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6.常暗

白澤興致很高的繞著藍恩轉圈飄。

“憑借眼力和神異武器的配合直接刺穿金光的要害？”

“這等眼力和武藝怪不得怪不得。”

“呼哧！”

麒麟整個古龍都支棱了起來。

成比例加重體力消耗的結界，對別人來說身上只是輕了一層的感覺，但是對它來說簡直是重獲自由一般。

頓時精神起來，帶著電光的蹄子直接又是幾腳，將石柱的蓮花底座都給踩成碎塊。

無明也長出一口氣。

雖然沖撞寺廟山門這種事，說起來還是太刺激了，但是能把對方的山門結界給破掉，好歹是有了希望。

“走吧。”藍恩抬頭，又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天空。“還有三個中樞。全都砍掉之后，就保險多了。”

而在靈視之中，天空之上那些力量的紋路，已經因為被他拔掉一座中樞而越發激蕩起來。也因此將更多的脈絡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另外三座中樞石柱的位置已經被他掌握，剩下的不過是走到地方而已嗎？

就在幾人因為身上的壓力變小而輕松起來的時候。

不過兩三分鐘后。

無聲無息，但是正走在山石荒野之間的幾人，全都同時停住了腳步！

“嗡”

無聲的轟鳴！從鷲林山頂端爆發出來！

那是巨量的殘穢！

污濁的黑色煙氣，在藍恩、無明他們這些按本地話說，虛空智較高的人眼中，像是山呼海嘯一樣。

以常在寺為爆點，這些被壓縮起來的殘穢整個涌現出來，并且順著鷲林山的山體向下雪崩似的鋪散開來！

寺院之上，那用佛門法術結合了陰陽術的所謂日蓮宗結界，對于這些殘穢根本毫無約束力。

更準確的說，甚至好像在引導這些殘穢一樣！

讓它們充斥著鷲林山這片范圍內的每一寸土地！

藍恩下意識的站在了眾人的身前，昆恩法印半球狀的光面被他頂在前面。

可是這些雪崩一般鋪散下來的殘穢黑煙，并沒有跟現世發生任何物理意義上的碰撞。

黑煙無視了擋在前面的昆恩法印，但是卻自動在藍恩的身體周遭讓開。

幾人身上的守護靈受刺激一樣的顯形出來，身邊的黑煙被有限度的照亮。

而等雪崩一般涌下來的黑煙已經完全鋪散完成后，守護靈們也自行隱去。

“這是.”

撤掉半球狀昆恩法印，轉而以常態覆蓋在身上的藍恩，此時緊皺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

而在他身后，麒麟和絨布球都張著嘴巴，無明更是瞪大眼睛。

這個世界整個在它們眼中變了色調。

原本的鷲林山雖然算不上多么五彩繽紛，但是草木生長，零星點綴幾朵不知名的野花。

昆蟲走獸也都不少。

可是現在，像是世界上所有的顏色都已經褪去。聲音也隨之沉寂。

只剩下陰沉的灰與黑白還有零星的紅。

血紅。

一朵朵零星散布的血紅色虛幻花朵，在地上像是萬倍快進一樣，生長、開花、凋落、再生長。

曼陀羅花，曼珠沙華、開在黃泉彼岸的亡者之花。

“常暗。”無明看著周遭的景象，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藍恩立刻抓住重點的干脆問道：“什么是常暗？”

“常世只是妖怪惡鬼之類的東西，稍微呼喚出來一點來自黃泉陰世的污穢。”

而白澤上來接過了這個問題，它飄到藍恩身邊，一邊說著，一邊饒有深意的看著剛才并沒有顯現守護靈，黑煙卻繞著他走的藍恩。

“而常暗.你可以理解成，有什么東西，直接把陰世的一部分拉到現世來了！”

“此地的環境已經趨近黃泉，是荒魂們的樂土，像我們守護靈這種和魂，與人世的生命卻會遭到壓制。”

“一般而言，常暗的范圍越大，也就意味著將這片陰世拉過來的東西就越強。”

“可如今的世道雖然亂，但也沒到當初平安時代似的，不聲不響就冒出能把一座小山覆蓋進常暗里的大妖怪吧？”

說著，白澤的語氣中也透露出不確定。

“這不是妖怪。”而藍恩此時卻看著遠方山上的寺廟，插話說著。

“這常暗不是靠某個妖怪的力量被拉到現世的。那是這十多年間，被積攢出來的殘穢，被結界疏導、布置后的結果！”

這雙能看到世界深層真相的眼睛，剛才目睹了天空之上，那些常在寺的結界力量對于殘穢的干涉。

再結合白澤的說法，藍恩很直接就看出了剛才大概率是怎么回事。

“靠殘穢？”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白澤也驚了一下，“那這是把多少殘穢給聚集起來了啊！”

能把殘穢這種平常就像臟東西一樣的些微力量積攢到這一步，難以想象對方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跨度里，到底以‘傳染’的方式牽連了多少人。

常在寺到底牽連了多少人，估計世上沒人能準確的說出來。

但是顯然，當他們把這一片常暗給蓋在現世之上時，顯然付出的不僅是積攢的殘穢。

“呃啊啊！！！”

“吼！！！”

此起彼伏的慘叫，與人類的吼叫、逐漸變得不那么像人的吼叫全都交雜在一起。

在顯得十分寂靜的常暗中被傳的很遠、顯得十分悠遠深邃。

今天不年不節，上山拜佛的人本就稀少，那么這些慘叫與吼叫的來源也就很清楚了——常在寺里的僧人、僧兵。

被這些恐怖的叫聲所驚擾，原本山林中的鳥兒與野獸都驚慌的逃跑。

但是大多數鳥兒都在飛起來扇動幾下翅膀之后，就直愣愣的摔在了地上。

眼見是勞累、虛脫死了。

但是少數的鳥兒，它們反而飛的更快，只是動作之間顯得更加兇猛，叫聲也更加尖銳刺耳，雙眼中閃爍紅芒。

常暗中的污穢能壓制和魂與人世，但是由此浸染自身，從而使自身的性質靠近妖魔，乃至是就干脆成為妖魔，也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生存策略。

“喂喂喂！”無明驚得把掛在額頭上的惡鬼面罩都摘下來了，看向常在寺的方向。“開玩笑嗎？！只是幾個人闖山而已，他這么大一間寺廟就全不要了？”

這跟被人踩了下腳趾，就直接要爆炸有什么區別？

不光是無明想不通，就連藍恩和白澤也都想不通。

但是事情的發展有時候就是這么沒道理。

“果然！”

日護上人手捏法訣，站在庭院之中俯瞰鷲林山，嘴里狠狠說著，眼睛卻越過長良川直勾勾盯著對面的稻葉山城。

“法蓮坊！你的兒子也是個禍害！毒蛇！”

起初，沙彌們向他匯報有人闖山，他只是懷抱著一股陰毒的憤怒和不爽而已。

但是等食夢貘表現出異常之后，他頓時就認真的思慮起來，并且將這次事件鄭重看待起來。

果然，這么一轉換思考視角，他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

說什么‘有人闖山’？

這是區區‘闖山’的樣子嗎？

常在寺有多大能耐，他這個執掌寺廟幾十年的座主還能不清楚？

什么鬼東西闖山，能直接從山腳下直沖半山腰都不用喘幾口氣的？！

當一眾僧兵是吃干飯的嗎？

一口氣闖到半山腰都沒被直接累死，這又是什么鬼東西？

而且這區區‘闖山’的人，不僅沒有被常在佛光壓制到累死，就在剛才！

剛才！

他們常在寺的結界中樞直接就被拆了一根！

他們攏共沖上山來才多大會兒？這種行動效率，這不是擺明了就是直奔結界中樞去拆的嗎？！

可整個寺廟里，知道結界中樞在哪、怎么布置、怎么靠近的人一共才有多少？有沒有泄密的可能？

而且為什么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他開始有動作的今天？

一時之間，日護上人的思緒紛亂如麻。

但是就算是思緒再亂，他也非常‘理性’的立刻鎖定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

已經接任齋藤家家督，坐鎮稻葉山城的齋藤道三之子，齋藤義龍！

如此迅捷凌厲的突襲行動，必然已經策劃良久，動如雷霆的大軍出動！

法蓮坊果然從沒想過要放過自己！現在他兒子就要替他動手了！

就在藍恩砍斷結界中樞的短短兩分鐘時間里，悔恨、憤怒、怨毒、不出所料的釋然種種情緒在日護上人的腦海里來回糾纏。

最終，他的表情變得無比平靜。

寺廟里可能存在的叛徒？無所謂了。

可能是從從山腳下偷偷上來的義龍大軍？也無所謂了。

多年的積怨與憤恨在這一瞬間陡然全部沖上腦門。

即使是眼前這當了幾十年座主，經營了幾十年的寺廟，在這股積年舊怨之下，日護上人也全然不在乎了。

于是，積累的殘穢如同噴涌一般，從那卷小小的畫軸上洶涌的擠了出來！來到現世！

管他什么叛徒不叛徒，大軍不大軍！在這常暗之下統統去死吧！

于是，整個鷲林山被常暗覆蓋。

于是，即使在遠處稻葉山城里那些虛空智并不高的常人眼中。

往常神圣威嚴的鷲林山常在寺所在的山頭，也陡然之間像是靜音了一樣。

一座離得并不遠的山的動靜驟然全部消失，任是誰都會下意識的感覺是不是自己耳朵突然出問題了，然后朝著鷲林山的方向看。

緊隨其后，這些人的眼中就陡然看見，鷲林山所在的區域，照耀它的陽光已經從接近正午的溫暖，變成了讓人心里發寒的血紅。

一朵濃重而魔幻的黑云，也像是被某種力量圈禁了一樣，蓋在山頭之上。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1466.常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