“爹，姑父，桉子，你們抽就行，我緩緩就好，沒有那么嬌貴。”三人的做派，讓靳玉梅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是自己錯了一般，干嘔完站那有些不知所措。

“嫂子，這會天大地大都不如你和孩子大，安心吧，我們想抽了躲一邊抽去。”在座的都是長輩，唐鋼和靳玉梅都不適合開口，而唐植桐沒有太多的顧忌，笑呵呵的開口道。

至于讓靳玉梅休息的話頭，沒有人提，唐植桐也沒說。

入鄉隨俗嘛，只要大家覺得正常，那就可以。

由于唐植桐明天就踏上回四九城的列車，所以唐文邦不免多囑咐幾句，無非是有困難寫信，大家一起想辦法一類的話。

唐植桐是不打算讓這邊親戚出錢出力的，相反，他還琢磨著等冬天再送一波魚來。

當然，這都是后話，唐植桐首先要面對的是大伯、小姑的熱情。

大家忙活了大半宿，各自回家安置，第二天上午，蘇孝領著唐植桐看了板子，雖說短了些，但都很板正，可見唐文邦和蘇孝都用心了。

唐植桐要給錢，蘇孝沒收，不僅沒收，小姑唐婷還執意讓唐植桐帶上些干果和昨晚剛獵到的野豬肉，唐文邦拿出來的東西也是差不多的樣子。

“大伯、小姑，心意我領了，東西不能要。”三人少不了一番極限拉扯，兩個人非要給，一個人堅決不要。

來了這么多天，兩家親戚能有啥存貨，唐植桐大概還是清楚的，若是真有干果，早就拿出來待客了，今天拿出來的極有可能是剛跟其他鄰居換的。

“你這孩子，來一趟又是肉、又是魚的，合著上門送溫暖了？”唐婷不依不饒。

“哈哈，我那是孝敬，不一樣，不一樣。”盡管唐植桐一再推辭，最后還是帶上了大伯、小姑兩家的心意，一些干貨、大醬啥的，至于肉嘛，唐植桐一概沒要，理由也很充分，天熱，肉還沒熏好，帶回去就臭了。

中午喋了一頓獾肉，唐植桐背上行囊，準備跟著筏子去了火車站。

唐植桐此行，主食以玉米面為主，但菜品上很是可以，幾乎頓頓有肉。

臨走的時候，唐植桐想放下十斤糧票來著，大伯死活不要：“這滿天飛給我們浪費，你自己留著出差用。”

“滿天飛”是百姓對全國糧票的戲稱，顧名思義飛到哪都能吃，省屬糧票又叫“吃遍省”，本地糧票則叫“本地吃”，名稱不一樣，但都是重要的憑證。

“那不行，我在這十來天，總不能吃白食吧？”唐植桐不同意，執意要給。

“誰說吃白食？那魚、那肉，我給你錢，你要嗎？”唐文邦兩眼一瞪，他心里可是有數的，侄子吃的那點干糧，這些東西不僅能補回來，還綽綽有余。

唐婷也在一旁幫腔，說要給侄子算錢。

“得，得，我收著。”盡管知道兩位長輩有演戲的成分在里面，唐植桐還是把票收了起來，下次來的時候長個記性，多帶點硬貨。

唐植桐告別親人，跟著木筏順流而下，到達車站后又是一番忙碌。

這次的木板是個人使用，押運科不知情，自然也不能讓兩位押運同事知曉。

為掩人耳目，唐植桐在卸載木板后，出車站找了輛板車，雇人拉到了一個人少的岔路口，借口有人來運，結賬后獨自等待。

待板兒爺走遠后，唐植桐才將木板和裝有干貨的麻袋薅進空間，溜達著去找賓館歇息。

開往四九城的列車依舊是明天十點開，只要一宿就能到，馬上要見到小王同學，唐植桐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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