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9.辯論

這是比爾博第二次走在長湖鎮的街道上，第一次是他們剛從巴德的走私船上下來，悄悄往他家里趕。

但是這座鎮子給比爾博的感覺仍舊不算好。

比爾博在今天以前的人生中都并沒有去過人類的城鎮，長湖鎮跟他腦海里的想象非常不一樣。

非常的.不體面。

街道上充斥著沾了魚油的帆布味，這些魚油長年累月的掛在漁船上，早就腐敗出了不健康的哈喇味。

而這里的每個人類也都不體面，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滿臉的愁容與隱含的憤怒。

地上的垃圾亂丟，就連人類養的豬都沒有比爾博所居住的霍比屯的豬可愛。

但不管怎么說，他們的旅程都將能夠繼續下去了。

因為鎮長實在太關心他財寶的安危，于是‘一群矮人商販偷渡進鎮子’這種小事，在鎮長的命令下完全不被在意了。

路過的衛兵們看見一群在長湖鎮里非常顯眼的矮人，也并沒有上來管管的想法。

他們都知道，鎮長還想著讓這群看起來就很會打架的矮人幫著守衛城鎮呢。

而且不止于此，鎮長還想將軍械庫的裝備多分出來一些，有限的交給勇敢的鎮民們，讓他們臨時也加入到防御中。

至于落在鎮民手里的武器，等用完了收繳回來也很方便嘛。

所以鎮長才敲響了集合的大鐘。

矮人們跟著人群一路走向廣場，一切都跟藍恩說好的一樣。

鎮長壓根沒有追究他們偷渡進來的意思，反而自然而然的給他們分發了武裝。

雖然武器、盔甲跟矮人的手藝沒法比，但是好歹也是正兒八經能干架的家伙事兒了。

比巴德家里那一堆自制貨色好了太多。

矮人們不知道藍恩是怎么談出來的，所以他們的神情中帶著點謹慎和畏縮，還有點尬笑，但還是邁著小步子到了廣場上，接過了自己等人的裝備。

鎮長就站在自己官邸門口的臺階上，下面是烏泱泱一片鎮民。

矮人就在鎮民們的前方，被他們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開始七手八腳的穿上裝備、拿上武器。

“嘿，藍恩說的一點不錯！”原本對巫師不怎么感冒的德瓦林，如今在重新擁有了盔甲武器之后，也重新獲得了身為戰士的安心感，嘴里低聲稱贊著。

“我看他比甘道夫還要有用啊！”

“別高興的太早。”索林一邊抓起一把長度合手的雙手斧，抖動著肩膀熟悉武器手感，一邊同樣低聲說著。

“武器裝備有了，咱們還得想辦法得到補給。就算是過了長湖，往孤山走也得走一天時間。我們必須在后天之前到達孤山的門口，這是最后的機會！”

接下來，鎮長挺著自己的大肚子，身邊站著助手阿爾弗雷德，準備開口向底下的鎮民們講話。

“我親愛的子民們，也許你們會疑惑，我今天為什么會打開軍械庫，將這殘忍的玩意兒交給善良又純潔的你們。并且武裝這十幾個矮人。”

“這都是因為有一股邪惡的勢力游蕩到了我們長湖鎮附近！那就是——獸人！”

“轟”的一聲，原本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過來湊熱鬧的鎮民們頓時一片嘩然，炸開了鍋。

獸人，他們雖然在這片地區已經很久沒見過了，但是作為這個世界在擁有太陽和月亮之前就作為黑暗仆從的種族，誰也不會沒聽過。

之后借著鎮民們驚慌無措的情緒，鎮長正準備演說一番，鼓舞士氣。

但是在烏泱泱一片鎮民的后方，一個聲音先一步打斷了準備開口的鎮長。

“等等！”

那是巴德的聲音，他在鎮民中很有威望，于是鎮民們自發的讓出了一條道，讓他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并沒有看著臺上的鎮長，而是看著矮人中的索林。

“在關于獸人的議題之前，我想我們需要先知道這群矮人的身份，各位！”

巴德環視四周，與每個人對視。

“這可不是偶然路過長湖鎮，每個人又剛好會兩手的矮人商隊！現在這片區域哪還有商隊的生意？”

“你說是吧？”巴德將目光回到索林身上，“索林·橡木盾。瑟萊茵之子。”

驟然，一陣跟剛才聽聞獸人來襲不相上下的議論聲升起。

“是他？”

“山下之王？銀泉之主？”

“傳說是真的？”

巴德張開手，示意周圍的鎮民暫時安靜一下，聽他說。

而被巴德帶過來的巴林他們，則抿著嘴朝索林走去，并且朝他使個眼色：沒什么好瞞的了，想要得到補給和船，只有說服他們。

索林凝重的對巴林點頭，表示知道。

“獸人確實危險且迫在眉睫，但是這群矮人的動向也不能不管！畢竟我們都知道山下之王來這里只可能是為了一個目標。而那目標里.”

巴德說到這里，語氣低沉而危險。

“有一條睡著的龍！”

這下，比獸人還要更加讓人絕望的邪惡，讓鎮民們徹底鴉雀無聲了。

巴德轉身看著矮人們。

“我們現在要防備隨時可能過來的獸人，卻也要保證你們不會進入孤山。”

“不讓我們進入孤山？你有什么權利這么說？”

索林站了出來，此時孤山就在一天的路程之外，他完全不想，也不能隱藏自己的身份了。

“埃爾博爾是我們的國家，我們奪回它是天經地義！”

索林毫不示弱的回嗆讓巴德一時語塞。

而索林的話還沒說完。

他雖然已經不是王儲很多年，被趕出埃爾博爾很多年，但是當初身為矮人王儲所接受的教育和栽培沒有辜負他。

他知道，此時自己需要的不是說服巴德，他要說服的是在場的鎮民、旁聽者。

辯論是辯不贏的，辯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贏，而是獲得在辯論對手之外的廣大支持。

所以索林張開雙臂轉一圈，像是在擁抱整個長湖鎮。

同時，他用充滿回憶的語調說著。

“長湖鎮在我的記憶里，這可不是個破破爛爛，滿是腐敗魚油味的小村子！”

“當年埃爾博爾興盛時，這座鎮子和孤山邊上的河谷城，組成了中土大陸北方最繁華的貿易區域！”

“在座的諸位，當時都身穿絲綢衣裳，身上掛著手藝精美的飾品，每一餐都豐盛而滿足！每天倒掉的糧食都能養活這一湖的魚！”

“我還記得當時長湖鎮貿易繁榮的盛景。碼頭上是裝滿了寶石和黃金的商船，穿梭不休，可不是現在這樣！”

鎮民們的情緒被索林調動起來，現在艱苦的生活跟以前繁榮的景象發生對比，誰會不想回到當年那輝煌闊氣的時代呢？

索林還在繼續說著：“我想要這片區域回到它從前的模樣！繁榮富庶！我要回到孤山之中，重新燃起矮人的煉金爐！讓黃金流淌！”

而眼見著鎮民們越來越聽得入迷、聽得開心，巴德卻站出來，他側著身，伸出手彎著腰虛點著索林。

他大聲說：“金子！說了半天還是金子！而你卻避而不談.死亡！還有毀滅！”

“山里頭還有惡龍！你們會吵醒它！緊接著我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所有人都是！”

“別說有沒有金子？就是有金子，沒命花又有什么用！”

“我接受不同意見，但說到底這事兒是大家說了算。”索林張開雙手面向鎮民。

“我保證，如果我在長湖鎮諸位的幫助、投資下重新奪回了孤山，那么我！山下之王索林·橡木盾！我發誓會和諸位分享那山里的財富！”

“到時候流出來的黃金足以將湖底鋪滿！足夠把長湖鎮重建十次不止！”

一邊是傳說之中的黃金，一邊是傳說中的惡龍。

但是人類總是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那東西往往有著美好的表象。

所以相較于惹人不喜的惡龍，大部分鎮民現在已經滿心都是得到了黃金后的生活。

但是巴德不會忘記惡龍。

“大家清醒點！你們難道忘了河谷城的慘狀嗎？一城的人啊！他們死得只剩多少？最后只能以難民的身份來到長湖鎮生活！那些親歷變故的人不就在咱們身邊嗎？”

巴德的提醒多少算是有了些效果，鎮民們開始明顯分成兩種口徑，互相議論。

但在這時

“肅靜！肅靜！諸位請聽我說！”

站在臺階上的鎮長開口說話，作為現場最有實際控制權的人，他說話很管用。

“咱們現在事關重大，誰也不能隨便決定，畢竟咱們得奉行民主，對吧？”

“但是大家也別忘了.”

巴德看著鎮長轉到他身上的目光，心里的不安陡然放大。

是的，藍恩用亞克西法印把鎮長對金子的貪欲稍微扭曲成了危機感，讓他緊張起來，加強城鎮防御。

但是鎮長實際上還是那個鎮長，他的性格并沒有改變。

他視巴德為威脅，而現在.正是打擊他威望的好時候。

“正是河谷城的城主吉瑞安，伱的祖先，沒能射死惡龍，才有了咱們今天的困苦！”

索林等一眾矮人、霍比特人都驚訝的看著巴德，這個穿著破爛舊風衣的漁夫、弓箭手。

他們都是才知道，巴德是河谷城城主的后代。

而巴德也恨恨地咬住了后槽牙。

他知道，在鎮長枉顧現狀，將火力轉移到自己祖先的失誤上時.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本章完)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1069.辯論