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壯志

天空中的紅月，燭照一切，冷冷盯著在場的人族修士。

秦方、殺生道人感覺到來自紅月的目光，心下駭然，寒氣直冒。

他們真實地體會到來自元嬰級別絕世大妖的靈壓，遠遠超出他們，壓力巨大。

此時，天玄老祖偉岸的身影，都在血紅妖霧下，模糊起來。

白月卻沒有受到紅月光芒的影響，渾身妖芒迸發，氣勢兇悍起來。

“元嬰級別的領域。”秦方沉聲道。

他此時非常清楚，這是嘯月老怪血祭了分身，展開元嬰級別的領域，對于在場所有人族進行了壓制。

血祭了分身的肉身，嘯月直接化身厲鬼一般，陰邪之氣大作。

“嘯月，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修煉天妖凝魂大法，把自己弄得半妖半鬼。”天玄老祖看出嘯月施展的神通來路，語氣深沉。

雖然他修煉神霄真法，能克制陰邪。

但是嘯月施展的天妖凝魂大法，亦是鬼道中非同小可的邪法，以對方元嬰級別的境界施展出來，受他神霄真法的克制儼然很小了。

“妖道、魔道、鬼道，皆是修煉的一種途徑，也就你們人族，非要分什么正邪妖魔。”紅月中傳出嘯月的聲音，幽幽冥冥，仿佛來自黃泉地獄。

天玄老祖不答，身上的神霄雷霆真氣狂涌而出，居然化作一把把飛刀，朝著天上紅月斬去。

天雷刃！

“我修煉天妖凝魂大法這么多年，若是還被你區區神霄真法克制，豈不可笑？”紅月的聲音傳出的同時，仿佛滴血的月亮中，探出一顆深紅的狼首，朝著飛來的天雷刃，張開大口。

如同一個黑洞般，任憑天雷刃來多少，都被深紅狼首吞噬掉，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和爆炸，而是令人驚顫的寂靜。

天玄神色愈發沉凝。

秦方和殺生道人同時迎來白月的反攻，不過有青楻劍相助，兩人配合青楻劍，依舊能對白月進行壓制。

只是青楻劍到底沒有主人操控，僅憑本能，一旦儲存的神霄天雷神光耗光，就難以對白月造成任何威脅。

好在青楻劍，因為神霄天雷神光的緣故，沒有受到太多紅月血光的壓制。

而兩人也知道真正勝負的關鍵，依舊在嘯月和天玄之間。

深紅狼首吞盡天雷刃，嘯月的聲音再度響起，

“天玄，我只要和你人族平分仙丹，只要你答應。我可做主，妖族和人族，可以三十年不再動干戈。你若是憑借仙丹，有把握在三十年內，沖擊元嬰成功，我自可以答應，從此以后妖族和人族在景陽道域平分天下，若不然，即使你今日僥幸逼退我，等我脫困之后，也要血洗你們人族，方消景陽老怪鎮壓我數百年之恨。”

它妖音冷冽，帶著絲惑。

正在作戰的秦方等人，都不由心中一動。

天玄冷笑一聲“嘯月老怪，你連對景陽真人發下的道誓都可以違背，難道我還會相信你的承諾不成。人族的生存空間，從來都是靠我輩用鮮血開拓出來的，可不是跟你談什么承諾規則來的。”

景陽道域的人族能存在，從來都是因為妖族滅不了人族，跟任何其他原因無關。

“天玄前輩說的對，我輩修士，何惜一戰！”金光用獅子吼的神通大喝道。

天玄城的修士和魔宗修士、許多野外散修不同，他們與妖族作戰多年，早有陷陣之志，有死而已。

此刻有天玄老祖在，他們仿佛又回到過去獸潮的歲月中。

天玄城能屹立景陽道域至今，沒有哪一次是因為和妖族妥協，而守住了城池。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金光噴出一口鮮血，帶出本命元氣，加持本方大陣血光對人族大陣的侵蝕，立時削弱一截。

秦方等人，心氣隨之大增。

個個不計元氣損傷，祭出本命神通，與此前打出的法寶，交相輝映。一縷縷靈光在紅月領域中爆開，沖破紅月領域的封鎖。

與張敬修、昴日交手的玄鷹王，暗自驚駭。它這次來是為了仙丹，謀求進階，而不是拼命來的。

它又慶幸自己挑的對手不錯，張敬修、昴日到底只是結丹初期級別的實力，哪怕它要兼顧施展封天鎖地大法，依舊能暗自從容地應對。

保存實力，才能笑到最后。

相比之下，墨蛟王要應付孟玄、赤陽兩個結丹中期頂峰的魔宗宗主，雖然仗著結丹后期級別的實力，猶自能應對，卻不是那么輕松。

黑水真法和炎陽魔功，兩者水火相射，能迸發出恐怖的威力，而且孟玄、赤陽的神通法寶都非泛泛，墨蛟王要不是仗著在水域，天賦能盡情施展，甚至都可能落在下風。

天玄老祖則是身上繼續爆發種種雷罡，針對天上的紅月，使得嘯月不敢分心。

以他現在的狀況，若是施展出陰陽神光，必定立即油盡燈枯，再無戰斗力。因此除非能對眼前的“嘯月”進行徹底的滅殺，否則他不會用上這張底牌。

人族的崛起，必然伴隨犧牲。但絕不能是無謂的犧牲。

天玄老祖知曉他能活下去，人族的希望會大許多。

撐住！

等待！

希望就在前方！

感受著下方水域中的丹氣，天玄老祖從沒覺得人族崛起的希望離他那么近。

元明月回到水府大陣中，拿起陣旗，八卦仙雷陣的陣氣，化作浩蕩奔流，朝著妖族們殺去。

她作為陣法大師，對陣法操控有自己獨特的理解，八卦仙雷陣在她手中不只是被動防御的大陣。

只是強自操控這樣的大陣，元明月直接七竅流血，身體承受著難以想象的負擔。

但是八卦仙雷陣的陣氣，在她指揮下，演化出無數閃電驚雷，朝著妖族攻去。

水下水上，皆有雷霆轟鳴之聲。

攻擊人族大陣的妖族們，哪里想得到那水下的大陣，居然還能進行反擊，一時間驚慌失措。

道道雷光，在妖眾中爆炸。

水中好似有數十道巨大的電蛇起舞。

人族一方得了八卦仙雷陣相助，更是士氣大振。

元明月卻揮舞陣旗咳血不止，同時身體開始僵硬，這是玄冥之氣發作了！

“明月，我來助你。”

一縷琴聲，化作天籟一般，滌蕩元明月的身體，替她抵擋玄冥之氣的發作。

正是林婉兒以靈飛妙音經相助，只是她強行施展“天籟”，元氣飛速損耗，神色蒼白至極。

而有林婉兒的琴聲加持，元明月能繼續再撐一段時間，催動八卦仙雷陣進行攻擊妖眾。

土甲龍也沖入妖眾中，利用龐大的身軀，在妖眾間，左右沖突。

一時間，許多妖獸都有些茫然。

現在不是獸潮的時候，怎么這個家伙發瘋一樣攻擊它們。

“這家伙是誰麾下的。”有大妖怒道。

土甲龍身軀龐大，防御驚人，沖散了許多妖眾，弄得妖眾們，都不自覺鬧騰起來，再難成群結隊。

趁著妖眾散亂，福松指揮落魄嶺的修士，不要錢地出陣打出符箓、引爆法器。

這時候可不是省錢的時候。

落魄嶺有凡域輸送低階法器、符箓等，這些東西打出，簡直是海量一樣。

實在是低階法器、符箓這些修煉之物，一旦有大量修士參與制作，進行規模化生產，只要原材料充足，簡直要多少有多少。

凡域有天玄城、落魄嶺輸送資源，自然不缺這些基礎材料。

無窮無盡的低階法器引爆、符箓爆發靈光，這些對普通大妖，難以造成致命威脅；可是對于許多妖獸，自不能忽視。

甚至有筑基級別的妖獸運氣不妙，一下子挨了上百件符箓法器的自爆，當場化為飛灰。

數百年來，景陽道域的人族修士，還沒見過如此富裕的斗法。

簡直不當人子。

想著平日里他們從落魄嶺也交易了不少法器、符箓，此刻戰意渲染下，也掏出家底。

以往修士們使用法器、符箓都小心翼翼，這一刻在氣氛帶動下，全然不顧忌了。

這般豪富的打法，讓與人族交戰多年的大妖們，都有些發懵。

莫說這些普通大妖，就是連白月等妖王，都生出震驚。它們也沒見過這樣的斗法。

突然心里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若是人族海量打出筑基級別的高階法器、符箓，哪怕他們這種妖王，也不能將其忽視。

墨蛟王、玄鷹王甚至腦海里浮現一個個場面，數十上百艘人族修士的飛舟朝它們發起進攻，一件件高階法器自爆，一張張高階符箓漫天花雨朝它們灑下，布下天羅地網。

甚至有艨艟巨艦般的飛舟，在數十上百名的筑基修士操縱下，升起防護罩朝著它們撞擊過來……

這些畫面，甚至是來源于它們的血脈記憶中……

并非虛妄。

興許，上古人族崛起的時代，妖族面臨的場景便是這般……

它們的妖魂都為之顫栗起來。

人族修仙界的繁榮昌盛，對于任何一支妖族而言，都是滅頂之災。這是根植血脈，深入骨髓的顫栗恐懼，此刻在妖眾們身上引發出來。

嘯月老怪自然看到了這一切。

這也是它最擔憂的事情。

當初景陽老怪不失蹤，人族怕是就要崛起到這種程度了。屆時景陽道域的范圍，絕不止這十萬里地界。

它猶自記得，自己幼年時，白月狼族的鄰居黑豹一族，在一座人族大城附近，吃了幾個人族的嬰兒。那人族大城的修士們居然傾巢而出，一夜之間將黑豹一族屠戮殆盡！

還好，在那不久，人族就遇上天地大劫，衰落下去。可等它修煉到九階妖獸，成為絕世大妖時，卻又遇上了景陽老怪橫空出世，帶領人族崛起。

難道它這次又要脫困的時候，還會再遇到一次人族的崛起不成？

莫非這是它的命運？

妖生都要活在人族崛起的陰影中？

“嘯月，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人族。只要人族不滅，我們遲早會稱霸南荒！”天玄胸中涌出熱血，這讓他想到數百年前，自己向景陽真人問道時，景陽真人向他描述的場景啊。

飛舟如云，法器如雨，稱霸南荒！

嘯月冷笑一聲，“玄鷹、墨蛟，你們兩個現在還保存實力干什么，不怕將來人族，將你們兩族屠戮殆盡嗎？”

它早看出兩個妖王，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墨蛟王、玄鷹王也感受到壓力，紛紛震蕩妖力，滾滾妖氣，沖天而起，一副使出全力的架勢。

它們也害怕人族崛起，但那是很長遠的事。只要它們能奪取仙丹，有望進階，屆時還怕人族和嘯月不成？

只是眼下人族有反攻的勢頭，兩大妖王，自也不能坐視。

它們激蕩妖力，玄鷹一族、墨蛟一族，見得族長大發神威，原本下落的氣勢，復又高漲起來。

在玄鷹族、墨蛟族、白月狼族三族的拼命下，妖眾的士氣，再度被激發。終究妖族數量眾多，穩住陣腳之后，再度反撲人族。

雙方再度激烈廝殺起來。

玄鷹王一大展攻勢，昴日、張敬修立時落在下風。不過玄鷹王到底顧忌昴日的南明離火，不敢過分逼死。

它要是這一戰出現損傷，后面的仙丹，鐵定與它無緣。

什么事重要，它心里清楚得很。

墨蛟王則是一度逼退赤陽、孟玄，它也沒敢將兩人逼急了，說到底，天大地大，它進階的事最大。

不過墨蛟王、玄鷹王壓力給足，兩族也全力進攻。

人族一波反擊之后，又逐漸落在下風。

妖獸們頭腦簡單，很容易在幾大妖族的驅使下上頭。

一時間，人族的防御再度岌岌可危起來。

天玄見沒有一鼓作氣，沖散妖眾，暗自可惜。但他知曉，最關鍵的還是自己與嘯月之戰。

他早已放出，不斷尋找嘯月天妖凝魂大法的破綻，尋求用陰陽神光一擊致命的機會，一定要將嘯月這分神徹底滅殺干凈，讓它往后幾十年都不能興風作浪。

嘯月暗罵玄鷹王、墨蛟王不識大局，依舊有所保留。但眼下，對妖族一方，也還是有利的，若是剛才給人族沖散妖眾，再集合起來，那就不大可能了。

深紅狼首，吐出一面黑旗，無數妖魂，從黑旗中飛出，將天玄老祖包圍住。

這些正是多年來，它血祭妖族得到的妖魂。

它深知陰陽神光的厲害，不肯給天玄磨滅它這道分神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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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寥 第158章 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