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8.祓除
此前，阿秀曾經好幾次從那些被斬殺、祓除的妖怪身上，拿走一種奇怪的殘留物。
那東西像是個活化的巨大心臟，只不過搏動的血管中流動的并不是血流，而是一股股穢氣和妖氣。
那東西的名稱叫做魂核，乃是一個妖怪一身力量的精煉所在。
正常人類之中，也就是陰陽師在降服、培養式神時，可能會用到這些穢氣的東西。
不然這東西雖然力量強盛，卻實在是沒什么手段可以無害化利用的。
而阿秀對這種東西的用法，則相當具有特點 只見半妖美人先是驟然低頭，接著渾身沸騰的妖氣在她的身體外層凝聚成型！
一只渾身赤紅，穿著古代武士盔甲，頭上金色牛角挺立的妖怪外形，覆蓋在阿秀的身上！
“哞！！！”
曾經被斬殺的牛頭鬼重新出現，并且展現出了自己最有威力的那一瞬！
金色的牛角放平，朝前猛地一路頂了過去！
被燒焦的土地，現在又被妖氣塑形的牛頭鬼犁出了寬大的溝壑！
牛頭鬼的虛影‘轟隆’一聲，在煙煙羅將要雙掌合十化煙消失的前一刻，頂到了它的身上！
“嗚嗷！”
煙煙羅怒吼著，卻無力反抗。
大鍛造爐的廠房中央，就是那遠近聞名的巨大火爐，煙煙羅之前就是在這里面，用自己的熱力加速刀匠們的工作。
但是現在，圓筒狀的大火爐被牛頭鬼的虛影頂著煙煙羅，就像是蛋卷甜筒一樣被輕易碾碎、撞穿！
廠房這次是真塌了。
只不過因為撞擊的力道很集中，所以是結構性穩固被破壞后的分段式倒塌，而不是直接散架。
大塊的磚石夯土砸下來。
牛頭鬼那由魂核與妖氣催生的虛影消失，阿秀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煙煙羅面前。
但是此時此刻，這熱煙與火塵的妖怪全全身脫力的趴在地上，身上一層水蒙蒙的霧氣依舊籠罩著，眼見著連動彈的力氣都沒了。
半妖美人的手往后腰上一抹，金色閃光的短刀出現在掌中。
一手倒持，一手頂著刀柄末端，‘噗嗤’一聲就干脆的捅進了煙煙羅因為趴伏而放低的腦門正中！
而與此同時，半空之中。
符紙在半空中一閃而過。
又是一張纏水符飄飛在半空。
但是當符紙剛被扔出來之后，一截弧度優美的長刀刀身，驟然從符紙正中穿刺過來！
水之力浸染刀身，而那帶了一層水霧的刀身，穿過符紙后余勢不減，‘蹭’的一下就由高至低，捅進了煙煙羅后背的身體正中！
短刀捅進腦門的阿秀，手掌推著刀柄向上橫拉！
而湖女之劍捅進胸口的藍恩，則用手掌推著刀背向身側橫拉！
煙煙羅那宛如龜裂陶器的巨大身體，在兩個大裂口中發出了強烈的光和熱。
最后，它的身體就真如脆弱的陶器一樣，四分五裂的炸開了。
“嗚啊啊！！！嘭！”
那些碎片往往還沒落地，就已經化為穢氣消失了。
死在被守護靈庇佑的人手上，這些穢氣連再次害人的能力也都沒了。
日本這邊妖怪的成因總是非常奇特，就連妖怪的尸骨、妖怪被殺的怨氣，也都能成為新的妖怪。
如果真的沒辦法斬斷這種另類的‘生生不息’，那人間還是不是人間可就真難說了。
好在，陰陽術、佛法、神道教，乃至是被守護靈附身的武人，都能應付這種另類的‘生態循環’。
廠房依舊在倒塌之中，從煙煙羅爆開的身體里剩下來兩樣東西。
一個是宛如畸形心臟的魂核，另一個則是個火紅色，帶著熱量的勾玉。
魂核自然是被阿秀一碰之后，就以妖氣的形態吸收進了身體里。煙煙羅死亡后，從身體中爆發出來的金色精華之力，也如同長鯨吸水一般，被阿秀手上的短刀吸收掉了。
畢竟藍恩這次沒有把自己那貪食的大劍拿出來。
而藍恩則順手撈起了那塊勾玉。
煙煙羅是能讓安倍晴明記錄在冊的大妖怪，真要是全盛全力的戰斗起來，常暗打開至少也是能把這片地方全都籠罩住的角色。
但是如今它不光連這座廠房都沒一個照面拆掉，就連常暗都沒機會開出來。一陣風的功夫，被阿秀和藍恩抓到破綻后妖氣被瞬間打空，接著處決斬殺。
倒塌的廠房奈何不了他們倆。
實際上他們倆就算是站在那讓建筑殘骸砸，估計也出不了什么事，畢竟這里雖說是踏鞴山最重視的建筑，可是建筑材料在藍恩眼中依舊不算扎實。
但誰都不喜歡麻煩。
“該走了，阿秀。”
藍恩與阿秀互相點頭之后，轉身朝著崩塌中的廠房之外沖去。
他們按照原先規劃好的路線一路追過去，路上沒見太多血跡，也沒見什么尸體，這就知道計劃差不多是成了。
只不過半路上，從山里蹦出來一個獨腳踏鞴。
身上還噼里啪啦冒著電火花，狂呼亂叫著就舉著大錘子朝他們要砸過來。
剛宰了一只大妖怪的兩人手感正在巔峰，幾乎要疑惑‘這家伙為什么敢在煙煙羅這種大妖怪死了之后還敢出來找事’。
畢竟大妖怪死后，那股沉郁的妖氣和穢氣一掃而空的感覺，尋常是掩蓋不住的，很明顯。
但是轉念一想，妖怪嘛。這股兇暴是根植于靈魂核心的，它們本就是狂亂的荒魂。
藍恩閃身避開錘頭，阿秀的風神三段直接一輪就將它的妖氣打空了。
錘子砸地碎石崩飛，方圓二十米宛如地震的場面里，頂尖的武者依舊能做到腳步沉穩。
這個獨腳踏鞴之前就受了傷，妖氣不滿。身為削弱對手精力、妖氣的頂尖武技，風神三段能一輪清空它的妖氣屬實正常。
將對方的妖氣打空后，阿秀以十字斬先消磨了它不能得到妖氣補充的肉身。
幾乎要把它雄壯的半邊膀子給切掉，變成獨眼獨腳獨手。
肉身得不到妖氣保護，消磨到差不多后，金色短刀照例捅進胸膛，橫拉豁開巨大的創口。
獨腳踏鞴的生命化為精華之力，被短刀吸收。
這才是獵妖人在面對這種怪物時的正常打法。
之前無明想要上去硬頂，實在是環境限制了她的作戰條件。
“怎么樣？”追上前面逃走的工匠們，還有負責保護他們的無明、麒麟、絨布球后，藍恩開口問著。
他們解決煙煙羅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因此追上前面這些人的速度也很快。
“沒問題。”踏鞴山的山林小道之中，無明把惡鬼面具從臉上推到額頭掛著。
“他們都很虛弱，除此之外就沒什么了話說如果身體底子太差，應該一早就撐不下去死了吧，也輪不到咱們關心了。”
身為獵妖人，見慣了生死的無明平靜的吐槽著。
不過在藍恩他們追上來之后，她的心態明顯放松了許多。
她見慣了生死，但是一肩承擔這么多工匠和工匠家屬的撤離，說不在乎沒壓力也是不可能的。
“你們那邊干掉了一頭大妖怪？”無明轉頭看了看藍恩他們趕過來的方向。“這感覺做不了假。”
那邊現在變得天朗氣清，就算是依舊有響徹著踏鞴山的喊殺聲，還有火槍、火藥的爆炸聲，也沒有之前那么壓抑了。
“一只煙煙羅。”
“那你們的動作還真是快啊。”
無明想起那只獨腳踏鞴就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狽，又看看藍恩身邊沒什么反應，依舊安安靜靜的阿秀，不知道為什么撇了撇嘴。
藍恩走到麒麟身邊，抬手拍了拍絨布球的小頭盔。
“干的很好，你們兩個。”
“嘿嘿！沒意外喵！”
“唏律律！”
藍恩沒有停步的打算，這批工匠要跟山下的部隊匯合之后才算是安全。
而到那時候，山下正在全力進行火力壓制的部隊也可以直接撤走了。
連大鍛造爐都被毀了，齋藤義龍在重建踏鞴山之前，別想從這里再拿出一件武器補給。
而這些工匠的去處 藍恩一邊想著一邊搖頭。
日本戰火不斷，眼見著還要愈演愈烈，戰爭的底線下降烈度上升。普通人能找個地方安穩活著就挺好了。
而也就在藍恩想著這一茬事情的時候，同樣因為跑出了踏鞴山的村落范圍而松了口氣的工匠隊伍中，千子豐帶著一種期期艾艾的表情，湊到了藍恩身邊。
“這位.大人？”
她有點不確定的喊著。
“我叫藍恩。”
“那藍恩大人！”她立刻叫上了，“我們所有人都感激您能救我們脫離地獄。但是大家還是有些擔心.關于今后的生活。”
她雖然開朗，但此時卻還是只能在笑容中加上苦澀。
“畢竟大家是剛從地獄里逃出來啊。”
“義龍以妖怪之力掀起動亂，道三大人與之對抗。”藍恩先是給這群一開始就被控制住的工匠簡要說清美濃國的情況，接著才說，“如果戰事平息，你們應該還是會繼續刀匠的工作。”
“呼那就太好了！”
千子豐長出口氣，讓藍恩看了她一眼。
“可為什么，是你這個旅行途中過來長見識被扣下的外人，代表踏鞴山的刀匠來說話啊？”
“啊？可能是因為我之前幫了他們不少忙吧。”千子豐不好意思的笑笑，“而且現在說是外人也不合適了，藍恩大人。”
“這又是什么意思？”
“我短期內應該是不走了。”千子豐搖搖頭，語氣中透露出唏噓，“本來以為，我的一些小手段，在這亂世中應該也足夠旅行學習用的了。”
“但是現在看看義龍驅使妖怪的場面怕不是以后的戰爭，會更加恐怖吧？那我這點本事可受不住。”
“現在屬于是停步在美濃，走都不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