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上山

“大伯，不用您上山。等我和大哥從山上回來，我自己去山上撿就行。”唐植桐連忙拒絕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更何況自己已經說了是單位的事情，無論從哪方面論，都沒有讓唐文邦上山找柈子的理由。

“行。明天一早就去？”唐文邦點點頭，接著問道。

“早去早回吧。”唐植桐確認道。

“行。鋼子，你一會收拾收拾，把家伙帶上，狗也帶上，別跑太遠。讓你媽給準備些干糧，五天的夠吧？”唐文邦立馬做出了安排，最后還征求唐植桐的意見。

“應該差不多，說不定路上還能打一點野味呢。”唐植桐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十斤全國糧票，放在桌子上，“大伯，我過來這幾天，可就吃家里的了。”

“快收起來，你都說這里家里了，一家人怎么能收你的糧票？給你弟弟裝起來。”由于唐植桐跟唐文邦坐對面，他不方便直接將糧票給唐植桐，所以讓唐鋼干這活。

唐鋼很聽父親的話，拿起糧票就往唐植桐口袋里塞。

唐植桐有底氣不會虧了任何幫助自己的人，當然也不會虧了自己，跟在自己家一樣，甩開腮幫子吃，吃飽才算完。

“你帶來的煎餅、黃豆，哪樣不頂糧食？管你兩頓飯，再收你糧票，我做夢怕伱奶奶抽我。快收起來，不然我可生氣了。”唐文邦擺明車馬，連老太太都搬出來了，說什么都不收。

雖然唐植桐確實帶了東西，但管吃、管住、管陪、管玩，這種全方位帶人情味的照顧，不是一點糧食就能換來的。

“行。”唐鋼自無不可，答應的很爽快。

時下就更不用說了，據說已經有不少家庭出現吃飯用稱稱重的情況，自己吃自己的定量，生怕有人多吃。

“桉子，家里沒啥好吃的，你湊合著吃點，等你哥倆從山上回來，我給你們包水餃吃。”大娘一臉歉意，仿佛伙食不好是她的錯一般。

巡山隊這邊有人值班，唐鋼走完手續，接了家伙，領了子彈，哥倆正式開啟了上山的行程。

也許是少量飲酒有助于睡眠，也許是蹭郵車來的這一路沒有休息好，唐植桐在林場的第一晚睡的特別踏實，深睡時間長，一覺到天亮。

“安全也得拜拜，你也一塊拜拜山神爺吧。”唐鋼指著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說道。

等走出去一段距離，唐鋼才問道：“桉子，你習慣用哪把？你自己選，我兩把都挺熟。”

早飯不豐盛，但管飽，大娘還特意熬了一鍋在當地被稱作“苞米碴子粥”的玉米面糊糊。

至于唐文邦說的臨山靠水不缺吃的，唐植桐是不大信的，人餓起來了，打獵的會比獵物多，捕魚的會比魚多，有收獲的總是少數人。

“好嘞。”唐植桐痛快的答應下來。

唐植桐有樣學樣，行完禮，看唐鋼站起身來要走，才小聲問道：“大哥，窩頭放這？”

“行，安全第一。”科長痛快的答應下來，借槍在林場來說不是什么大事，尤其對方還是巡山隊的隊員。

“行。”待走近了，唐植桐發現這里有一尊石塊壘的神龕，入鄉隨俗嘛，唐植桐對此并不排斥。

“大哥，這小子彈要錢嗎？”唐鋼借槍的時候唐植桐就在一旁看著，帶了一個基數的子彈，數量不少。

唐植桐又回屋，翻出小王同學給自己準備的厚衣服穿上。

有幾次進出縣城或者省會的經驗的人，都會被鄉親們視為“見過世面”的人，這種人話語權就比普通人要高一些。

“那就先洗把臉吃飯。”唐鋼看了看日頭，安排道。

“好嘞！科長，還有個事，一把家伙不大保險，我想著再從科里借一把，您看……”唐鋼麻溜的答應下來，順帶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無論是省會的人，還是四九城的人，只要有商品糧戶口，話語權就會比較大，也享有優先擇偶權。

“唉，也算一件好事吧，起碼咱這次進山安全系數高。”唐植桐嘆了一口氣，距上次來才短短幾個月，附近的野獸已經被打的差不多了，可見有多缺吃的。

吃完飯，眾人又聊了一會天。

安東林場的秋天比低緯度的城市來的早，而且要猛烈很多。

“對，放這。”唐鋼確認道。

唐植桐今晚依舊是安置在二堂哥唐旺的房間，由于是新兵，探親假略等于無，不過這樣也好，起碼這幾年餓的輕一點，也算是為家里減了負。

“不要錢。公社前陣子讓林場職工上山打松子，為了安全，我們巡山隊清了好幾遍山，卡卡一陣放，那叫一個痛快。要不是清了山，我還真不大敢就這么帶你上山。”唐鋼給弟弟解釋道。

大娘和靳玉梅收拾著干糧、細軟，唐鋼收拾出家伙和一些上山必備的工具，而唐植桐則負責坐在炕上與唐文邦、蘇孝吃飯。

“好嘞。”聽人勸，吃飽飯，唐植桐從來就不是一個倔強的人。

走到跟前，唐鋼將狗繩拴在樹上，然后掏出窩頭，掰了一塊放在神龕前，跪著說了一番求保佑平安的話，最后磕頭。

“沒事，我工資高。也給你一盒。”唐植桐呵呵一笑，人情世故唐鋼肯定是懂的，有可能是覺得自己一個四九城人沒必要給一個林場的科長這種好處，但唐植桐也有自己的想法，錢不錢的無所謂，只要科長不難為唐鋼，給他算全勤就好。

當然了，現下也沒幾個道院、寺廟，為了生產，前幾年還俗了一大批。

唐鋼的領導也住在職工宿舍區，兩家離的并不遠。

“大娘，已經很好了，我在家也就吃這個。”唐植桐理解大娘的這種心態，有好吃的先緊著客人吃，尤其還是四九城的客人。

所以，哪怕作家、畫家將農村描繪的再好，農民也會用默默用自己的腳步做出自己的選擇。

“謝謝科長，那我們先走了。”唐鋼目的達到，跟科長打個招呼，領著弟弟去拿槍。

唐植桐跟在唐鋼身后，一會的工夫就叫開了門。

“桉子？該起來，咱們早點走。”唐植桐還在發呆的時候，唐鋼趴在窗戶上喊人。

“怪不得我一說上山，大伯這么痛快，原來是清山了啊。”唐植桐恍然大悟道。

翌日，唐植桐起床出門就被凍了一個哆嗦。

“大哥，這個好用嗎？”換完槍，唐植桐指著唐鋼肩膀上的莫辛納甘問道。

省會的人來到縣城，同樣被高看一等。

就連有商品糧戶口的殘障人士都能討上媳婦……

“不光清山了，附近的野獸這幾個月也沒少受禍禍。定量少了，林場之前也組織過幾次打獵，附近農村的獵人也去打，附近幾個山頭挺安全的，再遠點應該也沒啥事。”唐鋼補充道。

“嗯，一會去跟科長說一聲。咱倆一塊去，有你在好說話點。”唐鋼笑笑，臉上有些自豪的神情。

<divclass"contentadv">“好嘞，絕對得給大哥長臉。”唐植桐明白了，這是借光呢，借自己四九城人身份的光。

唐植桐太理解唐鋼的話了，公器私用這種事可大可小，不讓別人知道是最好的。

“你好，你好。早就聽說唐師傅尋到親了，這還是頭一回見。去吧，別走太遠，照顧好四九城來的客人。”科長接過煙，喜笑顏開，囑咐唐鋼道。

“走的時候也不能留，要不以后就別來了。”唐文邦生氣的說道。

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貌似看不到終點。

在四九城中，不少居民對待已參加工作卻未分家的兒女都是要收錢的，工資基本要交到家里，哪怕已婚的也不例外，美其名曰伙食費。

哥倆收拾好東西，背在身上，出了門。

而吃四九城商品糧的人，自帶光環，在這種邏輯中是最高的存在。

“行，那咱倆換換。等回來的時候，咱倆再換回來，最好不要讓外人看到你用隊里的家伙。”唐鋼囑咐道。

“行，行，我不留。”唐植桐陪著笑臉，心下卻感動不已。

“科長好，我是唐鋼的弟弟唐植桐，過來給您添麻煩了。”唐植桐掏出煙來，散完煙，又塞給科長一盒，主打一個謙遜，給臉。

“大伯，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您也說了現在年景不好，我不能吃您的定量啊。”唐植桐一邊和唐鋼推讓，一邊嘟囔。

很多城里的歪瓜裂棗在城里找不到媳婦，就會將目光投向農村，而且能找到模樣俊俏的。

上面破除迷信，打牛鬼蛇神，但老百姓總有自己的想法，這也就是為何這里的神龕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的原因。

“大哥，這小子彈回頭能給我點嗎？”既然不要錢，那可得薅點，唐植桐很自覺。

穿上衣服，唐植桐坐在床沿發了一會呆，也不知道此時小王同學在做什么，應該起床了吧？

“行，那我先拿著。”唐植桐勢單力薄，沒法跟爺倆抗衡，只能先收起來，打算走的時候再留下。

吃完飯，哥倆收拾東西的時候，唐植桐突然想起個事來，開口問道：“大哥，你上山得請假吧？”

“好用啊，準頭比五六半高。”唐鋼咧著嘴回道。

“好嘞，大哥。我起來了。”唐植桐回過神，站起身來把門打開。

“行啊，不過不能多給你，保管員會查數。如果能打著點東西給保管員，你全拿著也沒事。”唐鋼樂呵呵的說著這里面的門道。

身為穿越眾，唐植桐比任何人都明白學習對于底層百姓的重要性，也就放在這幾十年能通過學習實現階層上升，再往后雖然也有機會，但難度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

唐植桐來之前沒有打招呼，過來就說要上山，唐鋼毫無準備，對于唐鋼來說，上山屬于陪著弟弟任性，是臨時安排。

這就是兄弟，起碼唐植桐蹭車來的路上，張金波和孔一勤都沒說借槍給唐植桐執勤，這里面有不想讓唐植桐太累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這種吃飯的家伙極少外借。

作為封建大家庭的當家人，唐文邦的一句話，家里立馬動了起來。

唐植桐則拉過表妹蘇慧敏問了一下學習情況，在小姑一家告辭的時候，從兜里掏出一把糖來塞給小表妹，并囑咐她好好學習。

走出去老遠，唐鋼才跟弟弟解釋道：“拜山神，吃食都是放在這，人吃、鳥吃、獸吃，一向是這樣的規矩。”

“那回頭我試試。”唐植桐見獵心喜，莫辛納甘歷史悠久，四大林格勒保衛戰用的這種槍，特等神射手張桃芳用的也是這種槍。

“科長，這是我弟弟，從四九城過來想進山看看，我過來請個假。”唐鋼站在門外，跟過來開門的科長說道。

“那我用五六半吧。”唐植桐有火力不足恐懼癥，更偏愛連發，況且進山有危險，倆人都用自己趁手的槍械，能大幅度降低危險性。

“好的，我知道了。”唐植桐點點頭，這可能就是敬畏之心吧，這種做法跟很多道院的做法一樣，游客放下自己的貢品，可以拿一些其他人放上的貢品，大家都很自覺，不會多拿。

時下，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去過縣城，更別說是作為首都的京城。

這個優先擇偶權不是調侃，是真實存在的，尤其是對很多農村的姑娘而言，那是擠破頭的想嫁過去。

“我又不是跟你要煙，我不要，你留著吧。”唐鋼哭笑不得，擺手搖頭。

人心啊，最是復雜，兩世為人，唐植桐都不敢說自己能看透。

“那我拿著咱路上抽。”唐植桐也沒再堅持，林場這邊的空氣里彌漫著木香味，格外的好聞，讓人心情愉悅。

“你這手也太松了，一盒煙就這么送出去了？”走出去老遠，唐鋼才輕聲嘟囔道，他看的可清楚著呢，剛才弟弟給科長塞了一盒大前門。

“好嘞，那我就加把勁，爭取打著點什么。”唐植桐樂道，心下卻在說這小子彈自己要定了！

獵物對別人來說可能得碰運氣，但唐植桐空間里有兔子啊，一槍把腦袋崩飛，然后拿給保管員，他能看的出是家兔？

即便看得出，估計也不會做聲吧？畢竟走這么遠了，唐植桐愣是連只小松鼠都沒看到，鳥倒是有，但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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