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治不了死人,還治不了活人?
出了賈泉的水力磨坊，趙煦又察看了幾家作坊。
有造紙的，也有染布的、打鐵的、織布的…
總而言之，都是吃趙官家的飯，才能有的生意。
都得感謝趙官家的恩情！
這是事實！
在趙煦沒即位前，他們確實做不了這些營生。
官營壟斷經濟體制的大宋朝，將汴京城里大部分能夠賺錢的行當，都給專營了。
賣茶有榷茶，賣酒有榷酒，租房有店宅務，就連凈水需要的白礬，也是官榷！
總之，只要你想的出的，趙官家都在玩官營專賣。
特別賺錢的，更是連對外買撲都不肯，直接自己包圓了。
故此，趙煦放松管制，允許私人這些那些過去的官營產業。
確實是天恩浩蕩。
而這些作坊，也都沒有讓趙煦失望。
成本更低、更容易被大規模生產制造的紙；配方更合理、成本更低的染布技術；更耐用、使用更方便的鐵器，紛紛被發明創造出來。
自然，趙煦也都是不吝嘉勉、賞賜。
賜給這些作坊主們官身，給與相關優惠政策。
當然，趙煦也沒忘記賜給玉佩。
于是，等到回宮的時候，趙煦發現自己今天居然送出去了七塊玉佩。
同時也收獲了七家未來的皇商備胎。
“我可真是個天才！”趙煦忍不住的給自己點了個贊。
于是，便將這七家皇商備胎的名字，都給寫到了福寧殿內寢的屏風上，防止自己將來忘記了。
至于這些人，是不是都是關系戶？
那就不是趙煦要操心的事情了。
畢竟，資本家不需要懂技術。
資本家只要會經營，能賺錢就夠了。
可惜的是，趙煦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幾天。
三天后，二月庚子（23）。
青州走馬承受黃安，送回報告——前右諫議大夫、責知青州孔文仲病篤將亡！
根據黃安的報告，孔文仲自被貶青州，就一直郁郁寡歡。
到任不過半個月，就染上了疾病。
如今，已是藥石無靈，行將就木了。
據黃安所言，青州的醫生們在診脈后，說他最多也就一個月了。
這就讓趙煦很難受了。
孔文仲是孔子的后人，同時也是儒學造詣很高的士大夫。
士林中有‘二蘇連壁，三孔分鼎’的贊譽。
事實上也是如此。
二蘇三孔加上已經被趙煦貶黜的鮮于侁、曾肇等人，就是趙煦上上輩子的蜀黨。
孔文仲更是蜀黨中的旗幟性人物。
如今，孔文仲在被貶后不過一個多月就傳出病篤將死的消息。
天下人知道后，恐怕只會以為，是他這個皇帝把孔文仲貶死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走馬承受報告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文仲自貶青州，郁郁寡歡，遂為疾…
孔文仲這是擺明了，不想活，就是要死！
趙煦對此，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艸！
可，人家都要死了。
趙煦對他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難不成，他還能懲罰一個將死之人？
放下走馬承受的報告，趙煦目露兇光。
“我確實無法懲罰汝了！”
“可我可以懲罰汝的兄弟門生啊！”
治不了死人，還治不了活人？！
趙煦扭頭看向在身邊侍奉的童貫，對他招了招手。
童貫立刻湊到他面前：“臣恭聽德音！”
“童邸候，找人去通知一下左正言賈易…”
“告訴他，孔文仲要死了，而且他是自戕求死！”
“唯！”童貫躬身領命。
趙煦瞇起眼睛來。
他是皇帝，自然不好直接下場，去責問臣子。
就只能讓英雄去查英雄，讓好漢去查好漢。
自從蘇軾和程頤在司馬光的葬儀上結仇以來，程頤的門生和蘇軾的朋友們，就是勢同水火。
賈易更是程頤諸多學生中，對蘇軾和他的朋友們下手最狠的人。
從去年的張舜民被罷御史，一直到今年的孔文仲等人獲罪。
賈易都是沖在最前面的人。
做完這個事情，趙煦想了想，還不是很解恨。
便派人去傳招石得一。
半個時辰后，石得一就從皇城司趕到了趙煦面前。
“大家有何吩咐？”這位大貂鐺一見面，就直入主題。
“探事司可有有關被貶的鮮于侁、上官均等人的報告？”
石得一楞了一下，答道：“回稟大家，應該是有的…請容臣回去查一查，再報與大家知曉！”
“恩！”趙煦頷首，臉色冷峻的說道：“去吧！”
他本來對于蜀黨那些人，就有一肚子氣。
因為，這些家伙政治不可靠，立場有問題。
元祐元年的時候，趙煦就對他們重拳出擊過一回——貶鮮于侁、上官均于偏遠軍州，并將蘇轍、曾肇外放。
也就是念在大胡子在未來，會名垂青史的份上，才沒有追究到底，而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但這些人，卻不記他這個皇帝的好。
這一兩年來，在朝中依舊上躥下跳。
現在，孔文仲更是和趙煦玩起了自戕的戲碼。
竟想著尋死！
這徹底的激怒了趙煦——
你什么意思？
朕錯了嗎？
還是說，你覺得朝廷對你的處置有問題？
認為自己很委屈，很冤枉？
呵呵…
“無組織，無紀律！”趙煦在石得一走后，是越想越氣，忍不住罵了起來。
趙煦知道的，連青州的走馬承受都知道的事情。
整個青州現在都該知道了。
而孔文仲又是孔子后人，還是當代大儒。
他的一舉一動，都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所以，這個事情可不僅僅只是孔文仲在自戕這么簡單。
那個老匹夫，是在拿他的命，來和趙煦叫板！
也是在拿他的命，攻擊現在的都堂！
其行為就類似趙煦在現代看過的那部電視劇里，始終想要勝天半子的那位昔日的緝毒英雄，最終拿著槍，在其起家成名的地方自殺。
終于，用自己的命，第一次做到了勝天半子！
將那些搞他的人，搞的灰頭土臉。
正是因此，趙煦很清楚，絕不能輕易的放過了他！
必須要出重拳！
因為一旦他稍微表現出軟弱、退讓來。
就等于鼓勵后來者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