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縫紉機

“媽，不用，我們有錢。”王靜文趕緊攔下婆婆，她每個月只給婆婆十塊錢，飯來張口，也就洗洗自己和丈夫的衣服，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真的？”張桂芳生怕兒媳不好意思，這次看向唐植桐，問道。

“媽，我們真有。”唐植桐肯定的回復道，上次給小王同學的時候，是打著賣虎骨的旗號，這事依舊瞞著張桂芳，不敢說來源。

“行，那收拾收拾快點去吧，晚了人家就下班了。”張桂芳這才放下心來，催促道。

“好的，媽。得麻煩您找找咱家的戶口本，買縫紉機得用一下。”王靜文答應下來后，又開口跟張桂芳要戶口本，這是她朋友在電話里交代要帶齊的資料之一。

“好，我去找找。”張桂芳二話不說，進屋找戶口本。

由于市場供應緊張，城鎮居民對“三轉一響”的熱情高漲，供需矛盾突出，其中又以縫紉機為最。

為了緩解供需矛盾，商業部門出臺了各項制度，包括但不限于票據（官方稱為“購買券”）、證明信，縫紉機先是驗戶口本，后又改為驗購貨本。

按正常流程來說，無論是自行車還是縫紉機，票據都是商業局根據供貨情況，按照各機關、企事業單位職工的多少，不定期發放購買券。

“謝謝媽。”王靜文接過戶口本，將戶口本裝進挎包，才和唐植桐一塊出門，趕向百貨大樓。

“你好。”唐植桐當然也不會主動伸手，很有風度的點頭回應。

唐植桐省去了這個步驟，但來源是沒問題的。

“哎呀，你就拿著吧。要不是跟你打聽好，我們指定要多跑一趟。誰能想到買個縫紉機還要拿戶口本。”王靜文又把東西推了回去。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曹雙雙聽王靜文這么說，喜滋滋的收下了禮物，先把東西放下，才帶著王靜文兩口子去了柜臺。

“這是我愛人，唐植桐。這是我發小，曹雙雙。”王靜文拉著曹雙雙的手，給兩人做了簡單介紹。

“呀，文文，來的還挺快。”百貨大樓的財務科里面有欄桿，安全防范等級比市局高出一個檔次，里面的一姑娘在看到王靜文后，起身從里面走出來，身高比王靜文矮一頭的樣子。

唐植桐知道這樣作比較穩妥，假如真遭了賊，可能翻到其中一處就收手了，畢竟幾十塊錢也是大錢。

唐植桐只是笑笑，并未回嘴，麻溜的找報紙裝零食。

由于僧多粥少，不少單位在分配購買券時往往采取“抓鬮”的方法進行分配。

“哼，還有你不敢的？你包一包松子核桃什么的，回頭到了給我那同學送過去。”小王同學白了丈夫一眼，將檔案袋放進衣櫥，和虎牙放在一起。

“我給你帶了點零嘴，伱先收起來，咱再去。”王靜文聞言，松開曹雙雙的手，將包好的松子、核桃從挎包里掏出來，塞到曹雙雙手里。

“你愛人真是一表人才。走，我帶你們去柜臺。”曹雙雙跟王靜文夸了一句唐植桐，提議道。

唐植桐倒不是真的不敢讓張桂芳知道，只是不想讓母親擔心罷了，知道了還能打死自己不成？

王靜文并未將所有的錢放在一起，而是這里塞了幾十，那里塞了幾十。

“你好。”由于手被王靜文拉著，曹雙雙就沒和唐植桐握手，而是微笑著點頭打了個招呼。

來到百貨大樓，王靜文并未走向縫紉機柜臺，而是帶著唐植桐去找自己朋友。

“雙雙！”王靜文在財務科室門口敲敲門，并未進去。

“咱們什么關系，你還搞這一套。”曹雙雙雙手推著，不肯接。

由于供應量有限，縫紉機銷售處的占地面積并不算大，有一對夫妻因為沒帶戶口本被勸回。

待小王同學將錢和零食裝起后，張桂芳已經手拿戶口本在門口等著了。

“你把獎狀收好，可不敢給咱媽看到。”回到廂房，唐植桐從檔案袋里拿出證明信和縫紉機票，將檔案袋遞給王靜文。

“黃姐，這是我朋友，過來買臺縫紉機。”曹雙雙跟柜姐打個招呼，說道。

“好呀，想要個什么樣的？”朝中有人好辦事，黃姐換上一副笑臉，問道王靜文。

“麻煩黃姐了，我們也不懂，您給介紹一下，都有哪些牌子，哪種好一點？”王靜文本就不是很高傲的性子，跟唐植桐時間久了，為人更加低調，很客氣的問道。

“現在有四個品牌的縫紉機，粵省產的華南牌，津門產的五一牌，滬市產的蜜蜂牌，四九城產的燕牌。華南牌是年限久一些，價格最高，我個人不大推薦。咱四九城自己產的燕牌，絕大部分零件都是直接從滬市運過來的，128元一臺，手頭不寬裕的話，這個還是不錯的。如果手頭寬裕，我個人比較推薦蜜蜂牌，158元一臺，雖然價格高一些，但做工沒的說，上面的木板放下去，還能當個桌子用。”這年頭是賣方市場，也沒有什么銷售話術，黃姐依照自己的了解，直接給王靜文兩口子推薦道。

唐植桐上輩子家里就有一臺蜜蜂牌，要說缺點嘛，就是那個工作臺是三合板的，其他方面沒的說，幾十年間就沒壞過。

王靜文沒有直接做決定，而是看向唐植桐。

唐植桐對小王同學的詢問回應以微笑，直接對黃姐說：“謝謝黃姐，那就蜜蜂牌吧。”

“好嘞，我給你們開單。”出于對曹雙雙的信任，黃姐沒有上來就查驗王靜文兩口子的票證，而是先開了收據。

“黃姐，麻煩給開點縫紉線，我們這一趟都買齊。”唐植桐站在柜臺邊，看著柜臺里面有線，突然就想起接下來的兩年線難買，甚至有靠布票才能買到的情況。

“行。要多少？”黃姐頭也沒抬，一邊開單一邊問道。

“限購嗎？”唐植桐特意問道，縫紉機用線跟普通線還是有區別的，這個更細，質量也更好。

“不限購。咋？你還想都買著？”黃姐這下停下筆，抬起頭，一副玩笑的語氣回道。

“那不能，好歹得給其他顧客留一點。”唐植桐也以玩笑的語氣回應著，但話里的意思非常明顯，就是自己多要點。

“那你說個數，我看看夠不夠。”聽完唐植桐的話，黃姐大氣回道，縫紉線是縫紉機的必需品，但上面沒有規定每臺縫紉機搭配多少輥線，有曹雙雙的面子在，肯定要先緊著自己人。

“五十個黑色，五十個白色，其他色，每種五個吧。”唐植桐自認為非常保守的報了個數。

“行，還夠。平常買縫紉機的，要十個線就算多的。一次賣這么多，我還是頭一回。”黃姐打開柜臺下面的櫥柜，看了一眼，回道。

“我們兩家人口多，有了縫紉機就不出去做衣服了，多買點練練手。”唐植桐當然不能說以后會難買，只能編借口回復道。

“行，用完了再來找我，我給你留著。”黃姐也是個場面，非常爽朗的承諾道。

“好嘞，謝謝黃姐，您這話我可當真了。”唐植桐笑著認真回道，關系雖小，但捏著縫紉機的命脈，沒有縫紉線，這縫紉機就只能當個桌子。

“我也沒說假話。”黃姐笑著應承道，將開好的收據遞了過來。

“給你錢，你去交吧。”王靜文這時將錢掏出來，也沒數，直接粗粗的一卷，塞給唐植桐。

“好嘞。”唐植桐接過錢，跟黃姐和曹雙雙點點頭，徑直朝收銀臺走過去。

這時，黃姐才開始查驗起王靜文的票證和戶口本。

票和證明留下，戶口本登記后又交還給王靜文。

一會的功夫，唐植桐交完錢，拿著蓋上收訖章的收據，又回到了柜臺，將對應的聯交給黃姐，剩下的交給王靜文，使了眼色，吩咐道：“你先去提貨，我等黃姐給數線。”

“好，那我和雙雙先去。”王靜文看到丈夫的眼神，默契的拉著曹雙雙，讓她帶著自己去提貨區。

待她倆走遠后，唐植桐裝作從口袋里，其實是從空間掏出來一份用報紙包著的松子、榛子等干貨，這還是當初在東北，從小松鼠的儲藏室摸出來的，又稍微加了一點。

“黃姐，一點小零食，您千萬別嫌棄。”馬上要下班的點，商場已經開始清場，并沒有什么人，唐植桐掏出來，直接放在了柜臺上。

“唉吆，你這大兄弟還挺客氣。想買線了隨時過來，只要有，肯定賣給你。即便沒有，來貨了我也給你留著。”黃姐往左右看了看，沒客氣，拿下了柜臺。

“好嘞，謝謝黃姐。”唐植桐要的就是這句話。縣官不如現管，為了幾輥線，犯不著再去找曹雙雙，這個黃姐是解決問題的首選，雖然不一定能用上，但有備無患。

“大兄弟，你點點。”一會的功夫，黃姐把唐植桐要的線都給點齊，看唐植桐沒拿包，還貼心的給找個紙箱子。

“點什么點，我還能信不過黃姐？謝謝您，咱回見。”唐植桐沒有點，直接合上箱子，夾在腋下，跟黃姐揮手告辭。

等唐植桐到提貨處的時候，王靜文和曹雙雙正守著一個大木箱子。

“好家伙，這是還帶包裝的？”唐植桐將紙箱子放在木箱子上，看著木箱子上印刷的文字，屬實原裝原箱沒跑了。

“多虧了雙雙的面子，人家為了咱運回去方便，給挑了個沒磕碰的原箱。”王靜文喜滋滋的說道。

“謝謝雙雙同志。”唐植桐立馬跟曹雙雙道謝。

“不用謝，文文已經謝過了。”曹雙雙捂著嘴笑道。

唐植桐笑著跟曹雙雙點點頭，轉而對小王同學說：“王靜文同志，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咱走得急，沒帶繩子過來。”

“得，我再跑一趟，給你們找根繩子。”曹雙雙聽完接著樂，自覺地幫朋友找繩子。

“那我再謝謝一次雙雙同志。”唐植桐雙手合十，對著曹雙雙晃了晃。

曹雙雙擺擺手，笑著跑開了。

“你為什么要那么多線？以后會缺？”待曹雙雙跑遠，王靜文悄聲問道丈夫。

“以后的事誰說的準呢？有備無患吧。”唐植桐當然不能給王靜文肯定的答復，只能糊弄。

“好吧，那你剛才給黃姐東西了？”小王同學看四下無人，用更低的聲音問道。

“嗯，給了她兩把松子。”唐植桐承認道。

“你還裝松子來了？”王靜文驚訝道。

“對啊，給曹雙雙包的時候，捎帶塞口袋里兩把，想著排隊的時候給你解悶來著。”唐植桐瞎話張口就來，卻又笑得人畜無害。

“哼，算你有心。”小王同學一聽，傲嬌的輕仰了一下頭，回道。

“必須的，我對你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唐植桐的小情話那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把小王同學迷得五迷三道的。

“討厭，在外面呢。”彩云飛上小王同學的雙頰，桃羞杏讓，讓唐植桐不忍移目。

“嗯，在外面呢，管理一下表情，曹雙雙回來了。這些話咱回家再說。”唐植桐看到曹雙雙手拿著一捆繩子，快步朝這邊走來，開口提示小王同學。

“文文，回頭你上班路過給這邊的門衛就行。”曹雙雙走向前，把繩子遞給王靜文，交代道。

“行，明天就送過來。”王靜文接過來，許諾道。

“你們先聊著，我去把自行車推過來。”唐植桐打量了一下木箱子的體積，放棄了扛過去的打算，還是把自行車推過來更省事。

“小跑著去，別耽誤雙雙下班。”有曹雙雙在場，王靜文催促著。

“得令！”唐植桐立馬腳底生風，往外跑去。

“文文，沒想到你結婚這么早，怎么也沒說一聲？”看唐植桐遠去，曹雙雙用親近的語氣埋怨道。

“現在又不時興大操大辦，就沒耽誤大家上班。你怎么樣了？有沒有中意的？”王靜文挽著發小的胳膊，八卦道。

“大好年華，我才不像某些人，上趕著給人生孩子呢。”曹雙雙捂嘴取笑道。

“好啊，你敢笑我。”王靜文伸手撓著發小癢癢肉，兩人頓時枝亂顫，東倒西歪，亂作一團……

(本章完)

回到紅火歲月做俗人 321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