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死誕者
“這到底是…怎么連死之鳥都重新出現了？”
脫離了死之鳥的攻擊范圍之后，基甸·奧夫尼爾放慢了馬速，讓他胯下這匹剛才受到突襲又全速狂奔的戰馬歇上兩口氣。
他看著輕松跟上來的藍恩，對這個問題表現得很平常。
“我早就跟你說了不是？”百智的頭盔下傳出來低沉的呵呵笑聲，“你會需要在路上跟我說說話的。”
揶揄過后，百智爵士的聲音也嚴肅起來。
“你讀了我的書，所以你也應該知道，死之鳥意味著什么。”
獵魔人默默點頭。
死之鳥，這種東西的特質在名稱之中就已經體現出來了，它們跟死亡有關。
在交界地的黃金律法時代以前，這個世界還是有正常的‘死亡’的。
而既然在世界規則的層面有死亡這個現象，那么當然也就跟任何一個正常世界一樣。
同樣在世界規則的層面上，有死亡之后的后事需要處理。
在黃金律法時代之前，這個世界的死者在死后，將會被靈火灼燒，而死之鳥就是那火爐的看守者。
它們手上的鉤棒之所以像是個爐鉤子，就是因為它們當時在傳說中，真的會用這些鉤棒去掏爐子，扒出死者被燒盡后的殘渣，放入新的死者。
死之鳥也被認為是引領死者們的領路人。
傳說在古老的過去，雙鳥是某位外在神祇的使者，并且也是眾多死之鳥的母親。
而根據藍恩從梅琳娜那里得到的關于外在神祇的認識來說，毫無疑問，死之鳥們的母親雙鳥，所侍奉的外在神祇，應該就是關于死亡的神祇。
只是不知道這個外在神祇，跟那位同樣跟死亡有關的宵色眼眸女王是什么關系了。
可能也是代表著關于死亡的不同側面吧。
只不過后來黃金律法時代，死亡本身作為一個現象和概念，都被黃金王朝和瑪莉卡女王給封印了。
于是被排斥在現有體系之外的神祇，自然也就成了外在神祇。
而在黃金律法時代之后，就連死亡都被封印了，死之鳥當然也不見蹤影。
…直到現在，直接重新出現在了黃金王朝的王城城墻之內！
羅德爾的內城城墻已經遙遙在望，奔跑在黃金原野上，都已經能看見那城墻上趴著的巨大古龍尸體了。
“你看到的靈旗，還有那一堆會動的骨頭架子，也就是死誕者，全都是跟死之鳥一起出現的。”
基甸·奧夫尼爾平靜的像是在講他剛才騎著馬經過的一個小土坑。
“自從你走之后不久，城外的半神聯軍突然加大了進攻烈度，并且直到現在還在不斷加大力度。”
“這造成了很大的重傷比例，他們多，我們少。”
“那些沒來得及進行救治的重傷員，似乎是他們的哀嚎和慘叫，從天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吸引來了這只死之鳥。”
“它就跟那些古老的記載中所描述的一樣，開始用靈火焚燒那些哀嚎著的重傷員的身體。那些人的身體逐漸脫骨，血肉消散。而靈魂則成功脫離肉體，變成了戰場上那些聳立的靈旗。”
“按理來說，雖然死之鳥屬于外在神祇的陣營，在黃金律法之下是絕對的敵人。但是現在世界已經崩壞至此。能有什么東西把關于死亡的漏洞補上一點，應該還是件好事才對…”
“你說‘應該’，”藍恩奉上了適當的捧哏，“那我想這后面應該就不太算好事了。”
“確實被你說中了。”基甸·奧夫尼爾也不含糊，“死之鳥重新出現在世界上，應該是在法環的崩潰之中，自然而然的出現，填補上關于死亡的漏洞。”
“但是現在，黃金律法也還在破碎的法環上占著地方呢啊。”
“是的，被死之鳥的靈火所灼燒的死者，靈魂可以從肉體里解脫出去。形成靈旗、靈墓，等待世界安穩下來的那一天。但是在黃金律法之下，那些肉體并不被允許去死啊。哪怕那肉體被燒成了灰燼、殘渣，也不能死！”
“于是，那些被燒的只剩殘渣的肉體，沒了靈魂…”藍恩似乎明白了，“卻依舊在活動？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活著？”
“準確的說，”馬蹄顛簸著進入羅德爾內城，百智的聲音倒是依舊平穩，“死誕者，是因為死亡而誕生的東西。它們大部分看起來都沒有什么神志，但依舊會本能的攻擊生者。”
“說實話，我覺得它們這種東西挺無所謂的，現在這世道，能光讓人的靈魂解脫也是件好事。但是那群黃金律法基本主義者似乎對它們深惡痛絕。”
“他們以邏輯和數學去理解黃金律法，因此不能接受這種‘因為死亡而誕生’的反邏輯的東西存在。認為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加深世界崩毀的程度。”
“聽說他們已經開始著手研究一些能針對性傷害死誕者的法術了。”
基甸·奧夫尼爾對藍恩說的這些似乎并沒有什么意圖，只是將他離開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里，羅德爾城內最大的變故講給他聽、帶他去看而已。
讓他對如今世道的崩壞有個更直觀的認識。
進入內城，不久之前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羅德爾街道上，現在只有每隔幾分鐘就路過一次的巡邏騎士和軍士的腳步聲。
騎士們鏗鏘的腳步聲，在這空寂下來的宏偉城市里竟然顯得孤寂到讓人覺得詭異。
內城的城樓上，非人的神諭樂團依舊在自顧自的吹奏著象征新時代來臨的樂曲。一個個金色的泡泡從它們的號角和長笛之中飄蕩出來。
黃金樹的落葉，在此刻不再顯得輝耀奪目，反而竟有了些尋常落葉一樣的悲涼和寂寥。
羅德爾之內的大部分人，都在之前的時間里撤走了。
基甸·奧夫尼爾騎著馬，徑直朝著圓桌廳堂在城中的獨立城寨跑去。
而藍恩則專注于本身的主要目標，進入了王城中的地牢，在那里拿到了黑刀之后，立刻就重新朝著羅德爾的外城城墻趕去。
現在半神聯軍應該已經接觸到了圣樹軍團，兩個半神如果聯合施壓，不好說瑪蓮妮亞的態度會不會發生什么偏轉，所以現在藍恩準備當夜就把證據遞交給瑪蓮妮亞。
在黃金樹腳下，而且月亮也又大又亮，羅德爾城墻內外其實都不怎么需要照明。
但是從城墻上往下看，城外遠處，以一座被攻占的瞭望塔為根基，半神聯軍建立了一片連綿了不小地方的營寨。
營寨里面星星點點，分布了不少的火光。
半神聯軍用不到火光照明，但總歸是要保溫和熱飲、熱食的。
砍伐來的木樁圍攏成墻，但是圍墻并不收口，因為來自寧姆格福的騎士和戰士們，甚至是在邊境被安撫懾服的亞人、混種，都依舊在源源不斷的按照主君葛孚亞的命令趕來亞壇高原。
這個營寨目前為止時刻處于擴張待建的狀態。
不過雖然在跟黃金王朝的王城打攻防戰，但是營寨的圍墻上依舊每隔幾步就能看見掛在上面的掛毯和旗幟。
都是金黃色底面，上面紋繡著黃金樹的圖案。
仿佛都在強調著自己作為黃金王朝的正統性。
而今天，這種不斷擴建的營寨的正確性被再次證明了。
目前，光是火山官邸還有寧姆格福地區已經趕來的人手，就已經超過了數萬人。
而現在，一批同樣人數近萬的部隊，被有序的引導到了營寨附近。
圣樹軍團的普通士兵們還好說，只要在營寨外面暫時安置就好。
但是聲名赫赫，全員感染腐敗病的尊腐騎士團，則好像被十分忌憚。
領路安置的人雖然沒說什么，但是特意選了個離半神聯軍營寨十分遠的地界，供尊腐騎士團使用。并且他自己全程也都不敢離尊腐騎士們太近。
尊腐騎士們在瑪蓮妮亞的示意下，對此沒有任何表示。
而女武神本人，則已經受邀進入了半神聯軍的營寨里，直沖營寨中心的大帳走去。
此時，營寨之中點燃起許許多多的火堆，每個火堆旁都或多或少的坐上了幾名軍士或者騎士。
篝火上掛著的鍋里發出濃粥的香氣，目前距離物產豐饒的黃金律法時代過去，還沒多長時間。羅德爾城內沒有后勤壓力。
半神聯軍之中同樣如此，葛孚亞雖然根基領地遠在寧姆格福，可是亞壇高原上還有火山官邸呢。
拉卡德正源源不斷的將火山官邸的糧草運抵羅德爾城下。
反正羅德爾現在采取龜縮防御的策略，對于城池之外的一切都沒有了掌控力，火山官邸的后勤部隊，工作環境輕松的簡直不像是在戰時。
瑪蓮妮亞走入被一頂頂帳篷分割，龐大又復雜的營寨之中。
半神的三米身高讓她如同鶴立雞群，交界地這里正常強壯的身材，跟藍恩差不多，諸多騎士團的正式騎士們大多也就這樣。
領路的火山官邸騎士，拘謹又小心的快步往前走，沒表現出來，但是這副模樣就是生怕走得慢了，跟瑪蓮妮亞的距離被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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