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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掛淮陰武堂,壞蛟龍風水

  超品!

  超品之說,自古有之。

  大順王朝,公爵、封王便屬其中。

  二者俱不在九品十八級之中,比之更為超然,另有古朝,將爵位基調高起,侯爵甚至伯爵便為超品!

  清風拂起畫紙,輕輕搖揚,陶壇里的血液刮貼邊緣,漣漪蕩漾。

  無人反駁藍繼才之言。

  該當如此!

  不僅僅是品質原因,越好的觀想圖,越能讓人身臨其境,體會其中意境,錘煉意志,進而反哺武道修行。

  然斬蛟圖反其道行之。

  單一蛟龍是為一品佼佼者,平添一尊神將是為一品之極致。

  當那銳利長槍一出。

  一切觀想,不再局限畫作本身,竟是能跳出到畫作之外,將整張畫紙“一裁為二”,無上蛻變!

  從畫中到畫外。

  偌大畫室之中,沒有任何一幅觀想圖能與之相較!

  觀想圖之路,本是眾人草創,一切可能尚未摸索完全,是否有三成猶未可知,今日,梁渠提筆作畫,再度為這條路提供出一條從未觸及的可能,讓它達到某個全新高度!

  超品。

  當之無愧!

  且聽興義侯意思,同樣水平的觀想圖,他亦無法復刻,那更應該羅列到超品之上,展現不凡。

  將這幅“孤品”羅列進一品,其他降等二品,一品單一幅,不僅不合適,更顯得欺負人。

  除非武圣出手。

  但一幅給武堂用的觀想圖,沒那個必要。

  藍繼才神情肅穆,自陶瓷盆內潔凈雙手,親自掏出一張纖薄獸皮,貼膜似的覆蓋在斬蛟之上,另用鎮紙輕輕剮蹭,撫平邊角,教兩層獸皮完全貼合,擠壓生長。

  大半欽天監官員緊閉雙目,各有收獲。

  觀想圖畫出來僅是第一步,事后需復雜封裝,以延長使用壽命,封裝后的觀想圖氣機源遠流長,遠沒有新鮮出爐時強悍,自要抓緊時間體悟。

  教習計志恒更是夸張,他驚出一身冷汗被梁渠扶住后,竟直接盤坐在地,身形隨某種韻律搖晃,大有所得的模樣。

  頓悟?

  梁渠側目。

  他知曉四野經天儀,是第一次跟隨河泊所,憑借武圣玄兵對付鬼母教宗師時,從柯文彬口中得知,他小時候曾于學堂帶領下,去欽天監觀摩過這國之重器。

  彼時好一陣羨慕。

  以柯文彬的二代身份類推,能有機會來欽天監觀摩四野經天儀的,自然不會是什么普通子弟,帶隊教習也不是普通教習,一位教習,普通老師,足有奔馬極境實力!

  來觀摩的學生全十一二歲,沒到十四五的習武年齡,說明這是書院,不是武院,教習單教人讀書寫字而已!

  “可惜。”

  梁渠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活動手腕,擱置下靈光暴跌,瀕臨破損的紫竹靈筆。

  今日超水平發揮,借升華垂青后的余韻,修行精進后的高昂勢頭,天時地利人和,想再復刻一幅一樣的斬蛟,心有余而力不足。

  搞出一份“孤品”,沒有把涼國公從一品位置上擠下去,略顯遺憾。

  至于四個武堂,唯一一幅超品觀想圖怎么分,

  開玩笑,肯定要留給自家的淮陰武堂。

  拉人情要在自己家鄉拉,價值最高。

  “蛟龍居江淮大澤中央龍宮,平陽府居江淮大澤之南,回去讓徐師兄專門打個房間,斬蛟掛南朝北,大開門戶…

  壞它風水!”

  一時間,干活的干活,領悟的領悟,大家各忙各的,顧不得什么言語吹捧。

  梁渠精神疲憊,同樣沒有多話,坐在一旁,默默觀察封裝流程。

  畫室安靜下來。

  單有風聲,呼吸聲,玉鎮紙與獸皮的摩擦聲。

  學生們圍觀斬蛟,眸子中流光溢彩。

  他們境界太低,體會臻象意境,是有死亡風險的,被護持住后,又完全隔絕精神感染,壓根看不出名堂,單覺得好看。

  觀摩畫作之余,更有少男少女偷看梁渠。

  興義侯大名鼎鼎,照過面,知曉樣貌的卻不算多。

  前幾日閱兵,又身穿盔甲,今日一見,比之元宵節的英武、朝氣,穿常服的梁渠更多幾分渾然天成的自然和愜意。

  男孩羨慕。

  女孩更是情竇初開,面頰泛紅。

  你臉紅個毛線球啊。

  “真早熟…”

  梁渠內心吐槽,對比小丫頭片子,他更喜歡娥英這樣成熟包容的。

  封裝并不簡單,頗耗時間。

  最初作畫的紙張是一張纖薄獸皮。

  藍繼才覆了一層同樣材質的獸皮,其后裁剪邊角,不知涂了什么漿糊,兩張獸皮竟被注入生機,生長黏連起來!

  不消兩刻鐘,觀想圖成了“紋身”一樣的存在,生長在“表皮層”之下,“真皮層”之上,手上沾水都沒辦法暈糊。

  表面一封,鋒芒畢露的斬蛟內斂大半。

  吏員再取一壇“粘稠清水”,幾近膠質,藍繼才手持毛筆,以不知名方式,前后刻畫繁復陣法,再刷一層漿糊,又前后各貼一層獸皮,此即兩種、四層獸皮。

  此時此刻,斬蛟氣機在獸皮內里流轉不歇,“張力十足”,好似得到蘊養,成為一滴滾圓將破的“水珠”。

  最后藍繼才棄筆用刀,往第三第四層獸皮的前后,順應紋路,刮去淺淺一層,再刷“漿糊”,再貼獸皮,三種六層!

  每一張獸皮皆價值數千兩往上。

  到了這一步,飽滿的“水珠”破裂,氣機幾有成長之意,愈發厚重!

  仔細觀察,其實本源沒有增加,厚重的并非是它,而是于本源之上,接應天地氣機,形成一層相同形狀的“護盾”!

  從工序上看確實極為復雜,光獸皮上雕刻不使其劃破,便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前后用了不下兩個時辰,四個小時,方才封裝完成。

  “藍先生。”

  “何事?”

  “莫非平日觀摩,基本只消耗表層的天地氣機,對觀想圖本源消耗微乎其微?”

  “沒錯!你有慧根!”藍繼才擦擦額頭汗水,“我們測算使用壽命,是按照一天一百狼煙中境人次來算。

  如此程度的消耗觀想圖大致能堅持三年多七個月上下,接近二十萬狼煙,屬于最佳數目。

  人數多則壽命減少,人數少則壽命增多,換成奔馬和狩虎,大抵奔馬消耗是狼煙五成,狩虎則另添五成,同一個人,三到五天一次屬于最佳頻率,再多浪費。”

  “了不起。”梁渠贊嘆,“若是不放在武堂,不被學生觀摩消耗,這觀想圖能存多久?”

  “那便不大了解,沒有仔細測算過,不過,臻象真術保養得當,放藏經閣里幾百年輕輕松松,觀想圖的話,只要不被外力破壞,存儲環境太惡劣,起碼有個幾千年吧?我這六層獸皮,一般奔馬武師想撕破都要費些勁。”

  梁渠了然。

  三年屬于正常使用壽命,畢竟各地武堂學生不可能少。

  束之高閣不用又失了創造他的意義。

  值此基礎之上,限制觀摩數量,壽命翻個倍,達到七八年并不困難。

  二十萬狼煙,算兩萬兩成本,平均十個人一兩,一個人一錢,對比狼煙境動輒上千的寶物,物超所值的錘煉效果!

  頂尖武堂的底蘊!

  莫看如今觀想圖很多,那是因為武堂只兩京有試水,一共四座,肉多狼少。

  待日后遍地開花,底蘊差距會極大,先發優勢更難以追趕。

  興許四大武堂,一品觀想圖能有十幾二十幅,其余武堂了不起有個二三,且沒法一天一百放開用,屆時又能虹吸好學生,好學生多,高手多,資源傾斜多,“良性循環”。

  武堂發展起來。

  梁渠便是“泰斗”,一呼百應!

  “你這幅圖目前屬于無法復刻的孤品,肯定要被你帶到淮陰武堂去,我不建議你敞開了給學生用,可以設立條件只給優等生觀摩,免得浪費資源。”

  “曉得。”

  藍繼才撫摸觀想圖,他都有些舍不得給出去。

  這等層次,完全屬于階段性成果,該好好展示展示。

  無奈今年夏天,四大武堂便要在兩京實施,沒有多余時間。

  他猜測這幅斬蛟,多半是梁渠“頓悟”出關,立馬來尋他,借助“頓悟余韻”而成,故而無法復刻,只是不太明白,為什么“余韻”會那么足?

  藍繼才想不出答案,索性不去想,他指向觀想圖外的空白:“來,給你的墨寶蓋個章。”

  梁渠抽出隨身印章,他官印、爵印不少,名印只一枚,昔日去黃州給師娘父親許容光祝壽,得到的大家刻印。

  落款落名!

  直至此刻,許多欽天監官員陸續從感悟中回神,再見封裝好的超品觀想圖,圖下落款,無不驚嘆。

  明明一幅完整的畫,每每望去,總像是兩片紙,感官和事實的錯亂,頗有眩暈。

  “興義侯絕藝出塵!”

  “妙則已具,奎文式絢!多謝興義侯讓吾等有幸旁觀!”

  “了不得,窺探天機,修為難漲,今日一觀,竟有收獲。”

  “窺探天機,修為難漲?”梁渠驚訝。

  說話者頷首:“興義侯不知道?”

  “不太了解。”

  “狩虎入臻象,需洞開玄光,故而得心血來潮,窺探天機者,涉及太深,極難跨過這一步,故而到狩虎基本便是極限,妖獸亦是如此,渡劫極難,臻象入夭龍的天人合一更不必談。”

  難怪藍繼才,一個欽天監內的高官只是一位狩虎大武師。

  梁渠忽然想到老蛤蟆,但很快又想到八爪王。

  后者緣何能成妖王?

  學藝不精亦或…

  思索間,藍繼才招來畫筒,上面刻有“兵戈”二字,再貼一個“超品”標簽。

  “兵戈?”

  “嗯,你這幅斬蛟,除開錘煉精神,反哺肉身之外,明顯對器械技藝有提升,觸類旁通,對武學有裨益,所以屬于超品兵戈分類。

  除開兵戈,另有更專注身法、體魄、意境的觀想圖,我封裝有兩個半時辰,你精神恢復的怎么樣?要不要再留一幅?”

  身法、體魄、意境?

  “筆來!”

  吏員緊忙再遞一支新筆,奉上新血。

  梁渠搓開筆泡冷水,正思索內容。

  微風輕旋,掀起畫卷,非從窗外來。

  眾人目光往外,畫室角落之中,盤坐一人,心無旁騖。

  書院教習計志恒!

  其體溫漸高,氣勢昂揚。

  突破了?

  藍繼才抬眼:“奔馬入狼煙!他在凝練真罡!”

  一幅超品,頓悟突破?

  即刻有人出聲:“興義侯筆落頓悟,佳話,佳話啊!”

  此情此景,屬實令人咋舌。

  消息放出去,斬蛟掛進淮陰武堂里,得有多少人只求一見啊?

  “何等機緣,誰帶他上來的?”

  “我!”李姓官員扶額,“學堂來看四野經天儀的,我看你們都上來,留他們在下面亂晃容易出事,一塊帶上來的。”

  學生們瞪大眼,生出敬佩。

  書院教習真的有東西!

  “先送人出去。”藍繼才揮揮手,“凝練真罡不是片刻之事,先畫觀想圖,也免得損壞了什么。”

  吏員即刻將人抬走。

  欽天監官員不以為意,更多的精神放在梁渠手中。

  斬蛟給了他們極大的期待,非常想知道,再出手會是什么樣的水平?

  “呼”

  梁渠懸腕提筆,再沾血水,狼毫如針,紙上刺青。

  后天傍晚。

  霞光透照窗紙。

  三三兩兩的欽天監官員從畫室中走出,意猶未盡。

  “居然能這樣作畫…”

  “巧奪天工!”

  畫室內,梁渠閉目養神,二位官員忍住膽寒,將最后一幅觀想圖封裝。

  來都來了,加之材料免費,梁渠索性在欽天監邊休息邊畫畫,解決三餐,三天功夫,算上斬蛟,一共制作觀想圖四樣七幅。

  墻壁之上,超品斬蛟高居榜首,其后一條截然不同的雙翼天龍,望之體生輕盈,飄飄乎若清氣。

  除去超品斬蛟,梁渠又復刻出一幅一品斬蛟,兩份一品應龍,一份二品應龍,復刻的全沒有掛出來,收入畫筒。

  除去兩樣五張之外,第六張梁渠自己收起,不準備展示,第七張,雖僅是一品,同樣帶給欽天監不小震撼,甚至有不少人提議也列為超品,奈何強度上稍遜一籌,落歸一品。

  “大人,請您落款。”

  梁渠起身蓋章。

  官員小心吹干落款,踏住凳子,把封裝好的最后一幅觀想圖掛到墻壁之上。

  那是與畫室內,所有觀想圖截然相反的,純黑的畫!

  通篇是潦草的黑墨,單中間一抹張狂的白!

  黑底白畫!

  所有的墨皆未去勾勒內容,卻又把內容栩栩如生的襯托出來。

  一頭為長龍鎖鏈囚禁,赤目熔金的白猿!

  暈散的血墨染出針般的白毛。

  常人以墨繪紙,其偏以紙繪墨,黑白顛倒,紙墨翻轉,觀想圖透出詭異的邪,直視者無不膽寒。

  梁渠沐浴夕陽,注視良久。

  欽天監皆以為斬蛟是他的巔峰之作,殊不知這一幅才是他的得意之作。

  掛畫無誤,梁渠拿起身旁畫筒,起身離開,行至門口。

  “對了,三月二十六我天舶樓設宴,讓你們藍大人別忘記,你們也都來。”

  吏員從凳子上下來,恭敬回話。

  “梁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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